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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之谷作者:夕夕成玦-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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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逸雪打开折扇,笑道:“银师兄,方才有人闯山,我们担心师叔安全……”
  银兰冷冷截断:“不劳费心!”
  香逸雪愣了一下,尴尬地笑道:“其实,我们想找机会拜会师兄,师兄剑法超群风采非凡……”
  银兰皱眉道:“你到底有什麽事?有话快说,我要进去看师傅了!”
  真是一个急性子的人,香逸雪笑眯眯地道:“师兄果然快人快语,我就喜欢爽快人,我们找师兄也没啥事情,主要是……”让你巡山时网开一面,大家都是同门中人,有什麽要求尽管开口,别再把我们揪到典事殿!
  香逸雪刚说到没啥事这三个字,银兰冷著脸走开,看都不看香逸雪一眼,径直走进屋里。
  砰的一声,门从里边用力关上,香逸雪目瞪口呆,看看梅风,又看看紧闭大门,迷糊地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看他文文静静气质娴雅,怎会这麽没礼貌?话没听完甩头走人,把客人凉在门口罚站?就算他是师兄,也不用这麽跩吧?
  梅风嗤笑道:“有可能,我也觉著你梦没醒呢!”
  香逸雪道:“那你为什麽不问我?”
  梅风瞟著他道:“问什麽?”
  香逸雪道:“你在梦里问过我,有没有得罪他?”
  梅风道:“哦,那你得罪人家了吗?”
  香逸雪想了一想,又摇摇头,自言自语地道:“真是个怪人!”
  梅风瞟著他,话中有话地道:“是怪!”
  怪的不是银兰,而是香逸雪。这位银兰师兄一贯如此,香逸雪最近颇不正常,喝酒无故失踪,雇人骗来潭氏兄弟,整天想著做淫贼,半夜偷师叔祖的药,刚刚又说要去蜀中──问他去干什麽,他居然说要去杀白眉子!
  梅风也不知他想干什麽,只觉得这家夥很不正常,有点象镇上屠夫的疯老爹,一会说要娶媳妇,一会说要去杀猪,一转身又抓烧饼吃,整个人混乱失常。
  说他是掉下山崖摔坏脑子吧,可碰上事情又冷静机智,脑筋转动得比谁都快,鬼主意一个接著一个,连头脑清楚的梅风都自叹不如。
  第二天晨训後,香逸雪告假离开华山,晚一步得知消息的梅风暗自心惊,这家夥该不会真去蜀中吧?
  蜀中,圣女峰的半山亭,孤峰峭壁清冷幽寂,历来是江湖剑客的决斗之地!
  阴雨绵绵,对白眉子来说,不是一个决斗的好日子。
  自从他被血教教主打伤之後,每逢雨天旧伤发作,胸口疼得要人命,一双颤抖的手别说拿剑,连送块烧饼到嘴里也困难!
  明知凶多吉少,白眉子还是前去赴约,对方抓了他义弟的儿子──一对笨到家的臭小子,连他们老爹的一半精明都没有,偏偏还喜欢在外边招摇惹事!
  人为盛名所累,江湖不是想退隐,别人就会放过你。江湖并非人人君子,多的是龌龊小人和卑鄙剑客。白眉子享有蜀中一剑之称,打赢他得到蜀中第一的称号,在中毒消息传遍武林之後,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信中指明雨天决斗,那个叫香逸雪的剑客,真是卑鄙小人!
  地点约在半山亭,时间就早过了,对方迟迟不来。一直等到白眉子疼得直不起腰,香逸雪才撑著纸伞款款而来,一身白袍飘然洒脱!
  “你就是香逸雪?”白眉子压制体内翻涌气血,瞪著伞下俊容怒叱:“我义弟的孩儿呢?”
  伞下人微微一笑,衬著山间景致,好一副美不胜收的画卷,悠然地道:“打赢我,你方能见到他们!”
  旧病发作的白眉子,别说是跟人打斗,就算跟条狗打,也只有挨咬的份!
  白眉子愠怒道:“卑鄙小儿,有胆晴日与我决斗,白某人奉陪到底!”
  香逸雪歪著脑袋,盯他看了半晌,道:“不需要了,现在杀你,才是最好时机!”
  胸口又是一阵剧痛,白眉子摇晃两下跌坐石凳,怒道:“胜之不武,你会被江湖人耻笑!”
  香逸雪点头,说了一句新学会的方言:“要得!”
  叮叮咚咚,不是流水,而是乱人心绪的魔琴之音!
  一口鲜血喷出,白眉子捂著胸口,表情痛苦,魔音加重他的伤势。
  香逸雪回头,几条青衣人影,将他们团团包围,一双双眼睛杀气森森,无论白眉子还是他,看样子都走不掉了!
  山道上,四位童子抬著白轿走来,适时纱幔被风吹起,白发女子正在抚琴,魔琴之音就是从轿中传出。
  她就是血教教主媚瑶──那个打伤白眉子的女人!
  媚瑶没有抬头,自顾抚琴,冷漠地道:“我说过,你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白眉子身子抖得厉害,脸上倒是很镇定,吃力地道:“罢了,死在血教教主手上,总好过死在小人手里,今日这命就送给你吧!”
  半路杀出程咬金,让香逸雪一脸困惑,听到白眉子骂他小人,又开心地笑起来!
  这年头干点坏事不容易,香逸雪卯足劲想做坏蛋,可最後总变成好人角色。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说他坏的,香逸雪内心著实激动,总算碰到一个知音了!
  今天不坏到流脓淌水烂肠烂肚,头顶长包脚底烂洞,就对不起他白眉子!
  媚瑶拨个尖音,淡淡地道:“白大侠今日大方,肯将性命送给我,可惜……迟了二十年!”
  光阴无情红颜白头,平淡的语气伴著幽怨琴声,述说著哀伤过往。
  媚瑶眼眸如冰,冷冷地道:“我曾在萝凡山哀求你,可你当时掉头就走,如今我已无欲无求,你的命也不过是我消遣的玩意!”
  白眉子喘著粗气,道:“那就……当是……博君一笑!”
  媚瑶抬起头来,直视著他,道:“为什麽?当初我百般求你,你为什麽不肯跟我走?”
  又是相同问题,既然早知答案,又何必反复问呢?她还在期待什麽?是他能够改变答案,还是能够改变过去?
  白眉子嘴边挂著血丝,斜著眼睛看著她,没有力气再说话。媚瑶嘴上说著话,手指头也没闲著,魔琴一点一滴,不断折磨白眉子的病体,加重他原本的伤势。
  媚瑶自问自答地道:“为那两个小子吗?你义弟的小孩,比我还重要吗?”
  白眉子冷然而视,无论再问多少遍,答案仍然一样。
  媚瑶点头,好似听到回答,道:“我不会放过他们,你不让我得到我想要的,我也要让你失去你想要的!”
  “你知道他想要什麽吗?”香逸雪听了半天,忍不住插嘴问道:“你又知道你想要什麽吗?”
  伞下人丰神如玉,举手投足,凝敛一股优雅气质。媚瑶冷瞟一眼,葱葱玉指弦上一划,琴魔三音勾魂夺命。
  血教教主杀人,不需要理由,大多是因为看不顺眼,比如她看眼前这位俊逸青年。
  明明冲著青年而去的魔音,青年却浑然不觉,自顾茫然地道:“不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你就赢了吗?”
  赢,难道就是两败俱伤?
  媚瑶勃然变色,莫说对方不是聋子,就算对方是个聋子,此刻也该被魔音震得吐血。
  同样吃惊的还有白眉子,江湖少有浑厚内力,能抵得了琴魔三音。眼前青年有此实力,让人颇感意外。
  玉琴一横,媚瑶轻启薄唇,道:“杀!”
  香逸雪眼凝寒霜,浑身透出杀气,冷漠地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你哪里来的自信,能杀掉我,杀掉白眉子,杀掉你想杀掉的任何人?
  五柄剑从不同方位刺来,和著教主石破天惊的琴音──血教的魔琴五剑阵,宫商角徵羽五柄剑,切著教主的音律,准、快、狠、利、寒!
  是谁在耳边吟唱?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歌声依稀婉转,如哀如伤──谁舟头回眸,谁醉了那酒,谁用鲜血释情谊?
  雨伞旋转,飞花伤叶,伞下人化为一道银光,闪电穿梭身形鬼魅,在五柄剑中游刃有余。
  歌声浮上云霄,缥缈似幻──谁生不逢时,谁弱肉强食,谁用丹心写汗青?
  银光划过眼前,青衣人猝不及防,咽喉一冷,热血喷溅。
  与此同时,伞下人冲破剑阵,掠到白轿跟前。白眉子啊的一声,眼睁睁看那束银光,射向轿中那人。
  除了白眉子,没有人知道,轿中人双腿已废。银光快得缭眼,就算蜀中一剑无伤,也没把握避开那一剑。
  白眉子也是用剑高手,看得出对方使用一柄腰剑,薄且锋利的腰剑。
  轿中人不肯坐以待毙,琴声嘎然而止,一连串断弦绝响之後,七根银丝缠上银光,那是轿中人破釜沈舟的一击!
  轰隆一声,凉亭倒塌,轿子撕裂,白眉子被余力震得眼黑,吐口鲜血晕厥过去。
  纸伞化为翩翩碎屑,废墟之上飘飘然然,五名青衣陡然回神,惊觉自己竟还活著,咽喉处并无伤口,原来封喉一剑只是幻觉!
  伞下人居然没杀他们,青衣人并不觉得庆幸,反而感到脊背发凉,对方动作快得毫无破绽,更可怕的是剑中幻境,这是哪门哪派的武功?
  教主媚瑶面色惨白,嘴角带血跌坐地上,身边玉琴摔成两截,她早已经站不起来,此刻坐在地上倒也镇定。
  雨停了,彩虹划过山涧,纸屑犹在飞舞,香逸雪跟白眉子都不见了……
  一股热流涌入身体,好似山顶的积雪融化,注入干涸已久的河床。白眉子意识渐渐清醒,抵在背後的那只手,不遗余力地渡真气过来,帮著他把逆流的血气导顺。
  门被人推开,帘子外传来男人殷切的讨好:“客官,您要的药煎好了,是放在桌上还是小的帮您喂他?”
  “放下吧!”背後的人收功,掏出一锭银子,道:“谢谢你,店小二!”
  果然是那公子,他既然还活著,死的就是媚瑶!难以遏制的伤痛,让白眉子心绪波动,张口又吐鲜血。
  一碗药端了过来,香逸雪静静看著他,什麽话也没说。
  白眉子咳嗽一声,沙哑地道:“她死了?”
  香逸雪放下药碗,扇子轻摇,悠闲地道:“没有,我的目标只是你!”
  听说媚瑶未死,白眉子心里轻松许多,血气也顺了不少。
  香逸雪道:“她正在到处找你,我不会让她找到你,我要亲手杀死你!”
  白眉子沈默半晌,抬头盯著对方,正色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香逸雪从容坐下,翘起腿儿,一派悠然地道:“我叫香逸雪,还没有想好江湖名号,或者你有什麽好建议?”
  白眉子皱眉,道:“你既想杀我,又为何要救我?”
  香逸雪给自己倒杯茶儿,似笑非笑地道:“等你雨天旧疾发作,手无缚鸡之力,然後我再杀你!”
  白眉子迷惑地道:“凭你现在身手,就算不发旧疾,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对方若想成名,那麽打败血教教主,同样也是一件威风凛凛的事情,而且比杀掉他更能扬名。毕竟血教教主是邪门歪教,特别是近年来媚瑶的偏激行为,灭掉岭南几个江湖门派,不仅搞得血教元气大损,同时也成为正道人士眼中毒瘤。
  香公子抿了口茶,淡淡地道:“那就不叫趁人之危!”
  白眉子愣住半晌,哑然失笑:“你想乘人之危?”
  香公子道:“然也!”
  白眉子疑惑地道:“为江湖人所不耻?”
  香公子道:“嗯,你是我成魔路上第一个祭品!”
  不对呀,这话似曾耳熟,在什麽地方说过?香逸雪脑袋里冒出一个名字──沧海玉,怎把这个人给忘了,还答应帮他治毒呢!
  白眉子淡淡地道:“那你就更不该救我!”
  “哦?”
  “魔就是魔,一刀痛快,哪管是正人君子,还是乘危小人!”
  “一刀杀之,意义何在?”
  “魔杀人也讲意义,不会被称之为魔,就不会滥杀无辜!”
  香逸雪淡淡地道:“哦,你在怂恿我,杀尽世人吗?”
  白眉子一惊,脱口道:“我是劝你,回头是岸!”
  白眉子渐渐看出名堂,对方是个疯子,偏偏武功不弱,能破魔琴五剑阵,若真的大开杀戒,那绝对是苍生之难!
  香逸雪洒然一笑,悠闲地道:“就算是魔,也不会白费力气,杀那些毫无用处之人,无故竖敌自讨苦吃!”
  白眉子道:“哦,那你乘人之危,杀我的意义何在?”
  香公子道:“如果你我公平决斗,你死在我的剑下,别人会怎麽说?”
  白眉子想了一下,老实地道:“别人会赞你,英雄出少年,而我是日暮西山,过气的剑客!”
  香逸雪道:“你的师傅号称剑圣,他知道你死了,会不会来找我报仇?”
  白眉子不假思索地道:“不会!公平决斗,生死自负,江湖规矩,历来如此。”
  香公子颔首,道:“如果他知道他的徒弟,是被人乘危杀死,你说他会不会找我报仇?”
  白眉子道:“会,家师讨厌欺世盗名之人!”
  但是,剑圣已经失踪十年,就连白眉子都不能肯定,剑圣此刻还活在世上!
  香逸雪道:“剑圣是盟主任沧浪的挚友,你说我若杀了令师,任沧浪会有什麽反应?”
  做梦,能称之为剑圣,岂是你能够匹敌?就算你能破魔琴五剑阵,那也不够剑圣一根手指头!
  白眉子淡淡地道:“他会不惜一切,杀你为家师报仇!”
  香公子笑了,道:“你看,我只杀了两个人,就成为你们眼中魔道,从此与全天下正道为敌!”
  白眉子哑然,道:“与全天下人为敌?”
  这,这是一种荣耀吗?
  香逸雪道:“那不是最终目的,那只是一种手段,以杀证道的途径!”
  白眉子皱眉道:“杀戮天下?”
  香逸雪道:“那只是世人之眼相,你这样说也无不可,杀戮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人对死亡的恐惧。若我能消除这股恐惧,死亡就不再可怕,甚至令人心生向往。”
  白眉子怔了怔,骂道:“疯子……”
  香逸雪合上眼帘,平静地道:“理念不同,我证我道,你行你路,各不相干!”
  白眉子道:“我会阻止你……”
  这话说得大了,且不说他伤上加伤,就算浑身没有伤,想要取胜恐怕也不容易!
  香逸雪和气地道:“嗯,那要先把药喝掉,否则你连房门都出不了,又该如何阻止我呢?”
  “……”
  香逸雪道:“你安心养伤吧,谭氏兄弟还在我手里,下一个雨天,我会来取你的命!”
  烈日炎炎,道边驿亭,香逸雪坐在亭内发呆,直到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牵著一匹雪豹子走进亭子,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好精神的马儿,碗口大的蹄子,鬃毛一溜雪的白,虽然长途跋涉浑身泥尘,却掩饰不住那股子精神气儿。
  香逸雪被马吸引了,他并不懂相马,却也看出这是一匹好马。
  汉子解开水囊,给马饮水,又放开缰绳,让那马休息阵子,看得出他也是爱马之人。
  香逸雪扔过去水囊,汉子抄手一接,果然是个练家子!
  汉子抓著水囊,迷惑地看著他。
  香逸雪微微一笑,道:“你的水都给马儿了,大热天的赶路,哪有不渴的道理,不嫌弃的话,就饮两口吧!”
  汉子愣了一下,抱拳道:“多谢小哥!”
  倒是个直爽人,汉子拔开塞子,咕噜噜地喝了几口,抹了一下嘴唇,又将水囊双手奉上。
  香逸雪瞟著他的马,笑道:“好马,多大了?”
  汉子看著马儿,苦笑道:“快三岁了,好是好,就是性子太烈,会踢人!”
  香逸雪好奇地道:“性子烈?”
  说著,他起身走过去,汉子提醒道:“小心它踢……”
  香逸雪走到马儿面前,伸出手去,掌心托著甜果子。奇怪地是,那马居然把头凑过去,张口啃掉甜果子。
  汉子蓦然瞪眼,惊奇地看著,道:“小哥……”
  香逸雪微微一笑,摸摸马背,道:“其实也没什麽,可能是它喜欢我的味儿”
  他的身上,常年带有雪莲花的清香,那是一种人畜皆爱的味道。
  汉子沈思一下,暗哑地道:“小哥,我看你也是爱马之人,这马……我送给你!”
  啊?香逸雪愣住了,转身看著汉子──他把自己的水都省给马喝,看得出他很心疼这匹马,怎麽又舍得把它送人?
  汉子抱拳,道:“它叫踏雪,不挑食,早晚喂根胡萝卜,它就很高兴了!”
  香逸雪眨眨眼睛,又开始掐自己脸蛋,自言自语地道:“我在做梦?”
  这回梦到一匹马,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却也跟天上掉下来的差不多。
  汉子眼神黯然,道:“我要去办些事,不能顾到它了,踏雪的性子烈……”
  香逸雪打量半晌,道:“我明白了,你是在托孤!”
  对方怎麽这样讲话,汉子惊讶地道:“我,我不是……”
  话说一半,汉子发现自己就是这个意思,原来他还没有小哥来的爽快!
  香逸雪道:“你放心去吧,马儿我先替你看著,等你办完事情,到华山来找我,我叫香逸雪!”
  汉子苦笑不语,最後一次摸摸爱马,又冲著香逸雪一抱拳,转身飘然而去。
  那马看见主人离去,顿时仰头长嘶,香逸雪走到它身边,抱著它的脖子,喃喃地道:“原来你跟我一样,都是被人遗弃的家夥……”
  再进金番城,香逸雪找家客栈,安顿好马儿,往侯爷府邸走去。
  出了什麽事?府邸门口围著很多人,香逸雪挤到跟前,只见府邸四周重兵把守,灯火喧腾人影晃动,一队队人马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满脸流血的汉子,被人用铁链子拖了出来。
  香逸雪目光落到他脸上,竟是方才赠马的汉子,被戳瞎的左眼鲜血直流,那人也看到他了,只是目光一扫,又跟不相识似的,转过头去!
  士兵不停地用棍棒打他,边打边骂──淫贼、淫贼!
  淫贼?香逸又恍惚开来,完了使劲捏自己下巴,最近下巴肿是有原因的……
  那个把水省给马喝的人,那个敦厚质朴的汉子,怎麽会眨眼变成淫贼?
  稍晚一些,香逸雪潜进侯爷府,来到上次来的无花居。
  脚刚落地面,几个黑衣人冒出来,道:“小侯爷等你多时了!”
  捂耳朵也来不及了,香逸雪无可奈何地叹息,从此断了当淫贼的念头。
  等等,小侯爷是谁?难道沧海玉继承其父的封号?他也不过是侯爷的第七子,要在七子之中脱颖而出,继承封号谈何容易,更何况还是一身病躯。
  赏菊台,还没到菊花盛开的季节,小侯爷命人弄来一院子绢花,一枝一叶栩栩如生,远远看去好似菊海。
  沧海玉躺在藤椅之上,侍者替他擦完药了,案边摆著一杯白水和两颗药丸。他见香逸雪来了,便指著旁边的凳子,道:“坐!”
  那可是侯爷的赏赐,老候爷几天前去世,皇帝让他继承封号,正是他的计策,帮皇帝除掉心头之患。
  香逸雪并没理睬他的赏赐,而是径直走到台前,看著眼前气势磅礴的花海。
  沧海玉嘴角浮现微笑,慢条斯理地道:“如何?”
  香逸雪歪著脑袋,看了一会道:“黄色……”黄的耀眼,黄的炫目,黄得一塌糊涂!
  沧海玉笑了,道:“有趣!”
  看过他花海的人,只有眼前这个自称淫贼的人,评价最为特殊。虽然那不是他想听到的评价,但是作为堂堂的侯爷,他必须要有容人雅量。
  沧海玉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看著花海,眼中却是得意之色。
  香逸雪道:“你身上的毒,解开了吗?”
  沧海玉微笑,道:“不劳费心,我自有解药!”
  毒蝎草的汁是他自己喝下的,苦肉计引来那人上钩,解药他当然一早准备好,个把月的功夫,身上的脓包就会结痂,脱落之後完好无损。
  香逸雪望著那片吓人的黄花,道:“你今天很高兴?”
  沧海玉哈哈一笑,笑声是与他年纪不符的深沈,捏著香逸雪的下巴,道:“我知道你是谁,伸手跟脸蛋都不错,你愿意跟了我吗?”
  花海在眼前变得骇人,黄的夸张而扭曲,香逸雪笑容灿烂,道:“可惜,我今天不高兴!”
  一阵风刮过,台上哪里还有香逸雪的身影,黑衣侍卫上前道:“主上,要不要……”
  沧海玉一挥手,淡淡地道:“不用,让他去吧!”
  回到华山,又是深夜,香逸雪偷偷摸摸上山,等被巡夜师兄抓到,他才猛地回神。
  他跟师尊告假,本可名正言顺山门进来,偏偏死性不改地绕道小路。
  抓他的人,居然又是那个可恶的银兰,是上辈子跟他有仇吗?

  兰之谷番外──3。混沌(四)

  又是一个雨天,决斗地点改在十里坡,香公子举著雨伞翩翩而来。白眉子顾忌潭氏兄弟安危,不可能不来跟他决斗,这次说什麽都要杀掉他!
  凉亭中有一人,负手而立,背影如此熟悉。香逸雪狐疑地走过去,等看清那人背影,也愣在亭中,随即又开始掐下巴。
  那人缓缓转身,眼神责备,语气疏冷地道:“你闹够没有?”
  香逸雪瞪著他,半晌才道:“爹……”
  他怎麽来了?是谁告的密?梅风?叶影?还是蝶儿?
  亭顶异响,有人跳下来,竟然是贺兰子!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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