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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瘸子 by庆余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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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飞急忙点着头，〃是我是我，我回来了，平安地回来了。〃
杨六吃力地扯了扯嘴角，〃我刚刚还跟佛祖求愿来着，说让你平安回来，想不到你就真的回来了。佛祖真灵。〃他看着杨飞，笑了一下，想伸手去摸摸他，可手还在半空呢，就垂了下去，眼睛也给闭上了。
这一闭，吓得杨飞差点就没了魂，急忙拿手探到杨六的鼻子下，发现只是昏了过去，才放了一点心。
这时候杨飞才注意杨六瘦得都成皮包骨了，双眼凹陷，连颧骨也凸了出来，整张脸跟涂了蜡似的。看样子是饿昏的。
杨飞全身立刻就气得直发抖，这些没人性的，把人丢在这就不管了，没给病死，都活活饿死了！恨不得现在就出去跟他们拼了，可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杨六。
杨飞身上只有一块干粮，硬得很，就算杨六现在醒着也不一定咬得动。杨飞急忙想了一下，刚刚在庙里转的时候，有看到一口井，里头应该有水的。小心地把杨六放好后，杨飞急急忙忙地去舀了一些水回来。
将杨六扶起来，小心地靠到自己身上。杨飞咬了一口干粮，在嘴里嚼烂了，再喝下了一大口水，搅混了。对着杨六的嘴，就要碰上去的时候，杨飞停了一下，看着杨六的脸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之后便不再犹豫，有些用力地压了上去，用舌头撬开了杨六的唇齿，将口中的食物一点一点地渡进去。另一只手则不停地抚着他的脖子，好让食物能顺利吞进去。
如此反复四、五次，杨飞才停了下来。
给杨六喂完东西后，杨飞给又拿袖子擦了擦他的嘴，又掀开他的衣领，把刚刚不小心的流到脖子上的水也给擦了。就在杨飞掀开杨六衣领的时候，杨飞看见他脖子以下的地方都长着一块块红斑。杨飞见过那些得了瘟疫的人，都这样。等到红斑长到脸上去的时候，这人就该死了。
看着日思夜想的人。见不到的时候天天想着，天天念着，现在见到了又成了这模样。杨飞实在忍不住，抱着杨六，痛哭了出来。哭了好一会，才对着杨六说：〃爹，不怕了，咱回家去。〃说完，杨飞就把杨六驮上背，拐着脚，走了出去。
外头的人都在焦急地等着，等了那么久也没见到有人出来，都以为杨飞死在里头了，可也没一个人敢进去看看，就怕给染上了病。
见到杨飞背着一个人出来的时候，纷纷围了上去，但也不敢靠近，都站都几步开外的地方。
〃其他人呢？〃其中一个男人问。
〃都死了，我爹把他们埋到了后院去了，不信自己去看吧。〃
那人看着杨飞发红的眼眶，有些犹豫，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杨飞，我看你还是把杨大叔放回去吧，你看他的模样，怕是也没几天活头了。全村上下几百人，老老少少的，这疫病要是染了出去，真的就没几个人逃得了了。你看你，怕也是在战场上死里逃生才捡回这条命，如果万一也染了病，多不值啊。你说是不是？〃
杨飞听着那人的话，背着杨六一直走着，等到他说完后，杨飞才停了下来，转过身，狠狠地瞪着这班人，〃你们这些没人性的，把人锁在这让他们等死的就算了，连口饭也不给！没病死，怕也要被你们活活给饿死了！我爹他以前对村里人多好，对你们多好，什么便宜的事都给你们占了，他这人老实，不计较，哪家人有困难也都帮。现在他都在里面饿得不成样子了，如果我来晚一步，怕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了！〃杨飞大吼着，眼睛都红了。
那些人被杨飞说得都低下了头，〃我们知道杨大叔人好，我们也有给里头送饭去。只是你看现在，兵荒马乱的，每户人家要找点吃的都难，实在没东西了，才没往里头送。杨飞，我们知道这样做对不起杨大叔，但你也为这村子想想，别把他带出来了。〃
杨飞扭着头，看着自己背后还没醒的杨六，说：〃爹，你瞧见了没，想你以前对他们多好。现在这个说话的，他姥姥死的时候，还是你给他张罗的。后边那个，三年前脚扭伤了，路都没法走了，还是你天天帮他们买菜来着。现在，个个都忘得干净了，个个都要你死呢，你可要睁开眼好好看看，好记住这些人。下辈子，可不能再做好人了，好人，总是没好报的。〃说完后，杨飞又转头看着这些被杨飞说得脸一阵红一阵青的人，〃你们放心，我们不会呆在这个地方的，明天我会到带我爹到别的地方，找人救他。〃说完，杨飞就背着杨六，继续走了。现在这些人，也没谁敢拦着他了。
回到家后，那两夫妇也已经走了，只是把屋子里头的东西都搬了个干净，连张被子也没留下。外头的驴车也不见了，看样子是让他们顺手牵了。
杨飞现在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些了，把杨六小心地放到床上后，找了口破锅，把刚刚还没吃完的干粮丢了进去，加了水，煮烂了。
又捣鼓了一阵，才找到一个缺了口的大碗，把东西倒了进去，拿到床边，把杨六小心地扶起来。可是实在找不到勺子，杨飞又像刚刚那样，嘴对嘴地喂了杨六喝下半碗。见差不多了，才让杨六躺下休息。
杨飞又在外头找了些干草，先凑合着当床褥。
晚上的时候，杨飞抱着杨六，两人挤在了一张床上。杨飞抱着杨六的时候，他就感觉特安心，这两年来，都没这么安心过。把头搁在了杨六的肩上，很快就睡着了。
杨六是第二天早上醒的，他醒的时候，杨飞也跟着醒了。
杨六蒙蒙地睁开眼，还不知道自己处在哪，感觉身旁还有人睡着，一扭头，就看见杨飞睁着眼看着自己，眼里面全是泪。
〃小飞，真的是你？那我昨天不是做梦了？〃
杨飞不说话，抱着杨六，哭着，眼泪都流到杨六肩窝上去了。
杨六伸出手，抹着杨飞脸上的泪，〃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小孩那样爱哭鼻子？有什么好哭的。。。。。。〃说这话的时候，杨六自己的眼泪也掉下来了。
听了杨六的话，杨飞反而哭得更厉害了，〃我不是让你好生照顾自己吗？怎么好端端的就染了瘟疫？如果我晚回来几天，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杨六听着杨飞的话，突然挣扎了起来，急忙叫着：〃别，别，离我远点，快放开我，我身上有疫病啊，会染了你的！〃
杨飞不但不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我就不放！就不放！要死咱俩一块死，黄泉路上有你陪着，我也没那么害怕了。〃杨飞天生一个怕死的人，到了这份上，倒也不怕了。
〃说什么傻话呢，爹都那么老了，早不在乎这几年的光景了。可是你还有大把的活头啊！快放开我，出去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迟了，你先前饿昏了，是我用嘴喂你吃饭来着，要染上病，也该染了，现在放开也没用了。爹，你放心吧，回来的路上，我有喝过那防疫病的药汁，不会染上的。〃杨飞说着谎，骗着杨六。
〃真的？你真的喝了？〃
〃真的，我不骗你。我带你去看病，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傻孩子，就我这样，哪还治得好了，都是糟蹋了银子。〃
〃我不管！我一定要治好你！我还要养活你一辈子！〃
听完杨飞的话，杨六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爹有你这句话，死也瞑目了。〃
〃别说这些死不死的话了。〃杨飞用袖子擦了杨六脸上的泪，再胡乱擦了自己的，〃吃点东西，然后我带你走。〃
杨飞下床把昨晚上吃剩下的糊煮热了，扶着杨六，就着自己的手，让他喝了下去。杨六虽然醒了，但还是没有多大力气，走是走不动了，杨飞便把他驮到自己的背上，背着走了出去。
谁知道杨飞出了去的时候，竟看见一个人坐在门槛上。
第 二十三 章
杨飞看着那背影，有些不确定，〃香儿？〃
香儿回过头来，看着杨飞，红了眼睛，有些委屈，〃你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一声，一直没你的音讯，我以为你死了。昨天他们跟我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就过来看了。〃
杨飞垂下了头，〃对不起，我给忘了。〃
〃那你还娶我吗？〃
〃对不起香儿，我不能娶你，也娶不得你。你看我爹他都成这样了，我得带他去看病，你明白吗？〃
香儿红着眼睛，点点头，〃我明白的，那银子还得留给杨大叔治病。〃
〃对不起香儿。〃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杨飞，你人好，对杨大叔更好，我知道我没看错你就行了。那我走了，你跟杨大叔要保重。〃
杨飞点着头。
香儿看了杨飞一眼，便转身走了。
杨飞叹了一口气，心里始终觉得对不起香儿。
〃香儿是个好姑娘，也喜欢你。小飞，是爹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就能跟她好好过一辈子了，都是爹拖累你。〃一直在杨飞背上的杨六开了口。
〃爹，别乱想，我跟她是没缘分。我得攒够二十两才能娶了她，可我全身加起来也就十二两，怎么也不够。〃
杨六一听到银子，就想了起来，急忙对杨飞说：〃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灶底还有六两银子，你看看还在不在。〃
杨飞答应一声，又背着杨六转身进屋，在灶底摸索了一阵，就摸到了一个布包，六两银子还在里头。见银子还在，杨六才舒了口气。
〃这加起来就十八两，你说够不够？〃
杨飞叹了口气，说：〃不够，就算够了，我也不能娶。香儿是个好姑娘，我不想害了她。〃
〃害了她？〃
〃好了爹，这事不说了。我们走吧。〃
驴车给那两夫妇顺手牵了，杨飞只能背着杨六徒步走。
走了几步，杨六就感觉不对劲了，一跛一跛的，急忙叫道：〃小飞，你的脚这么了？〃
〃没事，只是伤了，会好的。〃
〃怎么伤的？〃
杨飞想到李易年那剑背砸自己脚的模样，随即说：〃能怎么伤的，上战场伤的呗。〃
〃还疼吗？〃
〃不疼了。〃
过了一会，杨六就见杨飞满头汗了，忍不住说：〃小飞，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不用，不碍事的，我在兵营里的时候经常背着石块满山跑，力气大得很，出去这两年也不是闹着玩的。等出了这村，我就买辆驴车，也能快些。〃
〃是啊，两年没见到你的，高了壮了，真的长大了不少，差点就认不出你来了。对了，其他人呢？村里那时候不是走了几十人吗？他们也回来了吗？〃
〃没回来，战还没打完呢。〃
〃没打完你怎么回来的？逃跑出来的？〃
〃不是，我脚伤了，求着将军让我回来的。〃
〃他答应了？〃
〃答应了。〃
〃他真是个好人。〃
〃对，他是个好人，如果没有他，我怕是回不来了，也怕是见不到你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晚一点回来，见到的就是你的尸体，或者连你的尸体也见不着了。一这么想，我心就发寒，特怕特怕。〃
〃傻孩子，现在不就见着了。〃
杨飞突然停了下来，把杨六放到一棵大树下，握着他的肩膀，眼睛红成了一片，〃如果我以后都见不着你了，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怕。。。。。。我怕我找不到人把你的病治好了，我怕。。。。。。再也见不着你。。。。。。〃杨六呜咽地说着，脑袋无力地抵在了杨六的肩处，〃到底为什么，你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你会染了瘟疫？〃
〃本来没事的，那些得了病的人，都是喝了那河水才会的，听说上游都是尸体，泡在水里久了，才有了这事。我没喝那水，只是隔壁七婶喝了，死在家里头，都臭了，没人敢去把尸体弄出来，最后还是我去弄的。本来以为会没事，谁知道就得了病了。〃杨六叹了口气，摸着杨飞的头发，〃小飞，每个人都会死，早死晚死而已，我的年纪大了，也该走了。在死前能看见你平平安安的，我也安心了。〃
杨飞抬起头来，〃可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如果当时我没去入征，好好照顾你，你就不会染了这病，就不用死了。。。。。。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说什么傻话，这都是命，老天爷安排的。就算你在，也是这样，变不了的。〃
〃变得了的，变得了的，一定变得了的。。。。。。如果有个人照顾着你，一定会不一样的。〃杨飞喃喃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问：〃那女人呢？林大哥不是说你要娶一个女人吗？她人呢？〃
〃走了。我听林乾说，你当时整个人就跟没神了一样，那模样，就像快哭了似的。我怕你不喜欢，所以就没留下她，给了她几两银子，就让她走了。〃
杨飞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不庆幸，也不高兴，可能是因为杨六现在成了这模样，除了杨六好起来，什么都不能让杨飞觉得高兴了。
〃爹，放心吧，我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说完，杨飞又背起杨六继续往前走。等到出了村，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杨飞在外头用一两半银子买了辆驴车，让杨六躺在后头，自己在前头赶着驴。
杨飞不知道该去哪，只是无方向地赶了几天路，一路上问着哪里有会治疫病的大夫。后来问到一家，在离村几百里外的一个小城镇里。连夜赶去也要三天。
这时候杨六身上的红斑已经长到脖子上了，连衣服都挡不了。所以杨飞只能买些干粮带在身上，也不敢去住宿，也没人敢让他们住宿。夜了就找间没人住的屋子或者寺庙住下，一大早再赶路。
而杨六的身体一天糟糕过一天，全身使不出力气，连说句话也觉得累，都是杨飞给背着。不过什么疼啊痛啊，倒是不会，就只是累。不过等这红斑长满脸的时候，这人啊，就没几天的活头了，都是在半夜里不知不觉地就死去了。
这一点老天倒是仁慈，没给这要死的人受太多的苦。
过了两天，终于在晚上的时候赶到了那小城镇里，可是这天下不太平，那些店啊铺啊，都是早早地关了门，整条青石路上见不着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没办法，杨飞只好背着杨六到了一间没人住的屋子里先过一晚。
那屋子破旧得很，顶上破了个脸盆大的洞。今夜的月光很亮，白白的光泄进屋子里头，倒也算能看得清东西。墙边有一张烂了四条腿的木床，但床板还算好的。杨飞拿些稻草铺了铺，就小心地把杨六放到了上头。
杨六睡得很深，额间有一层薄薄的汗。杨飞见角落有个脸盆，便拿着它出去了。
走了一会，就看见一条小河，杨飞脱了衣服，用脸盆舀了些水，小心地擦洗着。就着月光，不难看见，杨飞的胸口和手臂处，已经有很多斑斑点点，红红的。这些红斑，从前两天就有了，还是新鲜的。
杨飞发现自己也染了疫病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惊讶，早就料到了这么一天。说来也奇怪，明明自己就是一个这么怕死的人的，到了这份上，怕却说不上来了，更多只是认命了。认了命，连死也不怕了。
杨飞穿好衣服后，便把脏水倒得远远的，免得把这河水也给弄脏了。打了盆干净的水，就往回走。
月光安静地从屋顶上头泄了进来，很亮，落在杨六的身上，照得杨六的脸苍白得吓人。
杨六闭着眼，一动不动的，那模样跟死人没两样。
杨飞的心一下子就凉了，放下水盆，急忙跑了过去，握着杨六的手，见是温的，才放下心。
杨飞转身将水盆端了过来，找了条干净的布，拧干了，给杨六擦了把脸。擦完了脸，就把杨六的衣服给解下来，想给他擦身子。
杨六在杨飞给他解衣服的时候就醒过来了，他看着杨飞，〃小飞，你做什么？〃
〃拿水给你擦擦身子，这些天赶路赶得紧，都没来得及清洗一下，很难受吧。〃
谁知道杨六有些紧张了起来，摆着手：〃别，别，别擦了，我没难受，这样挺好的。〃
杨飞一看就知道不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真的没。〃
〃那就让我给你擦身子。〃说罢，杨飞就去解杨六的衣服，杨六浑身没力气，也止不了他，只扭过头，不去看着杨飞。
杨飞一解开杨六的衣服，就吓得不能动了，眼睛眨都没办法眨一下，可眼泪还是硬生生地从里面挤了出来，湿了脸。
只见杨六胸口以下的皮啊肉啊，都烂成了一块一块的，翻着鲜红的肉，里头是黄黄的脓包。那模样，说多恶心有多恶心。杨飞翻过杨六的身子，背上也是这样，找不到一块好肉。
杨六吃力地抹着杨飞脸上的泪，〃小飞，别哭，一点也不疼，只是有点痒。真的。〃
〃为什么你不说？〃杨飞朝着杨六大叫着，〃为什么你不说！〃
〃说了又怎麽样？你又不是大夫，更何况我又不疼。〃
〃我知道我不是大夫！可我希望你有什么事能告诉我！我是你儿子！我是你儿子！〃杨飞吼完后，无力地坐到了地上，掉着眼泪，〃杨六。。。。。。我不想做你儿子。。。。。。〃
第 二十四 章
〃我知道我不是大夫！可我希望你有什么事能告诉我！我是你儿子！我是你儿子！〃杨飞吼完后，无力地坐到了地上，掉着眼泪，〃杨六。。。。。。我不想做你儿子。。。。。。〃
杨六伸出手，像摸着小孩一样，摸着杨飞的头发，愧疚地说：〃我知道，是爹连累了你。连累你跟着我。。。。。。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杨飞站起身，使劲地摇着头，大声地说着：〃我不是这个意思！〃随即便安静下去了，过了好一会，才抹了把眼泪，说：〃算了，你不会明白的，你这一生都不会明白的。〃杨飞苦笑着，〃连我自己都明白不了，连我自己都明白不了啊。。。。。。〃
杨六见杨飞的样子不对劲，连忙问：〃小飞你怎么了？〃
杨飞摇摇头，把杨六解开了的衣裳又小心地给穿了回去，〃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还是想想明儿个吧，等找到了那大夫，你的病就会好的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你好好休息着。〃说罢，杨飞便朝门口走去。
〃小飞，你去哪？〃
〃屋里头有些闷气，我到外头吹吹风，一会就进来，甭担心。〃说完，杨飞就走出了门外。
杨飞一个人坐在门槛上，脑袋都埋到膝盖里去了，很无力。听着那草丛堆里的虫鸣，一声又一声，没完没了。
夜凉如水。
那一夜，杨飞一整晚都没进屋里去。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从山的那边冒出个头，洒了杨飞一身金黄。杨飞这才揉了揉发酸的腿，抹了一把脸，往屋里头去。走到正闭着眼的杨六身边，却发现杨六脸上已经有那些淡淡的红斑，浅浅的一层，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杨飞的心眼儿一下子就提到喉咙口，使劲地摇着杨六的身体，可无论杨飞怎么摇，杨六就是不醒。什么都顾不及，就背着杨六跑出了屋。满大街跑着问着，跟疯了似的。可那些路人见杨飞身上背着的人长满了红斑，都退到远远的，就怕染了病。
几番周折，才在一家巷子深处找到了这么一家小药铺。门面极小，里头只有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男人，坐在那看着书。样子普普通通，一双眼睛细细长长的，整个人看起来懒懒散散的。怎么看也不像个大夫，至少不像个医术高深的大夫。
可杨飞也没办法，就算这大夫没本事，杨六也等不了再找一个会治疫病的大夫了。杨飞背着杨六就跑了进去，把杨六放到了那男人的跟前。
〃大夫，你救救我爹。。。。。。〃
谁知道那男人只是看了杨六一眼，就又把目光转回了书上，〃背回家吧，甭浪费银子了。〃
杨飞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会医的意思。〃
〃不会医？〃杨飞慌了，乱了，说话也急了，〃怎么是不会医！你是大夫！你不是会治疫病吗？怎么现在又说你不会医了！〃
男人合上了书，看着杨飞，〃我是大夫，但我不是神仙，对于将死之人，我救不来。〃
〃将死之人。。。。。。〃杨飞喃喃地说着，脚一软，就给男人跪下了，〃大夫，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求求你救救我爹。。。。。。他是个好人啊。。。。。。好人的命就该长些，不是吗？〃说完，杨飞就对着男人磕了好几个响头。
男人连忙把杨飞从地上拉起来，可杨飞怎么也不起来，只是一个劲地说着：〃我爹是好人，好人就该有好报。。。。。。〃
〃好人又怎麽样了？外面死的好人还算少吗？你这么跪着也没用，起来吧，你爹都在看着你了。〃
杨飞一转头，才发现杨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眼里都是泪。杨飞看着心疼，可现在这时候他也没办法去顾及他了，只是对着男人继续磕着头，〃求求你，救救我爹，求求你。。。。。。〃说来说去，始终是这两句话。
男人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救他，你看看他，红斑都长到脸上去了。你让我怎么救他？〃
〃你就像医治其他有疫病的人一样治他不就好了。。。。。。你给他们吃什么药，就给我爹吃什么药，一定可以好的，一定可以好的。。。。。。〃
〃先不说这药能不能救你爹，一帖就要十两银子，你觉得你买得起吗？〃
杨飞使劲地点着头，急忙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塞到男人的手里，〃我有的，我有银子的，大夫，把药给我吧。。。。。。求你了。。。。。。〃
男人看了杨飞一眼，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治不好，可别找我。〃
〃是是是！〃杨飞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急忙点着头。
〃起来吧。〃
杨飞这才连忙站起身。
男人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药，又在药柜里抓了十多味药进去，递给了杨飞，〃药量我加多了一些，能不能好，就靠他自己了。〃
杨飞小心地接过药，点着头，看了还在落泪的杨六一眼，说：〃我知道了，如果真的救不活，我谁也不怨。〃
男人又递给了杨飞一个小药包，说：〃四碗水熬成一碗，大包的那包先用大火煮，滚得剩下两碗水的时候，再把小包的药粉放一半进去，用小火慢慢煎。喝完后，如果能发出一身热汗，就算他命大了。出汗后，也甭去管它，把药渣再加三碗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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