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蓝颜作者:九宫糖分控-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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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会儿冷燚也进了门，手里端着一碗酸梅汤笑着道：“刚做好的冰镇酸梅汤，不过少爷你身子不好，得放一会儿才能喝。”

　　　　黎清玉看了一眼那碗，走到桌边提笔写字：“忽然不想喝了。”

　　　　冷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少爷向来任性他也是知道的，没多说什么把碗放到一边也坐下，看黎清玉练字。

　　　　黎清玉侧头看他：“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么？”

　　　　“没什么，就是在等着酸梅汤做好。”

　　　　黎清玉笔尖一抖，一滴墨汁滴在纸上，好大的一团墨迹氤氲开来，让他不由自主地难过。果然那句话是没错的吧，人都是会变的，就像是一张白纸，秀丽的山水图也好，难看的污迹也罢，不管往上面写些什么画些什么，都不是以前纯白的样子了。

　　　　“我想出门。”放下笔，黎清玉突然道。

　　　　“少爷？”冷燚劝道：“现在暑天，万一中了暑气可怎么办？

　　　　“自从雷叔离开，好多年我都没有出门了。我想出去散散心，顺便也了解一下外面我不了解的天地，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愣了一下，冷燚起身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说完快步走出了门。

　　　　冷燚走后，黎清玉走到桌边，将那碗酸梅汤一饮而尽。显然做的人不了解他的口味，糖放的少了，真是挺酸的。原本尝了一口便不愿再喝，可是是那个人亲手端来的，就算是冰冷冰冷的碗，上面也留有他的温度，让他贪恋到舍不得放开的温度。

　　　　黎晓安照样忙着处理事务不在府中，冷燚便报了慕陵，慕陵自己还要好好养胎，知晓有冷燚陪着，也没管，只嘱咐了注意安全。

　　　　黎清玉缓步走出黎府，太阳很大，仰着头便睁不开眼，用手掌遮在眼前，阳光透过指缝照在他脸上，衬得久居于府中过分白皙的脸颊显得有些病弱。忽然头顶一阵凉意，原来是冷燚走在身边给他撑了伞，黎清玉轻声道：“伞收了吧，今天就像个平常百姓一样随随便便陪我玩一天好么？”虽然一直住在黎府，冷燚很可能也忘记了怎样像个平常百姓一样生活。

　　　　听了黎清玉的话，没什么迟疑，冷燚听话地收了伞站到他身后。黎清玉皱皱眉转头对冷燚道：“都说了是想要像个普通百姓一样逛一天，我今天不是黎家少爷，你也不是我的侍卫随从，站到我旁边来。”虽然知道冷燚是为了保护自己，但眼里看不到那个人，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冷燚愣了一下，没有像平时一样劝导或是说理，走了两步站到了黎清玉身边。这种不正常的顺从，让黎清玉更是觉得焦躁。

　　　　但是难得的一次出门，黎清玉不想把心思都浪费在这种不知所谓的情绪上，没有再多说什么往前走了。很多年都没有这样正正经经的逛街，黎清玉把刚才的不开心抛在了脑后，认真打量起了周围喧嚣的一切。

　　　　虽是炎炎夏日，但街上仍很是热闹，吵嚷，叫卖声不绝于耳。冷燚还以为黎清玉会去一些像是酒楼，饭馆或者其他店铺之类的地点，没想到越是市井的地方，越是让他感兴趣，净往一些贵族不常去的地方钻。看着他不理旁人自顾自地东窜西钻，冷燚跟在身后欲言又止。

　　　　只是还未来得及阻拦，他兴冲冲又拐上另一条偏僻的小巷，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两侧满满的桃李杏树，矮处还有杜鹃，月季与芍药以及其他一些不知名的花树。枝头随风摇曳，落满一地白的粉的，娇艳的花瓣，衬在翠绿的苔藓上，分外可爱。

　　　　黎清玉站在巷口愣神，因为路上洒落的花瓣大半已被践踏成泥，还未进去一阵不同于花香味的香粉气便扑鼻而来，惹得他打了一个喷嚏。看到眼前出现的热闹艳丽亭台楼阁，和上面下面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黎清玉再不知事，也懂得了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地方不开在更加热闹的街道。他对这种地方没什么太大兴趣，反而是弯腰看着那些花泥，皱着眉头可惜，就算是落花，也一样高贵，如何能被人践踏成这个样子。真真是红颜薄命只须臾，情遗难怨高天意。飘落君前软若无，荡尽硝烟弃净玉。

　　　　看着黎清玉只是对那落花颇为遗憾的样子，冷燚摇头叹息，少爷还是太单纯了些，他整日学武，跟那些糙汉子在一起相处久了，看这一地花泥便明白。不是有诗云“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么。只是可恨这些寻花之人，却不懂得做一个惜花之人。

　　　　京城中最负盛名的“秦楼楚馆”便隐匿在这繁花深处，虽然地点隐蔽，但并不影响它的出名程度。因为名声响亮，也不像一般的青楼那样门口一堆莺莺燕燕拿着帕子吆喝着招揽客人，她们只是很有气韵地站在那里，在客人看上了之后一起往楼里走。

　　　　不过到底是青楼，不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而且还能听见男人粗鲁的调笑和酒杯碰撞之声，当朝尚武嫌文，习武之人很多，头上一片瓦落，砸到的十个人中有八个都是武夫，自然粗鲁些。

　　　　虽然站得很远，但以冷燚和黎清玉相貌的出众程度，还是被几个眼尖的姑娘给看到了。此二人与众不同，若是能被他们看上，便是倒贴也是情愿的。黎清玉年龄尚小，她们倒没有打他的主意，但冷燚已经初显男人成熟气度，阳刚英武，少年意气，一身古铜肤色，光润古朴。他只一抬眼，便不知俘获了多少女子的心。

　　　　冷燚刚刚抬眼看那座花枝掩映下精致的阁楼，一个绿衣女子便已经迎了上来，秀发如瀑，裸露着白皙莹润的双臂，双目含春，盈盈两汪望不尽的秋水一般，青葱般的玉手上前便挽住冷燚的胳膊，脸上泛起娇羞的潮红。

　　　　冷燚大吃一惊，刚想推开她，便见黎清玉已经站起身，直直盯着他和那名女子，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可怕。不过他没有发怒，他知道这事不怪冷燚，只是轻声道：“走吧，燚。”说完径直往外走了。

　　　　　　　

　　　　第13章　阡陌花间迷影藏

　　　　

　　　　冷燚赶紧推开那名女子，跟了上去：“少爷，等等。”

　　　　“呦，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生的如此清秀。”一个走拥右抱的男人，见到黎清玉之后推开怀中两个女人，走到黎清玉面前挡住他的路轻佻地笑道：“怨不得那个小爷对这么美的小妞都没兴趣，原来是跟这小娘子一起的。我要是有这么个妙人陪着，也不上这种地方找乐子了。”

　　　　黎清玉看也不看他，往左边绕着走，那男人也往左边站，往右边走，那男人又站到右边，还哈哈笑着，很乐的样子。黎清玉终于抬头冷眼看他，那一张脸真是猥琐，简直污了眼睛。冷燚皱紧眉已经上前准备出手了，黎清玉却垂了目道：“不要为这种人费神，我们走吧。”

　　　　“这种人？”看到黎清玉一双狭长的凤目，眼角微微上扬显得妩媚，然而瞳仁儿却极其纯净，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涣散着摄人心魄的诱惑。

　　　　男人被那一眼看得心神荡漾，更加不依不饶：“看来你对爷不是很了解嘛，你来好好看清楚爷是哪种人。”说着便上前欲要动手动脚。

　　　　黎清玉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不由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见此情景冷燚哪还能忍得住，那男人的手还未碰到黎清玉的衣边，他已经快速冲到黎清玉身前一个狠狠肘击砸到男人鼻子上，顿时那男人往后趔趄了两步，两条血顺着鼻子流下来，那男人嚎了一声“给我抓住他们。”边捂着脸蹲到一边。

　　　　若是此事闹大，传出去黎家子在青楼跟人家起了争执，还大打出手，黎晓安是不会饶过他们的。黎清玉胸口剧烈起伏着，朝冷燚看了一眼，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无助。冷燚拉着黎清玉便快步往外跑，两人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楼阁之上，一个相貌清俊的白衣男子正靠在窗边喝酒，眉睫乌浓眉目如画。怀中搂着一个娇媚女子，嘴上在跟她调笑，眼睛却紧盯着下面的动静，见冷燚那一记狠狠的肘击，他一双桃花眼笑的眉眼弯弯，喝了一口酒，自言自语道：“有意思。”又转头说了一句：“胡二喝醉了，去叫人看着他别让他闹事。”

　　　　“花公子，可我们的人吃亏了，不让人追那两个小子讨回来么？”

　　　　白衣男子一脸不耐：“你眼睛长脚底了？没看见是胡二先挑的事？再说那两个小子气度不凡，一看便是官宦子弟，若是不留神招惹了大人物，可是给你主子我惹麻烦，敢情这些事都不是你操心。”

　　　　“花公子说的是，小人愚钝。”

　　　　又喝了一口酒，白衣男子接着道：“给我查查这俩小子的来历，日后必定还会有机会相见的，到时可不能失了礼数，我花陌谦可是个有礼貌的人。”

　　　　怀中的女子娇嗔地扭着身子道：“花公子，今天您一直看着窗外，都没好好看奴家，难得奴家为了公子特地穿了一身新衣。”

　　　　花陌谦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却很快掩了下去，笑着道：“你这妮子可是越发招人喜欢了。”举杯又饮了一口，低头嘴对嘴地喂女子喝了下去，女子连声道讨厌，却越发笑的欢畅。

　　　　旁边的侍从看得无奈，旁边这个男人是世上最薄情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却也是对女子最好的，谁也抓不到他，但只要有机会跟他在一起，便能觉出世间最美妙的感受，所以一个有一个女子才前赴后继往他身边凑，即使知道花陌谦会让她们爱恨难收。

　　　　黎清玉被冷燚拉着跑了老远，终于撑不住了，甩掉冷燚的手两手撑着膝盖微微喘息。冷燚回身关切道：“少爷还好么？”

　　　　黎清玉摆摆手：“跑，跑不动了……”抬起头，想起两人刚刚有些落魄的模样，他竟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冷燚有些莫名，不过还是拉着黎清玉缓步往前走了起来：“那就不跑了，要是那些人追上来，大不了就都推到冷燚身上。”

　　　　黎清玉摇头：“我是那样的人么，从小你便护着我，受了委屈我也没法替你担下，这次，有真有什么责怪，我同你一同承担便是了。”

　　　　觉出两人相握的手更紧了紧，黎清玉低头又道：“燚，世态炎凉，有些事没有坚定的意志，总会变。然而我相信最本质的东西，是可以永存的。”

　　　　冷燚握紧他的手停下脚步，转身认真地看着他：“少爷，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刚刚去吩咐厨房做汤时，夫人的丫鬟翠缕来找我，询问我一些关于少爷的事，包括饮食习惯，性格特点之类的。我……没有正面回答，跟她随便敷衍了过去。之前没有对少爷说真话，心里一直很难受，觉得对不起少爷的信任。”

　　　　黎清玉惊讶，他没想到那件事会是这个原因。然后冷燚垂了头道：“老爷说，人只有一张脸，也只有一个表情，却可以有许多副面具，这也是成长的代价之一，成长这件事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你或许会变成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种人。这么短短几年，我已经学会了虚伪迎合，学会了用不同的面具伪装自己，而我明白这恰恰是少爷你最讨厌的。从过去到现在，我的所有生活都是以少爷为中心的，我不知道要是少爷厌弃了我，我该怎么办，所以，我不敢说。”

　　　　黎清玉呆呆看了他良久，终于一把抱住他：“燚，我不管你对其他人是什么样子，我只要你对我真。”

　　　　冷燚终于松了口气，拉住黎清玉的手：“回去吧？”

　　　　黎清玉点点头，又摸着胸口笑道：“这个世界太可怕，尽是我不能了解的事情。这样下去，我以后可能会没法生存下去吧。”

　　　　冷燚也笑道：“不会的少爷，我会保护你的。”一直站在少爷身边，寸步不离，坚持守护少爷不被任何事物伤害，这种使命对冷燚来说，高尚而雄伟。

　　　　看着与自己并肩走着的冷燚，黎清玉点头不说话。我知道你的忠心，也相信你的承诺。可世事无常，我不能永远生活在你的保护下，这样没用的自己，让我自己都很是厌恶。既然是并肩，我便希望有一天能与你达到相同的高度。虽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和目的，但我知道那是我必须去做的事。

　　　　虽没有人再追上来，两人还是小心回到黎府，提心吊胆一直到黎晓安回来，却都并没有什么事发生。直到夜里临睡之前，黎清玉还狐疑地问冷燚：“为什么都没有动静呢？”照例说，黎晓安那种视面子如命的人，要是得到一丁点儿他这个儿子给家门抹黑的事，就算不暴跳如雷，也得火冒三丈地冲到黎清玉面前狠狠责罚他。

　　　　冷燚给他掩好被子，笑道：“难道少爷还希望老爷来责怪不成？别担心了，快睡吧。”他心里想着，要是老爷责怪下来，就自行承担一切责罚，绝不让黎清玉受丝毫委屈。

　　　　今天逛了一天，黎清玉也累了，刚躺下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冷燚却在黑暗中，痴痴看他的睡颜看了许久，在他心里有一个哪怕想一下都会让他觉得是对少爷不敬的想法，但却一直萦绕在他心间。

　　　　在冷燚眼中，今天秦楼楚馆的那些女人，没有一个比得上少爷。在冷燚眼中，他比任何女人都好看，不在于长相，而在于一种风度气质。他伸手想去触碰黎清玉的眉目，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如同近火般缩回手，赶紧一边回到自己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一年考试季，普通话，四级，期末考一大堆考，头皮发麻啊……未来一个月九宫要开启学霸模式，更文就没法更那么勤快了，但还是会更滴。亲爱的们，不要介意哈，六月过去了就恢复正常了～～　　　

　　　　第14章　如梦似幻真情显

　　　　

　　　　当天夜里，黎清玉梦到自己与一个人抱在一起做亲密之事，亲吻纠缠，让他内心澎湃，悸动地心口疼痛，然而在看清那人的脸后，却一下子吓醒了，从床上猛地坐起，半响还惊魂未定。

　　　　“怎么了少爷？”冷燚睡觉轻，天性警醒，又加上是习武之人，有什么动静就立刻醒了过来。看到黎清玉坐在床上呼吸紊乱，惊慌失措的样子赶紧跑过来：“做恶梦了吗？”

　　　　噩梦？不是的。黎清玉的脸诡异的烫了起来，所幸夜里冷燚也看不见。

　　　　“没事。”黎清玉略动了动身子，却一下子僵住了，更觉尴尬。

　　　　看到黎清玉不自在的表情，冷燚疑惑：“少爷，到底怎么了？告诉冷燚，冷燚才好帮您解决啊。”

　　　　黎清玉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我，我……”

　　　　这种窘况不符合他的个性，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再说冷燚从小照顾他，也没什么可瞒着的，干脆闭上眼道：“算了，你要笑就笑吧，我……我可能尿床了。”话说出口黎清玉头低得都快把自己埋起来了，羞的不行。

　　　　冷燚当然不会笑他，只是有些不解。不过他本就比黎清玉年纪大，接触的人杂而多也渐知人事，因此略想了一想便明白了。黎清玉虽然书读的多，但都是林贤教导他的，林贤怎么可能叫他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再说他从小居于黎府，极少出门，消息闭塞，不知道这些事很正常。这样的少爷冷燚没见过，他平时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偶尔显出脆弱，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羞窘。这样的少爷，只让他觉十分可爱，随即笑道：“不是尿床了，是少爷你长大了。”

　　　　冷燚起身拿了干净的里衣过来，掀开被子一看，果然是那样……黎清玉觉得好丢人，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向冷燚的动作。

　　　　冷燚给黎清玉擦干净身子换上干净衣服接着道：“要是少爷不想深夜惊扰旁人，今日委屈少爷在冷燚的床上休息吧？明日收拾了再过去。”

　　　　黎清玉红着脸点头，冷燚把他抱到自己床上。当他的胳膊碰到黎清玉时，他想起那个梦，忍不住一阵战栗。可冷燚是他的守护者，那么全身心的忠诚于他，喜欢着他，他深感那个梦是如此对不起他，羞愧得连头都不敢抬。

　　　　冷燚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正准备走，黎清玉知道若是他不说话冷燚那家伙很可能就那么站一夜或者在桌边坐一夜了，又不忍心。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小声道：“你也睡吧，这是你的床。”

　　　　冷燚回身道：“少爷睡吧，没事的。”

　　　　“不，我想听你给我讲讲……讲讲那些事。”说着，他又把头埋了进去。

　　　　冷燚笑了，往回走到床上与黎清玉并排躺下，黎清玉听他有些紧张地给自己讲着一些他不知道却让他脸红心跳的经验，心里只想着一件事：为什么会是冷燚？

　　　　可是仔细想想，他又问自己道，为什么不是冷燚？

　　　　他想起上次林贤告诉他的，他对冷燚的那种感觉，叫喜欢。可他现在觉得似乎不仅于此，离开林贤他仅仅是想念，而离开冷燚，他会寂寞，思念和不安。黎清玉从书本上所了解的感情，这种比喜欢更深一层的感觉，是爱。

　　　　黎清玉不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样子，由于从小缺乏爱与交流，让他封闭了自己的心。他读的书多，书中不乏对爱的赞美歌颂，或是感慨唏嘘，让他羡慕尊敬。但只有真正知道自己遇见了对的那个人，不知何时将心门打开的时候，他才理解书上写的那些或喜或悲的感情。黎清玉是个深信理想的人，对他来说爱就像陶渊明的桃花源，美好而且绝对存在，轰轰烈烈或是细水长流，都不重要，只要能与爱的人在一起。

　　　　可他也深知这份感情太可怕，会给所有人带来灾难，就算告诉了冷燚两人勉强在一起，所有人也都会伤痕累累，甚至万劫不复。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是么？他们本来就是在一起，从未改变，也不会改变。

　　　　抬眼又看了一眼冷燚俊美的面容，他今天也累了，虽然还在说着话，也可以看得出来他上下眼皮子都在打架。深吸一口气，黎清玉尽量贴在冷燚胸口闭上了眼睛，反复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贴近，明日见到第一缕阳光之时，他便会忘记刚刚做的梦，还有所想的一切。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开始在意一件事，冷燚经历过他所经历的，那他的梦中，出现的是谁？

　　　　黎清玉再次睡熟后，感觉着身边之人平稳的呼吸，冷燚反而没了睡意，他也在想一个问题：少爷究竟做梦梦见了什么？谁才有那个资格，出现在少爷的梦中？

　　　　离大夫诊断的产期还有几天，慕陵意外地提前生产，黎晓安竟然不在府中，所以虽然早有准备黎府上下还是乱作一团。黎清玉站在不远处呆呆望着慕陵的房间，那些进进出出无暇顾及他的人们，对身旁的冷燚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小孩子出生是这样的，所有人都会围着他转，一颗心挂念着他，希望他健康平安，就连我都是如此。”

　　　　冷燚摇头，或许黎清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本性有多善良，只是习惯了用冷漠隐藏：“少爷，你从早晨得到消息就一直在这儿守着，吃些东西吧。”

　　　　黎清玉摇头，眼神有些迷蒙：“当年我的出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这是令我一生遗憾的事，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不要出生。所以我希望能亲眼看到，我的弟弟和他的母亲母子都平安。燚，在这陪着我，直到我放心。”

　　　　不再多说什么，冷燚便默默站在黎清玉身边，虽然离得不算近，却也能听见房里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一下一下揪扯着人的心。

　　　　“母亲真是伟大，怀孩子如此不易，生下来更不易。我听说生孩子就像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所以她们会为了孩子不顾一切，我可以理解。”黎清玉突然又轻声道。

　　　　冷燚心里一紧，原来黎清玉不是不知道，因了慕陵的缘故，黎晓安才对黎清玉比以前更为疏离。这世上，最容易吹也最美的风，便是枕边风。

　　　　日升日落，一声婴儿尖锐的啼哭声令已疲惫不堪的众人都精神大振。黎清玉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天不吃不喝地盯着那扇门，不显疲惫，也不见不耐，那一声婴儿的啼哭，同样令他为之一振，往前进了两步，想想又退下了，站在原地等待。

　　　　直到孩子生下，黎晓安才赶回来，一踏进府门就直奔慕陵的房门而去，对不远处的黎清玉视而不见。不多时，从屋里传出一阵阵欢笑声，还有众下人恭贺祝福的声音。

　　　　“我看见了好的结果，就足够了。”黎清玉嘴角带着微笑，转身而去。满面笑意出门的黎晓安刚踏出屋门，恰好看见他这个长子临走前的一抹笑，禁不住心中微颤。

　　　　黎清玉笑时，便面如春花，定是能打动人的，任他是谁。

　　　　同时映入眼中的，还有黎清玉身后之人初显健壮魁梧的背影，少年果然不可小觑，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不过转眼黎晓安便忘了那瞬间的惊艳，他向来只记得与他往上攀爬之路有关的人与事，其他的，都不在他眼中。他只知道他费心思培养起的那只野狗，已渐渐长成了狼的样子。

　　　　　　　

　　　　第15章　谁知情多冷玉下

　　　　

　　　　孩子被取名为黎清远，象征着“志当存高远”，可见黎晓安对他抱了很大的希望，至于黎清玉，似乎已经被他遗忘了。

　　　　对黎清玉来说无视比嫌恶更伤人心，他却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