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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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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备好了。”谢霖低声,“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必。”容含之断然道,“有生人在侧我是怎麽著也吃不好的,端北王可不会强人所难,对吧?”说的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语气。
谢霖颔首,却在容含之毅然转身时低沈著嗓音补充了一句:“叫我谢霖吧。”
容含之侧头讶异地盯住谢霖,半晌轻笑著说:“也好。你便唤我‘含之’吧。名字只是身外物,何况你我二人互唤对方的名字,怎麽著也是我捡了个便宜,何乐而不为呢。”
说得云淡风清,若无其事。
谢霖忽地觉得容含之和上官岚扬很相似,似乎都是对什麽都兴趣缺缺的人,也似乎万般事都不放在心上,冷静到冷漠,只是容含之孩子心性未泯,纵然早已加冠,亦存有一分可贵的稚气,无端地引人去呵护。
“含之?”
“唔?”容含之漫声应道,懒懒地扬扬手,“谢霖,我是真的饿了,先让我去吃些东西吧。”
谢霖笑了一下,坐回书桌前又翻开先前所看的兵书,只是此刻,心情慢慢飞扬了起来。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自己竟也可以欢乐如斯?


“主子,清远侯晕倒了。”小半个时辰後,伺候容含之用膳的仆从急急奔来汇报。
谢霖猛地起身,快速甩门而出,向容含之晕倒的方向跑去,跑到半路,才恍然忆起找郎中这回事,忙找来一个仆人如此这般地吩咐了几句,同时唤人先将容含之带到自己的房间里等著。
容含之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有不自然的嫣红,双眼紧闭,似在忍受著极大的痛苦。谢霖用湿布轻轻擦拭著他的额头,那高热却始终让人惊心。等了许久,等到谢霖差点都忍不住要再派人出去了,太医才姗姗来迟,身後还跟著个不速之客──荥阳侯上官岚扬。
太医细细诊治了番,方道:“只是感染了风寒,本应无碍。但清远侯一向身子弱,病了後稍不注意便要缠绵病榻,所以还是注意些为上。”又转头对上官岚扬说道,“荥阳侯,恕小人多嘴一句,上次不是提醒过不能让清远侯再受寒了麽?”
“是我的疏忽。”上官岚扬淡淡地扫了谢霖一眼,再瞧著太医,轻道,“含之有时会任性些,也怪我从小纵容他惯了。”
“严重麽?”谢霖问道。
“回禀端北王,并不甚严重,先开几副药吃著,等烧退下去就好了,只是可能还要休养一阵。”
“这样麽?”谢霖喃喃,苦笑道,“一个男子,身体也太娇贵了吧?”
上官岚扬不作声,径自上前抱起容含之,朝房门走去,谢霖这才回过神来,拦道:“待他好些了再走也不迟。”太医也在一旁附和著,上官岚扬这才点头,小心将容含之放下,柔声:“含之,几天後阿瑶要回府省亲,你若不在,她定会恼的。你也不愿她生气吧?”
“阿瑶?”谢霖疑惑。
“皇上的昭仪容瑶啊,”上官岚扬笑了笑,“她是含之的二妹,是前几日皇上立後时顺纳的嫔妃。”
“这样啊。”
“好了,我也该走了。”上官岚扬振衣,深深看定谢霖,“端北王,含之便拜托你了。”说罢俯身一礼,形容严肃。
谢霖搀起上官岚扬:“我自是要照顾好他的,毕竟他受寒的事,我亦有过。”
“如此,那多谢了。”上官岚扬又施一礼,款款离去,临别时又侧头叹息,“含之生病时脾气有些怪,望端北王多包涵些。”




掠影8

〈八〉
第二日午时之後,容含之的热度才退了下去,白皙的双颊上还残余著红晕,但意识已逐渐清醒。睁开眼後,映入眼帘的完全是一副陌生的情景:白色的床幔干净而朴素,没有任何的装饰。显然不是自己的床,亦不是上官岚扬的床,这感觉实在太奇怪。
容含之正欲撩起床幔,另一双手已代他将幔子挽了上去,接著谢霖的脸便清晰地出现在眼前,那脸上眉梢似乎有遮掩不住的惊喜。
“是你的床?”容含之皱紧眉头,没好气地问道。
谢霖点头,再将另一边床幔挽起,不经意地侧眼看去,容含之已半撑起身子,作势想要下床,但额间的汗珠冒个不停,脸色也苍白如纸。
谢霖忙扔下幔子,将其按下去,用锦被严严实实地裹住他。
“谢霖?”
“没养好身体就不准起来!”谢霖理直气壮地说,“总之这几天你就睡在这里,我答应了荥阳侯要守著你。”
“岚扬来过?”容含之倒是一惊,“他来了为什麽不带走我?”
谢霖困惑地扬眉:“荥阳侯为什麽一定要带走你?”
容含之怔了怔。是啊,岚扬为什麽一定要带走自己呢?即使是莫逆之交,也并非要事必躬亲。更何况,他的心底沈淀最深的,是毓南王,自己又能算个什麽?
“含之?”
“哦,”容含之敛容,眉目冷肃,“可是你不是要娶亲了麽?我留在这里恐怕不那麽方便吧?”
“没事。”谢霖俯身替容含之掖好被子,探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方道,“没甚要紧,反正不过是一场联姻罢了。”
“你不愿麽?莺云可是岚扬的妹妹,从小就善解人意,虽然生在上官家,但又有什麽关系?”容含之愤愤,“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嫌弃他!”
谢霖失笑,握住容含之伸出的拳头,轻柔地把他的手又置回被中,“谁嫌弃她了?含之,你也太爱打抱不平了吧?”
“我就爱打抱不平,怎麽的?”容含之狠狠地瞪住谢霖,语气傲慢,“不服气?”
“哪敢?”谢霖笑著摇摇头,接著从桌上端了一碗药过来,“正好你醒了,起来把药喝了吧。”说著揽衣坐於床沿,小心地扶起容含之,让他靠在自己左肩处,再用右手舀起一勺药,慢慢喂给容含之。
容含之蹙眉,冷声:“堂堂端北王,做起伺候人的事情来倒是毫不含糊啊。”
“在边陲冷僻之地,谁管你是王爷还是平民?每个人都必须学会照顾自己及身边的人,这才能生存下去,”似乎对容含之话语里的嘲讽不以为意,谢霖淡淡道,“好了,把药喝下去。”
“真要喝呀?”容含之马上一脸乞求地看著谢霖,“不喝行不?很苦的。”见著谢霖摇头,容含之立马转过脸去,任凭谢霖怎麽做都不回头,谢霖无法,只得好脾气地不停哄,直到口都有些干了,容含之还是不理睬。
“好了,只要你把药喝了,我就帮你做件事,什麽都行。”谢霖无可奈何,只好咬牙说出了这个承诺。明明是为了对方好,为什麽反而是自己要再退一步呢?真是,莫名其妙。
“真什麽都行?”容含之狐疑地转过头来,对上谢霖认真的神色,才大义凛然地抢过碗,一口气喝完了整碗药,再把碗递回给还在呆楞中的谢霖,倏忽一下又缩回被子里,一迭声嚷道,“太难喝了,太难喝了,谢霖,你要补偿我,太难喝了。”
“嗯。”谢霖淡淡应了声,吩咐下人收好碗,准备些清粥给容含之。接著容含之又在他的逼迫下喝完了整碗粥,之後便倒头睡下,嘴里还在嘟囔著:“强硬的王爷做派啊!还说王爷和平民没什麽两样。”
“对不同的人自然该用不同的处理方式。”谢霖悠悠然站了起来,几步跨出房间,“含之,你先休息著,你不舒服的话就叫人,门口就有两个婢女。”
“假装老实的混蛋!”容含之轻轻骂了一声,转个身继续睡。




掠影9

〈九〉
谢霖原本以为,容含之既有著“以色取宠”之名,章帝自然该是有几分在意他的,可在朝堂之上,谢君曜只是随口问了句,在得到上官岚扬“他病了”的回答後便不再过问,而是转向了其他话题,之後也不曾提起。谢霖在容含之喝药时假装无意地提出这点,容含之只是不在意地笑:“皇上本就与含之无甚瓜葛,我不在,想必还少了个与他对著干的人。”说完眼角上挑,勾出几分旖旎风致,却依然含著几分戏谑。
“可是皇上容忍你胡来,对你也够好了。”谢霖直直回望过去,“若是旁人,恐怕早就性命不保了。”
“过去是因为他要拉拢我父亲,毕竟作为前宰相,父亲的门生可是遍天下的,如今麽,”容含之眸光流转,光华细润,“我的门客也不是闹著玩的。”
“只是这样麽?”谢霖的声音冰冷沈静,安静冷澈如深潭,生生吸住了几多欢愉。
容含之怔住,半晌抬眼注视著谢霖,笑容暧昧神秘:“大概,他也在通过我,想念著另一个人吧?”
“谁?”
容含之只是笑,讳莫如深地摇头,一副“不可言”的姿态,偏偏又带了点诱惑,灵动皎然。
谢霖对谢君曜的私事本不那麽关心,见容含之不说,他也不打算过问了,便又催著容含之睡觉。
“一天吃吃睡睡,你当我是猪麽?”容含之拽住谢霖的手臂,狠狠扭了几下,“两三天没下地了,我都长肉了。”
谢霖好笑地瞧著容含之清瘦纤细的身形,笑道:“养胖些更好,你太瘦了。”
“谁要你养了?”容含之愤然,松开手就要掀被下床,谢霖忙出手制止他,闹了半天,容含之也只有败下阵来,不服气地嘟囔,“将帅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真是没理了。”
“别气了,明日你的二妹便要出宫,你也不愿她担心你的身体吧?”
“阿瑶要来?”容含之忙窝回床上,乖乖地躺下睡觉,“她那麽敏感细腻的性子,见我有任何不适都要担心个老半天,不行,不能让她看出来。”
容含之孩子气的举动终於逗笑了谢霖,可下一秒容含之凌厉的眼刀就射了过来,谢霖拼命忍住笑,夺门而出,很久之後容含之还听得到远方隐约的笑声。
“真是的,有那麽好笑麽?”容含之认真思索了一阵,坚定地摇头否定自己做了什麽好笑的举止,同时下了个不容反驳的结论:岚扬彻彻底底地错了,谢霖不是不爱笑,而是太爱笑了,一笑就收不住,实在是太妨碍观瞻了,所以只好披上件严肃的外衣来蒙骗世人。
果然是不折不扣的骗子呢!




掠影10

翌日一大早,谢霖便被仆从叫醒,那些个人一个个战战兢兢,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清远侯,他他他……”“他”个半天也没个结果。
“含之怎麽了?”谢霖急问,可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最後谢霖指著其中一个缩在一边的人喝道,“你说!”
“主子,清远侯叫我们转告您说,”说到这里时,那个人顿住了,再不肯接下去。
“说什麽?”谢霖迅速地起床披衣,同时厉声吼道。
“说‘叫那个混蛋骗子谢霖过来’!”说完那人露出副大无畏的舍生表情,等待即将降临在身上的雷霆风暴。等了半天也没个动静,那人疑惑地抬头四望,眼前哪还有谢霖的影子,另一个仆从拍拍他的肩膀,道:“别看了,听完那句话後王爷就奔出去了,估计清远侯要遭殃了。王爷真是个好人,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一点也不为难我们这些一大早就被呼来喝去的下人。”
若他们看到另一边的真实情况,恐怕是会大吃一惊的吧?
容含之对著铜镜唉声叹气。铜镜里的容颜精致俊秀,但肤色却苍白如雪,比之平日里的白瓷色来得更甚,这样子,哪能瞒过心细如尘的阿瑶?这厢在叹气,那厢却纳闷。
敢情他这麽怒气冲冲地在大清早喊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让自己欣赏他叹气的模样?
耐著性子等了会儿,容含之手中的铜镜就直直飞到了眼前,谢霖轻巧地接住,随手放在一旁的案几上,面上也蒙上了一层薄怒:“含之!”
容含之茫然四望,最後定神盯住谢霖後撇撇嘴,满脸不屑,清澈的眼里有无助的倔强。谢霖软了下来,无奈地说:“含之,你一大早弄得府里鸡犬不宁的,确实不太好。到底怎麽了?”
“阿瑶今日要来,见我这副样子,她定要疑心的。”容含之垂首,闷闷不乐。
谢霖沈吟:“要不就不见她了罢,就说你有事出了雁都,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那岂不是要很久之後才能再见到二妹了?亏你想得出来。”容含之抛过一个白眼,鄙视之意溢於言表。
“每年中秋皇上不都会大宴群臣麽?妃嫔也都要求出席的啊,你那时不就可以见到了?”谢霖疑惑,“难不成这规矩改了?”
“没改没改。”容含之马上抬起头来,兼之手舞足蹈,“谢霖,你一语惊醒梦中人哪。”
谢霖转身,平淡地说:“总之还有十多天,你再这样忘形的话,估计到了那日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
身後忽然就是一阵轻微的响声,之後一片静寂。
谢霖不用回头都知道那人必是裹好被子睡下了,嘴角不由牵起一丝浅笑,悠闲地踱出了房门,回自己临时收拾出的房间里漱洗去了。




掠影11

暮天的阳光从雕花木窗斜斜洒入房间,柔软温和的微光轻轻拂上容含之的肌肤,安宁静好。
容含之斜倚在床头,随意地翻阅著手边的书──当然是背著斜霖吩咐几个仆从去拿的,若是那人知道了,少不得又要唠叨一番了。
正这样想著,却忽略了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谢霖踏著夕阳的辉光走了进来,见著容含之的书,先怔了怔,尔後就不由分说地拿走了。
“含之,要休息。”谢霖轻声劝道,“你得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阿瑶呢?”容含之不露痕迹地转移话题。这招果然奏效,谢霖立马答道:“本来容昭仪不信你出城了,课荥阳侯几句话就让她打消了疑虑,她便安心回宫了。”
容含之皱眉:“阿瑶、阿琴两人都是这样,明明我才是她们的亲哥哥,可她们却只听岚扬的,岚扬究竟给她们什麽好处了?”
谢霖沈默片刻,突然说道:“你那麽爱你的妹妹,为什麽还要把她推入皇宫那个复杂的地方?”
“不得已啊。”容含之自嘲一笑,“皇上开了口,我再怎麽力争也是徒然。本来阿琴的性子还要坚决些,开始时准备让她入宫的,可她死活不肯,阿瑶就只好替她去了。”
“不肯?”
“估计是看上哪家公子了,但她不愿告诉我到底是谁。”容含之遗憾万分,“能让阿琴挂心的男子,必然是人中龙凤啊。”见谢霖不解神色,容含之复又一笑,“阿琴是我的妹妹啊,有我这麽个优秀的男子摆在这里,还能勾住她的人,还能不优秀?”
谢霖无言。
虽然他说的不无道理,可这般拔高自己的行为,也实在是太不谦逊了。幸好他有这种自傲的资本,否则早就被人鄙弃了,至少自己是看不惯这样的人的。
若无才,不外见即可;若无才还要外见,那可是十足的愚蠢,白白惹人厌烦。




掠影12

“还有五天就可以见到阿瑶了吧?”容含之拥著厚厚的被子蜷在床的一角,正认真地数著日子,忽然听到轻轻的叩门声,便不耐烦地顶了几句:“谢霖,进自己房间还敲门,你无聊了麽?再说,我今天的药已经喝完了,不信你自己进来检查。”语毕就听到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容含之饶有兴致地循声望去,见谢霖黑著脸跨进门槛,正想调侃两句,却不曾想看见了跟在他身後的上官岚扬。
容含之的表情一僵,但随即便眉眼弯弯,笑得风流:“岚扬终於舍得来看我了麽?”清秀的面容上淌下丝丝柔软的讥嘲气息,风流蕴藉之极。
“含之,你也会乖乖喝药?”上官岚扬直接忽略掉这句话,捕捉住他之前吼出的话语,淡淡地问。
“没办法,谁叫他是王而我只是个侯呢?”边说边哭丧著脸,朝谢霖所在处投去一个哀怨眼神。
上官岚扬挑眉:“可你连皇上的话都听不进去,王又能如何?”
“哎呀呀,岚扬你这话说得,”容含之一顿,似在斟酌合适的用词,半晌方道,“好像我,大逆不道呢。”
“我可没说。”上官岚扬意味深长地瞥了谢霖一眼,“只是含之,你这麽听话,要说没内情,肯定是假的吧?”
容含之无辜地回望过去,眼中是真诚的茫然:“岚扬在说什麽,我怎麽完全听不懂呢?”
“你就装无辜去吧。”上官岚扬叹了口气,“可是看你在认真养病,我也就放心了,看来端北王的手段确非我等能及。”
谢霖忽的回神,微笑著接受上官岚扬的这句赞扬。不知为何,近几日竟莫名地对此人产生了敌意,尤其以今天为甚。突然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想要独占含之所有生动的表情,不想这人再与含之有任何瓜葛。意识到这一点,谢霖悚然,勉力镇住了心神才不至於失态。
即使他绝世风流,但毕竟是男子,自己怎可生出独占之意?果然雁都的醉生梦死害人不浅,自己该早日拔足离去了。
“岚扬,後日陪我赏玩一下秋景吧。”容含之兴致勃勃地提议,“太医说我再休息一日就好了,这十几天,可真是快闷死我了。”
“後日麽?我正好有事。”上官岚扬沈吟,“可否劳烦端北王?”
容含之垮下脸,不冷不热地冲谢霖点点头:“好麽?”
即使下定了决心,在看到容含之沮丧神色时谢霖还是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答道:“无妨。”自欺欺人地解释说是因了多年没好好逛过雁都,正好趁此机会四处瞧瞧,反正过不了多久又要远离这个所谓的皇城、囚禁人心的牢笼。
纵是荒寂的边城,亦比雁都更适合自己吧?
做娇生惯养的囚鸟,怎麽都比不上做逍遥自在的野鹤!




掠影13

“喂喂,只是出个门而已,你用得著这麽大惊小怪麽?”容含之无语地看著谢霖认真地为他拢好领口,披上皮裘,再给他裹上一件披风,弄罢还支颐著头继续想有什麽地方有遗漏,“我说谢霖,你不觉得我现在像个饺子麽?”
“饺子?”谢霖摇头,“饺子有这麽大的麽?”
“我是说,像!”容含之撇撇嘴,“你难道不可以有点幽默感麽?无趣啊无趣,莺云嫁给你要怎麽活下去啊?”
谢霖垂下手,径自走了开去:“走吧。”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瞟了眼还呆在原地的容含之,淡淡道,“含之,你和上官家的小姐很熟麽?”
容含之笑嘻嘻地跟了上去,贼眉贼眼地扫了一下四周:“你在吃醋?还是,没安全感?”
“吃什麽醋?见都没见过她一面,哪会爱上她!”谢霖拽起容含之,快步转出府,同时低声斥道,“含之,别开无谓的玩笑。”
“又没说你是吃我的醋,难不成不可以是你在嫉妒她啊?”容含之收敛了笑容,深深地看定谢霖的侧脸。
谢霖一怔,回眼对上容含之清澈干净的眸子,半晌叹息:“含之。”
容含之转开眼,接著却又嬉皮笑脸地凑上前一些:“真是的,不可以配合我开个玩笑麽?”语气似嗔似喜,还带了点撒娇的意味,配上那副孱弱且秀气的模样,活脱脱的魅惑,“莺云是个好女子,温婉美丽,善解人意,虽然比我小两岁,但举止却沈稳得多,颇有岚扬之风。我与岚扬,相差甚远。”
“哪有?”谢霖反问,“荥阳侯有荥阳侯的好,你有你的好,你们本就不同,何须比较?纵然俱为‘平宁三公子’,也是两个不同类型的人啊。”
容含之扯扯嘴角:“那你觉得毓南王和我,谁更好呢?”
“君卓与你?”谢霖笑笑,若有所思,“他内敛,你外向,更是不同的。”
“是麽?”容含之低下头去,好半天才浅笑著抬起头来,大迈步继续前行,只是低头时有蚊蚋般的声音细细撒在空气中,倏忽便消失不见,连谢霖也未曾察觉。
“可是,我永是比不上他的。”




掠影14

秦楼楚馆、烟花之地,谢霖本是绝不涉足的。那些美丽的女子与男子,本已因身陷风尘而感喟,自己何苦再在他们伤口上撒盐?可在容含之的生拉硬扯下,谢霖还是迫於无奈走了进去。见了他,鸨母先上下打量了一番,见著其人的一身锦衣,忙堆上了满脸笑容,步履飘摇地挪了过来:“哎呦,公子是第一次来吧?需要我找几个伶俐的丫头来麽?”
谢霖眉头皱起,作势便要摇头,容含之却从他身後闪了出来,极其熟稔地冲鸨母点点头,道:“叫柳烟、玉婵和素衣来就好。”
“是容公子呀。十几日没见了,姑娘们都很担心呢。”鸨母的笑意加深,眼角的细细皱纹都清晰可见起来,“不过容公子为何不同上官公子一起来呢?刚才上官公子才伴著一个模样标致的男子从门前走过。”
“模样标致的男子?”容含之挑眉,“是谁呢?”
鸨母正在冲小厮们吩咐叫姑娘的事,听得这句话,又回过头来笑道:“我哪会认识?嗯,是个温柔安静的男子,只可惜双目总是笼著清愁,美则美矣,不过太难消受。”
是毓南王谢君卓!
容含之和谢霖同时想到这一点。
原来上官岚扬说的有事,便是陪那人四处闲逛麽?
真是可笑。
不多一会儿,三个身姿窈窕的女子便走了下来。三人均可称绝色,可脸上却有著不耐烦神色,但这表情在见著容含之的那一瞬通通收敛了下去,反而流露出丝丝惊喜:“玉郎?”三人异口同声。
“嗯。”容含之低低应了一声,伸手揽过翠衫女子的肩头,“柳烟,前段时间我谱的曲子,你练得怎麽样了?”又伸出另一只手握住黄衫女子的柔荑,“玉婵,我也想看看你先练的舞。”接著对紫衣丽人微微一笑,“伊人心有所属,我便不唐突佳人了,只是突然想念起你的箫声,想要一饱耳福。”
“如此,请公子随我们来。”紫衣丽人屈身一礼,敛襟转身,“公子的朋友也一起来吧,我们必当他为上宾。”
谢霖这才跟著左拥右抱的容含之上楼去,心里却有些梗塞,说是难过亦是不为过的。
这样的含之,是真的符合“纵情恣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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