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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御医作者:舞绫飞雪-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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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安只道崇临是厌恶杜衡才不肯服他的药,喝下也必催吐。但吐药的过程极为痛苦,一旁看著都觉得难受。
  崇临尽力压抑咳喘,催道:「快去。」
  小安无奈,只得照办。
  吐,也难吐得干净。长年累月,毒怕早已深入骨髓,吐又何用?如今自己还留有性命,想是这几年在朝中明里暗里相助三哥,制衡太子,让昭贵妃觉得有利可图;且父皇崇道成痴,竟信他是道尊玉如意转世,命关国脉龙运,时机尚未成熟,那女人也需顾忌著圣上的龙体。
  皇上来日无多满朝皆知,王位之争将见分晓。就算没有毒发而死,自己的命也快到尽头了。人果然争不过天吗?可就这样被昭贵妃──被杜衡下药暗害丢掉性命,如何甘愿!
  吐尽胃中汤药,崇临喝下些水,叫小安把蜜糕端进内室,自己先行一步躺下休息。
  小安不由像往常般暗怪:同样是杜太医送来的东西,蜜糕主子却每日都吃,竟算得上是他最中意的食物了。再没胃口,只要看到这蜜糕,多少还是会吃一些。主子不喜甜食,御膳房送来的精致糕点无数,极少见他享用,偏杜衡这不知从何处小摊买来的简陋蜜糕食之不厌,真令人摸不著头脑。
  小安端盘进屋,吹熄书房灯火,幽寂的黑暗一室蔓延开来。
  
  「又被骂了吧,真没用。」见杜衡一脸苦涩出来,等在东篱宫外多时的小荻幸灾乐祸嘲笑他。
  「是、是,什麽都让你说去了。」伸手抚摸他的小脑瓜,杜衡的心情却似好了大半。
  「又摸我的头,难怪总也长不高!」不满的抗议只引来杜衡一阵嘲笑,但看他开朗了些,小荻才暗自放下心来。
  小荻刚满一十六岁,打从六年前被卖入杜府就做了杜衡的贴身小跟班。他身板略嫌单薄,个头也不高,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快活而灵动。
  「月亮都照屁股了,再不回去,琅环姐姐就要怀疑您另结新欢了。」小荻拾起放在地上的灯笼,灯芯红烛滴下点点烛泪,印在雪地上分外夺目。
  杜衡嗤笑道:「琅环才不像你这麽多事。」
  凤栖楼头牌琅环乃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名妓,不仅生得美豔,论琴艺文采,也是个中翘楚。她性子清高桀骜,只卖艺不卖身,多少豪富一掷千金都难求一面,却独独锺情於杜衡。那杜太医也大大方方在凤栖楼一住三年,此风流韵事街知巷闻。
  时已入夜,南通街却一派灯火通明。虽是天子脚下,禁嫖令亦年年不绝,但青楼楚馆硬是越禁越多越禁越红火。天长日久,朝廷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品大员换身轻装都可以来此夜夜笙歌,撇开家中厌看了的妻妾,求个软玉温香抱满怀。
  两旁莺声燕语不绝於耳,一个个打扮豔丽巧笑嫣然的女子为揽生意和路人恣意调笑著。来到凤栖楼前,没有妓女上前招呼。见了杜衡她们都只是浅笑作礼,虽免不得多看两眼那万里挑一的俊脸,却只任由著他们主仆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去。
  行至琳琅阁,琅环早候在门口多时了。丫鬟觅儿伶俐的接过小荻手上灯笼,拉他一起出去张罗饭菜。
  「今天迟了些,连你的晚饭也耽误了。」褪去人前种种散漫邪媚,此刻的杜衡气度清雅如兰,脸上淡淡歉意流露,全是情真。无需问,三载相处,琅环的性情他再明了不过。他不归来,她绝不会独自用饭。
  轻摇头,琅环带笑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公子要的雪梨我让觅儿买来了。」纤手一指,只见朱漆长桌上一盘盘──梨子、红枣、川贝、蜂蜜、红糖还有面粉,罗列整齐。
  杜衡快步走去拿起一只梨子嗅了嗅,开怀笑起:「太好了,一入冬新鲜的雪梨就难买。前几次用的陈梨,他吃时就直皱眉。皇子的嘴可不是一般的刁。」
  「六皇子的身体,可有好些?」琅环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事不宜迟,梨子还要先腌一下……」完全没留意到琅环的问话,杜衡自顾自从屋角药箱中拿出一支青花小瓶,将梨切成片,仔细的淋上瓶中褐色液体。
  小荻端著菜盘进来,见自家主子又在鼓捣蜜糕,一时玩心起,蹑手蹑脚绕到杜衡身後,抓起片梨子就要放入口中。杜衡瞬间神色大变,一巴掌打开小荻的手,梨片掉在了地上。
  一向得宠的小荻横遭此打击,扁扁嘴就要哭出来。
  「这梨浸了药也是你吃得的?」话冲口而出,後悔已是不及。
  「浸了药?」小荻一直以为那青花瓶里的只是香料。「可……您在六殿下那儿不是常吃这蜜糕……」
  小荻此时才真正变了脸色。
  琅环面上也刷白:「公子……你不是说此药专解六皇子体内之毒,药性极强。你怎麽……」
  一失口成千古恨,杜衡解释不得哭笑不能:「你们不要一副吊丧式的苦脸。药力强也不是什麽剧毒,兼有养生美容的功效,我是大夫,吃一点不妨事。」
  琅环和小荻对看一眼,两人心知肚明。为了让那六皇子打消戒虑安心食用,他怎会顾惜自己的性命?
  杜衡低头专心制作蜜糕,脸上不自觉的噙著抹笑。




第二章

  零星飘雪,至清晨方才止歇。
  崇临咳了一夜辗转无眠,叫醒小安,洗漱更衣出门去。
  朝阳未露,天色仍是黑沈。一路行来寂静无声,宫女太监们多还未起。小安打个哈欠,思忖著还没到早朝的时辰呢,就见自家主子在承先殿前一拐,往鹤升殿的方向行去了。
  鹤升殿在前朝原为收藏金玉器物的珍宝殿,恒帝即位後将其辟做了悟道清修的所在,供奉三清尊神像,身子健朗时每日都来上香叩拜。
  恒帝崇道成痴,不仅将名道士步犀子尊为国师,还邀百官同听国师布道,研习道家经典。为了讨皇上欢心,连後宫嫔妃亦纷纷在各自宫苑开辟习道之所,装模作样每日参拜。但近年恒帝体衰,鹤升殿便乏人问津了。
  因疾走而加速的温热喘息,缓缓飘散入微凉雾气中。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在静谧的清晨太过突兀,惊动了鸟雀,叽喳著叫将飞起。
  崇临让小安在外等候,独自一人进了殿内。
  偌大的鹤升殿香烟缭绕,摆设极简单,只三尊道祖像、一张花梨木案台,几盘瓜果供品而已,烛光映照之下,显得分外空旷。想是值守太监疏怠,长明灯的灯火竟都熄了。舀起一勺灯油添进灯台点燃,崇临跪下,合手闭目,默祷片刻。
  几年不曾来了,这里却还似从前一样,大抵变得最快的总是人心吧。凝视著高大肃穆的三清尊像,崇临心绪渐平。神像金箔彩塑气派庄严,相比之下灵山清虚观的就要朴素许多,但神情都是一般慈悲。
  每当有难奈的痛楚时,总忍不住想逃到青烟嫋嫋的道殿中。只是如此,就会有股莫名的安心感,仿佛旧梦仍在,不曾醒来。
  
  初见杜衡,是九年前的正月。那时宫里到处张灯结彩,洋溢著新年的喜气,酒宴筵席片时不歇。只有崇临因病幽闭静养,除了太医和偶尔抽空前来的崇嘉外,东篱宫中镇日一片死寂。
  那一天,却来了意外的客人。
  崇临至今还记得十五岁的杜衡怎生模样:个子不及现在高,五官是少见的俊秀,眉眼间微透著几分少年稚气。一袭青衫却罩了件紫红色大斗篷,打扮得不伦不类。头上发髻松松散散,几缕发丝凌乱的垂下,看去颇为可笑。
  服侍的太监并未来报,这少年却探头探脑一径走到了自己塌前,必是偷著摸进来的。
  「你是谁?」崇临放下书卷,看著面前之人。
  「我姓杜,单名一个衡字。你这儿真暖和,让我歇会儿可好?」不待崇临回答,杜衡便猫下腰,把一双冻得通红的手伸向床前炭炉,边烤边揉搓著,不时偷眼看他。
  崇临心道这人真不识礼数,却并不讨厌,反觉那样子有几分可爱,鬼使神差的竟拍拍身下床榻:「过来坐吗?」话甫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抬手将腮旁发丝拢向耳後,杜衡的脸难以觉察的红了红,走过去毫不客气的在他身旁坐了。「你是六殿下吧?」
  崇临点头,刚想说些什麽,喉头却泛上抹甜腥,止不住咳了几声。
  「我第一次进宫,没想到宫里的宴会这麽无聊,吵得要命规矩又多,就逃了。还是在你这儿烤烤火来得自在。」杜衡荡著腿,笑得一脸惬意。
  看来他是被请进宫中吃筵席的,想是哪位大官的嫡子吧。他没说,崇临也并不怎麽想问。他是哪家的公子都好,他更在意的是杜衡竟说呆在自己这冷清的东篱宫,比赴热闹的宫廷筵席要好。
  「你吃瓜果点心吗?」崇临指了指一旁的紫檀木圆桌,上面摆满了御膳房送来的各色酥点和新鲜瓜果。寒冬腊月里水果是很难得的吃食,需八百里加急从南方快马运来,迟些便要冻坏。若非达官显贵,有银子都难买到。
  杜衡扫了眼果盘,过去挑了个梨子,拿起托盘上的银质小刀坐回床边。他的手指很是纤长,指节微微突出,灵巧而有力,削起梨皮来动作出乎意外的熟练。
  「你爱吃梨?」饶有兴味的看著杜衡削梨,崇临支著身子坐起,这一动又止不住咳了会儿。
  「来,张嘴。」将去皮後晶莹透亮的梨肉切了片捏在手里,杜衡道:「听你咳嗽就知有气喘痰瘀的毛病,吃梨最有效了。」
  就著杜衡的手吃下几片梨,崇临干涩的喉咙似是舒服了些,便冲他笑笑。杜衡也冲他笑起。两个人对著傻笑了半晌,心中各自好笑,不约而同转开了视线。
  丢掉梨核洗净手,杜衡随意的把湿手在身上抹干了坐回来,抬眼瞥见床头扣著的书。「你看的什麽书?」
  「……道家经典。」崇临声如蚊呐。
  「你喜欢这个?」杜衡毫不掩饰满脸惊讶。
  崇临耳根子都红了,忙摇摇头。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太傅只讲道经,父皇也只许皇子们读道家经典。王孙贵胄太多时候反不如市井小民自由,有点银钱便能随意的上街买书读,章回小说、传奇、志怪,好看的故事无所不有。但身居宫中,崇临根本没得选择。
  「哈,怪不得你看起来一副萎靡的样子,我每每被逼著读道经都困到不行。」杜衡极平常的就说出了宫中禁语,却一点悔改之意也没有,反挑了眉,凑近崇临耳语道:「下次我带几本好书给你吧,保证有趣。」
  「嗯。」崇临点点头:「你说的,要记得。」
  直到太监进屋来添炭火,被凭空多出的少年吓得哇哇大叫,两个人一直凑著头,说了好多话,不时对著傻笑。明明都是些无谓的闲聊,却觉得异常开心。
  母妃死後,崇临失了护,仿佛从天上骤然坠到地上,尝尽了宫中的冷暖无情,早习惯戴上面具伪装自己。於他人、哪怕是近旁服侍的太监宫婢,都防备了十分。唯独对那突然闯来、无甚规矩却本真洒脱的懒散少年,轻易便敞开了心扉。
  从开始,他对杜衡,就不曾假过半分。
  那日之後,杜衡又找机会偷著跑来四五回,给他带了绘本和小说集子。两人窝在床上嬉笑谈天,不时削些水果分著吃了,相处的时光无比快活。
  崇临自小有咳喘之症,但并不足以害命。可华妃丧後没多久,代养他的昭贵妃改派了太医院左院判杜廷修做他的主治御医。崇临识得开出的方子──理气调补的冬凌草黄岑汤。这药他自小服食,苦味早已铭心,但再次尝到,却微觉有异。
  他心中起疑,想方设法减少喝药,喝下也必背著人催吐出来。正巧崇嘉送来一只金丝雀,崇临便把滴了药汤的水喂给它喝。数月的光景,那鸟儿竟越渐衰弱,终是死了。
  崇临的身子亦非但没好转,反而沈屙日深,时常病到卧床多日不起。
  国师掐算说崇临命带吉贵,却犯亥巳劫煞,光华太盛必招灾病。彼时尚未立储,恒帝为保爱子性命,承诺不会将其立为太子,要他安心静养。
  昭贵妃有意暗害必是事实,崇临惊惧交加。他深知这件事攸关性命绝不可同任何人说起,只能更自提防,如拉了满弦的弓,卯起全身力气以求自保。何曾想,竟对著一个仅几面之缘的人泄露了心底的脆弱。
  「我……不能信任主治太医,也不敢相信身边的人。杜衡,我怕死,我真的很怕……」那是华妃死後,崇临第一次在人前哭。
  杜衡收束手臂轻轻揽著他,仿佛怀抱的是件稀世珍宝:「那、你信我吗?若是……我当你的太医如何?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崇临虽当他是笑言,仍用力点点头,轻吐出的话语仿佛祈愿一般:「是你的话,我就不怕了。」
  那天以後,杜衡没有再来。
  不过数日,崇临就从三哥口中知道了他全心相交的少年竟是这届早已榜定的新科状元,而他的父亲正是自己的主治御医──太医院左院判杜廷修!
  再次相见,是在新科三甲御前面圣的昭德殿上。那十五岁及第轰动朝野,人称千古奇才的状元郎竟自舍功名当场求去,百官皆惊。
  大失体统之举引得恒帝龙颜震怒,命将其拉出殿外杖责五十听候发落。这刑量怕是不死也必去下半条命,连杜廷修都抖著手不敢在盛怒龙威之下为亲子开脱。杜衡却没露丝毫惧意,只盯著崇临瞧,眉眼间竟似盈著笑。
  廷尉来架人之时,崇临终於忍不住冲上前去跪倒在地,为他连连叩首,求情保命。
  一年後,杜衡竟於御前力辩太医院数元老,以无可置疑的才华再次让世人心惊,得圣上亲封,成了史上最年轻的御医。
  而他们的重会之处,是崇临暂住休养的灵山清虚观。那半年,成了他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然而越美好的就越难留,仿佛一场水月镜花的梦,风吹即散。
  晃眼间,八载云烟过隙,人面未变,人情已非。只不知,那青山道观……是否安在如旧?
  
  皇上昨夜夜宿华容宫,自他缠绵病榻之後甚是少见。
  早朝的时辰竟拖到过午,一班文武官员列站朝堂都开始捶肩捏腿,恒帝才在梁公公搀扶下颤巍巍走来。满眼惺忪倦意,面色灰败如土,一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模样。
  待恒帝落座龙椅,主事太监照例宣道:「众臣有事奏本,无事散朝。」
  「启禀皇上,臣王洛甫有本请奏。」朝班中一位老臣执笏出列。
  众臣暗暗皱眉。这王洛甫三朝元老,自恃忠贞处处顶撞皇上,颇不讨圣上欢心。恒帝登基至今,他已被连降三级,仍执心不改,隔三差五就上本子,有点子旱灾水患盗贼饥荒之类小事都来烦扰圣上,百官皆避之不及。
  「臣启万岁,武陵山修望仙台一事臣以为万万不可。望仙台所用石料木材俱是昂贵珍稀,加之运途长远,武陵山山势又奇诡高险,搬木石上山不仅伤财更兼劳民。巴署二郡旱灾严重,流民遍野,良田荒芜,赋税却因修台一事不降反增,实非苍生之福……」
  话未竟,朝堂之上已是一片抽气声。王洛甫是不想要脑袋了!
  修望仙台是恒帝毕生所愿,登高望仙,进而飞升成仙,长生不死。好容易国师设法坛卜算出武陵山壶瓶峰乃仙气汇聚之地,昨日圣上便急急下旨修筑望仙台。群臣虽都知不妥,但无一人敢扫皇上兴子。
  「王大人这是何意?」恒帝尚未开口,太宰闵世贤就沈著脸色发难:「望仙台乃是吾皇修仙必要之所,我朝子民皆是向道之人,定会为万岁此举而满心欢慰。什麽劳民伤财、非苍生之福,王大人此言未免太欠端量。」
  闵世贤是昭贵妃长兄,握有重权,朝中党羽众多,国师步犀子就是经他介绍给皇上,深得圣心。百官闻得太宰出来说话,纷纷俯首应和。
  「朕意同太宰,三位皇儿有什麽话说?」恒帝看向分立两侧的三个皇子。
  「禀父皇,」太子崇宁语调不高不低,所言所讲却正合恒帝心意:「儿臣为修望仙台,早令工部广募能工巧匠,从云南开采最上乘的白云石做石料,木材亦嘱必用青城山千年灵木,不日材料运至即可开工搭建。」
  「很好。嘉儿临儿呢?」恒帝点点头,转视两个爱子。
  崇嘉毫无准备,一时语塞,支吾道:「儿、儿臣也觉得父皇建望仙台很对,没什麽不妥。」当著满朝文武的面输给崇宁,崇嘉心中又是气恼又是不甘,话未说完,额头已沁满冷汗,忙用袖管擦去。
  「回父皇,」崇临起身一揖──因著身体孱弱,早朝之时崇临向有赐座。「修望仙台确是功德伟业,利在千秋。为彰显我朝子民挚诚,以求上达天听,儿臣以为筹措修台的一千八百万两费用不应只限於沿边巴郡、蜀郡,可著令户部於全国南北三十六府郡依各地情况酌情征敛,以广父皇恩泽,也全了我朝百姓慕道之心。」
  一席话听似普济天恩冠冕堂皇,实化去了巴蜀两郡黎民的大半灾劫。一千八百万两数额何其庞大,若只从两郡压榨增税,恐激起民变。分摊至全国,虽牵连更广,地方担子却没那麽繁重难支。何况署郡乃国境分界,郡内又多苗彝藏人,俱是朴野好战,如今两郡正逢天灾,雨水数月不降,民心正是涣散之时,若真闹出乱子,必难收拾。
  「临儿所言极是,就依此行事吧。」也不理百官是否还有奏本,恒帝已觉疲惫,径自起身离去了。
  皇上刚走,朝堂就如滚水般沸腾起来。
  闵世贤走到谓叹不已的王洛甫耳边,恶言道:「王大人,脑袋在脖子上架久了难免累得慌。但要真移走了,可就凉飕飕了。」说罢拂袖离去,满朝文武也相继散去。
  角落里一个无品阶笏板、身穿墨绿长衫的青年男子上前搀住了颤颤巍巍的老臣王洛甫。「请让小人送您回府吧。」
  那绿衣男子正是苏清凌。今次跟随上朝本是崇宁的交代,意在让他结识众官,早朝後便随自己到所辖的吏部就职,不料却经历了这场风波。
  眼看朝堂竟沦落至如此荒谬,苏清凌咬牙不语,只伏身冲崇临一礼,全没心思去和太子辞别。此番若非六皇子急智,只怕望仙台一事会造成难以想象的灾祸。
  王洛甫讶异的看了眼身旁的陌生男子,便由著他搀扶出了朝堂。崇宁冷眼看著苏清凌离开,毫不掩藏愤怒之色,转身自後殿离开。
  百官散朝是个大场面,三三两两的官员结伴出大殿,不时和近旁同僚寒暄闲话。此时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几位光顾著聊天的才滞了後。但还有比他们更闲散的──
  杜衡晚起,这会儿才迈著悠然如醉梦般的步子缓缓走过。长发半绾著,敞怀的堇紫外袍松垮的披在身上,袖管空摆,一派的风尘气。小荻拎著药箱在後面使劲推搡他,也不见他脚步快上半分。
  「一个大男人,穿著花花绿绿的衣裳,披头散发出入大内,成何体统?」刑部元老葛大人双眉都拧成了结。
  「杜太医风流之名人尽皆知,凤栖楼的花魁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听说是有家不回,夜夜留宿青楼呢。」礼部吕侍郎满口的轻蔑却难掩一股子醋酸味。
  「太医官的名声都给他败坏尽了,亏他爹杜廷修还是院判呢,儿子却有够轻狂放浪的。」
  「恃才傲物嘛,长张俊脸就行些妖事。」
  「听说宫女妃子都上赶著找他诊病,杜太医是来者不拒呐。」
  「早就臭名远扬了……」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热闹。这光景杜衡早见怪不怪,似毫无所闻般扫了眼走在最末的崇临,懒散笑起径自行去。
  「这杜衡未免太过嚣张,我定要禀奏父皇整治了他!」崇嘉本就因方才朝堂之事憋了火,这会儿见了杜衡又想起那日太子对他的百般护持宠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崇临先前正自思量望仙台一事,又被杜衡那一眼看得心中烦乱,闻言不由冷下脸,说话也失了分寸,难得的尖酸起来:「迁怒於他有何用,你今日打他一下,不怕他朝太子奉还十倍吗?」
  被戳中痛脚,崇嘉火气更盛:「那又怎样,我堂堂三皇子还怕了他不成?仗著是太子就敢公然和太医官勾搭成奸,找个男人上自己的床,这麽下贱的……」
  「够了!这儿是昭德殿!」崇临猛的一声大吼狠狠牵动了肺部,登时痛苦得俯伏在地咳喘起来,面庞惨白毫无人色。原本就染了风邪的身子,又动了心火,一时发作起来,再难撑持。
  别说不远处被惊得目瞪口呆的几名官员、侍卫,就连自小一起长大的崇嘉都从没见自己这六弟生过气红过脸,更别说在人前失态大吼了。见他咳得厉害,崇嘉忙命人速去銮仪司叫轿子来。
  轻轻按住三哥的手,崇临喘了很久才断断续续低声道:「方才、抱歉……和他斗,需得……多花些心力,别事事……落於人後……」
  「我知道,都依著你,快别开口喝冷风了!」崇嘉此时哪还顾得太子,只一味心疼弟弟的身子。
  「听我说……苏清凌,将他、招到兵部……请旨,要快……」话刚勉强说完,崇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三章

  「到底怎样了,你这庸医!」崇嘉一把抓住杜衡的胳膊将他拖出内寝,压低声音骂道。诊个脉竟耗在屋里小半个时辰,这厮真活活厌气死人!
  杜衡只冷著脸色也不答言,好半晌,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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