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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皇帝(完结)作者:王亚伦-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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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又惹了你?”赵佑懒懒问道。

  铁士不答反问:“你是不是打定主意要跟陈奕诚成亲了?”

  赵佑用软布拭擦着琅琊神剑,漫不经心地答:“是啊,喜服都做好了,贴子也都发出去了,给你和孟轲留了最好的座位,到时候你多带些兄弟来观礼。”

  铁士挡下他的动作,冷声道:“你自己照镜子看看,连个笑容都没有,哪像个快要成亲的人?你根本不爱他,脑袋没门夹了才会想出这等馊主意。”

  赵佑梗着脖子,自是打死不认:“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爱他?告诉你,我就是爱他,没他我就活不了,我不仅要成亲,还要风风光光成亲!”

  铁士撇下嘴:“得了吧,我刚刚才在宫门外看见秦冲,跟你现在这个模样也差不多,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要我说,你这亲事多半成不了,他铁定会来抢的。”

  赵佑心里动了一动,嘴上却淡淡道:“是么?”

  铁士看他一眼,忽然道:“我看他气色不太好,这几日外面太阳烈得很,你就让他这么傻站着,真不打算出去看看?”

  赵佑冷笑道:“他爱站就站,我管他作甚?你也别来当什么和事佬,没这必要。”

  秦冲假冒他人身份待在自己身边,瞒他,欺他,伤他的人,害他的国,最后还兄弟联手逼他跳了崖,最后好不容易活过来了,这活过来第一件事不是去报仇倒也罢了,难不成还要跟仇人欢欢喜喜搅在一起?

  再是没脸没皮,这等奇事,也断断做不出来。

  铁士哼道:“你以为我爱管闲事吗,我巴不得他消失,最好一辈子都别再出现,当初在大美帝国的时候不就挺好?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该轮到陈奕诚啊,他哪点比我强了……”

  赵佑见他边念叨边是脚步往外挪,不由叫道:“喂,你去哪里?”

  铁士轻飘飘丢下一句:“去见你父皇,看有没有可能在你成亲之前让他改变主意。”

  赵佑张了张嘴,忍住没再唤他,省得他在自己面前晃悠唠叨,惹人心烦。

  念着铁士那一句他铁定会来抢的,略为不安,忙将宫廷卫尉找来,调兵遣将,周密安排,整座皇宫宛如铜墙铁壁,一旦来犯,管教他有去无回。

  就这么闭门不出歇了几日,胸腔中那股郁气勉强按了下去,那令人狂乱若癫的疼痛也逐渐平息,接下来,就该是安然接受他的婚礼了。

  大婚前夕,驿馆客栈火爆,帝都城人满为患,送进宫来的贺礼财帛堆得满满当当,各地官员都依照惯例来京道贺,就连李一舟都赶回来了,黑龙帮差人送的贺礼更是单独堆了半间房子。

  这算是入夏以来最热的一天。

  按照习俗,他身为新郎,得高头大马先去陈府迎亲,十六抬大红喜轿接来新娘回宫参加婚典,吉时则是定在太阳落山,黄昏时分。

  面色凝静,双臂平摊,任由宫人们为他打点整理,床上那套重新钉上珠扣的礼服,对镜自顾,扯出个恬淡的笑容来。

  倾国倾城。

  却没半分到眸底。

  廊前几人正在闲聊,见他推门出来,都迈步迎上前。

  外公蓝铁心今日也穿了一身光鲜的新衣,白发长须,精神矍铄,旁边铁士则换上一身墨色龙纹冕服,再不掩饰,而是显出真实身份。

  李一舟却是着一袭朱红衣衫,衣家口无遮拦,啧啧道:“看你这表情,知道的人是晓得你去成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去上刑场。”

  赵佑淡淡瞥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一舟嘿嘿笑了笑,软了下来:“开个玩笑嘛。对了,奕诚随他父母作为姻家在府中宴客,叫我陪你去迎亲。”名为陪同,实质就是守护,挡住路上可能出现的某位闲人。

  赵佑点点头,转向蓝铁心道:“我看这几日父皇精神并不太好,还请外公留神看着。”

  蓝铁心应道:“你母妃看着的,她有些担心你,让我送你出宫。”

  赵佑晒然一笑,母妃这是怕他逃婚吧,可天大地大,人心难测,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铁士在旁接口道:“我也跟你去,反正在宫里待着无聊,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观摩观摩,日后说不定用得上。”

  赵佑淡声道好,率先朝迎亲队伍驻扎等候的南门走去。

  不管这场婚礼的意义是什么,他既然红口白牙应允,就必须坚持下去,对陈家,对父母,更对自己,都得负责到底。

  心里再是惘然,再是躁动,再是堵塞,都跟根根遏制,扼杀于萌芽。

  这才是他的正途,他坦然无误的人生道路。

  顶着绚烂的霞光,脚踏青天大道,众人簇拥,浩浩荡荡走向宫门,罗鼓敲响,礼乐高奏,欢呼喝彩声响彻天地。

  然而,人生,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狭路相逢。

  一步踏出宫门,赵佑就看见了秦冲,正被他那队黑衣侍卫围合在内,生生挡住大批兵士的挥戢驱逐。

  形容清峻,长身玉立,像是一道游离天外的影子。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早知道他一直在这宫门处守着,也早知道只要自己出宫迎亲就一定会遇上,只是想不到,他还有什么理由来阻挡自己,在自己恢复记忆彻底醒悟之后?

  赵佑面不改色走过去,车马已经备好,他没工夫跟他在这里叙旧说理。

  “三儿。”

  黑衣侍卫纷纷朝两旁散开,秦冲步出圈子,轻声唤他,俊脸如雪,声音微哑,全无过去的温润。

  “我说你怎么就这般厚颜无耻——”李一舟作势欲动,被他抬手止住,只得咬牙退开。

  赵佑背负双手,眉毛一挑,换上一副笑脸:“原来是秦四王子,今日你来早了,我这还要去陈府迎亲嗯,不如先进宫去找地方坐了,喝杯酒等我回来?”

  秦冲脸色愈发青白:“你真要去迎亲?”

  赵佑双手一摊:“你眼睛又没瞎,这等阵仗,难道看不见?”

  秦冲苦笑道:“我这几日没来扰你,原想等你气消再好好跟你细说,不想你还真要大张旗鼓成亲,你说,你到底要气到几时?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赵佑哈哈一笑:“秦冲啊秦冲,你可太瞧得起我,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你真以为我是在赌气,闹性子,耍小心眼?我犯得着吗?你也不想想,你可真值得?”

  他蹙眉摇头:“我想不明白。”

  赵佑衣袖一拂:“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扭头欲走,却被他上前一步拦住:“等等,你听我把话说完。”

  赵佑站住脚,挥手让众人退得远些,抿着唇道:“也好,你说吧,今日我们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秦冲畔光如水,深深凝望过来,轻声道:“从大美帝国重逢开始,我就是以本来身份面对你,只除了我曾是小乐子这回事,别的没半点再瞒你骗你,我只想好好爱你,用一生的时日来弥补之前的亏欠,难道这也错了么?”

  赵佑轻轻笑道:“你没错,只是忘记问我,这样的弥补,我可愿接受!”

  “那好,我现在问你,你可愿接受?”

  “我——不——愿。”

  赵佑一字一顿说完,衣袖又被拉住。

  倒是执着。

  “我不会让你跟陈奕诚成亲的。”他说。

  赵佑冷漠瞟他一眼:“不好意思,这亲,我是结定了,遇神弑神,遏佛杀佛,天皇老子来了也挡不住!”

  “三儿,我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

  说没说完,就被他淡淡打断:“就算爱过你,那也是以前,已经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提。”

  秦冲面色一怔,喃道:“我不信,在宋氏王国的时候我们还好好的……”

  赵佑不由得冷笑:“信也罢,不信也罢,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当清楚我的个性,你以为在你欺瞒我背叛我,做出这么多错事之后,我还会既往不咎,毫不计较?我真有那么贱?”

  仿若一巴掌扇过去,秦冲身子微晃,又自稳住,白着一张脸道:“是我不好,没早些向你坦白,害你受那么多苦,但我不会放弃,不论你爱我还是恨我,我都不会放弃。”

  “随便你。”越过他,走上该走的路。

  “我不会放弃,就算是是,也绝不放手。”秦冲在他身侧低喃。

  赵佑转头,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漠然看他,目光深沉,无波无澜,轻淡启口:“那你就是去死吧。”

  那你就去死吧。

  去死吧。

  字字诛心。

  秦冲倒退一步,清涟如水的黑眸慢慢黯淡下去,似有似无一声叹。

  那身叹息轻得几若无音,却令赵佑抑制不住地,心头一颤,明明是酷暑之季,周身却似被凌凌冷风包裹,一阵紧过一阵。

  “时辰到了。”蓝铁心大步过来,荡开那只还想去拉赵佑衣袖的手掌,却在触及的一刹,面露讶色,“咦,你……”

  秦冲神情淡淡,朝黑衣侍卫的圈子后退一步,趁此机会,李一舟带人奔过来,护着赵佑翻身上马,朝着陈府的方向飞驰而去。

  脸上,那默默流淌的水泽,一定是汗,不是泪。

  爱也好,恨也罢,一切都过去了,再不回来。

  心底那丝尖锐的痛,是为自己曾经的傻,而不是为他……

  金乌西落,天昏地暗,车队徐徐开动,赵佑策马驰骋在前,全然不觉身后蓝铁心那一声惊疑之言——

  “怪了,这人的脉息,怎的如此奇特……”

  鼓乐喧嚣,人声鼎沸,大道两旁跪满了帝都百姓,三呼万岁。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原因瞧见那街巷尽头,陈府府门打开,门口挤满了人,一个个满脸喜色,陈大将军、陈夫人、陈奕诚都在其中,人群散开,两名侍女扶着头顶喜帕一身红裳的窈窕女子走出门来。

  那女子莲步踏出门槛,转身朝着陈府大门屈膝一拜,陈大将军携了夫人赶紧去扶,嘴里说着宽慰感慨之词。

  趁着关头,陈奕诚目光射过来,眼神炙热,冲他欣慰一笑。

  赵佑回他一个笑容,竟微微发涩,立在原地,听得周围震耳的欢呼声,忽然有些恍惚,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只听得李一舟在不远处轻咳,这才想起该去迎接新娘上轿,定了定神,漫步走过去。

  那女子个头不高,手也生得小巧,被他顺从牵着,一步步上了花轿,轿帘放下,启程回宫。

  回宫之后,就是拜堂成亲,大宴宾客,这一夜过去,他就将与人结为夫妻,缘定终生、。

  这样做,是对的吧?

  对此,心里是笃定不移,但为何胸口会那么空,仿佛裂开了个大大的口子,呼呼透风。

  揉了揉额角,刻意放缓了速度,随着花轿慢慢往回走。

  铁士不拘礼仪,就跟在他身后不远,整个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再后面是送亲的姻家车队,陈大将军夫妇、陈奕诚、李一舟,欢声笑语,喜逐颜开。

  他的大喜之日,笑容却在别人脸上。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为什么会笑不出来?

  心里憋屈,闭了眼,耳畔却仿佛听得远处传来厉喝声,惨呼声,厮杀声,连绵不绝。

  有人在高叫:“住手——”

  又有人在低呼:“不——”

  赵佑甚至嗅得空气中隐隐飘来血腥之气。

  影向重叠,声响不断,气味清晰,却终是化为那一双如水眼眸,那一声低喃轻叹,“三儿,三儿,三儿……”

  是幻觉,是执念,更是真实的存在!

  赵佑浑身一震,蓦然睁眼,远处疾驰而来的人影落入眼帘,他没听错,那些声音都是真的,全都出自皇宫之中!

  真的有事!

  双腿一夹马腹,赵佑朝着那人马奔驰而去,高叫:“出了什么事?”

  “陛下!”那人直直从马背上摔下来,喘着粗气道,“有人闯宫,冲进宴会里去了,侍卫死伤无数,连禁卫军都抵挡不住!”

  “该死!”赵佑气得握拳,二话不说就催马狂奔。

  竟真有脸去抢亲!

  自己不会放过他!

  奔到半路,陈奕诚与铁士一左一右追上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前方宫门处又冲出来几骑,竟是衣袍染血!

  “陛下,那刺客在空中打开杀戒,蓝老爷子和蓝妃都被打伤了!”

  铁士目瞪口呆:“不会吧,他竟下这样的狠手?”

  陈奕诚剑眉紧锁:“谁?”

  赵佑心头一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慌又痛:“应该不是他……”不会是他,他不是傻子,如果他竟在挽回,不管是想要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的心,都断不会去伤害自己的家人。

  不是他做的,难道是……

  竟来得这样快?!

  咬着牙,心急如焚,再顾不上别的,风驰电掣般冲进宫门。

  帷幔撕裂,杯盏破碎,偌大的广场上,横七竖八躺着死伤的宫人侍卫,竟有数百上千之多,尸骸密密麻麻,重重叠叠,有的开膛破肚,有的碎脑裂目,有的身首异处,遍地血污,一片狼藉。

  越往里走,尸首越多,除了禁卫军和赵氏王国侍卫,还有大美帝国侍卫和=日夜神教门人,甚至有黑龙帮的弟子。

  还有人在血泊中痛苦滚动,哀嚎。

  直把他看得眼前一黑,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坚固不催的防御如此不堪一击!

  怎么会这样?

  “陛……陛下……”有人朝他努力爬过来,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路,是太监总管陈聪。

  赵佑跳下马,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嘶声吼道:“我=父皇母妃呢?我外公呢?他们人在哪里?”

  心都揪紧了,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婚礼,脑子里只有家人亲友的性命安危。

  陈宫微微抬手,朝那边主殿方向一指:“太上皇他们在里面……那个刺客……不是人……是妖孽……刀剑都伤不了他……”

  赵佑凝神一听,果然听得远远传来兵刃相接声,兵兵兵兵响个不停。

  背后脚步声促,好几条人影跟了上来,赵佑眼风微瞟,精神一振,却听得那殿中有人桀桀怪笑,森然道:“我的干弟弟可是来了?老哥等你等得好辛苦!”

  赵佑愣了下,随即冲上前去,对着那发声之处高声喝道:“凤如岳,你要找的人是我,我已经到了,你快些出来!”

  越是靠近,越是深深嗅得那浓烈的血腥之气,熏得他头晕目眩,几欲昏厥。

  那主殿乃是今日举行婚典之地,父皇、母妃、外公、皇祖母……他的家人,还有众多王公大臣都在其中,那么多人,都落在了凤如岳手里!

  血液上涌,怒焰翻腾,念力冲天而起。

  铮的一声,月清宫上方紫气萦绕,龙吟凤鸣。

  神剑即将出鞘!

  “哈哈哈,琅琊神剑果然在你手中!”凤如岳兴奋大笑,声音愈发高亢尖利,笑声忽停,扬声一喝,“你听着!这殿中众人的身份我都清楚,你别给我耍心眼!想催动神剑来杀我?呵呵,只要你动一下,我就杀一人,看到底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手快!”

  赵佑顿了一顿。

  一咬牙,念力祭出!

  风雷滚滚,出鞘的神剑冲破云霄,颠转而至,剑尖直指殿堂屋顶。

  轰然一声响,墙倾戢摧,火光四起,那刺耳的冷笑声却丝毫不灭,在浓烟中清晰传出。

  “臭小子,你以为就凭你能御剑,就伤得了我?哈哈哈,你未免太自不量力,告诉你,如今我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凡夫肉身,我是神,是这中原大地的统治之神!”话说间,就听得殿中一声惨呼,登时没了动静。

  赵佑脚下一个踉跄。

  他记得那人的声音,是名朝中大臣。

  琅琊神剑的剑气,竟然伤不了他!

  脱胎换骨,半人半魔!

  “干弟弟,你要不要再试一试?”凤如岳的声音再次传出。

  随之传出的,还有隐忍不住的女子哭声,不止一人,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

  赵佑看着四周伏尸遍地,血流成河,又是惊惶,又是愤怒,头顶似有冷水淋下,浑身透凉。

  再试,下一个人也许就是他至亲的家人!

  他不敢试,哪里敢再试!

  念力卸下,紫气渐渐消减,龙吟声弱了下去。

  “我刚刚才知道,今日竟是干弟弟的大婚,哈哈,可喜欢老哥送你的这份大礼?”凤如岳高声喝道,“叫你的手下腿退后百步,你一个人带着剑进殿来!”

  “别听他的!”身旁几只手臂同时伸过来,抓住他的胳膊。

  赵佑摇了摇头,双臂用力一甩,挣脱开去,右手在空中虚晃一抓,神剑坠落,握于手中、

  握着那冰凉的剑鞘,掌心仿若有股热力隐隐颤动,与他的心跳渐趋一致。

  深吸一口气,赵佑大步踏出,低沉道:“退后,都给我退后!违令者斩!”

  陈奕诚大惊,冲上来阻拦:“这怎么可以,我断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涉险!”

  铁士也沉声道:“不行,太危险了,要去大家一起去!”

  正在纠缠,就听得殿内传出冷笑:“你还磨蹭什么?真以为我在说笑吗?那好,我便让你瞧瞧!”砰的一声,窗户迸裂,一颗圆圆的物事被巨力掷了出来!

  赵佑一样看清,是颗满面血污的人头,正是方才出声的那名大臣!

  “退后,都给我退后!”他打了个冷颤,神形欲裂,唇瓣咬出了血,“凤如岳,我这就进来,一个人进来,但你得答应我,不能再杀一人!”

  里面静默了一会,便道:“好,我答应你,暂时不杀人,看你的表现。”

  赵佑挥挥手,身后人群无奈朝后退,而他则是举着剑,忍受着煎熬,凝神屏息,一步步向前走。

  一百步,五十步,二十步,十步……

  步步靠近。

  赵佑踏上台阶,站到紧闭的殿门前。

  “我来了。”

  殿门徐徐开启,殿堂中间的空地上立着一人,着一身漆黑长袍,身形高大,须发花白,一条黑带缚住眼球缺失的瞎眼,独目圆睁,神情狰狞,他一手抓着一人,另一只手捏在那人的脖项上,只轻轻用力,就要将其折断。

  那个被劫持之人,是他大病初愈勉力到场的父皇,赵文博。

  殿堂四周桌凳歪斜,倒着不少尸首,点点鲜血溅满了墙壁,人群惊慌失措,瑟缩颤抖挤在一起,一样掠过,赵佑竟看见了他,秦冲。

  他苍白着脸站在根宫柱前,与凤如岳遥遥相对,在他身后不远,数名黑衣侍卫围成个小小的圈子,里面是赵佑的家人。

  “来得正好,乖弟弟!老哥等你好久了,你把剑拿过来给我,我就把你这老子还给你,你接着成你的亲,今后老哥再不找你麻烦!”凤如岳朝他伸出手,独眼中闪耀着狂热的光芒,“来啊,快拿过来!”

  赵佑回头关上殿门,立在原处,不敢去看他掌下奄奄一息的父皇,只死见盯着那只独眼:“说话算数?”

  殿外有细微若无的脚步声,他知道,陈奕诚与铁士会带人将殿堂团团围住,凤如岳就算得了神剑,也是插翅难飞。

  但父皇在对方手里,还有这满满一殿的人,面对着杀人如麻的恶魔,他心存忌惮,实在没一点底气。

  “乖弟弟还怀疑什么?我要的是圣水,区区几条人命还入不了我的眼,只要我拿到神剑,立时就走,以往恩怨一笔勾销!”

  “好,勿伤无辜,一言为定。”

  赵佑点头,缓步走上前去。

  “佑儿,不能,不能给他剑!”赵文博突然挣扎起来。

  凤如岳大怒,一掌拍向他的胸口,电光火石间,斜地里射出道精光,直逼那只杀人魔掌。

  赵佑看得真切,是秦冲的柳叶刀!

  凤如岳被柳叶刀逼退一步,动作缓了一缓,柳叶刀嗖的射过,扎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秦冲飞身过来,立在他身旁。

  “姓秦的小子,我没顾上你,你倒还是得寸进尺了,你说,你想怎样?”凤如岳瞪着他,恨声道。

  秦冲淡淡一笑,指着赵文博道:“你没看他气都喘不过来了,不需你动手,指不定一会儿自己就咽了气,到时候这里所有的人都会与你为难,赵氏王国皇帝更要找你拼命,着实不划算,所以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先听听,自己掂量着办?”

  赵佑闻言一怔,就听得凤如岳沉声问道:“什么主意?”

  秦冲气定神闲道:“你也知道我同皇帝的关系非同一般,若说作人质,我年轻,更经得起折腾,怕是比他爹更合适些,要不让我和他爹换换?”

  凤如岳独眼微眯,显然是在思量他话语的可行性,一时有些踌躇:“你自愿作为人盾,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秦冲下老乡,突然伸手揽住赵佑的腰,附身下来,吻在他的唇角。

  微凉,轻柔,如蜻蜓点水般,一触而过。

  没有决裂,没有悲伤,仿佛还没回来赵氏王国,还在他养伤的那间寝室,两情相悦,温柔缠绵。

  周围惊呼声此起彼伏,赵佑心头一荡,来不及做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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