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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集第一部by宁江尘-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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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对我的学说已经到了无语问苍天的地步。
我嫌他的表情不顺眼,按住他手臂上的某处伤口,他痛得扭曲著浓密的眉毛,大叫著要掐我。
我钻进被子里,他也跟著进来。
狭小的空间,我知道他就在我身後。喘息声,感受得到。黑暗里,耳朵都灵敏了些。
快闷死了,一点也不好过。我抓著被子,刚掀起一角,光亮的稍泄让我瞧见炯炯的双眼,手被压住,他倒过来。
干嘛?
你说呢?
放开……
死也不放……
心,跳得极快。如潜入水中的飞鸟,力气被抽干。
哑著嗓子,低沈的,似有似无。
一叶扁舟,在波涛中沈浮,快淹没的预感,向下坠。
怕吗?
……
无法解释,不能解释。
是单纯的,想要暖和丰收来,无关其它的本能……
还是救赎的逃避……
方感觉,心底好似结了冰,即使如此激烈,依旧寒气逼人。
碰触的地方,早已麻木。
恍惚中,只剩一片蒹葭苍苍,竟如隔夜杜鹃所栖的栈地,点点斑斑。
(23)
这是哪里?
地狱。
你是谁?
你的同类。
不,这不是,你是扬,而我是……我是谁?
记不起来,头好痛。你知道我是谁吗?
为何抱住我,为何束缚我,为何……
不──不要……不可以……
为什麽不可以?
……你不是他,别碰……
他?只能是他吗?
他是谁?你不要再晃我了,你抓得好痛……你怎麽这样伤心,我说错什麽了吗?
他不会属於你,你也不会属於他。
是吗……?我知道,早就一清二楚呀。他叫我哥哥,纵使全心全意地待我,一心让我好,让我开心,但那是对哥哥。如果,如果他肯回头看我一眼,我宁愿和那个在坟墓晨的人交换位置。喜欢一个人,为什麽会这麽辛苦?扬,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麽不说话?你也烦了吗?……我想也是,谁会在乎……反正是自作自受了……
沈寂,仿佛感觉不到身边还有一个人。呆怔一会儿,围著被单,赤裸著脚甫接触地面,便被一股强力扯了回去──
“不许走!”
扬压著我,赤红著双眼,没有见过的模样,如困兽般欲冲破坚固的铁笼,越来越低,“不许走……不许走……”
还能走向何方,无意识的,唇角已扬走,没有心的笑,还是哭……
濡湿的,他的唇贴上我的,明明是同性,气息那麽刚烈,仿佛有某种铁锈的残味,还是斑驳的光影。感觉著,那双手伸入发间,带著不容抗拒的力道,拉扯著,迫使微仰起头,启唇相随。
陌生却没有排斥,自然地,身体内的兽在叫嚣,自我摧残的因子随血液的流动在其间沸腾。
完整大概是生命的罪过,无论是坚持怎样的固若金汤,终究抵不上世界上唯一能刺穿你的匕首。也许,那一刻会心甘情愿地扑上去,用颤抖的双手捧出淋漓而滚烫的心,奉献给已将目光移往他处的勇士面前,或者,从开始起他便视你如沧海一粟。
“为什麽……”喘息著,间歇破碎的言语,不知是在问眼前的人还是沈浮於弱水中的自己。
他没有回答,那样的心知肚明,这是无义的问话,只是求取解脱者一种无谓的呻吟,如同绞刑架上的犯人最後的挣扎,明知逃不脱,却顺从本能地向上帝证明自己的怯懦,可怜的羔羊呵。
仿若惩罚,他将牙印遍及惨色的皮肤上,深深的红色,刺激著沈眠的痛觉,蜷缩起身体,亦是徒劳。
是罪吗?会有感觉,会痛。
不是,谁也没有。如果有,也是我。
你为何总是这麽叫人看不透?扬,你不是表面的简单……别用这种方式转移我的问题,你可以不说,但别这样逃避。
他收回不安份的手,改为抱著我的身体,贴和得没有缝隙,能感受到生命的温热跳动,安静地,下巴抵在我的头发上。
表面有时就是现实的一个方面,每个人都一样,什麽时候都不同,会喜会悲,会沈默会流泪。
你流过泪吗?
没有你多。
……
能哭也算是一件好事。什麽叫“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借口,只硬扣的帽子。
大多数的时候不会哭,也不想。
那是因为被压住了,负担太重也会哭不出来。还有一种是明知无用。
流泪有用过吗?
都说能将堵塞的郁闷发泄出来。
能排泄得出还用哭吗?
所以我说没有用。如果前後情况一样,就不会再想哭了。……相听故事吗?蛮普通的一个故事,也许早有人讲过。
……我想睡了。
突然间,不想听下去。
如果伤口已经结疤,再撕开会更痛。而且,再也撑不住安宁的皮相。他到如今的样子,经历了多少我不得而知,也没有权力探究,那是一种偷窥,心灵的窃取。
他撑起肩膀,睨著把大半张脸藏进被子里的我,似笑非笑,“你耍我哪!快给我出来,胆小鬼,我又不讲鬼故事。”
不动。
他诡异的表情令我产生不妙的预感,突然某个部位被他用力握住,惊叫,声音被他堵在嘴里。
唔……
用力捶他,也只有不痛不痒的回应,硬梆梆的肌肉,他只会笑蚊子般的力气。
蚊子不好吗?有蚊子才能衬托大象的伟大。就算皮多厚的怪物,多咬几口还是会出血的。
出血?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叫我出血?尊敬的蚊子先生。
嬉笑的表情,眼神却闪著慑目的光彩。
没有胆量望他,不是玩笑……血,鲜红得心惊胆颤,而它的源头却那样的平静。我出奇坦然地面对他的怒吼,只是流血而已,原来,男的第一次也会……不是那麽难以忍受,他本无须皱起眉头望著我,只是处理比较麻烦罢了。所以才跑不快,毕竟连走都艰难。
他游移的双手顺著脊骨下移,在尾椎处徘徊。
几次了……也许是快习惯了,也许是麻痹了。那里还残存著上次的痕迹,很轻易地,容纳了他粗大的手指。
喜欢你……我喜欢你……
咒语般在耳边回响的话语,随著渐渐加快的节奏,像要契进我的身体里。腰,弹跳般地起伏,快断了麽……
嗯……唔──
为什麽忍著?为什麽要虐待自己?……就是如此,你才会叫人放不开,好像松手你就会从眼前消失。
消失……就是海洋里蒸发在阳光中的泡沫吗?要是留不下任何痕迹,该有多好。
安……亲吻著眼睑的动作,那样的轻柔,几乎可以忘却刚才的如舟浴雨,跛动得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你……
没用的……那样什麽也不会发生。只有经历这麽多才可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也许吧。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会有事发生,明明和芷……谈的也都是你。
我?为何……
後来发现时,眼里就只容得下你了。只可惜,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
我父亲有句话说,有时候,男人的决定就是一辈子。他用生命证明了这句话,把一辈子都献给了军人这个头衔。
……你很尊敬他吗?
对,所以就算母亲以死相逼,我还是坚持入伍参军。等我回来的时候,只来得及赶上她的葬礼。
你──後悔吗?
後悔。即使用一辈子来忏悔,也弥补不了这份缺口。
我吃惊,为什麽……我父亲的职位很高,在他眼里,军人还停留在他那个时代的标准。然而世界变得太快,真的太快。
他用那麽哀伤的语调,讲述阗曾经在他脑子里留下深刻烙印的种种。後来的话,我已记不清楚,或者下意识地忘掉,那样,扬还是挺直身体略有些酷的男子。
总是对自己很放任,以为经过窗边的狂风刮不动桌上日历。然而,事实又一再地证明我们的错误。
来不及整理,也不愿去整理。
我第一次主动亲吻了他,虽只是额头。
他凝视著我,微笑。
早就觉得,你好可爱。
可爱?这是用来形容男的吗?
皱眉,不满地抗议。
这是中性词,中文博大精深,我说可以用它为什麽不能用?
那我说你可爱行吗?
你知道可爱是什麽意思?
不就是──
哑口无言。这就是中文的奥位,你用了一,都弄不表楚到底表示什麽。
可爱就是可以去爱,子安,你爱我吗?……你又不说话了。
你喜欢我吗?
他的问题紧迫地从地平线跃出来,我应接不暇,想低头避而不见他已固定住我的脑袋,“回答我,让我死心。”
逼我就真的那麽容易麽。
不想选择……怕失去,心就会腐烂掉。这样的我很自私吧。
是,自私极了,也让人心疼极了。
他的话未说完,再讲下去就遍体鳞伤了。
人要是被伤害,无论多久都无法完全地忘却。
与那个人之间,是游离於水的,早就辩识不清了。
十几年後,你会记起我吗?
会,只要你还在世上。
若是不在了呢?
……
他勒住我的腰,紧得仿佛要让我不能呼吸。
为什麽说这样的话?
说著玩呢,打个比方而已。
十几年,我该早已成灰,或是青山间的泥士,或是涧水中的涟漪。
那样的话,我就买下那座山,在水边搭座茅屋,住几十年,临死的时候,一把火烧了房子,让灰飘到山里,流在水中。你说够好玩吗?
不回答。埋进他怀里的脸,依稀是模糊的风景。
开什麽玩笑。
知道吗?
十几年……
太长了。
(24)
窗帘,没有拉上。
淡黄色尘沙般稀薄的阳光,穿过手指尖,与皮肤作最赤裸的接触。
手腕处,微微的青紫,仿佛在嘲笑昨晚的放纵。
那又如何?没必要拒绝,不是吗?
“别想他……”他的嘴唇在我耳边游移,语调里是深遂难懂的悲凉,“答应我,现在别想他。”
不想,早就是了。怎麽敢想,他是谁,我是谁,我是他的谁。
那声称呼,我跨不过去。
此种性别,我更是寸步难行。
若说走在钢索上的人还有路,我则身处徒然四壁的悬崖。再多想的话,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抱紧,甚至用最原始的方法安慰我,也无法停止空洞的思绪继续游离於身体之外。因为,与炙热的温度相比,心的地方依旧像古老的石磨。
时间,悄无声息。
有暖气的房间里,仿佛已退化为本能,一遍遍地纠缠,不管身体是否能负荷。
扬由开始的温柔後来的仿若发泄的粗暴,撕裂般的痛楚随那一波波的撞击传递到身体深处,直到下一次的晕阙。
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
如果不能在其中求一个平衡,只好毁了自己。
醒来时,身边已没有温度。一张笺纸压在冰冷的玻璃桌上。只有牛奶的温香证明曾经有人。
“我走了,也不回来了。”
捏著纸条,我呆了良久,待发觉时,指甲已将手心掐出印子。
坐在计程车上,广播里播著嘈杂得与车外不相上下的声音。
“对不起,请改去火车站。”
车站里熙熙攘攘,长排的椅子上,挤满了人。
被向外走的人撞到,挤到一边。
如何望,也看不清楚,迷蒙一片。
该死的!为什麽都看不到?
人群的拥挤,身不由已地移动,踉跄几步,快要摔倒的时候,被人扶住。
“扬──”语音嚓然而止,“邢?!”
为什麽会是邢?他为什麽会在这里?
“我终於找到你了!”他把我向外拽,仍然还处於震惊状态的我,直到离候车大厅数米远才醒过神来。
我试图用一贯的平淡语气,“对不起,我今天有事,有什麽话待会儿再说。”
邢道:“有什麽事比我要说的还重要,你都快被学校除名了!”
我说:“不是还没有吗?”那个人一定会摆平的。
他在,不会是巧合。难道是芷欣……
“我先走了。”低头,不看他。
“你是要去找扬吗?”
暗吸一口气,“是。”
“那天我看到了,扬……亲你。”
不是芷欣,原来……难怪,之後就变了。
“我不在乎的,就算你是同性恋,你还是我哥哥呀!”
他认真的语气,只让我觉得无比的悲凉。
“我知道 ,你先回去吧。”我挥挥手,云从衣袖滑落。
在站台见到了扬,他好整以暇的样子明确地告诉我,他导演了一场好戏。
为什麽把他找来。
话,问不出口。
有什麽差别呢,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他很担心你。”
“我是他哥哥嘛。”
“不甘心这个身份?”
淡淡的笑,顾左右而言它,“不要写信给我。”
扬眉头一扬,“这麽狠心。”
“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上车的广播响了,他狠狠地抱住我,因为这种情形车站很多,也不会有人注意。
“我也很不甘心。”闷闷的声音,停顿,已变回正常的低沈,“等你想通了,可以来找我。”
我任他抱著,一句话也没说。
他转身,走上火车,轰隆隆的声音,再没见他的身影。
他一定会很好,至少比我好。
因为已有了方向的他,正在奔向要去的地方。
邢依旧维持原来的姿势与状态,担心地注视著我的目光,愈深。
车站的风怎的如此令人心寒。
“走吧。”
他问我要不要叫车,路程并不短。
直觉地拒绝了他,不想自虐,扬走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该对自己好一点。
邢站在旁边,随我一道沈默著。车辆的经过,没有谁开口。
“那天我去你班找你,看见伯父来了。”
父亲?
“听说是加拿大的签证已经办好了。”
加拿大……好像提过一次。
“你要走吗?”
走……
肩膀被抓住,激动的吼声,在耳边响著:“你说过永远不离开的,你答应过我的,为什麽你总是说话不算数?”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即使现在不走,明年我也会走。”
“骗子!你说谎!”
“我要考大学,不是吗?”
本地没有一所大学,最近的也要坐半天的汽车。
“可是……那也可以考邻县的,至少可以在省内……”
“我不会。”
他愣住,我重复著同样的话,“我不会再待在这里,我不想再见到不想见的人。”
邢的表情,陷入极度的茫然与矛盾。“那……也包括我吗?”
扭过头,不发一语。
值得一提的是,我离开的几天是属於上课的日子,这样的情况按条例大概归入“无故旷课”那一类。而且……
望一眼邢,“你又逃课了。”
他说:“我有特殊原因。”他凑近:“我对班主任说,哥哥病了,我要留地家里照顾他,那个老姑婆感动得快掉眼泪的样子,立马准了我半天假。”
呃……我哑口无言。
“所以你等会还要帮我圆个谎。”
他一副理直气壮心不亏的模样,让我对他班那位师者产生怀疑,这样的人她也信?
我试图向他说理:“邢,你知不知道什麽叫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已犯死罪的囚徒替人作不在场证明,谁信?
“不知道,我只听过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他说,“你就说病了住在我家,没请假是昏迷不醒就好了。”
语气掩饰不了的不快,怎麽了。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只好同意。
一抬头,校门口走出的人,是父亲。
见到了,他略点头:“回来了。”
不著痕迹地拉开与邢的距离,仿若无声地应著。
父亲说:“手续都办好了,过完年你就去加拿大。”
那麽……快……
父亲问道:“这两天都是和他在一起吗?”
我说:“不是。”
父亲冷冷的目光,射著我,“你自重一点,该断的断掉,去加拿大的事没得改变。”
“……我知道了。”
“你看看自己是什麽样子!”
不用看也知道,病入膏肓。
“啪!”
响亮的声音,尽管周围人很少,但仍有数道目光射到身上。
被打得踉跄,快跌倒的身体,被箭步冲过来的人扶住。
“你干什麽打他?”邢愤怒的声音冲父亲吼道。
父亲道:“我打自己的儿子难道还要别人允许吗?你凭什麽管?”
邢语塞,回头看我。
“你回去上课吧。”
“我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心仿佛被重重地撞击,原以为坚硬的外壳再一次被撞开,然而,我知道,他无心的。
“他是我父亲。”所以他不会,除非为了面子之类。
“可是他打了价钱,无论是谁,都不可原谅。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斩钉截铁的声音,我呐呐的半天无语。
父亲的冷哼令我回到现实,寒冰似的,只有邢方敢与之对视。
他毫无回避地迎上去,直到我终於听到脚步声离去,车子开走。
(25)
桌子摆在教室的角落,书撒了满地,有一些与旁边的垃圾筒“相亲相爱”,原来的位子早被人占据了。
罗芷欣站在那一方,冷冷地睨著我,同学仿佛感受到什麽,即使没有走出教室,也闪得远远的。
我将沾满灰尘的书本拿在手里,“咚咚”的脚步声,耐克的鞋,踩在我欲拾起的英文课本上。
默然。
头上书本横飞,桌椅也被一脚踢开,嘤嘤的哭泣声,她蹲下来,把脸埋起来,抖动的双肩让我移开视线。
“安安……”
身体一震。
“安安……”接连不断地唤著,就像某种魔力的文字,“为什麽……”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我犹豫不决。
支撑著,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只有离开。
咬咬牙,转身,手触到冰冷的门,听到数声惊呼。
回头看,她的身体以不自然的方式倾斜,我箭步冲过去,接在怀里,“芷欣──”
医务室的医生摘下眼镜,“她没事,只是情绪不太稳定而已。”
吁口气。说实话,看到别人倒下,还真吓了一跳。常置身其中,就不那麽胆战心惊。
罗芷欣的脸色十分苍白,不复印象中的朝气蓬勃。不想看到她这样,希望她永远都开心,如果见到我会令她产生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不如提早休学好了。
她睁开眼睛,“安安──”
“我在。”
她伸出手,我握住,十指交叉,“对不起……”
“我不怪你。”那是人之常情。
罗芷欣抽噎著,“你要走吗?……那麽远,再也见不到了……”
我说:“大概是寒假过後,加拿大的枫叶很漂亮,我寄几片给价钱做书签。”
“我知道那里对你的身体好,可是……你不管他了吗?你们……”
她的神情很尴尬,想问又不敢问。
罗芷欣是唯一知道我身体状况的同辈,但也仅止於“体弱多病”之类的字眼。
她能和我谈扬,虽然用的是“他”,但已足够了。
“你不用在乎我的,我希望你快乐些,他……一定可以做到!”她急切地说。
“现在……”我看一眼窗外斜阳淡抹,“他大概快到武汉了。”我凝视她的表情──不解而诧然,“他并不属於我。”
她明白了,眼神变得如水般幽伤。
“芷欣,别这样看我。”感觉好像已判了死刑,虽然那是事实。
她说:“安安,你还是很想属於邢的,是吗?”
我似乎笑了,“是啊,可是──已经不可能了。”
我与邢,注定是两条平行线。
“哥哥。”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将食指竖在唇边。
她嚼著泪光的点头,用口形告诉我:“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在她额头,轻触,蜻蜓点水般离开。
我想,无论经过多久的时间,只要我还能呼吸,就会记起在冬日的夕阳里,一个惠质兰心的女子对我说出了那句一直想有人对我讲的话。
邢单手撑著门框,看著我走近,一言不发。
“出去走走吧。她需要休息。”我带上门,他跟在身後。
“没想到芷欣也会生病。”
“女孩子抵抗力总会弱一些。”
“那哥哥为什麽也经常生病?”轻笑。
猛回头,盯到他敛起笑容,“有什麽好笑的,谁会想生病,一副身体,天生父母养,有得选择吗?就因为这样,什麽都没办法做,什麽都不敢争,总怕有一天早上起来,已到另个世界。你以为谁愿意这样生活吗?”
“哥哥……”
被别人当作影子,活在潮湿的地方,遇到阳光,就会蒸发掉,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一口气讲那麽多话,气息都有些紊乱。
邢低著头,不是被吓到了吧。
也是,我何曾用这样的语气讲话。
他半晌道:“哥哥有什麽事瞒著我吗?”
糟糕!
“我什麽也没说,你把刚才的话忘掉吧。”
“我所有的事你都知道,而你却总有那麽多事瞒著我,我就那麽不可信任──就那麽不如扬吗?”
心里一咯!,摇头将莫名的想法晃开,“不要乱讲,你们……根本就不同。”
“谁比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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