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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井冰作者:苍白贫血-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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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宝道:“不如斗鸡?”
  淮淮起了身,“成,我去叫秀公公准备两只过来。”
  语毕,便起身运足了气,“秀公公!”
  门口的宫人闻言给秀秀带了话儿,只一口茶的时辰,秀秀就已经站在了淮淮屋里。
  “什么事?”
  “你给弄两只活鸡来。”
  那秀秀的脸色一时间很是难看,“你这可教咱家上哪里给你弄活鸡去。”
  淮淮急道:“总会有办法,不就是个活鸡么,若是拿不来,那春宝…”
  一边的春宝忽然插了句嘴,“御膳房的小六子同我交情还算可以,不如我给他书信一封,劳秀公公跑上一趟?”
  秀秀恶狠狠的瞪春宝一眼,转身便走。
  淮淮叹口气,安慰春宝道:“无妨,我等会差个宫女儿去便是。”
  接着又上了暖炕,寻了纸笔出来,铺在食桌上,“过来写罢。”
  春宝面如砂纸,“我不识字。”
  淮淮一僵,“那可不好办。”
  春宝道:“不如我念你写?”
  淮淮道:“也成。”
  接着起笔蘸墨,“你说罢。”
  春宝寻思良久,待斟字酌句后,便慢悠悠吟一句道:“给我两只鸡来,张。”
  淮淮写了几个字后,神色渐肃,忍不住道:“鸡怎么写?”
  春宝道:“鸡。巴的鸡。”
  一边的何晏调子懒洋洋的,“还真是呐。”
  淮淮看一眼何晏,“怎么你近日越发的神出鬼没?”
  何晏斜倚在暖炕的玉枕上,镶金滚边儿的襟松散着,煞是英气,“我可是一直都在这。”
  淮淮将笔递给他,“你来写。”
  何晏竟也未拒绝,默声接了笔,蘸了些墨,那一笔笔的铺到纸上的大字,个个都是刚劲有力。
  淮淮盯着那字,“怎么你我写的字这般相像?”
  春宝瞅淮淮许久,“淮淮,快些写罢,我这脑子像是也不中用了,怎么光看着你在这自言自语。”
  淮淮顾不上春宝,眼见着何晏写好了,就赶忙拿出去,随便给了个宫女儿带去御膳房。
  那宫女做事倒也麻利,只半柱香的时辰,就带了两只老母鸡回来,只说是小六子想着用鸡炖汤,一会还得再给送回去。
  淮淮很是欢喜,“春宝,斗鸡去。”
  春宝越发萎靡,强打着精神起身,同淮淮一起出门。
  秀秀正黑着脸收拾庭院,眼瞅着春宝将鸡扔在宫墙边,同淮淮两人各搬起一只脚,发疯的互撞起来。
  只可惜还未撞上两回,那春宝忽然浑身抽搐,直直的倒在雪地里,将那母鸡砸了,扑腾起一下子的鸡毛。
  淮淮先是一愣,而后呼号撕心裂肺,
  “春宝!你压着我脚了!”


☆、33 探病(捉虫)

  见春宝没一点动静,又俯下身子去看。
  石板灰砖上的人,眼窝深陷,面皮青白,横在地上抽搐半晌,嘴角溢出好些沫子,半晌也没得动静。
  淮淮心头一紧,便忙将春宝背入了偏室,搁在床板上。
  秀秀跟在后头,脸上未见忧色,却是满面狐疑。
  淮淮伸手探探鼻息,发现人还活着,这才稍放下心来,趴在春宝耳边喊了几嗓子,
  “春宝,饭好了,起来吃罢。”
  连喊几回,春宝除了眼睫微颤之外,再也无其他反应。
  淮淮侧了脸去看身后的秀秀,“公公,这可如何是好?”
  秀秀一双细长眼盯着春宝瞅了一会,再看看淮淮,脑子里面像是有些东西渐渐的明了了,呼之欲出,却又只差那么一点。
  这该倒下的未倒下,不该中毒反倒中了毒。
  秀秀正纠结着,却听得屋外脚步急切。
  婳羽宫的宫女急的满面细汗,瞧见秀秀,这才松口气,“秀公公,喜公公在外头等着您呐。”
  秀秀皱一下眉,“怎么又回来了?”
  宫女道:“看喜公公那摸样,该是心情不好,您快去瞧瞧罢。”
  秀秀闻言,板一张脸,便跟在宫女后头出去。
  
  这偏室里便只剩淮淮一个人,对着春宝干着急。
  思索片刻,淮淮扯了一床被子过来给春宝盖上,又自觉这偏房里晦暗霉湿,实在不是个养病的地方,便又将春宝扶起来背出门外,直径背进了自己屋里。
  将床榻上的被子垫厚实了,这才把春宝放上去,又加了一层锦被盖在上头。
  忙活完了,却总觉得像是少了什么重要的事。
  身边的何晏忽然开了口,“找太医。”
  淮淮闻言,略微转身,望着何晏道:“不知道太医院在哪里,你可知道?”
  何晏语调冷淡,“我之前又未在这里头住过,哪里知道。”
  淮淮道:“那我出去找找罢。”
  刚推了门出来,却见喜连同秀秀立在门口,一个怒目而视,一个面白如纸。
  秀秀听得身边的动静,转过头见了淮淮,如同见了救星一般,
  “淮淮,春宝呐?”
  淮淮站在门口,给风吹的鼻尖发红,“他屋里阴湿,我就将他背到我屋里去了。”
  秀秀忙挂了笑出来,转向喜连,“喜公公,煎药的春宝找找了。”
  喜连狠狠剜秀秀一眼,急急的朝淮淮这边来,推门进屋,这才瞧见床榻上的春宝,由于淮淮当时放的急,春宝整个人趴在床褥里,只露出一点点的侧脸来,面皮青白,嘴唇乌青,看那光景很是不妙。
  喜连这下犯了难。
  本以为是这小太监放了那要命的东西,可这样一看,这傻太监也是自身难保。
  虽说宫里头明争暗斗经久不衰,喜连也谙熟其道,可这婳羽宫竟也受了这股子浊气,实在叫人想不出个缘由。
  眼瞅着再在这里呆下去也是无益,而且又到了皇上退朝的时辰,喜连未有多言,转了身就要走。
  还未走上几步,却给淮淮扯了袖子,
  “喜公公,叫个太医来罢,春宝害了大病,怎么也叫不起来。”
  喜连盯着淮淮,“若是他真的没做亏心事,自会多福的。”
  言毕,便给一群小太监簇拥着,急忙出宫。
  
  ***
  福寿殿,红日东升。
  天子移驾,百官跪拜。
  
  元荆一身明黄的绫罗,玉带皮靴,衬得人面儿越发柔和,可那双凤眼依旧冰封了一般,戾气四溢。
  
  高大的汉白玉柱下,立了个干瘦的太监,袖口绣着繁杂的花样儿,随着手臂的动作活跃,飞舞。
  元荆瞥见喜连,也未吭声,只轻一抬手,那龙辇便稳稳的停了下来。
  喜连恭敬上前,“皇上…”
  朔风乍起,吹的元荆衣袖翩然,
  “朕交给你的事,问的怎么样了。”
  喜连缓缓道:“回皇上,都是婳羽宫那帮奴才办事不力,竟将那熬药的差事给了个傻太监。”
  顿了顿,又道:“且这一回奴才去查,却发现了另外一个岔子,奴才自知事态严重,便不敢隐瞒。”
  元荆目光落在远处,容貌极冷。
  喜连垂眼道:“那药里还有一味马钱子,这种东西,太医院是从来都未有的。。”
  元荆听了,眼底不着痕迹的一暗,静了许久,才开口道:“那是什么?”
  喜连道:“回皇上,那马钱子虽可入药,但毒性极强,使用不当,便可致死,宫里头许多年都不用了。”
  元荆直直盯着喜连,“是何人所为?”
  喜连赶忙跪在地上,“皇上,恕奴才办事不力,奴才只想着兴许是那傻太监所为,可方才去一趟婳羽宫,那太监已然不省人事…至此,便赶过来迎皇上下朝了。。”
  元荆脸映着暖阳,竟万分阴冷。
  指头几欲攥进手心,元荆未有多想,“摆驾,婳羽宫。”
  后又道:“宣许太医。”
  ***
  不出半柱香的时辰,那通报的侍卫便敲开了婳羽宫的大门。
  听说道皇上要来,那开门的宫女直接吓的面无血色。
  皇上是从不来这样偏僻的地方不说,且上一回来,还是婳羽宫整宫赐死的时候。
  那宫女听得那侍卫传完了话儿后,腿脚都有些不灵便,惨白了一张脸,哆哆嗦嗦的上了偏殿,将秀秀喊出来。
  “秀公公,秀公公!”
  秀秀正在烧剩余那点马钱子,给宫女这么一喊,心头一惧,猛的站起身,险些倒在地上,
  “喊什么喊,再喊咱家撕烂你的嘴。”
  那宫女额上冒着冷汗,“皇上…皇上来了。”
  秀秀眼前一黑,惊悸铺天盖地。
  支持不住,便登时瘫软在地,两眼发直。
  秀秀可怎么着也未料到,这一来二去的,事没办成,反倒惊动了皇上,若是真的败露了,不管供出宁嫔与否自个儿都是死路一条。
  正寻思着,却听得外头的太监音调悠长,线一般的勒的人喘不过气。
  “皇上驾到——”
  那宫女只当秀秀也是想着婳羽宫游公公一干人的事,两眼含泪道:“公公,这可怎么办?”
  秀秀朝宫女伸了手,给宫女扶着,借力起了身,
  “嚎什么丧,不是还没死么。”
  宫女掏了帕子擦泪,瘪瘪嘴,眼底又是一串晶莹的泪珠儿。
  秀秀将那烧剩下的的灰倒入铜炉内,强撑着出门,带着一干宫人跪在地上,伏地贴面,将皇上迎入宫内,
  
  元荆下了龙辇,心神一阵恍惚。
  瞧这朱墙琉瓦,想那晚长夜未央,凤目下那浓郁煞气竟然半点不剩。
  喜连正欲引皇上入屋,去眼见着元荆轻门熟路的朝正屋而去。
  
  轻叹口气,喜连闭了嘴,神色宁定。
  方才还纳闷怎的一个不省人事的太监,竟能惹的皇上亲自前往,这样看来,原来皇上并非恼怒,只不过是担忧罢了。
  
  元荆急急的推了门,瞧见那床榻上的人,反倒不敢往前走了。
  外头跪着一地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只静静的呆着,任由皇上一个人进了屋。
  
  床榻上趴着的人,盖厚厚一床锦被,瞧不出个个数,只露一点灰白面皮,和青紫嘴唇。
  阳光涌进来,地上的人影僵了半晌,才极缓慢的朝那边移过去。
  屋子里寂静无声。
  待靠的近了,玉白的指头轻挑床帐,元荆瞅着趴在床褥上的人,清俊的脸上,是露骨的温情。
  
  耳边一声叹,轻不可闻。
  元荆却丝毫未有察觉,只盯着那床上的人,动也不动。
  
  直到有人从后头将手搭上自己的肩膀,这才惊惧回头。
  ***
  话说淮淮出去一趟,并未寻见太医院,想着还是先回去守着春宝,再作打算。
  好容易摸着回去的路,可又是老远就看见婳羽宫门口明黄一片。
  许多个侍卫太监立在外头,木桩子一样,毫无表情。
  淮淮忽然脸色一变,加紧了步子进去。
  见着喜公公站在外头,便怯怯上去问话。
  喜连见淮淮过来,也是一惊,“您怎么在外头?快进去。”
  接着那干枯的手一用劲,便将淮淮推上前去。
  
  淮淮轻手轻脚进了屋,环视一圈,这才明白喜连的意思。
  眼前那人连朝服都未换,戴着金龙冠就过来了。
  此刻正微垂了头,眼里温情难掩。
  
  淮淮看的呆了,伸出手,指头掩不住的发颤。
  总以为自己是在梦里,直到伸出手搭在元荆的肩膀上,触手有实,才醒过来一样。
  
  瞧见元荆回了头面对着自己,淮淮忽然间微微一笑,“皇上?”
  
  一时间,元荆实在无法辩解那自心底涌上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淮淮正要开口,却只觉耳边生风,最终停在自己眼前,触手温热,绵软入骨。
  何晏攥住了元荆的手,唇角一扬,“怎么还打人?”
  元荆恨恨道:“怎么没毒死你。”
  方才那凤目含情,如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
  
  像是做了梦一般,淮淮垂头瞧见自己攥着元荆的手,再去看何晏,已经又没了踪影。
  元荆盯着的人,却是自己,
  “放手!”
  淮淮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不放。”
  元荆眼角黑气若隐若现,望定了淮淮,“何晏!”
  
  淮淮忽然才想起来,自己也姓何。
  脑子里乱成一团的,那层层叠叠的影子,都是他同他。
  
  凤目怨,韶光远,
  乱花迷眼。
  这一晃,已是六七年。


☆、34 发疯

  元荆眼瞅着淮淮神思恍惚,便用力一扯,挣脱了手,转身出屋。
  淮淮立在原处,呆了半晌才回过神一样,收起那选在虚空里的手。
  
  喜连见元荆从屋里出来,急步迎上前,
  “皇上,许太医到了。”
  身后那背着药箱子的老太医气喘吁吁的挤上前来,单膝跪地,
  “启禀皇上,恕卑职来迟。”
  
  元荆面无表情,没看见许太医一般,只转向一片跪着的宫人,语气淡漠,“哪个是婳羽宫的总管太监?”
  一时间,周遭寂静无声。
  立在一边的喜连转了身朝后看去,那孬种正跪在地上,瑟缩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喜连身后的小太监看喜连嘴角微扯,便识趣的上前,抬脚戳弄秀秀,
  “还不快上前回话,窝在这里装什么死。。”
  秀秀干枯的面皮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依旧跪着,以膝当脚,费好大劲才蹭上前,攒足了劲儿,全都拿来磕头,
  “皇上饶命…奴才万死。。皇上饶命。。”
  元荆眉头一皱,盯着秀秀头破血流的脑壳,“你倒是知道…”
  秀秀听元荆这么一说,几欲磕碎了头,
  但也不确定元荆是否真就已经查出了是自己所为,凡是总还是有些希望的。
  元荆冷冷道:“婳羽宫出了这样的事,你难逃其咎,出去领五十个板子罢,待查清楚了,朕自不会放过你。”
  秀秀闻言,得了救一般,长舒口气,
  重重给元荆磕了个头,“奴才谢皇上不杀之恩。”
  元荆接着道:“都知监喜连听旨。”
  喜连闻言,单膝跪地,“奴才听旨。”
  “后宫无主,此事就交予你彻查,不得有误。”
  喜连恭敬叩首,“奴才遵旨。”
  元荆目光落在它处,“摆驾回宫。”
  喜连闻言,跟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神,那小太监便转身去招呼着那些宫人侍卫准备回宫。
  
  话说一边儿的许太医等了许久也不见皇上发落,起也不是,跪也不是。
  元荆给喜连伺候着,缓步朝外,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人,“你就留这罢。”
  言毕,便给人簇拥着出宫。
  许太医俯首垂目,“卑职遵旨。”
  
  小太监的音色绵长,“起驾——”
  一行人浩浩荡荡,不多久便没了踪影。
  
  婳羽宫的宫人长喘口气,如获新生。
  秀秀更是虚脱了一般,软绵绵的就给两个侍卫架了出去,那腿肚子打着哆嗦,像是随时要瘫在地上。
  
  许太医给个宫女引着进了正屋,“许太医,请——”
  两人推了门,进了里屋,床榻边上坐着的人,呆呆的望着一处,木头似得,见许太医进来,这才回过神一般,刚忙起身,
  “你可是太医?”
  许太医倒是记得眼前这高壮男子。
  当初因嫌太医貌丑而将自己轰出婳羽宫的,不正是这眼前这混小子所为么。
  许太医睨了淮淮一眼,“怎的,莫非又要换人?”
  淮淮不解其话间意思,只着急的上来拉他,
  “快来看看春宝,才这么一会,脸都不是色了。”
  许太医慢悠悠的搁下肩膀上的药箱,打开了,从中间掏出个绣花香枕来,眼也不抬,
  “将被掀了。”
  淮淮应一声,麻利的将棉被掀开,又把春宝翻过来解衣脱靴,可才脱了一只靴子就听得许太医音色发颤,
  “还是穿上罢…”
  淮淮皱皱鼻子,也给那气味顶的作呕,便屏息将春宝的靴子套上,后退几步。
  “太医,你可要好好瞧瞧。”
  语毕,还觉得那酸腐浓重,便转身直接出了屋。
  
  只留老太医一个人在屋子守着春宝,捂着鼻子号脉诊治。
  
  外头空气冷冽,凉水一样,将人浸了个透。
  淮淮立在门口,等了半晌,才见许太医青一张脸夺门而出。
  许太医一路小跑,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折回来,将药方子塞入淮淮手里。
  “差人去御药房领百足虫三条,六钱全蝎,一次灌服即可。”
  语毕,扭头而逃。
  外头的宫女见许太医面色不好,上前阻拦,
  “太医这般形色匆匆作甚,这大老远的来了,好歹也喝口茶再走。”
  许太医怒道:“喝什么茶!老夫于这宫里头行医这么些年,从未受此大辱。”
  喘口气,接着骂道:“便是想撵老夫走,说一声便可,怎的还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脱鞋将人熏走,实在下作!”
  淮淮只顾着低头观摩那药方子。
  看上头那龙飞凤舞,糊成一片的字,没一个看的明白,便叹一句,
  “可忒难看。”
  一边说话的许太医闻言,恼羞成怒,只叹道:“罢罢罢,老夫何必跟个小子计较。”
  宫女实在看不明白,“那…让连珠送许太医出宫罢。”
  “罢罢罢,我自己能走。”
  话音一落,许太医恨恨拂袖而去。
  
  淮淮将方子交予连珠,差其去抓药回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才见连珠拿了个草纸包进了门儿,却不是自己回来的,身后还跟了两个面生的太监,背了个人,昏死过去。
  那人的裤子给血浸透了,滴在脏雪上,融出一个个黑洞来。
  婳羽宫的一个小太监凑上去看了一会,“啊呀,怎的将秀公公打成这样。。…”
  
  淮淮默立良久,正要上前,却给人扯了胳膊。
  回过头,正是何晏。
  
  冬日里天短,加之风雪欲来,时值午后,却已然有了几分暮色的摸样。
  何晏脸上暗影重重,些许混沌,只有那一双深瞳,闪着利光,刀刃一样。
  “你觉得他惨?”
  淮淮点点头,吸吸鼻子,“忒惨了。。”
  何晏冷笑,“可比不上你呐。”
  
  淮淮盯着何晏,忽然想起来,
  “方才皇上喊错了我的名字。”
  又纠正道:“也不是,皇上叫你呐,你也不在。”
  
  何晏音色如水,“叫你呢。”
  淮淮垂了头,叹口气,“而且…我之前像是也认识皇上,好像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皇上。”
  何晏的脸越发的暗,像是随时要融在那干冷的空气里,
  “还有呢?”
  淮淮冥思苦想,“再就想不起来了。”
  何晏眼底精光四射,“不如我告诉你?”
  淮淮很是好奇,“你怎么知道?”
  何晏上前一步,靠淮淮更近了些,那深黑的眼瞳里,竟是许多混杂不清的感情,
  “你之前是朝廷一品督师,手握重兵,可你给他算计,赐你鸠酒,诛你九族,你从万人之上,到了这般田地,又疯又傻,连自个是谁都想不起来…”
  淮淮一挥手,“你快算了,我这幅摸样的岂会是万人之上,再者说,我一点都不傻,可比春宝聪明上许多。”
  何晏像是没听见淮淮说的话。
  只伸手揪了淮淮的衣襟,面貌狰狞,自顾自道:“你就该一直恨他,想要宰了他,或者狠狠的□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怎么到最后竟也成了贱种,求着他,喜欢他。”
  淮淮给何晏勒的喘不过气,“你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么…竟说些胡话…。怎么还动手。。”
  何晏没有松手的意思,面皮扭曲着,咆哮着,
  “你方才不是想起来了么,怎么还想不起来?。”
  淮淮给何晏掐的淌出泪来,“快松手…”
  何晏眼珠子布一层血红的毛细,“喜欢我又怎样…。。我饶不了他。。。。你也不能饶了他…。”
  淮淮疯狂的咳起来,面色青紫,几欲背过气去。
  
  煎好药的连珠端着食盒过来,却瞧见淮淮自个儿狠力掐着自个的脖子,指头嵌进去,淤血斑斑。
  青瓷药碗险些砸在地上,连珠赶忙放下药,转身招呼着,
  “快来人!”
  几个太监闻声而来,瞧见淮淮发疯的摸样,一拥而上,吃了淮淮几个很踹,才将那攥紧的手搬下来。
  淮淮嘴角抽搐,一脸的泪珠儿。
  “我不信!”
  “你是看皇上待我好了,嫉妒罢了!”
  “我待皇上好!皇上也会待我好的!”
  “无需再讲!我不信!”
  …
  这一席话听得旁边的宫女太监直摇头,却也没办法,只能将人捆了,扔到暖炕上,又怕人不老实滚下来,便以三指粗的麻绳拴在窗棂上,这才放心。
  床榻上的春宝也开始抽搐,连珠见状赶忙将药灌下去,春宝才算安静下来。
  
  一时间,婳羽宫里手忙脚乱,病的病,疯的疯,秀秀给打的腚都开了花,到现在都没醒。
  宫人叹口气,都说是皇恩浩荡,可皇上每来一次,这里却变成了炼狱。
  
  ***
  冷风剪,碎雪翩翩。
  
  御书房内,檀香沁人。 
  那成堆的奏章后,天子眉眼冷寒。
  “喜连——”
  喜连刚巧进了殿,赶几步上前,“奴才在…”
  
  元荆依旧抵着头批折子,“婳羽宫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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