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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书-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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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耘横眼去看初儿,初儿露出一脸无辜。
  
  “别看他。你不让他说,难道还能藏一辈子?”
  
  邢耘勉强笑道:“也没有什麽大不了。”
  
  “什麽才大不了?已经满身是伤,你还要为我藏下多少?”
  
  邢耘心头一跳,敬修握住他的手,用力握在手心。
  
  “我……”邢耘一时语塞。
  
  “什麽都别说。你什麽都不要说了。我都明白。是我对不起你。”
  
  那一刻恍惚有种错觉,邢耘觉得自己身体里飞进了一只蜂鸟,它停在心尖一动不动,翅膀却震发出无穷动静,波波激浪充斥著他的胸腔,心肝肠肚都在发颤。
  
  “猫儿!”
  
  敬修耿耿一声,邢耘垂下头,看见的一切都在变模糊。
  
  十年了,十年。他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人叫这个名字,再也不会对这个名字有感觉。可是他来,他第一声“猫儿”敲碎了他心里的墙,第二声让他变回了十年前那个孩子。哪怕只有一夜,哪怕只是片刻温存,哪怕明知用心不纯,他愿自己还是他记忆里的那个“猫儿”。
  
  猫儿,那是多麽可爱的一个梦啊。可爱到支离破碎,烟花一样飞上天,花开绚烂,粉身碎骨。
  
  他只愿记住那份绚烂,那是他给他的。曾经,他们在一起。曾经,他们是海阔天空的孩子。曾经他是如此可爱,他被爱,也深深去爱。而绚烂之後的破碎、灰暗、熄灭,他不要他看,那是属於自己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呵。卑贱、肮脏,跳了楼又不要死,说不要又张开腿,把卖肉的银子收进口袋,笑著迎接下一个,自甘堕落换一个噱头,自作聪明被人利用了十年!十年浪荡风尘,这一点点皮肉苦,值什麽?几句话把人害得失去一切的,是谁?!
  
  ──爱情,根本就是扭曲的,奢望。
  
  邢耘闭上眼,五脏六腑的震动汇成爬下脸颊的泪。
  
  哪里还有高尚的借口呢?欠了债是要还的。他所做的只是为了赎罪,哪怕没有人稀罕,就当五万两卖身为奴,那麽高的价,死一万次都该。
  
  他早该死了心,他早该把一切看透。自己那麽下贱,自己害得他那麽惨,这颗心再跳,不怕挫骨扬灰吗?
  
  可为什麽还要痛?
  
  为什麽,还要傻?
  
  为什麽一句“猫儿”他死了的心又颤动,他又在做梦,奢望著灰飞烟灭的爱情。
  
  那明白心在告诫:傻子,为什麽那麽傻?何尝能有“从头再来”?你拿什麽赔他?从最初,何尝有过“子承”?而最後,何尝能有“敬修和云崖”?
  
  而那糊涂的心却叫著:爱他!爱他!
  
  邢耘咬著褥单,依旧止不住呜咽。
  
  “景初……景初……我对不起你……”
  
  那人紧握著他的手,那人说:“猫儿,是我对不起你!”
  
  邢耘埋进褥单哽咽,那人说:“猫儿,都过去了,我们从头来,好不好?”
  
  邢耘大声地哭。哭著,分不清悲也是喜。
  
  明知不可奢求,心底总是奢望。即便那麽痛那麽怕,他骗不了自己。十年,还是爱他。明知已无交集,依旧爱他。害他陷入绝境该被他憎恨,然而,始终是,爱他啊。
  
  邢耘久久恸哭,敬修久久陪著他。那一双手握紧了,除了彼此再也看不见其他。初儿悄悄出去,门轻轻开,又轻轻合。微风轻拂,五月初夏。



澄霁云归(下)

  自那日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家中分明两个伤患,却似两个重生过的人一样,晴空一扫阴霾。
  
  因为腿伤暂时不能动,敬修回小院取来些衣服用物,医药补品一应带来,怕邢耘躺得无聊又带来几本书,没事念给他听。二人语态亲昵看得旁人云里雾里,说到深处又孜孜讨论,叫人愈加搞不懂他二人的关系。
  
  “云公子和姚公子感情真好啊!”老羊抽著烟锅叹。
  
  初儿正在料理鲜鱼。如今吃的都是他管,连老羊祖孙都算上,是回报人家医药又借住的恩情。听了这话笑道:“老人家你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少年同窗,过去一屋子里热闹惯了,後来许多年不见,如今当然有一窝子说不完的离愁别恨!”
  
  邢耘在里面听见了,呸一声道:“说的什麽话!”
  
  初儿低头吐个舌头笑,老羊只觉年轻人热闹也便跟著笑。敬修悠悠捧著书本,泰然自若道:“初儿说错什麽了?”
  
  邢耘瞄他一眼,低声抱怨:“你怎麽也跟著他发疯?都说我没事了,住在这儿不如早点回去。”
  
  敬修合了书道:“等你都好了自然回去。缺什麽你说,现在只管好好养伤。”
  
  “别说我,你自己呢?”
  
  “我不要紧。”
  
  邢耘眉头一皱,“哄我做什麽?你……你的伤比我重多了。这几天你有好好服药吗?皮肉易好,可是内伤……”
  
  敬修笑道:“我没受什麽内伤。”
  
  “刘振那样折腾你……”
  
  敬修冲他头顶揉一把,“我又不是文弱书生,几下皮肉苦哪儿那麽容易成内伤?不是你叫我装疯的麽?”
  
  邢耘说:“我知道你吃了许多苦。阳升拼了命帮你,一边治一边还要让姓刘的相信你伤重垂危不敢再下毒手。可他下的药不至於让你吐血。景初……你不要瞒我。”
  
  “抱歉了猫儿。”敬修满眼柔和,“我咬破了腮帮子假装吐血,不那样刘振不信我会忽然发疯。”
  
  邢耘心头一松,继而气道:“你们倒是一夥把我也蒙了!”
  
  “不是蒙你。刘振知道我跟阳升的关系,利用他绝对不是信任他。我被关押之後他遣开阳升几番对我试探,轻易不让医药,有些情况阳升也不好把握。”
  
  邢耘叹口气道:“真是苦了你。”
  
  “都过来了。”
  
  邢耘不再提这个话,转眼去看外面。狗蛋蹲在院子里看初儿剖鱼,乡下孩子通常怯生,他却还好,正当活泼好动的时候,太阳晒得一身溜黑,笑起来一口白牙,很讨人喜欢。邢耘瞧见喜欢,招手叫孩子进来问他年纪爱好。
  
  “喜欢吹笛子?爷爷教你的麽?”
  
  狗蛋说:“隔壁二哥教的,吹得不好。”说罢拿笛子来吹了个放牛小调,音不太准,调子倒是不错。
  
  邢耘让他把笛子拿来看了,笑道:“这笛膜用的是竹茎,采得太厚了。你到河边帮我采几只芦苇来。”
  
  狗蛋立刻去抱了一把芦苇回来。邢耘要了把小刀削开苇茎,拿叶杆子挑出内膜,换在笛子上再给他试,果然音色清亮了许多。又在指法上指点一二,狗蛋学得十分认真。
  
  敬修看他俩相处得趣,便笑道:“你不如收了这个学生吧。”
  
  邢耘反问:“你觉得合适麽?”
  
  “以你琴棋书画上的造诣,孩子吃不了亏。”
  
  邢耘一笑,“以你的学问见识,也教不坏。”
  
  敬修皱眉道:“云公子,你如今还顾虑什麽?”
  
  邢耘“噗哧”笑道:“既然姚公子如此抬举,不才可就要自封‘夫子’来误人了!”
  
  当下把这事跟老羊一说,这里本来是偏僻山村,别说读书人,八辈子都没几个识字的。老羊高兴得合不拢嘴,即刻命狗蛋磕头拜师,正式收作学生。



二十一、有匪君子(上)

  老羊家请到了有学问的先生的事没多久便传遍了全村。一时之间来道喜看热闹求字求解求给孩子取名字的村民几乎踏破了老羊家的大门。其实许多村民并没有什麽请教得出的问题,就是图稀奇来看看读书人长什麽模样。这一看不得了,山野乡间何曾见过如此静韵的偏偏佳公子?好看得画上下来一样。村人赞叹不已,继而又听说原来这位先生遭了蛇咬,立刻又有鸡蛋鲜鱼蜂蜜竹荪等礼物川流送来,既表关心又表对学问人的尊敬。
  
  邢耘受惯了别人追捧,被捧得这样真纯朴质的倒是头一遭。敬修只叫他静养,外面的事便由自己一力应照。邢耘起初还有些担心,不想敬修待人接物一点架子也没有,但凡接触过都夸姚先生好,天天被小孩子们缠著说故事也不腻。老羊家一时门庭若市,大人孩子热热闹闹,邢耘教狗蛋吹笛时一并教授孩子们些简单的乐律常识,作兴趣启蒙。
  
  一来二去,邢耘的腿伤还没有好,被父母领著来拜师的孩子倒挤了满满一屋子。盛情难却全都收下,算一算真还成了个私塾规模。再两天,邢耘的身体好些了,便定下开学日期,辞别村民先行回去准备。
  
  竹楼本来没有多少摆设,邢耘跟敬修商量著把堂屋收拾出来做课堂。初儿一面清理东西一面说道:“云哥,家里常用的笔墨只有这些,那麽些孩子来了怎麽办?”
  
  邢耘道:“楼上箱子里应该还有一些我收藏的文房四宝,你都拿出来,应该够。”
  
  初儿显然舍不得,邢耘笑道:“那些东西放著也是放著,作摆设不如好好给学生们,也算物尽其用。”
  
  初儿叫道:“那些都是好东西!合适麽?”
  
  敬修问是什麽,初儿拿出一样给他看,整套画笔用白玉做杆,笔杆上雕刻了山水花鸟,精美之极。敬修看了只是摇头,邢耘道:“怎麽?你嫌弃这是客人打赏的不好?”
  
  敬修无奈瞥他一眼,“好端端干嘛提这个?你自己说过,东西无过,美玉无瑕。”
  
  邢耘自是玩笑,道:“那你摇什麽头?你觉得这些给重了,大不了找只羊来拔毛做笔。只怕我们几个做不好。”
  
  敬修道:“笔墨容易,我担心的不是这些。我问你,你这里有多少纸张?”
  
  初儿便报了数,敬修听了略点点头。“就那些,全分了给学生习字,左不过七八天也要用完。到时候怎麽办?”
  
  邢耘微微踌躇,敬修道:“笔墨好做,造纸这里是没有人会的。缺了纸张,这些东西都用不上。”
  
  邢耘道:“是我糊涂了。村里应该有货郎,只是现在不是节气的时候,不知人家愿不愿意专程走一趟?”
  
  “不需要。”敬修笑道,“刚才不是说要跟木匠订学生们用的案几麽?比著那个再做些木头盘子就好。”
  
  初儿不解道:“拿盘子做什麽?”
  
  “你是要做沙盘?”邢耘明白过来,眼睛一亮。
  
  敬修再点头,道:“这里地处偏远,教学的东西都不容易办到。用沙盘给学生们习字,没有比这个更好了。”
  
  邢耘高兴道:“剩下的纸张就裁了多抄些书本给他们,哪怕有事不来上课,在家里也能自习!”


有匪君子(下)

  二人说罢立刻动手,敬修画了图样让初儿进村去找木匠,又帮邢耘把纸张裁了,行云流水抄写起来。一册《三字经》,一册《弟子规》,邢耘写著偏一偏头,敬修在他旁边正襟危坐,一笔正楷刚劲有力,无愧当初书院楷模。
  
  邢耘看著不觉微笑,敬修瞄他一眼,“笑什麽?”
  
  “我倒不想你会要我教学生。”
  
  敬修道:“你会是个很好的老师。”
  
  “一个连授课准备都做不来的老师?你不怕我品行不良有辱道德麽?”
  
  “猫儿。”敬修停笔吁了一口气,“你怎麽又说这个?”
  
  “我认真说的。景初,这里人再纯朴,我总是有过去的人。你不怕将来……”
  
  “将来你也是个好先生。”敬修断了他的话,“不是现在。猫儿,过去我就想过。你、我、阳升、元芳,我们四个人,元芳耿性刚烈最後一定会走武将之路,阳升拘於礼教学得成状元未必学得成才子,我心浮气躁并不适合冶学,而真正可以做学问的应该只有你。十年前我就想,如果金榜题名,最适合你的莫过进翰林院。尽情去读你想读的书,尽情去做你喜欢的学问。你是有过人才华的,你读书不是为了捍道,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教人懂得书本的美好。”
  
  邢耘笑道:“这话也只你才会说。不过我不怕。我再不好这里还有‘姚先生’好,我教不好自然也有‘姚先生’临堂指教!”
  
  敬修睨他一眼,作势往脸上捏。“就知道贫嘴!”
  
  “是啊。”邢耘笑著偏个头,一吻落在敬修唇上。
  
  敬修怔了怔。邢耘凑到他耳边:“不是我贫嘴。如今我真就是这样的人。你若不想就不要招我。我可不是……”
  
  话不说完敬修拉住邢耘往下一拽,唇舌封了口。
  
  毛笔从桌上滚下去,一行墨迹倾斜。邢耘顿了一刹,敬修搂住他的腰,身体逼紧了,热力隔著衣服往里透,心跳震震,嫣红爬上邢耘的脸。
  
  “你……”
  
  敬修在他耳垂上咬一口,“你若不想就不要招我。我可不是光在嘴上厉害的人。”
  
  邢耘微微一哂,耍无赖道:“那麽久的事了,你还记仇?”
  
  “分明是你惹我。”
  
  “惹就惹了吧。”
  
  邢耘顺势欺到敬修身上,四手联动,分不清是谁在脱谁的衣裳,青布白布混乱铺张,火热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一滚,白纸篇篇自桌上飞扬。
  
  “你的背!”敬修回神把邢耘托起来,邢耘反手按住他往下一压,跨到他身上沈沦下去。
  
  滚热的汗便这样融在一起,敬修紧紧搂住邢耘的脖子。邢耘停了呼吸,生涩的疼痛却是如此甘美,好像空白都被填满了,他是他的,他也是他的。
  
  初夏那麽静,天空那麽晴,耳鬓厮磨,长发缠住了长发,身体紧连著身体。那唇灼热似火,那手无处不至,邢耘碎碎地呻吟,身体里好像蓄了一泓涡流,优美的脖子向後拉直了,律律波动吞没了自己。
  
  便是他了,便是他了。除了他不会再有人让他的身心如此悸动。邢耘张开眼,眼前什麽也看不清,热流从身到心,化作汗,化作泪,都融到那个人身上,恨不得自己就是他的一部分。
  
  就是他了,一直是他。敬修所有的压抑都在爆发,失去的,拥有的,此刻只有胸怀臂弯,只有与他紧连的身躯。他是如此甜美,仿佛从未离开过,仿佛还是那年那月,那个清凌凌带一点羞涩的人儿。
  
  失去的岁月仿佛在回溯,一点一滴回来,一点一滴复活。心跳听得如此清晰,胸腔起伏著,手指脚趾都快乐得发麻。
  
  “子承……!”邢耘呜咽著唤。
  
  被他呼唤的人将他深深拥入怀抱,“猫儿,我在,我在这里。”




二十二、岁月静好

  八月秋老虎,天气热极了。邢耘卧在地板上,竹影荫荫些许微风,鬓发拂得颈项痒酥酥,扇子一停就打瞌睡。竹林溪水哗哗,是敬修带著学生们在溪渠里捞小鱼虾。这里不是书院,没有那麽多迂守规矩,早上读了书,午後尽可放孩子们自在玩一玩,戏水摸蟹,玩乐中听“姚先生”讲几首得趣的小品诗文,童心不泯又陶冶情操。
  
  初儿切了满满一大盆西瓜,招呼孩子们回来吃。抓到的小虾小蟹拿竹篓养了,晚上炸一炸就是很好的下酒菜。
  
  敬修端了一碟切小的西瓜进来,笑著拍拍地上软绵绵的人。“又偷懒?别睡地上,热了起来吃块西瓜。”
  
  邢耘懒懒翻个身,张嘴:“有劳先生喂一口吧。”
  
  “你看看你什麽样子!”敬修说归说,眼睛里却是爱意浓浓,把块西瓜喂到他嘴边。
  
  邢耘咬一口,顿时眼睛一亮。“好凉快!”
  
  “甜不甜?”敬修问著自己去咬。
  
  “初儿拿凉水浸的?”
  
  “狗蛋放在溪里泡了一中午,水缸里哪有这麽凉爽?”
  
  “好徒儿啊!如此孝心,不枉夫子我谆谆教导!”
  
  敬修笑著啐他一口,“不害臊,就你现在这样好意思说是人家夫子?快起来,让学生们看见了成何体统?”
  
  “是、是,谢姚先生赐教!”邢耘嘴上答应,照应赖著。自己接了西瓜去吃,腿一翘,荡出一双光脚。
  
  敬修想骂他也骂不出来,忍不住笑。邢耘总是这样最自然,也只有最自在了才会这样随性,孩子似的一点不在乎规矩。笑著想起个事,便说:“村里人说请我们去过中秋。好像有舞龙,想请云先生你去点睛,沾点你的灵气。”
  
  邢耘听著就笑起来,“什麽灵气?”
  
  “谁叫你谎口自己是修道者?现在人家都拿你当隐世高人,说你仙风道骨不沾尘露,草龙由你点了睛要活了飞天。”
  
  邢耘哈哈大笑,笑够了凑到敬修耳边,戏谑轻声:“他们实在找错了人。我这样的,点睛活了也是条妖龙。不如景初你点石成金,为他们做一条天龙吧。”
  
  敬修戳他一指,邢耘笑嚷嚷又滚回地上。敬修拨一拨他,作嫌弃道:“你这家夥,躺了一中午还不知足?”
  
  “唔,我是懒猫一只嘛。”
  
  敬修就去捏他的脸,“你也知道自己是只懒猫?”
  
  “先生是猫吗?”
  
  背後一个童音窜进来,敬修蓦然怔住,回头看见几个年纪小的学生挤在门口,一个个睁著圆溜溜的眼睛盯著他们看。敬修尴尬之极,也不知此刻是该收手还是作无常,倒是邢耘自己翻个身,趴在地上冲学生们笑。
  
  “是说先生成日懒懒的,猫儿都是懒懒的,夏天、冬天,都懒懒的。”
  
  “我家阿花就喜欢我揉它的脸,这样,这样,姚先生那样。”
  
  “我娘说,猫儿十年能长第二条尾巴,那是修成精了。再修,就能变人!”
  
  说罢一个个仰脖子去瞄邢耘的屁股,邢耘“噗”一声笑起来,敬修的脸色是难看极了。
  
  “先生没有尾巴吧?”
  
  “先生衣裳穿得长,有也看不见。”
  
  “猫儿会把尾巴卷起来藏在肚子下面。”
  
  一个个眼睛跟著又转,邢耘埋在地上大笑不止,敬修脸都要绿了。
  
  “你们……这些是打哪儿听来的志怪?”
  
  邢耘笑著推他一把,“你跟小孩子认真什麽?”说著懒懒比出个猫爪的姿势,冲门口几个孩子叫了声:“喵!”
  
  几个小童半惊半喜,邢耘爬起来坐端正了,招手叫他们进来说话。
  
  “喜欢夫子是妖精吗?”
  
  孩子说:“妖精吃人!”
  
  邢耘听了就作势要去咬,几个孩子扑来滚去笑成一片。
  
  “先生不吃我!”
  
  “先生吃了我肚子要疼!”
  
  邢耘扑住一个捏把脸,笑道:“那就是个小名儿,你们姚先生跟我开玩笑呢!我要是猫精,阿牛你就是小牛精,水生是小鱼精,你们狗蛋哥就是小狗精!”
  
  被捏了的孩子笑嘻嘻撒娇,又问:“那姚先生是什麽?”
  
  “他呀,”邢耘瞥人一眼,掩嘴神秘道:“我只告诉你们,可不许让他知道了!他这家夥是块木头精!”
  
  “怎麽是木头?”
  
  “嗨,你们姚先生是游侠!!不是木头变的,怎麽不怕打?不信你们打他试试!你们手打疼了他还那麽端端正正的。”
  
  敬修皱眉,孩子们一窝蜂扑过来,敬修又抱又躲,那始做蛹的坏人扬眉捋顺了一把头发,端起西瓜丢下屋子里乱哄哄一地人,闲庭信步出去考年纪大些的学生背书去了。
  
  一阵闹完西瓜也吃了背书的也背了,两个人送了学生们出竹林,末了相伴慢悠悠回家。
  
  “就你会闹。”敬修说著揉肩膀。
  
  “哟,真打疼你了?”
  
  敬修横他一眼,抓住他手搭自己肩上。“不疼,你让他们扑在下面踩试试?”
  
  邢耘“噗哧”笑,自去帮敬修揉肩。“打疼了我赔罪,行了吧?”
  
  “哦?”敬修合手拢住他的腰,“说说,你怎麽个赔罪法?”
  
  邢耘贴在他身上柔柔轻声:“你想怎样就怎样。你哪里疼我就替你揉哪里,揉顺揉平揉到你满意,好不好?”
  
  淡淡幽香沁人心肺,敬修身体一热,抱住邢耘压到竹林下,解开他衣衫,火热的吻便烙上身来。
  
  邢耘握住竹竿咻咻喘气,敬修抬高他腿,舌尖顺著下腹往下爬,一直滑到私密深处,点点深入滋润。
  
  邢耘心跳得厉害,勉强吸口气道:“你不用这样……”
  
  “不想你受伤。”
  
  “没事的,我习惯了。你……你进来!”
  
  敬修不听他的,依旧耐心去做润滑。邢耘被他撩拨得身如火焚,缠住他低声骂一句:“木头!”
  
  敬修把住他臀瓣往上一抬,“嫌我木头,叫你知道这块木头惹不得!”
  
  邢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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