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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双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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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的雾气尚未褪去,馥郁芬芳的御花园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蒙眬之中,欧阳宇轩慢步桥上,隐隐之中听得水声潺潺,远方绿树清溪,传来一阵鸟语花香,真是一派安怡祥和的瑞景。
      问题是,这景象怎么这么眼熟?
      正当欧阳宇轩迷惘的时候,忽然远远走来一个人影,模模糊糊,但隐约可见是一少年身影。此情此景,顿令欧阳宇轩冷汗直冒,当即拔腿就跑!
      见了鬼了!梦里的景象跑出来了!
      一想到如果来者跟梦中相同是玄尚之,再一想到梦中极具暗示意义的动作和眼神,毫无心理准备的欧阳宇轩的本能反应只有逃跑了。
      虽然很窝囊,但欧阳宇轩真的没胆量当面接受来自「少年」的真情告白。。。。。。
      一路闷头急奔,待欧阳宇轩注意到时,已经跑到一处死角,前方的青石假山高高屹立,山脚下一方绿土,碧草丛生。草间有一对弈台,三面环水,仅有一座独桥通向这里。欧阳宇轩误入死巷,当即傻眼。
      雾中之人一路追来,欧阳宇轩退无可退,只能背抵青山,全身戒备。待来人越走越近,清秀的轮廓渐渐显现,欧阳宇轩更加欲哭无泪。来者不正是玄尚之?
      玄尚之偶见一可疑人影,正欲上前查问,谁知那人转身就跑,便一路追来,哪曾想到对方会是欧阳宇轩,不由也一时怔住。
      「欧阳宇轩,你为何要跑?」
      玄尚之问得理所当然,但听在欧阳宇轩耳中,真是说不出的幽怨可怜。
      欧阳宇轩不由理虚,对于自己逃跑的原因多少也有些不解,总之想跑就跑了,此刻面对质问更是一阵语塞。
      忽然,一缕清风扬过,顿时天空下起一阵花雨,火红的花瓣漫天而落,纷纷扬扬。玄尚之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入宫数载,第一次见到风过花落的奇景,不由诧异地伸出手试图接住朵朵花瓣。
      欧阳宇轩却没有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视线,相反地,他的视线全部集中到瓣瓣红花中的少年身上。他微张小嘴,两眼满溢惊艳,笑得灿烂无邪,小手不断地在空中舞抓着,好似顽皮的小猫一般自得其乐。
      扑通、扑通、扑通。。。。。。
      欧阳宇轩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克制住莫名加快的心跳,勉强扬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抬头对着假山顶说道:「皇上,您就算撒再多的花瓣,造再多的气氛,假的终归是假的。」
      玄尚之闻言一抬头,只见假山顶数道人影迅速躲闪,只有小皇帝还傻乎乎地露着半个小脑袋,手里抓着一把花瓣,迷惘地东张西望,不解一帮宫女太监为何集体蹲下。
      玄尚之当场黑线直下三千尺。
      小守誉与欧阳宇轩的目光对视了半晌,无辜地坦白了:「是金儿出的主意。」
      蹲着的金儿气得直想掐死这个小东西,当即站起,你不仁我不义:「是皇上想帮玄公子和欧阳大人一把,奴婢才出的。」
      「是金儿先说你们需要帮忙,朕才想的。」
      「是皇上先提,奴婢才说的。」
      「是金儿先讲,朕才提的。」
      「反正是皇上的主意!」
      「是金儿的主意!」
      「皇上!」
      「金儿!」
      好一对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主仆。
      欧阳宇轩无视头顶推卸责任的一对主仆,转而看向玄尚之,静默半晌,才缓缓说道:「这一次,你仍不知情吗?」
      玄尚之一怔:「你说什么?」
      「罢了。。。。。。若你不是真的不知道,便是你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欧阳宇轩有些虚假的一笑:「虎兄无鼠弟,玄尚德把你教得不错。」
      玄尚之渐渐明白欧阳宇轩指的是什么,脸刷一下白了,暗暗握拳,低声道:「你以为这是我的安排?我为何要这么做?」
      「谁知道。。。。。。朝中之事,理由有千千万万。。。。。。」
      那一剎那,玄尚之犹堕冰窟,眼神中闪过的悲戚与失望让欧阳宇轩有一瞬间以为他哭了。
      「你说对了,是我安排的!但你放心,以后绝不会了!」
      玄尚之的牙关暗暗使劲,才令自己的语调没有产生变化,尽量平静地说完这番话后,一转过身去,泪水便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尚之哥哥!」
      李守誉见玄尚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急忙往山下跑,一帮宫女太监慌忙围簇着小皇帝一并下山追赶玄尚之去了。
      金儿见玩出了火,不由有些过意不去,便冲欧阳宇轩喊道:「你误会他了!是我们自作主张,他完全不知情,你快去道歉吧!」
      欧阳宇轩的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金儿见状,也只能轻叹一口气,转身去追赶小皇帝他们。
      欧阳宇轩静站在原地半晌,才缓缓地喃喃道:「。。。。。。这样反目。。。。。。也好。。。。。。」
      彷佛,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玄尚之一路飞奔回祟阳殿,胸口好似压着万钧巨石,呼吸急促粗重,有股难耐得好像随时会爆发的情绪在拚命叫嚣,玄尚之要用尽所有力气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指尖已经没入掌心的皮肤,两手微微颤抖着。
      不日前那串糖葫芦的甜蜜与今日羞辱的反差,令玄尚之心如刀绞,满腹的不甘心酸。
      「尚之哥哥。。。。。。」
      一个怯生生的童声响起,玄尚之一腔怒火无处宣泄,为免自己失控迁怒给小皇帝,只得背着脸不予理会。
      「尚之哥哥,是朕错了,」小守誉见玄尚之不理睬他,更加着急了:「朕不该听金儿的,害你们吵架了!」
      「与你无关。」玄尚之沉着嗓音说道。
      「对不起嘛,尚之哥哥。。。。。。」
      「说了与你无关!!」
      一时怒气难挡,玄尚之一下子将桌上的茶壶扫向地面。谁知本应在他身后的小皇帝恰巧奔了过来,一壶滚茶顿时泼到了李守誉的身上!他惨叫一声抱着头坐倒在地上,滚烫的茶水灼烧着稚嫩的皮肤,迅速泛起了骇人的水泡。
      李守誉疼得哇哇大哭,洒在地上的茶水甚至还在冒烟,可见温度之高。玄尚之呆若木鸡,小皇帝的惨相令他脑海一片空白,完全无措。金儿等人听到殿内传出哭声,慌忙冲了进来,一看到李守誉的烫伤,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倒是金儿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大叫「快宣太医!」
      顿时,祟阳殿鸡飞狗跳,乱作一团。不到半刻,整个皇宫也为之沸腾,太医忙进忙出,皇上的哭泣声渐渐沙哑,无数瓶瓶罐罐端来端去,每个人都神情慌乱。
      小皇帝的烫伤面很大,而且他痛得难受,不许任何人碰,又是挣扎又是哭叫,更是令大伙乱成了一锅粥。
      「太──后──驾──到──」
      随着太后的凤驾来临,凌乱的祟阳殿终于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跪倒在地。
      谁不知先帝只有皇上这一根独苗,先帝太后都将他视若珍宝,百般怜爱?皇上尚在襁褓之时,曾偶染风寒高烧不退,结果连长白山的夺魂生都不远千里急急请来,可见先帝和太后有多重视皇上。如今,竟让他们的心头肉受了这么重的伤,真得好好摸摸脖子和脑袋连得牢不牢了。
      罪魁祸首的玄尚之整个人都呆傻住了,木然地站在一旁看着众人忙碌,深知自己这回闯下的祸,不再是被太后或金儿恶整一顿便能完事的小错。所以,当太后停在他身旁时,玄尚之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想说些什么寻得太后的原谅,却字字卡在喉间,吐不出半句。
      太后静静地看了玄尚之一会儿,娴雅美丽的面容上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怒意,但也只是稍纵即逝,很快便恢复了原有的沉稳雍容,什么也没有说便进殿看望皇上了。
      虽然只是短短片刻的注视,玄尚之却有种被蛇紧盯般的强烈压迫感,由骨子里透出一股寒意。头皮阵阵发麻,连大气都不敢出,汗水片刻间浸透了衣襟,牙关也在轻轻打颤。
      虽然玄尚之以前从未经历过,但他的本能清晰地告诉他,那是掩不住的杀意。
      太后,在那一瞬间动了杀掉我的念头吧。。。。。。
      对未来际遇的无奈,对自我感情的无力,那一剎那,玄尚之忽然有种厌世的感觉。活着为何如此复杂,如此累?死就死吧,至少一了百了,不用揣摩人心,不用提防恶意,倒还轻松些!
      自暴自弃地放弃了侥幸的幻想,玄尚之甩去了脑中一闪而过的欧阳宇轩的残影,万念俱灰般站在人群的外围,消极地等待迎接自己的下场。
      玄尚德与乔无羁也闻讯赶来,玄尚德一见玄尚之,便气愤地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从小到大,从未被哥哥打过的玄尚之呆滞地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渐渐浮现水潮,却倔强地强忍在眼眶中,说什么也不肯流下来。
      玄尚德以为他仍不思悔改,更加怒不可扼,当即扬手便想再打一巴掌。
      乔无羁见状慌忙拦住,连连劝说:「尚之又不是故意的,他年纪尚小,偶尔闯祸在所难免,此刻他也吓得不轻,你又何必如此?」
      「他若敢是故意,我现在就清理门户!」一向面带微笑的玄尚德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脸骇人的怒容,恶狠狠地对玄尚之说道:「大家都太惯着你了!平时闯点小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过了你,你倒好,居然敢伤害龙体!如果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别想我和父亲为你求半分情!我会亲自押着你赶赴刑场!」
      「喂喂!」乔无羁见玄尚德越说越凶,急忙笑脸对玄尚之道:「他只是吓唬吓唬你,你别怕,一会儿向太后认个错、求个饶,我和你哥哥会一起向太后求情的。」
      玄尚之忍泪看向玄尚德,后者依然一脸怒容,虽然没有否定乔无羁的话,却也没有肯定。玄尚之一时孩子心性涌起,倔着脾气哽咽道:「谁需要求情。。。。。。杀就杀。。。。。。我才不怕。。。。。。」
      玄尚德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倒硬气!好!我现在就灭了你!」
      「喂喂,冷静点啊!」
      乔无羁干笑着夹在两个兄弟之间作和事佬,同样硬脾气的两兄弟犯起倔来,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玄家两兄弟正在不服输的互瞪,忽然几名宫中侍卫大步上前,一下子抓住玄尚之。玄尚德见状顿时变了脸色,到底是骨肉相连,当即本能地伸手阻拦:「你们要做什么?」
      「奉太后懿旨,将玄尚之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玄尚德再顾不上与弟弟呕气,更忘了适才还恶狠狠地说绝不替他求饶,急急地向几位侍卫抱拳求情:「望几位兄台手下留情,舍弟年幼未经风浪,恳请几位多多关照一番。」
      乔无羁自幼生长军营,人面广泛,当下便拉住为首的头头耳语一番。那人连连点头称是,与手下互使了一下眼色,原本粗暴的动作轻缓了许多,也没再捆绑。玄尚之呆呆地任由士兵架着,下意识地看向玄尚德。玄尚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当即转身别过脸去。
      「放心吧,你哥只是说说气话,他不保你谁还会保你?」乔无羁小声安抚道。
      不论玄尚之嘴上说得多么硬气,他毕竟从小娇生惯养,对牢狱之事仅限听闻,难免有些畏惧。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但看向兄长的眼神之中已经流露出几分脆弱,不安乞怜的眼神令人心酸。
      玄尚德自知太后正在气头,妄想此刻救下尚之无疑是火上浇油,这场牢狱之灾怕是免不了了。在玄尚之被众人押走后,玄尚德不敢怠慢,当即入殿探视皇上的情况。
      皇上虽然脖颈和手部烫伤较为严重,所幸宫中御医医术了得,珍药更是数之不尽,留疤的可能性很小。但皇上受到的惊吓才是御医们最难攻克的难题,现在小守誉哭闹不休,不肯服药,也不肯让人碰,缩作一团躲在被子里哇哇号啕。
      太后皱着眉头看着一屋子御医、宫女、太监束手无策,终于起身,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把掀开被子,不由分说便将李守誉硬是拽下床来。
      小皇帝哪想到会有人忽然对他动粗,一时茫然地被拽下床,一边哽咽着,一边泪眼婆裟地看着自己的母后。
      「很疼吗?」太后冷冷地问。
      小守誉怔了片刻,便又开始大哭,拚命挣扎。虽然李守誉的这只手并没有被烫伤,但太后手上暗中使劲,还是疼得小守誉连连惨叫,却怎么也挣不开太后的手。
      「若你哭叫就能不疼,你尽管哭吧。」
      太后说着,用上了更大的力道,皇上的小手已经被她捏得快失去知觉,急得小皇帝撒泼捶打起来。
      众人看得一身冷汗,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后,这二人打起蹩来,全朝廷都跟着提心吊胆。
      小守誉哭得越凶,太后便越用力,直到小守誉哭得快没力气而渐渐降低声音时,太后才缓缓松了力道。李守誉倒也聪明,立刻明白过来,当即止住了哭声。
      太后这才满意的一笑,松开了手。
      她徐徐蹲下身来,爱怜地抚抚小守誉的脸颊,擦去了他脸上的泪水:「你是皇帝,是宗元国的权威,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这个国家,所以,任何怯懦示弱的言行都不可以出现在你身上。哭,是凡人的特权,但绝不是你的。」
      小守誉用力擦擦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晶莹的水珠,嘟着小嘴有点委屈:「可朕经常哭嘛。。。。。。」
      大有「干嘛现在才找我麻烦」的意思。
      「你的那些干号假哭,只要别把脸丢到邻国去,哀家才懒得理你。」太后语峰一转,口吻变得凛冽起来:「但是,你一旦流露出半分身为皇帝不应有的胆怯和懦弱,不论是宫里宫外,对着下人还是敌人,哀家都绝不姑息!」
      小守誉似懂非懂,但慑于太后的威仪,还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太后萧敏,与宗元历史上极负盛名的王怜卓皇后并称「双后」,以其辅佐夫君廉德帝李惊鸿实施变革、教导出明君正德帝李守誉而闻名于世、流芳千古。她确实有着教导出一代名君的手腕和城府,只是。。。。。。虽然李守誉也真的名垂青史,可萧敏对于这个儿子的教育成果却总是闭口不谈,这其中缘由实在耐人寻味。
      而在百年以后,宗元野史对于李守誉的评价与正史大相径庭,将他的伟岸政绩一一归功于各大朝臣官员,对他本人的描述更是荒诞离奇,令人咋舌。有史学家嗤之以鼻,对此反驳:若李守誉真是空有其表、徒有其名,为何赫赫有名的几大名臣玄尚德、武青肃、乔无羁、李守贤等人无一谋反?这些人各个有着惊世之才,却肯屈居李守誉之下,若说李守誉毫无本事,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对此,野史也有批注,多少带有几分不可思议的自嘲:李守誉,真乃天生皇命也。
      而这些,此刻的太后还不知道,所以,她还在努力地试图将李守誉教导成货真价实的千古一帝。
      「可是。。。。。。朕好疼啊。。。。。。」小守誉依然委屈,明明很疼却不许哭,好过分哦。
      太后的脸上浮起一丝略显残忍的微笑:「那皇上想不想不再痛呢?」
      小守誉用力地点点头,但马上又摇摇头:「朕不要喝药!好苦哦!」
      「放心,这个法子一点都不苦。」
      太后握着李守誉的手,冷声下令道:「将玄尚之押到前殿。」
      玄尚德闻言一惊,正欲开口,太后已经看向他这一方,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玄爱卿和乔爱卿便不必跟随了。」
      其意再明显不过,便是不容他们二人插手。换言之,太后这次是铁了心要治玄尚之。
      玄尚德深知太后此次是真的动了怒,只得硬着头皮乞求道:「还望太后留下尚之一命。。。。。。」
      已不敢奢望原谅,只求太后大发慈悲饶玄尚之不死。
      太后并没有回答,而是牵着一脸迷惘的李守誉走了出去。

      第八章
      祟阳殿的殿前架起了一口巨型大缸,盛满清水,下方置好柴堆。太后施施然坐在不远处,桌上摆置着精美的点心、香郁的花茶,若非被押来的玄尚之一脸惶恐地瞪着那口大缸,只怕旁人还以为太后只是闲暇赏花而已。
      「孟子在《告天下》中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听闻若是将一只青蛙放入热水之中,它会立刻感觉到危险而跳出来;但若将它置于冷水之中,慢慢加热,它则到烫死前都感觉不到半分危机。」太后悠悠地饮了一口香茗,不紧不慢地说:「哀家一直好奇到底是不是真的,今日,终于有机会试验一下了。」
      说罢,几名侍卫便将玄尚之掷于缸中。玄尚之茫然地游出水面,呆若木鸡地看着太监们开始燃火,难以置信自己竟会落得被人生煮的下场;再望向太后一成不变的面孔,怎么看也不像吓唬人,而且柴火已经燃起,虽然不致立刻煮沸厚缸内的冷水,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下意识地寻找哥哥和乔大哥的身影,却意外地发现他们不知所踪,也模模糊糊地明白能救自己的人都被阻拦了。这就是说。。。。。。太后是铁了心要严办我?
      本能地扑腾了几下,面临生死关头的玄尚之连哭泣都忘记了,完全木然地看着太后,呆滞地等待着令人心悸的结果。
      小皇帝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虽然不明白会出什么事,但看着缸中的尚之哥哥,还有缸下的熊熊烈火,小守誉本能地害怕起来。
      「好好看着,如何让那些令你痛的人更加的痛。」
      太后冷漠的声音对玄尚之来说无疑是地狱勾魂使,虽然无法感觉到水温是否在上升,但玄尚之的呼吸已经变得明显急促起来。并没有「烫」的感觉,却能感觉到一丝闷热的窒息感,玄尚之已经放弃了挣扎,安静地站立在缸中,微闭眼睛努力地调整着呼吸。
      别怕。。。。。。别怕。。。。。。至少死前不要让别人看笑话。。。。。。
      柴火渐渐燃尽,太监们又开始添置新柴。棕色的大缸底部已经变黑,灼烧的热度让人无法靠近,缸内的水虽未沸腾,但已微冒热气,玄尚之的额头布满水珠,却已经不单纯只是水迹而已了。
      周围的人开始陆续露出了害怕或同情的目光,大家之前都以为太后只是吓唬一下点到即止,但眼见水温明显上升太后却仍未有所动作,几个与玄尚之同殿的小宫女已经害怕地低声哭泣起来。
      李守誉也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看着越来越大的火焰、缓缓上升的缕缕烟雾,他终于意识到尚之哥哥会有危险,不由胆怯地扯扯太后的长袖:「母后。。。。。。让尚之哥哥出来吧。。。。。。」
      「为何让他出来?」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淡淡问道。
      「好像很烫的样子。。。。。。」
      「皇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个道理你应该听太傅讲过吧?」
      「可是。。。。。。」小皇帝的脸上露出几分惧意:「尚之哥哥不是故意的啊。。。。。。」
      「有时候,某些过错不是单凭有意无意便可减免罪责。皇上请谨记,你的龙体、威严都是不容亵渎与损伤的绝对存在,不论任何人、任何理由都不能有半分危及皇上的言行,一旦触犯。。。。。。」太后意有所指地看向玄尚之:「那人就该有必死的觉悟。」
      玄尚之昏昏沉沉,勉强睁开灌铅般的眼睛,虽能模糊地听到太后说了些什么,却木然地无法理解。
      李守誉人小嘴拙,不知道该怎么替玄尚之求情才好,不安地看看太后又看看玄尚之,急得泪珠子直转圈。太后依然一副百年不变的淡然表情,对小皇帝的反应置若罔闻,更对玄尚之的处境视若无睹,继续自顾自地闲闲品茗。
      时间一分一刻的慢慢流走,缸内开始升起缕缕白烟,玄尚之浸于水中的肤色开始渐渐转红,脸色也随着上升的温度开始呈现出不正常的绯红。但玄尚之本人却没有明显反应,他甚至感觉不到缸水开始趋向危险的热度,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浑噩,却又止不住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比如此刻,他甚至还能自嘲地想着青蛙不知不觉中被烫死的故事肯定是真的。
      「太后。。。。。。」金儿小声地唤了一声。
      虽然金儿与玄尚之一直不和,但毕竟同殿共事多年,而且一直以欺负玄尚之为乐,多少有些感情。眼见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共事者要活活被烫死,饶是金儿也忍不住开口求情起来。
      「金儿,莫非你现在还分不清何时该开口,何时该闭嘴?」太后冷冷道。
      「。。。。。。」
      金儿不敢再多言,乖乖噤声,但投向太后的目光中已经满是乞求之色。太后完全没有理会,金儿只得看向小守誉。
      金儿泪眼婆娑的模样更令小皇帝深觉玄尚之的处境不妙,顿时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跳下椅子奔到太后腿边,可怜兮兮地说:「母后,你原谅尚之哥哥好不好?」
      「哀家为何要原谅他?」太后煞是认真的反问小守誉。
      「因为。。。。。。因为。。。。。。」李守誉词穷,大眼睛转来转去,却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理由。
      「既然皇上无法劝服哀家,那就陪哀家一同欣赏下去吧。」太后雍容的笑容之中带着几分恶意。
      小守誉见太后不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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