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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落平阳-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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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要怎么弄出来,林芝?”有个跟林芝年纪相仿的姑娘怯怯地问。

    这无疑是最伤脑筋的难题。或许可以塞点钱通融通融?那要塞多少钱呢?那些贪婪的官吏们,一个个像是吸血虫一样,恨不能榨干百姓所有的钱财。自己的积蓄只有这么多,也不知够不够打通关系的。

    “我拿钱通通关系吧,看看行不行。”林芝略有所思道。

    “那……我这里有些钱,你拿去用吧。”

    “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也给你。”

    “还有我的……”

    大家纷纷去掏荷包,把自己辛苦攒下的积蓄拿了出来,救人如救火,当务之急是将冯洛焉从牢中弄出来,其他的事,他们也顾不上了。

    林芝挡不住大伙儿的积极,不一会儿手心里便塞满了碎银子,那一锭锭银子上还黏着污泥,可能是上镇子卖菜收来的钱。

    就是这么一群淳朴善良的乡人,让林芝忍不住红了眼眶,“谢谢大伙儿的好意,我这就收拾收拾进镇去。”

    于是林芝立马回屋子去收拾些干粮和水,又把枕头下藏着的多年攒下的积蓄拿了出来一起放进了包袱里。

    要是他们不同意放人呢?

    林芝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抿了抿嘴巴,决定去冯洛焉家收拾些衣物给他送去,即便不能很快出来,也不能让他在牢里冻着饿着。

    对了……林芝这么一想,又想起方才冯洛焉被押走时一再强调要让自己喂獐子。这獐子他怎么还没放掉啊?难不成真的要圈养起来当家养的了?

    林芝不像冯洛焉那般温柔细致,对一只獐子也能细水长情,她打算去放了那只獐子,让它回山林里去自生自灭吧,不然还真的每天跑去喂它?太麻烦了。

    想着,林芝背起包袱往冯洛焉家赶去。

    小道旁开始长出青青嫩草,微风一拂,它们就摇头晃脑。林芝走过,它们便是一颤。

    “第一次觉得他家真他娘远……”林芝嘀咕道,她以前走过来觉得四周景色还很惬意,现在觉得冯姨把屋子建在这么偏僻的角落真是不便啊。

    冯洛焉家的院落干干净净,两边的菜地也是翻好了土,播上了种,那一层薄薄的稻草覆盖着,只等小芽自己冒出来。

    由于小南村位置僻远,三面环山,山的那头又是峭壁陡崖,就连山贼也不爱来他们这儿,因此他们这地常年太平,没有偷盗。许多人家出门也是从不关门。

    冯洛焉也是这样,从不关门。只是……

    林芝站在他家门口,纳闷了,怎么柴门紧闭啊?以前不都是虚掩着的么?

    伸出手去推了推,没推开,关得还挺结实啊。林芝脸黑了一下,不甘心地又狠狠推了几下,没推开。

    嘿,行啊。

    林芝的暴脾气窜了上来,非得推开这扇门不可!

    她提提起,卷起袖子,两手全部贴在门板上,正要发力猛推之际,门突然自己开了。

    “出个声叫我开门会死?”

    门打开了,里头竟然站着个人,这个人脸色铁青,口气不善道。

    “哇——妈呀——”

    林芝被这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大活人吓得咯噔一记,踉跄着连退好多步。

    “你鬼叫什么?”

    男人眯起眼,紧紧的蹙着眉,努力地想要看清面前这个女人的长相。

    林芝大喘几口气,平复一下心境,再去抬眼看门内那人,竟、竟然是个男人?!冯洛焉家里有个男人?!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林芝高度警觉道,脸色一下子紧张起来。

    男人脸上出现一闪而过的呆滞和讶异,“你不是阿冯?”

    林芝觉得莫名其妙:“我当然不是阿冯。”

    男人竟然有一丝的失望,脸色黯了黯,“那你是谁?”

    林芝觉得火大:“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阿冯屋子里?……对了,他的獐子呢?”

    男人这时猜到了这人是谁:“你是林芝?”

    “我……是又怎么样?”林芝越瞧这男人越觉得眼熟,“你、你不是……”

    答案呼之欲出,令林芝胆寒,浑身战栗,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抓着包袱的手紧了紧,“你是,那个……通缉犯……”

    “……通缉犯?”男人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是追问,“阿冯人呢?去哪了?”

    瞧他对冯洛焉的熟络劲儿,可以判断他和冯洛焉的关系不差,甚至可称得上融洽。林芝也不是个傻帽,该猜到的该想到,她还是有底的。

    联系方才冯洛焉反常的种种行为,林芝已经猜得□不离十了,原来那个通缉犯真的在他们村子里,而且被冯洛焉收留了,为了不让那群官差找到他,冯洛焉才上演了那处疯婆娘撒泼大闹的戏码,为的是搅乱视听,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好保全那个通缉犯的安全。

    好傻呀……阿冯……

    林芝被他气得两眼泛红,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通缉犯而把自己搭进去呢?你好傻呀真的。

    “我问你阿冯呢?”男人不耐烦地重复道。

    “你还有脸问!要不是你,阿冯也不会被那群官差捉走,都怪你!你这个通缉犯!”林芝愤怒地大骂道,“原来你就是那只见不得人的獐子啊?怪不得这一个月来阿冯都看上去那么奇怪,连屋子都不给进了,想不到里头藏了个这么危险的逃犯!你是要害死他吗!?”

    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刷白,他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他被官差捉走……了?”

    林芝毫无耐心道:“是啊,要我说几遍?就在刚才,来了一群官差说要捉朝廷要犯,阿冯就突然发疯似的朝他们泼泔水,那群人就把他捉走了!我在想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发人来疯,原来是为了替你掩饰!”

    为什么要为一个朝廷要犯掩饰行踪?这可是欺上瞒下的大罪啊!被查出来同样是死路一条。冯洛焉虽然不出村子,但是很多道理都是明白的。林芝想不透冯洛焉这么做的目的,可能是善心泛滥吧,也许,这家伙总是救一些小鸟小兔什么的,心软得不得了。

    “他……被捉去多久了?”男人紧紧握住拳,脸色青灰,他在隐忍着什么。

    林芝虽然不愿和这个男人说话,但是迫于无奈,“快一炷香的时间了,我现在要去镇子上救他,若是救不出,就只好送些衣物给他,免得他在牢里挨冻。”

    冯洛焉衣裳单薄,蜷缩在牢中阴暗潮湿的一角,无数的虫鼠爬过他的跟前,吓得他挂着眼泪瑟瑟发抖,嘴里不住地喊“萧大哥救我,救我,我真的好怕……”。

    一想到这个场景,男人便气愤地青筋暴突,怒火填胸。他无法想象那个瘦弱的身体如何冲上前去与那群官差争斗,也无法想象那个曾害怕山鬼的胆小的女人被投入阴森可怖的大牢,受尽非人折磨……

    “我要救他……”男人喃喃道。

    林芝看着他,即使心里恨这个男人给冯洛焉带来厄运,但也隐隐感觉到男人对冯洛焉的关心,不是装出来的。思及此,林芝心软下几分。

    “你是不是还受着伤?”冯洛焉老说要给獐子换药,林芝猜测道,“若是你还带着伤,行动不便,还是不要乱走的好,何况外头全是通缉你的画像,你一出去,说不定马上被捉走,难道你想浪费阿冯的一片苦心?”

    男人一提气,想驳斥两句,发现竟无从开口。难道事实不是这样吗?他双眼未痊愈,行为不便,出去了也不过是多惹麻烦。想起今早冯洛焉执着地告诉他自己一定会回来给他做午饭的,他便忍不住酸涩,难过,原来,心痛是这种感觉。他该拿什么……来回报那个傻女人?

    林芝推开他走进屋,自顾自收拾了些衣物,“我先去了,也不知今晚能不能赶回来,阿冯走前还叮嘱我要喂獐子吃东西,你现在饿吗?我煮些东西给你吧。”

    林芝是不明白冯洛焉救这男人的原因,既然救活了,就不能饿死,不然白费了冯洛焉的一片心。

    男人哪里还有胃口?他等到正午,迟迟不见冯洛焉回来,心里一直窝着气,果然对那个女人抱有希冀是错误的做法,自己还傻乎乎地静坐良久,竖起耳朵一直在等他。方才有人推门,男人以为是他,就等着那人喊萧大哥求他开门,哪知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气死他了,只好自己站起来去开门打算大骂那个笨女人一顿。

    “不用了,你走吧。”男人低落地摇摇头。

    林芝看了看他,也不勉强,“那我走了,你等着吧,他要是回不来,明早我来给你烧饭。”

    听到关门的声音,男人终于装不下去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头仰了起来,或许这个姿势能让他感到轻松一些。他浑身疲惫不堪,整颗心都是悬着的,他想去救那个女人,迫切地想去,然而现在的自己就是个废物,有什么用呢?

    废物!没用!

    他低下头,抬起自己的双手,两眼望出去,只能看到个朦胧模糊的轮廓,十指都数不清。

    没错,他能看见了。但也只是一点点。闭目静坐起来后,他发现自己竟然能模模糊糊地看清四周,他欣喜若狂,走几步过去摸摸桌子长凳,心里雀跃万分。虽然还是看不清,但是能看出轮廓,这是个很大的进步!一定是药起作用了!

    他简直迫不及待想要告诉那个女人这个好消息!不不,他要给她个惊喜,让她始料未及!于是他关起了柴门,打算让冯洛焉敲门。他去开门,然后若无其事地在屋中走动,让那个女人惊奇一番,之后再告诉她真相。

    多好的计划,可惜现在……呵。

    男人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苦涩的笑蔓延开来,根本不能缓解心中的愧疚与心痛。

    他平静一下,知道根本不能坐以待毙,否则真的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傻女人了。再也。

    他走过去打开门,抬头看天,一片模糊的氲蓝,带着青草的香气。

    “啾——啾——”

    他屈起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响哨,嘹亮的声音一直飞到山林的那头。

    男人静静地等着,耐住性子等着。

    不久,远处传来熟悉的鸟鸣。

    “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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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萧大哥有颗小宇宙般的心。。


 26真心英雄(1)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多人都不会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巨大的鸟。它的双翼伸展有两臂那么长,它的羽毛雪白丰满,它的脚爪锋利尖锐,一把抓下可以撕裂弱小的猎物。

    它从山林的天际那头飞来,展翅滑翔,直冲地面,同时发出嚣张的锐鸣,极度刺耳。

    男人静静地站在屋前,他微微仰头,露出下颚与颈部完美的曲线,他屏息以待,似乎在期盼着什么。那一声声尖锐的鸣叫刺入他的双耳,是那么的熟悉与感动,丝毫不会感到畏惧。

    白鹰似乎看见了他,降低身子俯冲下来,在快要接近男人的时候一下子便收起了双翼,利爪猛地抓上男人的肩头。

    男人的身体晃了晃,承受住了白鹰的重量,他身形高大,背阔肩宽,配上天空中的王者,简直相得益彰。

    “利剑。”男人侧过脸,只能模糊地看见白鹰的脑袋,他伸出手去抚摸白鹰的羽翼,“真的是你。”

    那只名唤利剑的白鹰极通人性,它像是一位多年的老友,顺服地将脑袋蹭在男人的手心,响亮地叫了一声。

    “利剑,是他们派你来找我的么?”男人问道。

    “桀——”利剑继续蹭。

    男人失笑,继而露出担忧的神色,轻唤道:“利剑,我有事拜托你。”

    “桀——”

    男人转过身,扛着它晃晃悠悠进了屋子,他视野一片糊涂,勉强能辨认出一些家具,比如桌子。他靠过去,撩起自己的衣摆,狠狠一撕,扯下一段布条,将其摊平放在桌面上,然后咬破了自己右手的食指指尖,鲜红的血液冒了出来,他忍着麻痹的痛意用指尖在布条上画了一横。

    鲜血瞬间融入布条中,成了暗褐色。

    他拿起布条,摸索着触碰到利剑结实粗壮的脚腕,将布条系了上去。

    利剑盯着他的手看,静静地等待着男人给它命令。它知道自己即将去执行任务,这是男人对它的信任,是它的荣耀。

    “利剑,虽然很想和你多呆一会儿,但是事态紧急,你不得不走。”男人忍住眼中的不舍与歉意,他是多么想念他的白鹰,他忠实的伙伴,然而现实残酷。

    利剑用脖子去蹭男人的头发,两只爪子不住地在男人肩上跳来跳去,弄得男人很是无奈:“别这样,我们还会见面的,利剑。”

    他安抚它,随即走出屋子,抬头遥望混沌的蓝天,“去吧,利剑,一切就拜托你了!”

    利剑长嘶一声,腾空飞起,直冲霄汉,它在男人的头顶盘旋几圈,见男人没有喊住它的迹象,只好扑棱翅膀,恋恋不舍地飞走。

    男人遥见白色的斑点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心中微微失落,他是那么无能,连救个人都要曲线迂回。此时的他,连“单枪匹马”都算不上,最多是个“困水游龙”。

    冯洛焉……那个笨女人还好吗?一定要等到他来救她啊!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男人转身回了屋子,顺手关上了柴门,窒息的寂静与他相伴,他有些,有一点点,想念冯洛焉的聒噪。

    接下来,他只能靠练拳和静坐,耗磨难捱的时光。

    就在他心焦如焚等待救兵的这段时间里,冯洛焉已凭着大毛走走停停的磨人速度,缓慢地朝小南村行进。

    深夜的山间,狼嚎遍野,凄厉惨绝。

    头顶的月光渗透着深重的寒意。

    大毛甩着尾巴,心里也是怕得要死,所以走几步停一停,不满地打个响鼻,企图唤起冯洛焉,让它改道回镇。

    不过冯洛焉已熟睡很久,大毛那般敬业,没有主人的口令,它也就硬着驴皮往前走。

    冯洛焉在寒意重重的露天里睡去,更深露重,他的发丝上挂满小巧晶莹的露珠,浓密的睫羽上也是结着一片水花。随着大毛的颠簸,这些小珠子滴答滴答往下滑落。

    单薄的春衫斗不过初春的料峭,夜冷的侵袭一层层地深入冯洛焉的身体,他的皮肤变得冰冷,体温下降得很快。好几次他被冷醒,发紫的双唇微微颤抖,目之所及全是旷野或是高山,何时才能回到村子,见到萧大哥呢?

    他苦涩地期盼着,心痛如绞,为自己的自私与无望的爱情而哀伤。

    “大毛……”他嘶哑地轻声唤道,“请……快走……”

    大毛抖了抖长耳朵,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迈开蹄子嗒嗒嗒快走了起来。

    冯洛焉欣慰地笑笑,枕在大毛的脖子上,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待到他再一次醒过来时,大毛已经在村口的大树下吃草了,它甩甩尾巴,哼了几声。

    冯洛焉痛苦地睁开眼,茫然一会儿,才认清眼前熟悉的景色。

    他……回来了!

    心中有个声音兴奋地大喊大叫,催促他赶紧回家。于是他直起身来想要下驴,哪知脑袋突然天旋地转地绕了一圈,冯洛焉不曾预料,猝不及防地跌落驴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被砸得头昏眼花四肢剧痛,趴在地上很久都没反应。待他回神,他又感觉到了身子的软弱无力,喉咙口直泛恶心,想吐。

    他好像……受凉生病了。

    这个认知令他难过,想不到好不容易回来了,身体又出现这样的问题。不行,他不能认输,即使身体重得像灌了铅,他也要爬回去!

    对,爬回去!

    萧大哥,等我……

    冯洛焉使出浑身的劲儿,勉勉强强站了起来,东倒西歪地往村子里走,但是每走一段,他就要跪在地上猛喘好久,缓解身体的恶心与难受。

    这时是清晨,月还没落山,白雾飘散在村庄里,家家户户都在睡熟。

    唯有冯洛焉在路上艰难地走着,他酸涩地眯着眼,隐约看到了自家的屋子,心里一阵喜悦,立马加紧脚步。

    但是越走他越没力气,走过蜿蜒的小道,来到自家院子门口,他终于瘫倒在地,难受得想哭。很多人只有在生病时,才会变得异常脆弱。冯洛焉也是,但他好多年没有生病了,因为他自己是大夫,自然知道怎样保重身体。但像今日这次这么不爱惜身体,也是他破天荒头一回。原因是,为了一个男人。

    最后的路他行进得有多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裙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乌褐色,哪里还有华美俏丽的影踪?满头的乱发使得他只能穿过发丝看到周围的景象。

    他狼狈不堪地爬向柴门,伸出一只手扒住门口垫脚的石块,满怀希冀地看着那扇平时不怎么高大而今异常宏伟的大门。

    萧大哥,我回来了,你知道吗,我终于回来了……我来给你做午饭吃,好不好?

    他张张嘴,说不出一句话,两眼一翻,倒了过去。

    而在屋中静坐养神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感应到了什么。他收了气,猛地站了起来,他好像听见谁在呼唤他。那一声声悲切的呐喊,无声,沉重。

    他竟然觉得是冯洛焉回来了,他这是疯了么?那个女人怎么会回来?她还在牢里受苦啊,还等着自己去救啊!

    男人焦躁地来回踱步,觉得自己的感应实在离谱,他几番挣扎,竟决定开门看看,说不定冯洛焉就在外面了呢?

    外面?怎么可能?!

    但是就在极度自我否定下,他还是走过去打开了柴门,凉意深重的晨雾扑面而来,使得他一激灵,清醒了几分。

    就说……哪里有人啊……

    男人嘁了一声,自我嘲笑一番,正打算关门进屋,一低头,却看见地上有团黑影,好像……是个人?

    人?!

    男人大惊,努力地眨眼想看清楚那是什么,最后他蹲下来,凑到那人跟前,拼命地辨认着什么,他颤抖着伸手,去撩开那一团蓬乱的黑发,底下露出一张小巧的脸蛋。

    他看不清,真的看不清,这真是令他懊恼万分,恨不能挖出双眼得了,这么没用!

    指尖迟疑着抚上那张脸,冰凉的触感令他心惊,即便手感和形状和那夜摸到的一样,但心情却是完全不同。

    “阿冯……?”男人皱紧眉头,试图去唤他。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

    男人不知道冯洛焉是怎么回来的,难道是逃回来的?他受过严刑拷打吗?受了重伤吗?不然为什么会倒在门口?

    一连串的疑问无从问出口,男人只得将其憋回肚中。他抱起单薄瘦弱的冯洛焉,跨过门槛进了屋,将他轻轻地平放在床上。

    由于冯洛焉满脸的污渍,男人更加看不清他的长相了。只是手背一贴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男人知道他起烧了。

    他不是大夫,不知如何配药,隐约记得在他受伤晕迷高烧不退时,冯洛焉好像一直替他暖被窝帮他出汗。虽然当时一恢复过来就骂这个女人放荡,但他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冯洛焉的细心照料,他不可能好那么快。

    所以这时候是……报恩么?

    想到这个词,男人苦笑一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这个老是能让他发脾气的女人越来越在意,在意他的一言一行,在意他的情绪,在意他的……一切。

    自己肯定是疯了。

    男人这么认定,他静静神,伸手去解冯洛焉的外衣,女子的衣服总是分外复杂,脱了一层还有一层,再加上男人眼神模糊,脱起来更慢。

    一个不留神,男人就把手蹭在了冯洛焉的胸口,脸上立即浮起可疑的暗红,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心道这个女人还真是瘦得离谱,胸上一点料都没有,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他嫁不嫁得出去关自己什么事?男人恼怒地想,他扯下冯洛焉的衣裙,扔在床尾,自己也褪了衣裳,跨上了床,抖开被子将两人统统盖上。

    冯洛焉冷得双唇发抖,他忽的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东西,便拼命地往那里缩,整个脑袋全部埋进了男人的胸口。

    “冷……好冷……萧大哥……”

    男人微微一怔,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胸口没来由地一紧,他抬手将冯洛焉搂住,尽量将自己的热度传给他。

    这时好像听见了远处的鸡鸣,男人知道,天亮了。

    两人紧紧相拥,依偎在一起,好像他们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已相恋多年。

    “萧大哥……我……好冷……”冯洛焉带着哭腔难过道,他正受着高烧的折磨。

    男人不得不再抱紧他一点,“我在,别怕。”

    男人喑哑着嗓子,认真道,他无法抵抗内心的冲动,隐忍百般,仍是怜惜地在怀中人的额上,留下一个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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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萧大哥要转型了。。

    PS:看见有人说没有出现令人期待的英雄救美的桥段比较失望,在下有必要解释一下,考虑到剧情的发展,冯洛焉受牢狱只是一个转折点,为此大动干戈长篇描写我觉得有些过,其实是鉴于英雄的现实状况,他眼睛还没好,又是通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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