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玄-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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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致Cassie
再来客栈的店小二和白马书院的书生咳咳。

第1章　有个店小二
店小二是再来客栈的店小二。再来客栈是个小客栈，小到只有一个店小二，所以这个店小二很忙。
一天中，要到亥时，店小二才会清闲下来。常常在那个时候，八字胡帐房在柜台边算账，夜里宽敞下来的客栈，只有帐房拨动算珠的啪嗒声响。小二枕着胳膊趴在自己刚擦干净的桌子上，一阵阵发呆感叹，“这真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时候了。”这日的亥时，“好心”的先生替他算过，“你这每月有三钱银子，吃住老板是包着的，抛却寄回家中，在外应急所需，这一月至多剩下一钱五十文。年底有分红，嗯……用度再节俭一些，九年！九年你就可以在那青巷口有家自己的包子铺了。”小二沮丧，怨叹：“命耶……”
一身酸痛下，趴着的人神色越来越游移，眯着眼，目之所及，无不模糊一片，那暗红雕花的门，连框架都瞧不见了。“请问店里打烊了吗？”大团的白忽然从门外挤了进来，店小二眼睛被刺的一疼，眼泪猝不及防的就掉了下来。慌忙就揉着自己的眼睛吆喝道：“没呢没呢，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揉完眼睛，双眼通红的店小二猛眨了眨眼，这才瞧见进门的是个温雅书生。可能是站在门口被身后夜色衬得的缘故，一袭白衣，仿佛渡着层月光似得，仙人气质。店小二看得有些痴，书生瞧着双眼通红的店小二也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不明状况。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一旁的账房问。
“呃，打尖打尖，我想来碗打卤面。”书生迈步进了客栈后，发愣的店小二总算反应过来，连忙冲向了厨房。“一碗打卤面！”慌张的店小二远远就朝李厨娘喊。“哟哟，瞧你这嗓门，夜饭吃了什么劲儿这么足，那脸也跑得通红……”这哪是跑得呀？店小二心里嘀咕着。“总之……一碗打卤面。”“好好，打卤面。”李厨娘说着，挽起了袖子开始煮面。
店小二平复过来，蹲在厨房门口等着。左手在怀里抓着右手的脉，好像跳得有点快……
好一会儿，想到什么似得，冲厨房里头喊道：“大娘，多加点卤子。”
香喷喷、冒着热气儿的打卤面上了桌。“客官您慢用。”“嗯，多谢。”书生温文有礼地点了头道谢。店小二连忙撤回柜台，长吁了口气，好险好险，刚刚差点连碗都没端稳。
书生吃面极为秀气，那么长一双筷子，却只挑起那么几根往嘴里送。店小二想若是自己一定三五下就给吃完了。扯了扯帐房先生的衣袖，生怕惊动了什么似得低问：“先生，你们懂学问的人吃饭都这么秀气的么？”帐房先生挑挑眉毛：“秀气？”“咱俩吃饭的时候，那小糖排骨你可从没抢赢过我，呀！”帐房先生好笑的拿起账本扣在店小二头上：“那是先生我瞧你太瘦，让着你呢。”店小二皱着鼻头，摸着先前被敲痛的地方：“先生……可见过这个书生？”“嗯？你不知道？这书生来这越来镇有些时日了，在那白马书院作教书先生。金陵人氏，呵，好好一个城里人，跑到这乡里小镇来做什么。这有钱人哦，真想不透。”账房先生说完，手上的账本也拾落好，向后院走去休息了。夜半寂寥的店里，剩下的店小二下巴垫在柜台上暗暗瞅着有人吃得正香。
次日，忙碌一天之后，夜色又深沉下来。手中小菜端上桌后，店小二就伸着脖子朝那门口瞧个不停。“你在瞧什么？”“啊？”帐房瞧着店小二迷茫的表情，笑道：“恐怕亥时才会来。”反应过来，店小二那脸红了个透彻。“哈哈……”
亥时，人又来了。进门，书生面色疲惫地说：“一碗打卤面。”“唉！好。”小二应得响亮。帐房清完一天的帐，早早休息去了。客栈内又只剩下书生和店小二两人。书生吃的比昨日更温吞。“今日的面不可口？”听见店小二搭话，书生抬起头来，歉意的摇摇头：“哦，不是，很好吃。”“可我看客官你吃的并不香。”“呃……想是批了太多功课，人有些累了，没多少胃口吧。”“累了就歇着，教授学业固然重要，身子垮了可什么都换不来。”趴在柜台上的店小二一脸诚恳，书生瞧得生笑：“是，多谢小哥关心。”柜台边的小二被笑得脸红，缩回脖子，头埋进了臂弯里。
一碗面终于吃完，书生要走了。小二从臂弯缝隙里瞧着，瓮声道：“客官慢走。”书生点点头，临到门前，回头一笑：“小哥也是，累了就歇着。”秋夜里的风沙沙刮来，又刮走。小二耳旁静静的，他嘀咕：我哪是能说歇着就歇着的命呢。盯着刚刚有人站过的地方，一双眼睛却闪闪发亮。
“老板可要准时送到啊。”“好嘞好嘞，您就放心吧。”惑年而体胖的老板一恭二敬的送走了一个儒生。店小二在抹布上擦了擦油腻的手，问道：“先生，这是为了什么？”此刻清闲的帐房先生咂咂杯中的茶，润湿了自己的小胡子：“就那山脚下的书院学子是愈来愈多，伙食光那书院的小灶怕是忙不过来了，让咱们包揽那里的伙食呢。”听后，店小二不由苦了脸：“那谁忙得过来？老板会请人吗？”“请人？我哪来得那闲钱。”抠门老板的一句话浇熄了小二眼中那微弱的星火。“不过包揽一月而已，请了人，那花销可划不来。以后午前你就跑去送饭，店里有德算和我看着呢。不过手脚麻利点，别在那里拖沓啊。”老板拍拍肚子交待一番，晃着脑袋走了。
“啧，死胖子。”见人远了，帐房合上茶盖，低骂了出来。“真是半点清闲都不给哦。”“先生？”“嗯？”“那书院是……是白马？”一脸大汗的店小二揪着抹布神色期待，眼睛里一明一灭，灿若星子。帐房想，这娃儿生的真讨他喜欢。
“一碗打卤面。”未等帐房回答，一声清朗的声音炸开在耳后，烧红了店小二的半只耳朵。回过头瞧去，温雅的书生坐在饭桌前冲他春风一笑。帐房作势张望门外道：“这真是入了秋？”呆傻的店小二不闻，他只觉得胖老板真是接了个好活啊。
磨山脚下就是白马书院，离得倒不远。不过顶个艳阳天，赶着驴车来到书院的店小二热得两眼发花。“能见到他吗？”怀着忐忑的心思店小二正抬手要敲响书院后门，门却吱呀地被拉开，一张清俊的脸带着惊吓跌入眼里。“哇！你你……你是谁？”店小二暗瞧了这人身上一眼，这衣裳，是这里的学生吧。“我是来送饭的。”“送饭？”清俊小生听到话眼前一亮，“饭呢？”顺着店小二所指方向看过去后，小书生几步跨到驴车前，掀开盖子手就往木桶里伸。“唉唉……”店小二被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抓住小书生的手：“你别现在就吃啊，要黄先生看过才行。”“啧，总之都是要吃，你先让我啃个包子怎么了？”“不行！”店小二倔着不干，和小书生大眼瞪小眼。
忽然，小书生面色一变，喊道：“唉？黄先生！”“嗯？”闻声店小二转过头去瞧，“……哪呢？”再回头，有人一手一个包子吃得正香，“好吃，嗯——真香啊……”“你！”“嗯嗯，好吃……”清俊书生吃得狼吞虎咽，活像饿了好几天似得。店小二皱皱眉头：“你这哪像是个读书人啊……活像个饿死鬼似得。”“唔……”小书生抬起头眼睛转了转，“那你觉得读书人是啥样的？”“呃……”店小二低下头想了想，前日小胡子帐房说那教书先生什么来着？“哦！萧萧……肃肃，爽朗轻举！”
“嗬？你这都是哪儿学来的？看不出来你这小伙计还挺有文采的嘛。”这话听得店小二脸红，正想张嘴解释，身后又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
再看正是前日来客栈的中年儒生，黄先生。“你就是那再来客栈的小伙计？”黄先生看着门口的人问道。“唉，是。”“那把食物都搬进来吧。”“好。”回过头的店小二不说二话地就去搬食桶，只是奇怪，先前还在这儿的小书生却不见了。“麻烦小哥动作快些。”“唉，好。”
一顿搬进那饭堂，店小二热得一头汗。站在一旁两袖清风的黄先生说：“你可先在那后院的偏房歇着，待学生们用好了饭，我再叫你来拾捡这些食具。”黄先生说完人就飘走了。留下店小二一个笑还没绽开就苦恼起来。这偏房……在哪儿？
那帐房先生常年爱说：“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店小二不知其意，只是看见那枝叶飘摇的柳树想起了这句话来。好个安静的小院，也不知这柳树长了多少年，都高过了那院中屋檐。店小二瞻望着，浑然不知已经来到小屋窗前。腰间撞上窗栏，才惊觉。这一回头，失措的店小二更加仓惶，好一阵墨香袭来，下意识的就憋住了气。这就是读书人的味道？店小二眼珠转动，里屋好像并没有人。于是小心翼翼地呼出口气，打量起窗子里面的景色。
红木的书案倚窗放着，文房四宝也一具全有。不过有支笔没有搁置规矩，平铺的宣纸似也墨迹未干。是主人刚离开不久吗？只可惜他不识字，不知道纸上写得什么。不过抱着对读书人的崇敬，见那纸上的字排列工整也就不由赞叹：“写得真好！”“哦？小哥也是喜欢字的人？”温软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在耳边响起。店小二吓得连连退开好几步，指着书生说不出句整话来：“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书生失笑：“浩源是这里的教书先生。这里正是在下的住所，却不知再来小哥，呃……你怎会在此？”“哦，我……我是来送饭的。”红着脸说完，店小二忍不住想咬了自己舌头。非说这做什么，人是教书先生，你却只是个送饭伙计，实在丢脸。
书生不明店小二所想，礼貌地笑：“原来如此。”“……先生，不去吃饭？”“现下不饿，等那帮学生吃过了再说。”“哦……”店小二暗暗拽着裤管，实在是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书生文雅，却不是木讷，瞧见了眼前的人慌张局促非常。于是伸手轻推开了门，邀请道：“小哥不嫌弃的话，可以来里面坐坐。”小二猛抬头，“呃……那个，不……”文雅的书生笑得相当好看。过了这个村的话……
“那小哥请进。”下意识地，小二点了头。






第2章　他叫王浩源
店小二被请进了屋子。只是迈进了门口，却再挪不动步子。一室的书墨香气浓烈的涌进肺里。书生呼唤了好几次，就是靠不近几步之遥的桌椅。木木讷讷的坐下来后，书生调笑。“我当小哥是嫌弃屋子简陋不肯进来呢。”“怎会？！”这下倒是应得快，店小二急红了脸。“哈哈，在下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知小哥不是那种人。”说罢，书生提起桌上的茶壶就要斟茶。有人手疾眼快，也一把抓向茶柄，刚好握住了与茶柄温度截然相反的人手。“啊！”店小二抽回手，“对不起对不起，我平时替人斟茶惯了，所以见着……见着……”眼前一片雾气氤氲开来，书生究竟是什么表情根本瞧不清。只听到笑声传来，“哈哈，小哥，当真是个内敛的人。这可跟寻常人家那大嗓门的小二哥不一样呢。”
唉？他这般的笑，似乎不是责怪我摸到了他的意思吧。
雾气散开，书生在桌子那头脸色因大笑泛着红光。店小二低下眼，他……像桃花。
“先前见小哥盯着我桌前的字在瞧，小哥你也喜欢字？”“喜欢。但不认识。”店小二无奈地搔搔脖子。书生一脸诧异，“那为何还夸我字好？”“……嗯。”店小二皱着眉头，他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就是好啊，总之……我觉得好看。”店小二抬起头，眼神坦诚。书生眼睛明灭，啧，这人居然意外的直接。不过，也确实直接。什么心思在脸上都一清二楚，藏不住事儿。
书生走到书桌前，朝店小二招招手。店小二听话的上前。“想不想识字？”“嗯？”诧异的瞪大了眼，店小二以为自己听错了。“呵，我说，你想识字的话，我教你。”好一阵，店小二只是瞪着眼睛瞧着书生没有说话，“你不愿意？”“愿意！当然愿意！我愿意的。”像平日吼菜名儿似得小二吼开来。
实在是像个小娃儿的人啊。书生叹道。
“那个，我也可以叫你先生了吗？”店小二喏喏道。哦，表情长相也像小娃儿呢。书生想。
“当然，既然教你认字，自然是你的先生。”
店小二喜笑开来，“那先生，我想先认这两个字。”书生顺着瘦长的手指看过去，宣纸的左下角，正是题名的地方。虽然不识字，但店小二曾听帐房先生说过，一般读书人都会在自己的作品上题名。这样的话，就可以自然而然的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了吧。死死盯着题名的地方，店小二也不敢抬头，怕泄漏了自己的心思。只不知道身边的人是什么表情。
好一会儿，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说：“子渊。”子渊？听到的人正如二月春风拂过心坎。“噔——”一根弦却接下来断开。因为“子渊”清朗的声音贴着耳朵接着说道：“子渊，那是我的字。先前不是说过了吗，我浩源，浩源，姓氏，王。”
他叫，王浩源。
因着在书院耽误了不少时候，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迟了。胖老板插着腰站在门口一脸不善的盯着店小二，远远就吆喝，“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知道老子忙得都快吐血了吗？快些快些，进来招呼客人。”胖老板一巴掌拍上店小二的背，店小二一个踉跄，踮进来人怀里。“咦？真的是你。”
听着耳熟，店小二闻声抬头，是书院门口那张清俊的脸。“是你？”小书生扶正店小二，“正是我。我是来向你道谢……”“哟，老子叫你干活，你怎么还跟人聊上了？嫌工钱太多了是不是？”胖老板气愤的凑过他那张胖脸来。“我这就去干活，这就去。”店小二应声就要去干活。小书生却一把扯住胳膊，稳稳抛过一钱银子给胖老板，“我找他说会儿话成不？”胖老板搓着手中的银子，眼也不抬的走开，“成成，随便聊啊。”
小书生扯着店小二坐下。“我是来向你道谢的。”“道谢？”“啊。谢你没跟那黄鼠狼说看见我。”店小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黄鼠狼谁啊？”小书生砸着茶杯翻白眼，“还有谁啊？就书院那黄先生。仗着是我姑父就敢关老子禁闭，哼，蹬鼻子上脸。”店小二越听越糊涂，“等等，你不是那里的学生吗？”“是啊。”“那你在这儿做什么？”“谢你啊。”“谢我什么？”“谢你没跟那老东西说你看见我啊？”“啊？”“啊。”
店小二眉头不展，他还是没太履清楚这小书生找他的目地是什么。现下人本来就一片混乱，也不肯多想，只好回到，“哦……不客气。”
小书生却不干了，“就这样啊？”“嗯。”不是他来道谢的么，还要我有什么表示不成。店小二纳闷。
“那那个，我先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叫黄阅，白马书院的学生，年方十九。”黄阅自顾自地介绍开来，笑得也没心没肺。“你呢？”“我？再来客栈的店小二。”“啧，我是说你的名字。你总不会就叫店小二吧。”
店小二苦恼，为什么他总是不太能应付这些读书人呢。自己的名字实在有些说不口啊。思忖间，代替小二四处斟茶的帐房凑过来，“小春，他叫小春。”不怕克扣工钱的老板，就怕满肚子坏水的帐房德算。店小二揪着抹布，红着脸逃开，'“我去干活了。”
毫不意外，三步之后，身后炸开洪亮的笑，“哈哈哈哈……小春，小春……跟个姑娘家似得，哈哈……”黄阅又是捂肚子又是拍桌子，引得客栈里的人纷纷转过头看他。只是这人不在乎，早歪倒在桌子底下抽搐。
店小二已经捂着耳朵逃到了厨房。他想，大抵，他以后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了。平常晴天白日的，李厨娘从不会好几个时辰看不见店小二。这番见店小二又慌慌忙忙捂着耳朵冲进来，吓了一跳。“哟哟，我的个小春哦，你可吓着大娘了，这慌慌忙忙闯进来又是怎么了？”李厨娘这不叫还好，一叫就踩住了猫尾巴，店小二红着得脸又被刷得气白。
“大娘你以后不要叫我小春了。”“咋了？为什么？大娘我惹你生气了？”“哎哟，不是。”店小二哭笑不得，索性坐在门槛上，“我好歹是个男人么……小春……是个女孩儿名。”“那咋的了？”李厨娘擦着手也坐了下来，“我家男人他还不是叫狗剩嘞，小春多好听，春夏秋冬的，有个啥啊。再说了，爹娘起的名字，你还能改了？”店小二埋着脑袋，其实他不是那个意思啊。好一会儿，店小二唯唯诺诺地问了，“大娘你……喜欢过谁吗？”李厨娘笑了。“傻娃儿，大娘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不然我家铁蛋咋来的？”店小二跟着傻傻笑开，“也对。”“咋？喜欢上哪家姑娘了？”“嗯……也不是。”“喜欢就叫大娘给你说媒去，只要不是哪家千金小姐，咱小春生得这相貌，哪家小姑娘不看着脸红啊？”“大娘又笑话我。”
店小二埋在胳膊弯里，身体缩成一团，肩膀处传来混淆的油水味道。说到底啊，这味道还是个店小二。“千金小姐就不行了吧……”
活总是要干得，收拾好自己。店小二掀开帘子进入客栈大堂，“小春！”响亮的很。那叫黄阅的小书生还没有走。“过来。”八字胡帐房好笑的瞧着店小二，店小二心口突然就腾起了一胸口的火。狠狠剜了一眼过去。“啪嗒。”帐房手中的茶壶重重落在桌子上，溅了客人一身的水。“哟，这是真生气了？”
看着店小二乖乖走过来，黄阅笑得春风拂面。全没注意来人脸上一片冰冷。“客官，要点什么？”“嗯？什么？”“客官不点些什么菜么？光这么坐着，来蹭茶水喝么？”小书生黄阅不知道面前本来像兔子似得店小二这是怎么了，活像他欠了这人八十两银子似得，语气冷得吓人，“喂，你这是怎么了？”“客官不点菜，就请出门直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成么？”“我是说错话了？”黄阅搔着脑袋纳闷。
“你……”虽然这人确实不太知深浅，但也不是有意的吧。自己何苦跟他怄气呢。看着面前这人懊恼的神色，店小二这么想着。
“小春？”黄阅又叫开。
“你！客官不点菜还是不要耽误我们做生意了。”真是个蠢木头！啪啪掸开手抹布，店小二就径直的去招呼客人。黄阅一把扯住路过的帐房，“我咋招他了？”帐房红着脸走开，“不是你，是我是我。”
“啧，大哥只说过这女人心思最难猜，没说这小伙计的心思也这么难琢磨啊？”木头一根的黄阅小少爷，恐怕是谢没道好，又要接着道歉了。






第3章　小春又南风
向来温顺如白兔，任劳任怨干活的店小二今日为何这样反常。李德算杵在柜台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啧，还是那么个小身板，因为来回奔波着泛起红晕的小脸。这是在书院里发生了什么事不成？李德算无意识的“啪嗒啪嗒”拨弄着算盘。这个时候，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小哥，一碗打卤面。”
原来不知觉间已到了亥时。客栈之内，只余了小书生和黄李掌柜那么两桌。王浩源这么一喊，一室六个人都静了下来。室内氛围实在奇怪，王浩源感觉到了。打量之下，与黄阅对视个正着。店小二发愣过后，慌忙就撤回了厨房。
“先生？！”“黄阅？你怎么在此？黄先生不是在关你禁闭么？”黄阅咬着筷子讪笑，“呵呵，今儿个放出来的，先生成日不是在给学生授课就是在屋内检查功课，自然是不知道的。”黄阅说得又顺溜又占理。说完，又赶紧扯着王浩源坐下。“是吗？既然出来了，现下不也该在书院里自修？你这可是违反了院规？”黄阅暗自瑟缩，“哪能啊？我跟黄先生告过假了。”“是吗？”王浩源温雅笑开，人畜无害。轻抬了手，举到黄阅头上，“啊！”“真当先生是三岁小孩儿么？这样糊弄？”
“客观慢用。”热乎乎的打卤面上了桌。“多……”今日的书生谢字未道完，店小二就头也不回得离开了。是今日太过分了吗？
“哇！好多卤子？先生你这碗面怎么这么多卤子，我刚刚都没有。这里的厨子真是偏心！”拨弄算盘的人轻笑，“这哪是厨子偏心啊……”
晌午，书院饭堂里阵阵飘香。店小二杵在墙边，三两口吃尽手中的馒头。今日，去还是不去呢？
院中柳叶飘摇，只可惜是秋天，不是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景色。今日是作画，画的是什么？就是面前的柳啊。唉？可是，怎么树下站了个人？站就站吧。有景无人，岂不寂寥？所以站个咏春的诗客有何不可？只是……怎么不像是诗人呢？
“先生？”有人怯怯地在窗边叫道。王浩源一下撤掉案上宣纸，攥作一团。
“是你啊？昨天瞧你着急忙慌就跑了，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店小二脸红了。耳朵尖微微发烫。“子渊，那是我的字。先前不是说过了吗，我浩源，浩源，姓氏，王。”昨儿，实在靠得太近了。
“既然来了，就先进来吧。想先学什么？一般人都喜好从自己的名字开始学起。你要先学名字吗？”店小二慌忙摇摇脑袋，“不学我的名字！就学你的就……”“嗯？”王浩源挑眉似是没听着。店小二舒口气，忍着没咬自己的舌头。“我是说，您随便教就好。”“呵，那好。”执笔抒写。三字。店小二凑过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