时而不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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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来到祠堂，村长撞响了大钟，低沉的钟音却好似有透穿力，回荡在柳村的天空上，穿梭在家家户户之间，在田野间晨作的村民直起了腰杆，在家灶头忙碌的姨婶们放下了手中的瓢碗，三三两两来到祠堂，一时间祠堂好不热闹。
　　人头攘攘，大家都云里雾里，不知村长召集村民是有什么大事，不约而同看着讲座上十分淡然的青年。
　　“那不是柳大川和他家的柳石嘛？那个青年不是咱村里的呀，有什么事呢？”有一两个汉子则直接问村长了，“村长，今儿叫大家伙来这里干嘛呢？”
　　村长看着人也来得差不多了，就清了清喉咙，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伙安静，今早要告知一件大事。我旁边这位顾溪顾公子，齐夫子得意门生，今儿起要到我们柳村授教，这是我们的莫大荣幸，我们柳村的孩子可是不能落后的啊！”说完顾溪也向大家作揖，直起身开口，“各位叔伯婶姨好，在下顾溪，在此任教还望和大家好好相与。”
　　“好啊，我早就想我家大柱读书了，能过乡试就更好了。”
　　“是呀是呀，有知识才能有前途，我砸锅卖铁也要供我家孩子上学堂。”
　　“想之前齐夫子在我们村里教过的孩子也很多考取到了好功名，齐夫子也是学识渊博，这位顾小夫子是他的得意门生，想必也是有真本事的。”
　　……
　　村民们议论纷纷，这边顾溪跟村长也低声交谈后，村长便开口了，“和顾夫子商量后，学堂就在后日在此开课，明日，想上学堂的小孩先到顾夫子居所登名，就在祠堂附近后山那里。好了，大家伙可要珍惜这次机会，机不可失啊。”
　　柳秀儿也在下边，看着村长旁边的修长身影，面对着一大帮村民也是这么一副淡定模样，想来面对一群皮孩子应该没有问题。旁边的村民们开始散了，她也打算跟着离去，柳石的大嗓门却兀自传来，“秀儿姐秀儿姐，我跟姨父在这里呢！”她只好转身，他爹柳大川牵着蹦蹦跳的柳石过来她这边了，她却只注意到了那一抹身影。顾溪看着她，柳秀儿只觉得周围的人都成了泡影，朦朦胧胧却将顾溪衬得更加真实，空中又好像飘起了粉红色花瓣，她和顾溪在这粉色纷繁中深情互望，好不浪漫。
　　“秀儿，顾夫子要去镇里置办点文房四宝，你也要去绣坊，就一起搭村长的驴车去吧。”好吧，这次是她亲爹打破了她的想入非非，无奈地应了声好。顾溪看到她点头问好，她也赶紧回了礼，只是心里有些难受，顾溪看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眼神，好似都是过路客一般，不会在他生命中留下一丝痕迹。
　　驴车的轱辘转声在幽静的乡道上有节奏地传来，一双腿随着驴车的起伏而欢快地荡来荡去，时不时踢扫一下擦过脚下的石子。“坐好了！”柳石的调皮举动惹来了柳大川的低喝。柳石嘟着嘴，愤愤地坐到顾溪旁边，大叉着腿，接着玩起了身下的干草。再看顾溪，虽坐在干草上，却悠然自得，看着旁边的风景，自若的神态与这晃悠悠的驴车不甚协调。柳秀儿总是不敢看顾溪，她每次看着顾溪都会失神，只怪顾溪那一双黑眸虽无波澜，但却会摄人心神，还好没惹出笑话，在绣坊学得端庄礼仪都没用了。
　　终于在慢悠悠的晃荡中，驴车来到仁埠镇，作为这周围这几个村之间的城镇，仁埠镇发挥着交通枢纽的重要作用，各个村都将农作物，手工品运到这里来交易，充斥着不同村落的特色文化，倒也十分热闹。
　　在村口，他们先把驴车停下并拴好，才走进繁华的集市。人多繁杂，柳秀儿一个没注意，被一个在赶路的汉子撞了下肩膀，一时没平衡往旁边倒去，吓得柳秀儿花容失色，却隐隐有一丝欣喜。她旁边是顾溪，顾溪肯定会从容地环抱住她，然后关心地望着自己，柳秀儿为自己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想象而懊恼，但是却在偷偷期待着。
　　“秀儿姐秀儿姐，你怎地靠我身上了，你不舒服吗？”孔武有力的手臂扶着她，入眼的是柳石呆呆的面孔。
　　柳秀儿忍住想在那硬硬的胸膛上掐几下泄愤的欲望，硌得她疼！逃出柳石怀里，深呼吸才不让自己气急败坏，微笑道，“肯定是被撞到才会靠你身上，呆子~”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丝咬牙切齿。
　　可惜柳石就是呆子，挠挠头傻笑道，“原来是这样。”又把注意力投到花花绿绿的小玩偶上了。没看到身后的顾溪，看了一眼柳石，又淡淡地移开视线，若有所思。
　　柳秀儿到绣坊后，一行人逛到书店，顾溪便开始挑挑选选，柳石看着顾溪认真的表情嘿嘿傻笑，这样的夫子也好看~
　　离集市的吆喝声和喧闹声远了，驴车拉着三人，载着顾溪购来的满当当文房用品，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夫子夫子，我也想上学堂！”
　　“嗯，好。”
　　“夫子夫子，什么是上学堂？”
　　“……”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柳大川不给柳石腻在顾溪那里给顾溪添麻烦，早早就拉着柳石去山上打猎，自然柳石也是玩耍一半，正活一半。
　　再说顾溪这边，村民们带着自家的孩子，提着束修，来顾溪住所登名。孩子们躲在自己爹娘身后偷偷瞄着这位顾夫子，夫子都没有笑，会不会很凶啊？相反村民们都很满意，看顾夫子不苟言笑，才有威严，能对管得住孩子。
　　顾溪将孩子的名字登到簿上，接过村民递上的束修，只拿了米再将剩下的肉菜退还给他们。村民们拿着归还的束修有些不知所措，“夫子，这……”
　　“顾溪一人，吃不了这么多，还是拿回家加食吧。”顾溪一指身后，原来束修是自古以来的习俗，顾溪只收了一半，但柳村少说都有一二十个孩子要上学堂，还是将家里的小米缸装满了，收来的腊肉蔬菜鸡蛋也堆了一堆，后来无法只收了大米，其他就归还了只怕放久烂了就更浪费了。
　　村民们更觉得顾夫子不仅熟读圣贤书，更是深入生活。顾溪又交代了明日学堂在朝食后半个时辰开课，又发给孩子三字经，村民就带着对书本翻来翻去颇感兴趣的孩子离开了。
　　柳大川知道柳石要去顾溪那边，就沿原先的山路回家了，柳石则提着一直在挣扎的兔子，走在经过顾溪门前的路径上，顾夫子会喜欢兔子吧？傻笑着脚步也快了起来。
　　到了顾溪家门，虎子正好从顾溪屋里出来。“嘿，傻大个！”虎子今日来顾溪家里登名，娘告诉我，今后我就要去学堂了，以后是做大事的人了。一想到这，虎子的头也高傲地抬了起来，虽然他本来看柳石就要抬起头。
　　“虎子哥虎子哥！”柳石十分雀跃，虽然虎子他们总是时不时欺负他，但是在柳石无聊的时候都是他们陪他玩，他在心里把虎子当朋友了。
　　但是虎子丝毫不领情，“什么虎子！我可是要上学堂的人，我娘说我现在开始叫柳致安！”说完不屑地看了眼柳石手里的兔子，“怎么傻大个也拿着束修来让夫子让你上学堂？只这么只兔子夫子是不会同意的。”
　　柳石被弄懵了，虎子哥怎么一直在说些奇怪的话，真心听不懂。挠了挠头，“哦，那虎子哥我先走了。”说完就进了顾溪屋里，只留下身后气急败坏的柳致安，“死傻大个！我说了不准叫我虎子！”
　　柳石和柳致安在门前的对话已经尽收顾溪耳里，顾溪摇了摇头，这柳致安定是位不安生的学子，刚才和他爹来登名，束修拿的是上好的布匹，“夫子，还望好好提拔犬子，来日功成名就定不会少了夫子的。”柳致安他爹脸上满是傲气，想来柳致安是随了他爹，小小人儿看着顾溪也是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夫子。顾溪挑了挑眉，“好说。”毫不客气就将布匹拿下了，自是不理会他爹那鄙夷的眼神，抬起头送客，“柳爷，顾溪送您出去。”
　　“夫子夫子，看看我抓的兔子！”顾溪回过神来，看着眼神亮晶晶闪着期待的柳石，和他手上被抓着耳朵的兔子。小兔子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顾溪，不再想挣脱柳石的魔爪，显然已经挣扎地累了，小腿儿时不时抽一下。
　　“很可爱。”顾溪接过兔子抱到怀里，给小兔子顺着毛，舒服地让小兔子都眯起了眼。
　　“那就送给夫子了！”柳石看着顾溪在兔子身上抚摸的修长手指，心里是羡慕又嫉妒啊，不过还好夫子喜欢。
　　“正好，好久没吃红烧兔肉了。”
　　“啊？”柳石迷惑了，他刚才要抓小兔子可是向小兔子承诺过不吃它的，现在夫子要吃，小兔子应该是不肯的。“夫子，不吃行不行？”
　　“不行。”顾溪面无表情。柳石看到这样认真的夫子为难了，无助地挠了挠头，考虑着要不要跟小兔子商量一下。
　　顾溪看着苦恼的柳石轻笑了出来，“真是石头。”抱着小兔子转身就走去院子了。
　　柳石呆呆地回想着刚才顾溪的浅笑，嘴角一牵，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柳石不懂这些，只觉得很喜欢顾溪的笑，浅浅的，挠得他心里痒痒，那一声稍显亲昵的轻叹更是让柳石傻笑不已。
　　“夫子夫子……”急去追随顾溪的脚步，哪还理得了小兔子是否会变成红烧兔肉。
　　顾溪把兔子放到院子里吃草，再去看看那些村民送的东西。跟在顾溪身后的柳石也是吃了一惊，“夫子夫子，好多吃的呀。”
　　正好这石头有蛮力，顾溪的眼神带着少见的狡黠，“柳石，把这些拿上，去你姨娘家蹭食。”顾溪用草绳将几条腊肉串一起，蔬菜也是这样，全都给柳石提着，完了还递上一篮鸡蛋，可惜柳石还是面不改色轻松自如。好像达不到效果……顾溪把布匹拿上，沿着小径往柳梅家走去。
　　“顾夫子，怎地拿这么多东西？”柳梅又听到柳石人未到声先到的嚷嚷，等到进门才看到顾夫子和柳石都拿了那么多东西。柳梅接过顾溪手里的布匹，“赶紧进屋坐坐，从家里到这边也不近，还提着东西，肯定累了，来来来，快坐坐。”
　　“谢过梅姨，这布匹您就拿去做衣衫，还有这些肉菜，今晚就麻烦梅姨让顾溪蹭食了。”
　　“说的什么话，夫子什么时候来梅姨都十分欢迎！这布啊，梅姨请村里的裁缝给你做一身就行了，这要不得。”柳梅看了看柳石提着满满的东西，惹得柳石委屈地直撒娇，“姨娘姨娘~”
　　“还愣在那里干嘛，把东西放下然后洗菜去。夫子你等一下，梅姨现在就来做饭。”
　　“顾溪也来帮帮忙吧。”
　　“别别，不是有句话叫什么君子远什么厨，这些事就让我这妇人来做就行了。”柳梅在心里不住赞赏，顾夫子也是面冷心不冷啊，真是越看越喜欢。
　　收到非凡对待的顾溪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看井边正苦苦洗菜的柳石。但是看着柳石洗菜洗得动作之夸大，简直就胡洗一通，顾溪轻叹，还是站起身来到井边。
　　柳石嘟着嘴，正在“□□”着蔬菜，突然一双玉手伸了过来，拿走他手上的菜叶。“是这样洗的。”柳石听着顾溪淡淡的好听的声音，转过头，看见顾溪蹲在他旁边，一双手拿着青菜在水里翻洗，在一片水波轻柔翠绿盎然之间，修长的手指，圆润的指腹，光滑的手背，无一不在吸引着柳石。再看看顾溪低垂的目光，认真的脸庞让柳石在痴迷间不禁就呆呆地开口，“夫子夫子，你真好看……”
　　顾溪抬起眼与柳石平视，柳石看着顾溪的手伸到眼前，指尖还带着盈盈欲滴的水珠，在黄昏的余晖下闪着璀璨。柳石又看痴迷了，手指来到柳石眉间，柳石看不到手了就看向顾溪，顾夫子的眼里似有温柔。下一秒，手指弯曲，抵住拇指……
　　“哎哟！”柳石捂着额头，夫子那一下弹额头实在不留余力，委屈地看向顾夫子。
　　顾溪淡定地收回手，不理会柳石，“别走神，看我怎么洗菜。”
　　柳石还是嘟着嘴，看看顾溪怎么洗，自己也动手洗着菜，却没看到顾溪低垂的眼神中带着柔光，嘴角微微牵起。这呆样，还真是石头啊……
　　柳梅来到院子，看着顾溪也在洗菜，虽然觉得顾溪好性情，但还是忍不住出口阻止，“夫子啊，这些就让阿石弄就行了，我教过他，他可以的。”
　　“哦，教过。”挑挑眉看向柳石。看着柳石羞红的脸，支支吾吾，“嗯嗯，会了会了。”
　　“嗯，好。”起身就走了，柳石舒了一口气，还好夫子没拆穿，反正都好几天了，忘记也没办法呀，我不是也会洗么。压根忘了刚才那些被搓得烂烂的菜叶。
　　晚饭上桌，柳大川归家了，柳秀儿也从绣坊回来了，围坐一桌，顾溪装作看不见柳秀儿不时飘过来的眼神，且听着柳石傻傻的话语和柳梅夫妇的带着笑意的呵责，顾溪动动筷子，品着家常菜，更是品着这寻常人家中的相处之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夫—子—早—”清晨，孩童们稚嫩的问好声飘出学堂，飘荡在田野中，晨作的村民们听了会心一笑。学堂里，一个个小小的身躯站得笔直，带着雀跃，向顾夫子问好后就睁着期待的眼睛望着夫子。等到顾夫子也躬身致意，摆摆手叫他们坐下，这才坐下，还不忘和周边的小伙伴兴奋地说下话，一时间椅凳挪动声、嬉笑说话声让学堂变得嘈杂。
　　顾溪站在上方无甚表示，等到三三两两都坐定了，小孩们个个噤声不语了，小家伙们才发现学堂安静地可怕，都不自主地仰起忐忑不安的小脸庞望着夫子。
　　“站起来。”顾溪面无表情地开口了，小家伙们站起来又是一阵椅凳挪动的响声，在安静的学堂中略显突兀。“我希望你们来上学堂不仅要学知识，更是要学生活上的礼节。静以修身，轻拿轻放，给他人一处清静。坐，以后都要注意这些细节之处。”
　　孩童们这次便轻轻拿放小凳子，也不敢聊天了，坐在小凳子上惊魂不定地看着夫子。
　　顾溪也坐下了，拿出花名册，“今日是学堂第一日开课，我想认识一下大家，待会点到名字的便站起身罢。柳智。嗯好，坐下。”
　　“柳仕全……”
　　“……”
　　“柳致安。”没有回应，顾溪对那个傲气的小孩还是有一点印象的，在二十几个小孩中找寻着。“柳致安。”确实不在，顾溪便接着念下一个。
　　顾溪点名将在座的小孩都试着记住，便来到桌子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大名，再将纸面向小孩。“夫子名顾溪，字君离，纸上二字便是顾溪。”
　　自如其人，顾溪的行书也是如他的人一般行云流水，看似随意却又带着一丝潇洒，看着清秀却又透着一股大气，这隽秀有力的字可花了孩子们的眼，一个个瞪目结舌，很是崇拜。
　　“哇，夫子的字好好看！”
　　“这就是顾字和溪字啊，原来是这么写的。”
　　“夫子，我们以后也能写得像您这般么？”
　　顾溪把纸收了，“只要用功，自是可以的。今日便是要让你们先认识自己的名字。”说完，拿出一沓纸，上面都是用小楷写着孩童的名字，顾溪跟着刚才点名的记忆把名字发到各个学生。
　　就在这时，晚到柳致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夫子……”语气带着少见的发虚和不安。顾溪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拿着，去坐下吧。”柳致安自是不知何事，莫名其妙地接过纸就去找位子坐下了。
　　“这便是你们的名字的写法。”孩子们都兴奋不已，原来自己的名字是这样写的，又探头去看看隔壁的纸张，不住笑笑，别人的名字也不一样。柳致安捏着纸张也是极其好奇，直盯着纸上黑墨水的横竖撇捺。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帮他的纸转了半圈，“拿反了。”
　　淡淡的语气让柳致安蓦地脸红了，梗着脖子只唔唔道，“我刚才只，只是拿着，没看！”
　　顾溪也不跟他拌嘴，就去纠正其他学童拿反的纸张。柳致安看着被指出错误还傻笑的小伙伴们，又想着刚才自己赌气的话语，莫名地失落。
　　顾溪亲自示范了拿笔的姿势，下边的学童也跟着拿起笔模仿。“练字时，肩平背直头正；执笔在指，运笔在腕。”顾溪巡视着，不时纠正一下学童的坐姿，或手把手纠正握笔的姿势。
　　“好，接下来我将示范如何提腕、悬腕。”……
　　或许是大家都被顾溪的字激发了学习的欲望，小家伙们都是学得极其认真，连午休时间到了也还是沉浸在练字的氛围中，乐不思蜀。
　　“好了，回去吃饭，未时再过来学堂。”顾溪站起了身。
　　学童也站起来，柳致安用小腿就挪开了凳子，然而其他人却是没有发出声音，“吱”地一声极其明显。柳致安憋红了脸，虽然没有人敢笑，但是他能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下次要注意这些细节，晚到一会也是会少掌握一些知识的。好了，都散了。”
　　柳致安僵硬地跟着大家躬身，起身大家都变得活泼了，直向顾夫子挥了挥手，开心地道着夫子再见，虽然夫子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好心情。柳致安还在犹豫要不要向夫子道别，顾溪却叫住了他。
　　“人之为学，不可自小，也不可自大。有些时候，虚心受教也是必要的，更要与同窗好好相处。”虽然柳致安还是不太懂意思，但是他也察觉得出平时跟在自己身后认自己为老大的小跟班，在进入学海后就变得遥不可及，他们都不再崇拜以前的虎子哥了，即使现在柳致安也不是虎子了。
　　“嗯……”几不可闻的一声应答，柳致安向夫子躬身后便跑出学堂。
　　“虎子哥虎子哥！”看着柳致安跑了出来，蹲在学堂门口的柳石蹿了起身，在被柳石挡住只好停下来的柳致安身边蹦蹦跳。
　　“哼，都说了我现在是柳致安了。”柳致安将手背到身后，别过头，模样是高傲的，但是声音却听不出生气。人小鬼大地从柳石身边走过，“真是傻大个。”
　　柳石疑惑地看着柳致安的背影，挠了挠头也就不再理会，专心等着顾夫子，也就看不到柳致安因刚才柳石的打招呼而露出的开心的笑容。
　　顾溪听到柳石的声音，赶紧收了东西就走出学堂，果然看见那石头正盯着门口呢，一看到自己就露出大大的笑容，向自己挥着手臂，“夫子夫子！”
　　顾溪也察觉不到自己的表情没那么冷淡了，“你在这多久了？”
　　“我跟姨父打完猎就过来了，就在这里，我跟姨父说了……我也不知道在这多久了。”柳石像小孩那般很想完整地传述自己的意思，但是总是东拉西扯，所谓的不知所云。
　　顾溪听完才看着周围，土地上明显有踩踏的痕迹，旁边还有不知从哪捡来的小枯枝。“你是在跟着学握笔吗？”顾溪提出心中的猜测。
　　柳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学不会……你说的我听不懂。”
　　“想学我就教你，可要？”当然引来柳石兴奋的嚷嚷，“要要要！”
　　“好。”柳石看着顾溪微微带着笑意的脸庞，直到顾溪看向他，他才突然拍了一下头，“啊对了！姨娘叫我过来请你过去一起吃午饭呢。”
　　来到柳梅家，饭菜都已经摆上桌了，柳梅本是觉得夫子独自一人开伙也是麻烦，干脆跟自家一起，谁叫她对这位看起来不好相与但是很细心的夫子越看越对眼，能跟自家闺女一起就更好了。哪知顾溪在饭桌上就告诉自己过后午时就教阿石识字，他跟柳石也顺便在夫子家解决午饭。“夫子这可不行啊，那傻小子不想学字的。”
　　“不！不！我想学。”收到柳梅的一瞪，柳石就躲到顾溪身后了。
　　“梅姨不必担心，顾溪对烹饪炊煮还是略有心得，自是能吃的。”
　　这下倒是柳梅不好意思了，直摆手，“梅姨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要夫子教阿石太麻烦了，还占了你的午休。”
　　“无妨，柳石能识字的话，那这一点小事就不足一提了。”柳梅想着难得阿石想学，也就答应了。
　　柳石看着姨娘答应了便忍不住开心地手舞足蹈，柳梅看着也是忍不住笑着戳了戳柳石的额头，“记得多帮夫子做家事，夫子可不会留你吃白食的！”
　　“好啦好啦。”在躲避姨娘“魔爪”之间，柳石瞄向顾溪，顾夫子在默默夹着饭，眼里似带着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一年的时间，柳村脱掉了银白的裹装，再度着上碧绿的夏衣。顾溪门前的潺潺流水还是在不知疲倦地由山上奔向田野，只是旁边的灌木丛变高了，院子的篱笆也增高了，为什么呢？可别忘了也长大了的小兔子，它现在总是跟篱笆比跳高。
　　一年的时间，也足以让柳村的村民们对顾溪这位夫子的能力有所肯定。学童虽还调皮活泼，但一拿起笔就收心敛性，聚精会神地练字，字迹还是稍显稚嫩，但是已经颇有大家风范；一拿起书，指一句古言，问其意，学童也能说得头头是道。顾溪还是很满意的，才一年，不仅练字有进步，而且也能铭记三字经及其道理。村民们就更加满意了，自家孩子自从上了学堂，变得通情达理。顾夫子还不时带着孩子们来到田野名曰体验生活，在体验过农田之苦后孩子们也开始学会体恤父母，也不再浪费粮食，还会帮着家里做家事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