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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作者:筱叶-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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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瑜病了?请御医没有?”
“请过。可风公子不肯吃药,说自己未能办好皇上交代的事,愧对皇上,想亲自向皇上请罪。”
司马逸皱眉,故意忽略掉王项话中反复提及的风瑜的痴心,想起那时候的事,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王项再次跪下身去,替风瑜说情:“风公子当日因为气恨李侍卫给皇上惹了大麻烦,才忍不住惩治了一下,并非故意违逆。皇上现在政务繁忙顾不上旧王府那边,风公子却将王府打理得井然有序,随时都候着皇上。他这回病得支离,已经几日不曾好好进食,属下大胆,恳请皇上给风公子留个活下去的念想!”
司马逸目光闪烁地瞟了眼王项,头一回发现这老实人竟也能说这么大段的话,倒有些刮目相看起来。只是,风瑜的小性子,瞒得过别人又哪里瞒得过他,惶恐不假,却未必当真只要个念想。
他仍然恼恨风瑜的自作主张,只是无论怎么说,他对自己确实也是死心塌地痴心一片,若是李章能有他一半的懂事,事情怕也不会闹至如今这般全然失控。
司马逸于是缓了脸色,慢慢地说:“那处宅子,就赐给风瑜了,让他自己取个名号,别再王府王府地叫。孤正想去忠烈祠拜祭穆严,回头就顺道去看看他吧!”
王项顿时叩下头去,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靳白不禁多瞧了他一眼。
第二天,便装出宫的司马逸在几个贴身禁卫的跟随下,往忠烈祠而去。
这忠烈祠乃是景帝为宁王谋逆案中受牵连而死的朝官武将所设,真正供奉的却是穆家一门十多人的牌位。景帝当初感念甚深,却未能等到祠堂建好就也登遐而去,因而来这里多的反倒是穆严和他幸存的幼子穆青史。只是日后,就惟有穆青史一人了。
司马逸捻香默祷时想的便是这样的念头,心里又是一阵没着没落的难受,就想着要人把孩子接进宫,给自己一岁多的儿子当个陪读,也好不再孤单。
祭完离开时,司马逸的情绪又有些低落,无言上了马,马头却未拨向旧王府方向,王项迟疑片刻,出声相询道:“皇上,不去旧王府了?”
司马逸皱眉,却也想起了自己的话,遂拨转马头却未说话。
众禁卫小心地跟随,王项心里更是忐忑。
三王府门外,匾额已经拿下,没挂上新的,只那么露着颜色截然不同的一方位置,乍眼看去竟有些寂寥落魄之意,看得司马逸微微摇头。
院里跪满了人。
风瑜散着头发仅扎着一条绛红绣着嫩黄花纹的抹额,素着一张潤白的小脸,单薄地跪在最前头。他穿着烟青色的软缎夏袍,未曾束腰,柔软的衣褶顺服地贴在身上,更显得腰臀的曲线柔和轻盈,不堪一握。
司马逸的下腹热了起来。
“平身吧。不说病着么?怎么还出来这里跪。”
司马逸边说边往上屋走,风瑜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马鞭,转递给身边的小厮。
“该有的礼总不能废。皇上现今可是皇上。”
风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说着恭顺的话,眉眼却掩不住喜悦地闪闪亮着。
司马逸偏头看见,忍不住弯了唇角。
——他的风卿,永远都是这么贴心可意。过了二十的人了,仍和当年的少年一般,纤秀妩媚。
司马逸不禁软了声调:“自家人进了屋就不必守那些规矩了。白拘得不自在。”
“谢皇上恩典!”
玲珑苑的正屋仍是从前一样的布置,干净敞亮,但因久未居人,而显得有些清冷。
司马逸负手巡看了一圈,轻叹道:“孤的好日子,都在这里。孤心里,永远都是这里最好。”
“皇上喜欢,就常回来。”
司马逸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昨日让王项传的话,你都知道了吧?这宅子就给你了,你替孤好好守着,孤也许,日后会常来。”
风瑜眼里放出光来:“风瑜谢皇上恩典!”
司马逸哂笑着点了下风瑜的额头:“这么快就谢恩,你知道孤的心思?”
风瑜呆了片刻,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但仍是柔顺地笑着回道:“让皇上开心本就是风瑜的本分,又何须妄自猜测?”
司马逸大笑,一把揽住风瑜,用力亲了一口,放心道:“既如此,回头就让李章过来和你作个伴,你替孤好好开导开导他!”
风瑜的身子一僵,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
司马逸见状沉下脸来:“你跟了孤这么久,知道孤的脾性。上回的事孤念你心意深厚不再追究,若有下回定然绝不轻饶!”
风瑜低了头,没有辩解也不哀求,只是那么委屈地站着,看着十分的楚楚可怜。
司马逸心软了起来:“孤知道李章难缠,可你们总是姐妹……”司马逸蓦然住口,悚然回味着不经意中说出的词句,一背脊的冷汗。
风瑜满心悲苦,反未注意到司马逸的古怪,想着自己痴心付出,终究得不到他的全心回顾,到头来竟还要替他呼拢新人,他到底当自己是个什么?!
他真想撒开手彻底离开,却终是抵不过心头刀割似的疼痛。爱了这么多年,心已不全是自己的了,分开,便如生生割裂了肉,硬去割的话,会死的吧?
风瑜彷徨纠结,委屈得落下泪来。司马逸却被自己的话惊得如坐针毡,同样纠结得手足无措。屋中一时静得只有两人不稳的呼吸声。
风瑜哭了一会自己抹了眼泪,认命地不再纠结,只是心底终是又把李章恨了一回。他瞥了眼面色阴晴不明的司马逸,微酸着问:“李章那日已被皇上接入宫中,莫非宫中尚不如这冷清的院子?”
司马逸的面色更差,憋了一会,才叹道:“太皇太后拘着他,孤也,许久未见了。”
风瑜顿时舒展了眉眼,细思司马逸话里的意味,酸意更盛,话就说得放肆了一些:“既是太皇太后留着,当比在风瑜这里更惬意,恐怕李公子不愿意过来!”
司马逸仍因那个“姐妹”之说心烦意乱,对风瑜的语气也没在意,只是顺着话面的意思说道:“太皇太后确实不曾难为了他。”
风瑜暗暗撇了下嘴,听司马逸继续道:“可是李章太过别扭,孤怕终有一日会起冲突,到时反是麻烦。”
“皇上想让风瑜做什么?”
司马逸沉吟,想着什么又摇头否决,末了长出一口气道:“孤让靳白给你弄个御前走动的差事,择机行事吧!”
风瑜闻言大喜,不再纠结行什么事,跪下谢恩。
司马逸见状终是散了心头的抑郁,笑道:“可别让人又瞧出端倪!一个李章已够孤麻烦的了!”
“风瑜省得!”
两天后,靳白差人送来官服,却是御府令的服饰,风瑜心中更是欢喜,只道能时时见到司马逸了,谁知打点好的衣裳一件也不由他来替皇上穿,这一下,又让他把靳白也恼上了。
PS:御府令,主天子衣服。
第58章 意外相遇
司马逸似是知道风瑜的心思,不等他自己想出花招,就借着中元节临近,宣了他觐见。
风瑜只道司马逸单只见他,满心欢喜地过去,却见屋中或坐或立许多官员,正和司马逸商量着什么,风瑜就被喜公公拦在了门外。
他规矩地立于一侧,心中虽是好奇,却记得规矩就是规矩。
喜公公是景帝身边的老人,因嘴巴严密办事得体被司马逸留了下来,私底下与太皇太后仍有些关系,只是不敢完全卖了司马逸。毕竟司马逸是皇上,太皇太后再厉害,也只管着后宫,因此前边的事他总是说一句留三句。
这时他看着风瑜姣好的容貌婉约的体态,无端就想起李章来,觉得相较着刺硬得好似家乡那种棤树的李章,娇弱的风瑜更有一种柔媚入骨的风情,倒比李章更像个狐妖。
喜公公的腹诽不露声色,风瑜仍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偏头看了他一眼,迟疑着,露出一个美丽无邪的笑来。
喜公公不觉暗抖了一下,心知此人也是个厉害角色,假意咳了一声,一扬拂尘回屋去了。
风瑜在外面站得腰酸,过了午时才见人陆续出来,想着司马逸的吩咐,把头又垂低了几分。所幸众人皆没注意这候在一边的小小御府令,风瑜暗出口气之余,却又有些淡淡的失落。
喜公公传膳进去后,又把风瑜也传了进去。风瑜看见屋中除了喜公公已无他人,便在行过礼后自然而然地近前替司马逸布菜,微有些抱怨地说:“皇上可真难见。”
司马逸的心情不错,笑着给喜公公作介绍:“这是跟了孤多年的风瑜,最是善解人意,就是有些死心眼,不肯做个闲散富贵的公子,非要替孤尽些薄力。孤就允了他这么个小官,还要喜公公多照应下,教教规矩,省得不小心又冲撞了太皇太后……”
喜公公先还点头哈腰地听着,听到最后吓了一跳,小心地去看司马逸。司马逸浑不在意地又问风瑜:“你这几日可已熟知任中事宜?”
风瑜规矩地应道:“都清楚了。”
司马逸点头,面色有些沉重地续道:“当初的宁王案,牵连血腥甚重,孤心中始终难安。如今讨逆连番遇挫,穆严也血染征场,思及种种,孤更是中夜难眠。值此中元节临近,孤想在宫中做一次盂兰盆会,超度那些因孤而亡之魂灵。”
风瑜想起当日在西市看到的情景,心头亦是沉重,低声应了句“皇上慈悲”,声音也是肃然。
司马逸貌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喜公公,续道:“应节衣裳的置办就交给御府令了,不可自作主张,需仔细听取太皇太后的建议,不可惹她老人家气恼!”
风瑜闻言有些紧张,抬头看着司马逸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喜公公在一旁答应道:“奴婢亲自带御府令过去。”
司马逸点头,末了又加了一句:“孤要阖宫同祭,别漏了人!”
风瑜暗暗咬紧了牙。
期待已久的见面就这么结束了,风瑜甚至不知道司马逸到底想要自己做什么。只是去帮李章做件衣裳?拜托!那也用不着非要自己去吧!
风瑜满心不忿地回到自己做事的院落,无精打采地听着助理念着各种报备,忽然觉得无比厌烦。冷着脸摔袖而起,扔下不明所以的助理,出门而去。
他漫无目的地在宫中乱走,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渐渐越走越僻静。过了一个月亮门,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草木葳蕤,花红柳绿的园子,比王府中可大了数倍不止。风瑜顿时心情舒畅起来。他循着小径往前走,一心去寻他最爱的水。
果然,绕过几处扑簌迷离的曲径通幽后,眼前骤然开阔,一池碧水映着蓝天,水的气息载着花香草香浮浮沉沉,熏然欲醉。他叹息着闭上了眼睛,习惯地去腰间摸箫,却又失望地睁开了眼睛。
便在这时,他听见不远处有些奇怪的声音,像是金属碰撞着地面,却又有扫把来回拖扫的声音,他好奇地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一个假山门后,已不是林苑的范围,一条整齐的卵石路横在眼前,对面是高耸的宫墙,几重飞檐从墙头巍然翘出。
风瑜心知对面已是内宫,不由得有些踌躇,正想回返,一眼瞥见不远处有个低头扫地之人,正向这边而来。风瑜毫无来由地心跳加剧,侧身躲入假山的暗处,等着那人一步步走近。
像是过了一个时辰那么久,风瑜才见那人从门洞口露出身来,却不是李章又是谁?!
风瑜震惊地捂住了嘴。
时已入夏,太阳已开始毒辣,来往宫人都换了轻薄的夏装,李章却仍是一身棉布夹衣,领口印着汗渍,松垮地罩在身上,像是罩着一具伶仃的骨头架子。
风瑜上回重见李章时已觉得他瘦得过分,现在更是全然没了往日的模样。除了那双依旧美好的远山墨眉,和眉下浓密纤长的睫毛,他的脸上,已经再无一点风瑜熟悉的样子,连那饱满的双唇也褪尽了最后一丝颜色,变得苍白而枯萎。
李章停了下来,风瑜怕被发现地又往阴影里缩了几分。
停下动作的李章抬手擦去额头的细汗,晕眩地闭了会眼睛,解下腰间挂着的水囊,缓缓喝着水。看管他的内监拖着锁链又锁去前边,风瑜才看清那锁链是直接环在李章腰间的,一把大锁挂在身后。
“你今日扫完这条路即可。日头毒得很,咱家歇会,你可不许偷懒!”
风瑜听那内监咋咋呼呼地吩咐完,也不等李章回答,就踢踏踢踏地走远了。他心中好奇,对李章又有些说道不明的同情,便趁着四周无人,突然从假山门后走了出来。
蓦然见到风瑜李章顿时一愣,待看清他身上的服饰,重又垂下了眼帘。风瑜顿时微妙地有些得意。
“李公子这是得罪太皇太后了?”
李章不答,提起精神继续扫地。
风瑜不高兴地握住扫把,李章挣了下,没能挣开,干脆站定了抬眼看向风瑜。
风瑜暗暗吸了口气。
李章的眼睛依旧的乌黑深邃,少了灵动的光彩,却多了沉静的内敛,深得仿佛让人沉溺的目光,让风瑜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李章一下没注意,扫把被风瑜带进了怀中。
他觉得有些好笑,却不想花力气去笑,静静看了风瑜一会,伸手握住扫把,微微向身边带了带。
风瑜惊醒般松了手。
重新拿回扫把的李章绕过风瑜继续扫地,动作沉滞拖沓,每一下都似用尽了全力。
风瑜不甘心地又挡在李章身前:“皇上想见你,你不能继续这个样子!”
李章头也不抬:“我不想见他。”
风瑜怔住,不相信地看着李章:“为何?你这样子,若是皇上知道了,定不会……”
李章无动于衷:“那又如何?”
风瑜闭上了嘴。
知道三人是落入了求不得的怪圈,却偏偏都出不来。求,不得,求不得,也是不得。
风瑜心底那疯狂的想法再次冒出头来,恨自己,更恨李章,便如当日站在地牢中时一样,冷冷地、高高在上地看着李章,说:“我发过誓,不会让你再伤害他。”
李章直起腰来,像看着怪物似地看着风瑜:“我伤害他?好吧,我要怎样才不会伤害他?李章愚钝得很,还请风公子指教!”
风瑜气得一把揪了李章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你真是个妖精!只会祸害人!上回就该直接弄死了你!”
李章听人骂了几个月的妖孽,这时反被风瑜这声妖精激起了气性,尽力扯开风瑜的手,冷冷地说:“我若真的是妖,定不让你们这些人安生!”
啪!
风瑜狠狠地一掌打偏了李章的头,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像是面对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李章晕眩地晃了一下,各种不适齐齐冒头,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难受得想吐。可他满不在乎地看着风瑜,满脸讥诮地继续说:“我是妖,尚且知道人妖殊途,倒是你们这些人,偏要和妖纠缠个什么?末了,还要说都是妖的不是!呵呵!这非是是非的本事,果然不是妖能懂的!”
他积怨日久,从病中被司马逸强迫的时候起,就一件一件重重地压在心底。娘亲的去世,师傅的绝情,再加上靳白的放弃,都像一根根沉重的柱子,压得他直不起腰来。他早已怀疑当初坚持的意义,怀疑自己走的路根本就是错的。可是,越是这样想,他的心就越痛,痛得剜心割肉一般,他就知道自己已是连后悔都不能。
无法后悔。
不能后悔。
却又前无去路。
他还能怎么办?!
一心求死,又总是心有不甘。才会应了靳白的要求,强迫自己继续活着。
活着。
只是活着。
心却没有自以为的那样死掉,慢慢地,被白启,被孙御医,被天地间那些似乎已与自己无关的美好所打动,一点点又挣出活下去的念头。
但那些沉重的背负依然压着他,拉着他的心在沉沦与升华中浮沉。他无可抗拒不知所措,只能不去想,只能尽力无视。如今被风瑜当面直接地刺破了外壳,顿时像被蚁穴驻空的堤坝一样,再也拦不住奔腾的洪水,千里汤汤,一溃而下!
他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悲愤和冤屈,乌沉的眼里又跳出光来,却透着自毁的疯狂:“既然你们非说我是妖,那我就是妖罢!人走人路妖行妖道,我无意去走你们的康庄道,你们也不要把踩到的狗屎都算在我头上!想要我死又有何难,我一个无山无洞的小妖,还能翻出天去不成?何必搞那些欲加之罪的做派!李章就算死得渣骨无剩,也没人会替我讨公道,风公子自管下手就是!”
李章一下说了太多话,心跳得擂鼓一般,太阳穴的青筋更似要爆裂开来,一口气用得太狠,换气间肺里也似针扎,一时间又是胸闷欲呕。他感受着这破败的身体的种种不适,心中悲凉更盛,只觉得天地茫茫,却偏偏没有一条路留给自己,想活,也没有活路。
他不知何时蹲下身去,双手抱膝把自己紧紧团起,认命般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颈。
风瑜彻底被吓住了。
他看了李章很多年,从初入府的青涩畏怯,到后来的沉默隐忍,李章始终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脾气,受了再多责罚,也不会多说一句。可是今天,今天这是怎么了?
说什么没人会替他讨公道,皇上那么大个个子,谁敢真去摸他的胡子!
想到司马逸,风瑜顿时又翻了醋缸,不懂李章到底在折腾个什么,都已把皇上攥得紧紧的了,他还要怎样?!好好顺意了皇上会比他现在更不好么?!想起自己百般讨好千般尽心,却得不到那人多一点回顾,更觉自怜,不禁恨恨地捡起地上的扫把,照着李章的背就抡了起来。
一阵轻嗤声掠过,风瑜的肩井一阵剧痛,扫把应声落地,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细想那是何方人士,只能暗暗祈祷他不会把自己卖给皇上,慌不择路地从林苑退走了。
李章把自己埋了许久才慢慢平息了心头的激荡,心又像死了一次般满是疲倦和自弃,也没在意风瑜何时离开的,漠然扫完剩下的道路,由内监牵回废院,再无一言。
白启一待内监离去就从隐处现了出来,立在呆坐在椅上不知看向哪里的李章面前,讷讷地问:“你,没事吧?”
李章微微回神,笑了一下权作回答,却不知那笑连唇纹都未牵起,倒更像是欲言又止。
白启心中不忍,罕有地继续问:“他是何人?”
李章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奇怪白启的刨根问底,仍是简单地告诉他:“他是风瑜,王府的男侍。”
他不想提司马逸,就简单地说了王府,白启面色古怪地继续看着他。
被白启一搅,李章心头死沉的感觉松动了一些,便起身打水,关门时见白启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虽是奇怪,无心细究,只是打着商量道:“你先出去一下可好?”
白启惊着般突然回神,滚水烫脚似的一掠而出,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李章看得呆了一下,好笑地摇头,心里又轻了数分。
他虽然被白启监督着又药又粥地吃了月余,胃疼的毛病好了不少,身体却因底子弱,又接连的大伤不断,虽有郑一晏的护元丹一直护着根元,身体本身的活力却一直未能补养起来,直到现在,还虚乏得厉害,夏日早晚的凉意都抵挡不住,一身夹衣至今都脱不下,稍一动作就虚汗淋漓。
他解了衣裳细细地擦身,连头发都解开仔细擦过,认真而专注。他独居废院,永寿宫只每日送一次饮食,连茶水都经常是凉的,更遑论热水。他身子弱禁不住凉水冲洗,已是很久没能好好洗沐,对生性爱洁的他来说,早已是自我嫌弃很久了。
日头落下去了,院子的荒草地上暑气仍在蒸腾。李章趁着尚有天光赶紧把衣裳洗了,白启忽然又跳了出来,递给他一包酱肉两个馒头。
李章看了一眼,却没有接。
因为永寿宫分派的饮食让孙御医诋诽不已,受不了他絮叨的白启终于又一次自作了主张,偷偷去御膳房拿了些好吃的带给李章。那天孙御医也在,见后笑得鬼祟,却叫李章莫要辜负白启的好心。那之后白启隔三差五地就带些吃食给李章,李章心里被他和孙御医捂得暖了,不再一心想着死,也就总是来者不拒。只是今天,他却没有一点想吃的胃口。
“怎么?”白启不明所以,呆呆地皱眉。
李章边晾衣裳边说:“我已经好了,不必再特意照顾我。”
白启挑眉竖眼地上下看了他两眼,不以为然地一撇嘴。
李章笑起来,说:“我娘生我就弱,可比不得你。”
白启沉默着,半晌,问:“因为那个风瑜?”
李章的笑容隐去,看着渐渐转暗的天色,许久,才轻轻地说:“我若真是个妖,该多好!”
“你……”
李章又笑了起来,看在白启眼中,却忽然懂了什么是强颜欢笑。他笑着拍拍衣襟,转身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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