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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回魂梦与君同 by devillived-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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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震颤与反抗。 

        这并非单纯爱抚,而是在昭示着那曾经的酷刑,那不可能被轻易原谅的责罚。 

        “别管我,我……不在乎。” 

        咬着嘴唇这样否认,脑海中却浮现出被刻意淡忘的景象。 

        那狂乱的一夜,在知道了和之死讯之后的晚上,暴风中他被慕容刑痛击、压倒在古华轩后院冰冷潮湿的地上,雨点敲击在地上的裂响淹没了他的痛叫、求饶与哭喊,而慕容刑猛烈穿刺掠夺所带来的剧痛以及连响在耳边那声声呼唤‘和之’的声音几乎要将他摧毁。没有爱,甚至泯灭了最后一丝怜惜。 


        要死了的吧,自己真的就会这么死掉的吧,直到昏过去之前一瞬间他都是这么认为。然而命运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等到第二天再度被痛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 

        一瘸一拐地被迫回到宫里,带着浑身尚未消退的伤痕跪倒在慕容面前,迎接他的是比死亡更为痛苦的生存。 


        被自己心爱的人伤害,轻蔑和憎恨;不曾获得的爱情;被阴谋和诡计变质的心,这一切都会不在乎,简简单单地不在乎么? 

        是的,不能在乎,因为与此同时,也有无数的人被自己所伤害着,从感情到生命。 

        “你还是要这样固执下去……” 

        轻微得听不见的叹息之后,梅皓起身示意颜离熙跟自己走。在此之前,他伸手拭去了面前人眼角渗出的些微液体。 

        “走,我带你去看一个人。” 

         

        梅皓带颜离熙去的地方,是大牢。 

        夜深了,为了防止囚犯逃跑而故意建造得九曲回转的地牢中,每隔数十步才会有一盏火把。污迹横流的岩石地面上到处是深浅不一、干涸新鲜的血液。地牢深处隐隐传来皮鞭挥舞的声音。 


        “到了。” 

        引路的狱吏将牢门的火把点燃,骤然照亮的牢房角落赫然吊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血迹斑斑的人。 

        “………怎么是……与怜……” 

        宾与怜手脚被绑在铁制的架台上,昏暗烛光下虽然看得不甚清楚,但是裸露的背上纵横着的无数道鞭痕,而胸前的烙印也重重叠叠,有的地方伤口已经结痂,看起来被关进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你也很惊讶会是他吧,看来你为慕容安排的人,他并不打算好好使用呢。” 

        梅皓拿起浸在盐水中的鞭子,玩赏一般仔细观察,他的话中挑拨意味明显,却不是说给颜离熙听的。 

        这个时候,宾与怜已经醒转。 

        “解……之……” 

        眼前那个模糊的人影是解之么……是的没错的,终于见到他了,自己这飞蛾扑火的作为,终于收获了微小的成效。 

        “与怜……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不用亲自到这里来……” 

        想要检视宾与怜身上的伤势,颜离熙靠近了几步,却被梅皓立刻拉了回来。 

        “他是王府的囚犯,要知道他为什么到这里来,自然得去问皇帝陛下了。” 

        快要接触到的指尖就这样生生地收了回去,这一刻,宾与怜清楚地感觉到了,颜离熙也好,解之也罢,始终都不是属于他宾与怜的,借给自己的仅仅是一个幻想,用来麻痹自己,甚至形成瘾癖,慕容刑就依靠自己的这个瘾癖操纵自己,这是一盘局,自己是颗棋子。 


        而自己爱的,是另一颗棋子,心甘情愿替人攻城略地、不惜牺牲性命的,棋子。 

         

        第三十六章 

        “我带你来看他,并不是要让你们叙旧的。” 

        将颜离熙推到自己身后,梅皓用充满暗示的语调这么说道。颜离熙没有反抗,受制于人,现在所做的都只是徒劳。他低头回避着宾与怜的目光——就好像很久之前在古华轩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那样。 


        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宾与怜的眼神黯淡下来,自己已经没有希望。 

        不是生的希望,是没有了,爱的希望。 

        在别馆的时候曾经预想过无数次的、见面之后要说的话,此刻统统堵在嗓中,甚至连呼吸都被阻塞。三个人就这样不发一语地静默在昏暗之中。 

        不是完全的光亮,亦没有绝对的黑蒙。 

        “走吧。” 

        打破了宁静的人是梅皓,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走出牢笼。大约十步之后回过头来却发现颜离熙依旧立在原地,于是又淡淡地加了句。 

        “明天就命人停止对他用刑,前提是你离开这里。这是现在你唯一能够为他做的。” 

         

        两人走出地牢,外面世界竟比地下更黑暗些,在经过降霜的卵石小径时,梅皓为防止颜离熙滑倒,仔细地握着他的手臂。 

        很长一段路上,两人无语。 

        “正如你看见的,你所侍奉的皇帝,已经不再需要你一心一意为他效忠,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毒药,只会危及到无辜的人。” 

        打破沉默的是依旧梅皓,而颜离熙始终紧抿双唇。 

        “不要再坚守你的固执,看到宾与怜的时候,你已经动摇了、已经!” 

        停下脚步,扳住身边人的双肩摇晃,努力将这几个字灌输到他的脑海中。然而颜离熙身体却越来越僵硬,好像浑身上下都努力树立起防备抗拒这几个字的效力。这冥顽的抗拒之于梅皓,就像是顺从之于慕容,然而梅皓却能够硬生生压抑住自己的怒火,在双手失去控制将颜离熙弄伤之前将他放开。 


        “我……已经决定不开城门,这段时间你继续留在府中,地牢附近我是不会准许你接近的!而若想再见到慕容刑,就得等到我死……” 

        顿了顿,用种更加决绝的语调一字一字咬定。 

        “不要妄想回到慕容刑那里!我,决不会放弃你。” 

        说完这些话,银白色的身影径自从他身边走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深夜的黑沉之中。 

        天地间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显得更加凄冷了。 

        睁大眼睛,眼中却只剩下空洞的黑暗。梅皓已经不见踪影,颜离熙一人立在铺满薄霜的地上,细细小小的冰晶在他脚边凝结,呼吸逐渐变成轻柔的白气弥散在空中,片刻后又变成轻得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细小呻吟。 


        “不要……放弃我……” 

         

        这合该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其实梅皓并没有走远,在确认颜离熙回到别院后,他又从藏身地方走了出来,沿着小径走回地牢。找到刚才离开的那间屋子,找到那个依旧被吊在铁架上的人。 

        “我完成了你的心愿,现在是你履行回报的时候。” 

        火把将尽,残光挣扎着更显明亮。宾与怜惨白的脸被镀上层金红,额上沁出的细密汗珠不停滑落。 

        “给我松绑……你答应过解之。” 

        这点小事无须反悔,梅皓换来狱吏解开了宾与怜的束缚。其实按他曾经答应过颜离熙的话,就算宾与怜什么都不吐露,梅皓也再不能对他动用刑求。 

        然而现在梅皓却只是冷漠地看着他,等待。 

        “事实上,慕容刑已经前来……督军。” 

        满意地看着梅皓轻挑双眉,显露出意料之外的表情。宾与怜倒在地上的干草堆中。粗糙致密的纤维堵住他沉闷的笑声,只看得见消瘦的背上起伏的脊柱和突起的肩胛骨剧烈起伏。 


        “颜离熙还以为你是单纯得只能被别人利用的人,原来他又错了。” 

        火把突然燃尽,周围再度陷入晦暗中,宾与怜想着这实在是个逃脱的好机会,但浑身没却有一丝气力。于是他只能在寂静之中谛听着靠山王的足音,一步步消失在自己想象中的自由世界里。 


        如果你们两人都在这场混乱中死去该有多好…哼………可是……都死去又能如何…… 

         

        翌晨,守城的靠山王军依旧没有要开门的动静。那是慕容刑下令等待的最后一天,传令官通告,如若再不开城门,明日就会攻城,而靠山王梅皓亦将以谋反大罪论处。 


        接到了这条最后通牒,城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到了让人觉得怀疑的地步。 

        最觉得怀疑的人,便是慕容刑。 

        这一次暗中南下督军,慕容刑自然是下了决定要除掉这个隐患。而另外,潜意识里他似乎也觉得,如果自己不亲自前来,就一定会在这场对决中失去什么。 

        他要亲手抢回来。 

        然而另外一方也是怀着和他相差无几的心情,并赶在他之前采取了行动。 

        当天夜里,城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支轻装精锐的骑兵趁着夜色奇袭城外大军的阵营。而袭击的重要目标,就是打探得来的,慕容刑可能暂居的几个营帐。 

        对于这次奇袭,王师这边自然毫无准备,然而梅皓也并没有获得他想要的结果:虽然斩杀了几个重要的将领,却未能擒获慕容刑,尽速解决一切。 

        这样的机会,只能有一次。 

        从奇袭中迅速反应过来的慕容刑立刻发出反攻命令,几乎与此同时,梅皓派出去联络的人也顺利地点燃了国土各处早已经待命的烽火。 

        时隔五年之后,大焱皇朝再次动乱。 

         

        第三十七章 

        岁交甲子,吾王杀伐。赤地千里,沧海横流。 

        八音遏密;今年寒州城外的秋去得极快。忘香林里的枫树,满满红色慢慢落下,在地上溶出斑斑驳驳的红迹,那便是将士们消逝的生命。 

        劫火一连烧了三日,期间阵线反反复复。但最后还是要定下个结果。 

        寒州这几日静得出奇。颜离熙立在院里细听,竟听不见一丝走动的声音。后来才知道,是梅皓封锁了王府周围的道路,为的是彻底割断他与外界的联系。 

        王府位于城中腹地、最为安全的所在,战争的症状丝毫没有蔓延到颜离熙那僻静的庭院。只是梅皓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被派来送饭食的下人们都绝口不提外面发生的事。但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更换一个送饭人,想必是畏惧战乱波及早早逃走了吧。 


        大片时间的空白与空虚几乎抹除了颜离熙的情绪,他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有些健忘,过去一些刻骨铭心的记忆逐渐减淡了,刚开始他怀疑是梅皓在饮食里下了药物,而后,就连这种怀疑的态度也都被他忘记了。 


        天气渐渐转寒,随着冬衣的加裹,清明神志便也被包裹收藏起来。闲来无事,颜离熙开始注意那方不大的庭院。 

        今年冬天来得早了些,却还不至于落雪,美人蕉自是枯萎,倒有几株梅花先后着了米粒般大的花骨朵。于是他就将全部精力放在伺候这些花儿身上。 

        至少在见了花开再走罢。 

        与花为伴,时间很快流去十日。 

        这十日间,颜离熙再没见过梅皓,虽然这里是梅皓府邸,一草一木都留有梅皓的气息,可这主人却好像从空气中消失了。不过从最后留守的役们镇定的脸色上可以推断他暂时没有遇到危险。 


        究竟是怎么样的战事纠缠住了他,让他无法脱身呢? 

        第十一天夜里,颜离熙做了个梦。 

        银色的狐狸,雪白皮毛上是大团大团的鲜血,它被猎人追赶,恶狠狠地龇开一口尖牙,可一看到自己,就好像找到了救星,它猛地蹿进自己怀中。而自己却拿着刀子,一刀刀地猛扎着它。 


        梦境中没有哀鸣,颜离熙只看见自己抱着那只将死的狐狸,手上满是血红。 

        惊出一身冷汗,倏然醒转,却发现床边多了个人。 

        那梦竟然应了一半,是梅皓回来了。 

        “你输了吧。” 

        想欠身起来,却反被梅皓扑倒在床。压在身上沉甸甸的人带着久违的体温。 

        “谁说我输了……我只是觉得……有些乏。” 

        说完这句话,梅皓便垂下头去没了声息。心中一骇,颜离熙忙探指去找他的脉搏,又试试额头的温度,原来只是发烧,外加疲乏到极致昏睡了过去。 

        “原来你也会和我一样觉得疲累……” 

        尽量轻柔地将他推到自己身旁,将被子拢到他身上,严实盖好。目光又短暂在他身上停留了会儿,然后下床,穿好衣服走出门去。 

        因为梅皓过来的缘故,往常上锁的院门此刻洞开着,边上也没有仆从守卫。小心提防着被人发现,颜离熙悄悄往外走。以往人来人往的府中现在找不出半个人影,看来点燃的战火明显是对于这边不利,甚至也许……大局已定。 


        凭着记忆,颜离熙找到那天夜里去过的地牢。牢中亦是静得可怕,狱卒们早已不知去了哪里,拿了挂在墙上的备用钥匙,颜离熙快步走进黑暗。 

        一间间确认,引出一间间混杂着饥饿和恐惧的哀号。终于找到了那间关押着宾与怜的牢房。 

        “与怜,你在哪里?” 

        点燃了带来的松明,却一时没有发现要找的人,过了会儿才在地上的衰草堆间发见了双明亮的眼睛。 

        “你来了。” 

        已经蓬乱污秽如同乞丐,但从声音上判断得出伤势已没有什么大碍。颜离熙俯下身想要清理掉宾与怜身上头上的稻草,却冷不防被突然伸出来的手扣住,许久没有修剪的指甲又薄又尖,一下就在颜离熙手背上留下五道红痕。 


        “你……来救我出去?” 

        不同于印象中的清俊文雅的形象,此刻宾与怜披头散发,原先光洁的下颌上也出现稀疏的胡茬。但这不仅是落魄的表征,现在的他,更像雌伏着的危险野兽。 

        “你来救我……出去?” 

        没有回答这神经质的、一再反复的问题,颜离熙迅速除去他脚上的镣铐。然后搀扶他站起来。 

        两人间现在的距离是如此接近,因为虚弱而弓起身子,宾与怜恰好能嗅到颜离熙衣上的气息。已不再是清爽的蜂蜜陈皮,冷艳白梅香压倒了一切。这味道让宾与怜觉得窒息,他不由自主想到梅皓拥抱着面前的这具身躯,赤裸火热地纠缠喘息。那种温度与呻吟的假想让他发狂。几乎已经不受神志的控制,他挣脱颜离熙的搀扶,反手攀住颜离熙的肩膀,狂乱地在他的颈项间吮吸,感受着那薄薄的皮肤之下跳动的血脉,想象着只要自己微微用力一咬,所爱之人甘甜的生命就将永远为自己所有。 


        只要一点点气力……一点点残忍。 

        没有料到宾与怜出格的举动,颜离熙下意识地挣扎,手执的松明落在地上草堆里。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祝融便一下子肆虐起来。 

        用力推开宾与怜、强制缚住他的手腕,颜离熙匆忙拉着他跑向牢外。似乎还沉浸在混乱与情迷之中,宾与怜此刻就像是牵线木偶一般随他左右,过了好段时间才略微清醒了些。 


        自己终究是做了,虽然是一个梦,但是自己也努力着将它变成了现实,哪怕只有一瞬间,哪怕等到清醒了之后会觉得尴尬与后悔。 

        无论如何,宾与怜觉得自己又发生了某些改变,至于最后究竟会变成怎么样,他不敢多想。 

         

        第三十八章 

        王府中依旧一派萧瑟,但稍前院走几步,人还是多了些。大家脸上都是惊恐模样,还有几个士兵打着火把寻找靠山王的踪迹。看来往前门出去已不可能,而后门颜离熙从没去过,根本不知究竟在什么方向。 


        “解之……我清醒了,放开我……” 

        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直浑浑噩噩的宾与怜终于开口。他从破烂的衣服夹层中摸出叠反复折拢的纸,摊开、平展出一张地图。 

        “你怎会有府内地图?” 

        站到宾与怜身边,颜离熙确定那就是王府的地形图样,而其中后院地方标有的暗道……若当真存在,自是比后门更为有效的逃脱之道。 

        “不知梅妃若晓得这害人的图,反成了救人工具……会作何感想……” 

        按照图上标注,他们在后花园柴房里找到了秘道,明显很久没被使用,当幽暗的地下空间张大口命令他们进入时,颜离熙却止住脚步。 

        “我暂时不打算离开。” 

        “为什么?听狱吏说现在皇上这边已经掌握大局,虽然其它地方兵力比较薄弱,一时压制不了,但只要擒住梅皓,相信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现在这时候,还不赶快出城去与大军会合…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一边催促,一边伸手来捉颜离熙,宾与怜说什么也要让他和自己一同回去。留在这里,就算能在乱军中苟延,恐怕也难逃梅皓知情后的报复吧。 

        然而颜离熙依旧拒绝。 

        “我还有事,皇上那边,有你就够了。” 

        “有我?” 

        像是听到了个惊天笑话,虽不敢大声,但宾与怜依旧吃吃笑得不能自已。那笑声满怀嘲弄、不甘以及无奈,慢慢淡下去转换成悲凉的反问,问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就是……你的选择?” 

         

        地牢里的火势已没有人愿意去扑救,现在就算是在王府最偏僻的别院,也已经能够看到冲天而起的红光了。 

        头依旧有些痛,不过稍事休息后倒是恢复了些。走到院子里,突然闻到一股幽香,真是精怪,日子未到,这里的梅花竟然已经开了。 

        梅皓苦笑。 

        是为了送自己最后一程吧,偌大天地中,恐怕只有这梅树对自己还有些感情。这样想着,素来最喜欢梅花的人,便决定去摘点带在身上——也许这缕香魂便是自己黄泉路上唯一相伴的东西。 


        “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催开的,不许摘。” 

        还没有伸出手去,便被远处一声阻止。抬头望去,梅皓随即轻笑出声: 

        “你居然还留在这里?” 

        放开手里的梅枝,梅皓站在原地看颜离熙走近,廊下灯光摇曳,他也自然瞥见了颜离熙苍白颈项上那几点突兀红痕。 

        “他果然还是做了。不过我以为你会和他一起离开。为什么不走?他应该告诉你了,慕容就在城外。” 

        的确,方才宾与怜便和颜离熙说了,只要出城,便是慕容势力。又或许再过几个时辰,这靠山王府也会被夷为平地。 

        然而,颜离熙已经不去在乎这些。 

        “你是故意让我放走宾与怜的。究竟还有什么阴谋呢?” 

        走到梅皓面前,任由他的手在自己颈项间游戏,感觉他的拇指正用力揉搓那些红痕,好像要将它们去除。 

        “是啊,还有什么阴谋呢?我放走宾与怜,只是埋下了火种,而这火种,也许会立刻燃烧……又也许要等到我死后。这就要看他们两个谁更厉害了。” 

        梅皓说出“死”这个字时,颜离熙睁大了眼睛,他原以为梅皓不会有这种表情,记忆中留下的梅皓,始终是狡猾的笑模样。可现在,就在他认真地说出“死”这个字的现在,脸上却不再有微笑。 


        他不笑了。颜离熙这才慢慢想起来,好像很旧很以前,当他以为城门上挂着的是自己的头颅的时候,那笑容也曾经消失过。 

        “王爷,启禀王爷,台甫大人的船只已在城外等候。请王爷尽速登船!” 

        院外站着匆匆跑来的侍从,喘息着这样大声通报。好不容易通过城北靠山处秘密水道驶进来的船只,如今是梅皓离开的唯一希望。 

        “走?现在又走得到哪里去。” 

        言语甚是倦怠,可依旧在侍从的催促引领下走出院门,他需要向东去到府中专用的码头,在这里登上王府小船,出城后再换大船,伪装成商人,穿过隐秘的山洞,这便基本上躲过了这劫。 


        然而胜负已分。 

        王府底死寂,留下来的只是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它们是纷乱的旁观者,所以来得比人类更为沉静。最后看了眼绽放的白梅,颜离熙知道离开的时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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