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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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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下万死!只是如若主上已经放弃了争雄天下的决心,属下等人又何必迫主上违心起事?”
  朱宸濠唇角微勾,眸中冰破,“军师言辞倒是犀利,好一个‘迫’字!”
  王纶低眸拱手,作势欲跪。
  朱宸濠抓住其臂,一手扶起:“军师于我,亦师亦友,师厉友恳,本王怎会拂了军师一番苦心。” 
  “多谢主上体谅。如此,属下等人仍去按计划行事,半载之内,必定要小闹他个銮椅不安。”
  朱宸濠点点头,“你们且去吧,此次科举亦不能马虎了,听闻杨廷和的儿子今次亦会参加,所谓同科之谊,倒也是条好道。”
  朱宸濠远眺他们隐没晨雾,才低头检视适才不甚划破的细小伤口,暗红的血迹早已渗入破裂的紫砂碎片,暗紫透亮,散着庸和的光。
  ——
  “小皇叔,你看,这是我用紫砂泥给你做的茶壶,用它来泡茶喝,就不用担心茶味久泡变味儿。”
  “小皇叔,这是我琢磨了许久才做出来的,天下无双。”
  “小皇叔,这天下间只此一件的紫砂壶,你喜欢吗?”
  ——
  朱宸濠仔细摩挲着未碎的壶身,唇勾浅笑。
  厚照,天下间只此一件的东西,就如这紫砂茶具,只要诞生,总会有天下间的人去模仿,于是不久便不是天下无双,我,不喜欢。
  天下无双的东西,只得一件,却不能二主。
  厚照,任何东西,时间长了,都会变的吧?无论你如何努力延长它保持的时间……
  乾清宫
  朱厚照指腹摩挲着那只烧制如今看来略嫌火候不足的紫砂壶身,一下一下,微糙又滑腻的矛盾感透过指尖磨在心上,“尽快抽调一批人手赴江西,或潜入当地贼寇,或自行占山为王都由你来安排,我要的结果是尽快在江西建立‘民间势力’,三月为限。直隶,山东,山西等地的探子如今进展如何?是时机插入人手了么?”
  “禀陛下,直隶和山东都已植入小有成型的队伍,并且已经在着手安排规模,山西略有阻碍,臣这几日便会亲去督察,请陛下放心。江西部分,臣亦会亲去。”张永低眉垂眼,恭谨奏报,语调尽力平静肃穆以饰乍闻皇帝终于要动江西的激昂心情。
  朱厚照眉目冷然,心下微叹:“小皇叔,我,必要如此才能与你相守么?”
  第28章 章二十七
  '正德五年冬十二月己丑,贼陷江津。正德六年春正月癸酉,贼陷营山。二月丙申,寘鐇伏诛。'
  是时,江西贼猖,地方曾多次请命宁王回藩镇守,不报。
  李东阳手捧皇帝驳回的兵部折子,似有千金重,面下白须微抖,只做叹气。
  刘忠指扣檀桌,“安化王之乱虽平,其祸犹在,陛下有所顾虑该是情理之中,只是如今江西之事如何安排?”
  杨廷和伸手接过李东阳折子放在一旁,端起一盏温茶置于其手,向着刘忠道:“或者陛下已有安排,我等下臣只管按陛下的意思将折子退回兵部就是,何须烦忧。” 
  刘忠摇首莞尔:“老朽年高糊涂,倒是杨大人一语点醒。如今的皇上哪里还是那个御书房里的学龄太子,当是早有安排。唉~老朽几番乞去不允,占着这高爵厚禄心下甚愧,总还想着要为朝廷、为陛下还能以此残躯做点事……”
  北风寒冽,窗外一树残梅枝摇积雪散,有梅瓣乘风入窗,落入白瓷茶盏中。
  心念一动,或者,此事并非仅只传言中的忌宁王就番拥兵自重而已?或者还有……
  刘忠掩上窗,花枝划过窗纸滋滋作响,雪白的窗纸上树影斑驳摇动,似极了那个在雪天里奔入文华殿的小小身影……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风大雪厚,您怎能独自一人跑到这文华殿!”
  那小小的身影回头行了一礼又匆匆飞跑入殿,自己快步跟上,却见那明黄的小身影立在院内一棵梅树下,冻得有些发红的小手抚拍着茁壮的树干,嫩红的圆脸上眸亮颜灿,“刘学士你看,它好好的、好好的呢,你看它的花枝多漂亮!刘学士,你说那些花苞儿明天会开吗?”
  冽风暴雪中,从内廷跑到外殿就只是因为担心一株梅树的安危……
  刘忠记得,皇帝陛下更小的时候,常常唤那棵树为“我的宸濠”……
  摇摇头,刘忠惊诧自己怎会有如此荒谬的联想,自己果然老了……
  乾清宫
  朱厚照缓缓踱至那人身畔,“如何?江西军务如今是一锅豆腐脑,皇叔现如今便是不得不回去了?”
  朱宸濠放下手中公文,顺目勾唇,“臣归不归藩,难道不是陛下一纸诏书所定么?”
  朱厚照看着自己的影投射在那人身旁,与他的影相叠相错,浓黑的阴影模糊了桌上的绣金诏令。唇角的笑生生撤下,眸暗沉,“既然皇叔都已经看过朕所拟的诏令,那便不要做归藩的打算!”
  “陛下说笑了,臣怎好偷阅皇诏,更不敢随意有自己的打算。只不过陛下既才当廷宣告臣下身体不适,需长期在宫内调养,又怎会狠心将病入膏肓的下臣逐回江西苦荒野地?”
  朱宸濠起身离桌,相交的身影晃动离散,继而前后相逐。
  “小皇叔……”
  “你待如何?”
  “召回起用陈金。”
  掀起的帘幔光华若流水一滞,复又倾泻而下,幔帐后似乎有模糊不清的叹息:“愚蠢!”
  '正德六年二月己酉,起左都御史陈金总制江西军务讨贼。'
  起用陈金讨江西贼寇的诏一出,朝中随风而动者,趋势善查者,多有捶胸顿足、冷汗沥下,又有抚心大慰者,不解疑惑者。廷上齐齐称颂圣明之声,人心肚肠却是千回百转各有不同。
  宁王殿下和陈金乃挚友朝堂上下皆知,陈金虽长期驻边,又多入蛮荒之地平乱不得稍离,二人书信数年来却从未间断,偶尔聚首更是通宵达旦叙旧论军事,颇有相知相惜之意。如今皇帝虽是不允宁王归藩平乱,却特地召回早已归家服丧的陈金,做此安排恐怕还真是宁王身体有恙,做侄子的不忍其劳累跋涉。如此之前宁王失势、为帝所忌被囚的传闻倒是可笑之极!陈金前往,那便是如同宁王亲往,谈何皇帝有意撤藩废爵?这分明是圣眷独宠,势盛倾朝堂。
  张永静默立在一旁,心下甚屈,自己一番经营,到得最后却是便宜了别个!早该想到,早知皇帝根本不会舍得动那人一丝半毫!
  第29章 章二十八
  京城近郊.茶阁
  “没想到小皇帝会遣了陈金去平乱,主上,如此咱们该当如何?”
  王纶如今颇为郁结费解,不会放主上归藩倒是早有预料,原就等了小皇帝另派他人前来,让这皇帝小儿吃上一亏。到时复请主上归江西,振臂一呼,贼寇偃旗息鼓,民生安乐,顺势转战山西河南等素来多难之地,天下人心咸聚。现如今皇帝小儿来这么一出,更扯上陈金,宁王一党无论如何倒是撇不清了,尽力平乱无功,若是不利反而受过……
  “无论他如何作为…… 总之此次咱们的人便暂且按兵不动,让老陈得了这一功。其余部分依照计划行事。”
  “可是属下当真不明,如此一来,那皇帝却也不占利。莫说未趁此大利时机派遣人手挟制江西等地,特召回曾驻守两广多年的陈大人无疑是宣告朝廷上下,咱们宁王一派江西固守,两广亦入囊中,怎么算,都是咱们得利……”
  朱宸濠拇指中指捻住杯盖帽儿,食指轻弹,清脆的敲击声自杯盏间撞出。
  朱厚照,王纶看不明;我,亦不懂你……
  朱厚照,既然你要让我更快扩张势力,本王,何乐而不为?
  “主上,恕属下莽撞,皇帝此举怕是另有深意,主上……当真与属下一般不明?”王纶心底暗嘘一口气,无论如何,这话,终归是问出口了。
  “本王的心意自与你们相交,便从未有过更改!”朱宸濠立起身,伸掌与王纶相击相握,“大计,便仰仗军师及各位了!”
  厚照,对不起……
  朱厚照,本王此生,心意无改!
  紫禁城.乾清宫
  日斜霞辉盛,阴霾了许多日子,这是第一个晴日的晚霞。朱厚照静静立在花树下,白朔的花瓣柔柔透入霞的粉,宛若一树粉白漫洒而落。
  他蹲下身子,看霞红勾勒着那拙劣的刻痕——“宸濠”,这样的名字,无论怎样拙劣的笔迹写出,都是美好。
  有多少日子,不敢俯下身去看这单纯拙劣的字迹?只是摩挲,已是若刮心一般难受……
  我的宸濠呵……
  小皇叔,我们的争执互伤到此为止不好么?
  小皇叔,厚照踏出的这一步,希望你会明白…… 呵,你明白,亦不会接受,对不对?
  朱厚照拍了拍坚实的树干,直起身,眉心微展,唇勾眸炽——小皇叔,若入地狱,朕亦同往!
  有影交叠逼近、渐离,朱厚照回身而望,晚霞余晖刺入眼眸,那人的修影模糊在残红之中,有些疼。
  朱厚照揉了揉刺痛润湿的眼,快步追上前去,双影长斜,交叠散入花枝粉瓣,最后隔断在厚重的殿门后……
  '正德六年三月戊辰,赐杨慎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庚午,惠安伯张伟充总兵官,右都御史马中锡提督军务,讨直隶、河南、山东贼。是月,小王子入河套,犯沿边诸堡。夏四月癸未,刘忠乞省墓归。是月,淮安盗起。六月,山西盗起。'
  朱宸濠斜斜倚在窗下,手执一本庄子,眼角却瞥着不远处端坐桌前的那人。看他凝眉冷峻,执朱行行,烦忧不胜。
  日前得叶子回报,似乎那些个贼军之中亦混有那人的探子,且军中地位不低,自己人做事,总会被缚手缚脚。
  朱宸濠微微勾唇——朱厚照,你我且在这乱民之中小作角力,也算本王帮你一把除清暴民。
  只是,内乱可控,外敌堪忧。朱宸濠思及近日再次蠢蠢欲动的小王子,亦不免凝神垂眸。外敌虽势凶,若能善加利用却也未可而知?凤目流转,定格在壁上的大幅地图,凝视许久,朱宸濠微微一笑。
  第30章 章二十九
  '正德六年秋七月壬申,贼犯文安,京师戒严。'
  乾清宫.丑时
  朱厚照笔锋劲厉,浓墨煞收。
  小皇叔,你、竟已是要如此坦白昭示于我了么?!……引贼犯京畿,是欲迫我于何地?!
  朱厚照微勾唇角,执起诏令迎灯而赏,烛火透了金丝织锦映入黝暗的眸,炽曜噬火。
  小皇叔,既是看过朕的布兵图,便该明白朕之绝意!
  …… 朕,才是、应该是永远占据你心里那个位置的唯一!
  殿外,灯稀幕正浓。
  '正德六年秋七月癸酉,调宣府、延绥兵入援。'
  奉天殿
  调令一出,满朝皆惊。且不说近日天灾不断,原本灾情不稳,流寇四起。只蒙古方面不时的骚扰试探,亦不能将驻扎边境要地的军队突调回京畿。
  朱厚照冷睨朝堂一片齐整俯首劝谏的背影,转而注视依旧卓立的华耀人影,斩钉截铁:“朕意已决!”
  小皇叔,朕、意、已、绝!
  朱宸濠凤眸微挑,回望上位那人逼视的目光,唇角轻扬。
  朝堂之上仍旧一片齐整的劝谏之悲泣……
  “诸位大人想是忘了,咱们还有一支军队可保边境无忧。陛下做此决定,想是早已思及此节。”
  朱厚照凝视着那人淡唇勾皓齿,凤眸盈盈,心中甚明此人最擅作戏耍计,却还是随着那人的笑颜,不自知地微微扬起唇角。
  小皇叔,大明江山的安危,你必不会轻视!
  “宁王殿下的意思是……?”
  “朱寘鐇虽然作乱,其麾下军队却是无辜,不过是受其一时蒙蔽蛊惑,陛下早已令本王将其军队收编重整,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朱厚照幡然醒悟!自以为赌定那人不会弃长城于不顾,完胜!……竟然,还是坠入了他一早的计划么?
  …… 可是小皇叔,一切,不过才是起始。
  高殿之上,年轻帝皇颔首展颜:“宁王的提议,甚合朕意。如此便由兵部配合宁王安排调遣军队,宣府、延绥军即日起程赴援剿贼。”
  乾清宫.夜
  “小皇叔,没想到你竟动作如此迅捷,早早已收编了安化王麾下。”朱厚照微微勾唇,回身而望,“只不过可千万别折损在了蒙古人的手里,如此,朕亦深感痛心。”
  朱宸濠凤眸微狭,薄唇微弯,“只要能保我大明江山万世之基,本王没有什么不能舍的。”
  朱厚照更近一步,凝眉抿唇,泫深的眸玄水翻涌,定定望入那人凤眸……
  秋风入窗,吹乱一室静默。
  朱厚照眸展眉舒,曜眸微合,再睁开时,清亮熠熠一如窗外星空疏朗。
  “厚照唯一不能舍的,只有小皇叔。”
  ……
  吐息那人脖颈耳畔,声冷厉:“小皇叔唯一不可舍的,也只该有厚照!” 
  朱厚照继续前行,终于与那人交错而过……
  '正德六年八月甲申,贼刘六犯固安。'
  京城近郊.茶阁
  “这皇帝也忒精明,知道主上在乎大明江山,倒是直接放手边防,力都让咱们出了!势力遍布又如何,正如我这黑子一般,范围虽广,终不入阵心,拿白子却也无可奈何。”王纶捻须皱眉。
  朱宸濠执子轻落,凤眸微挑,“现如今倒是被动了,不过也不是一点益处没有,至少咱们的势力对京师的包围已隐约成形。”
  “只是皇帝引“贼”逼近京师重地,在情在理他皇帝小儿的人马都要驻守京畿,咱们的人马便被拖在边关不得回,京畿附近的义军又受刘六贼党制掣,两处皆不得脱身!”
  朱宸濠微微一笑:“既然现下大计尚未周全,且陪他兜些圈子巩固地方势力也未尝不是好事。”
  朱厚照,这一日,终归是会来的。
  第31章 章三十
  '正德六年九月丁酉,甘州副总兵白琮败小王子于柴沟。十一月庚戌,太监谷大用、张忠、伏羌伯毛锐帅京军会陆完讨贼。丙辰,户部侍郎丛兰、王琼振两畿、河南、山东。'
  正德六年十一月戊午.乾清宫
  朱宸濠望了望帐帷上淡淡映照的透亮光影,有些疑惑,不是近月来灾患频发,宫中缩减开支,便是连乾清宫,也限制灯烛以为表率了么?
  掀被欲起,袖间一沉。
  原是那人又紧紧攥了自己衣袖……
  朱宸濠挣脱几次不得,想是掀起的被沿漏风,那人微蹙的眉头更深两道,攥了衣袖的拳丝毫不放,另一只手向上拉了拉被沿,顿了顿,却是向自己脖颈处环过来……
  朱宸濠怔然。
  同榻而眠,不过是那人执拗的又一次霸道独行,而于朱宸濠而言,同住同寝,无疑更能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便也随他所愿。只是如此亲密的举动彼此都不再有,至多不过每日熟睡之后,那人便会不自觉地攥紧自己衣袖……
  朱宸濠借着今日过盛的光,看那人皱着眉,仔细为自己掖好被角,倔强的唇微抿,攥紧衣袖的手扯了扯,仿佛觉到重感,眉间有一丝欲展,致密的睫轻抖,唇角微微平整欲扬,掖被角的右手圈过自己项背,悬空停滞……眉心蹙,很久,仿佛感觉到冷,才掘开被褥一个口又钻回去……
  朱宸濠有些烦躁今日过亮的灯烛。光亮过盛,扰人眠意。无风影明净。
  朱宸濠微微叹气,那人攥着衣袖的手腕上,分明戴着那串打开密图宝阁的锁匙。
  “小皇叔,我,再也没有什么隐瞒你的。皇城密道,豹房暗道,京畿兵布,我从来没有瞒过你…… 如若不信,你便自行取了锁匙查看。”那人睫覆曜眸,阶前清辉若霜。
  “小皇叔,那个位子,厚照不稀,亦不予!小皇叔的心里,只能有厚照!”抬眼间,那个纯挚的厚照已然不见,眸厉颜戚,霸道狠绝。
  闷窒。
  朱宸濠微微拉开了些紧掖的被角。寒侵入心。
  一阵震动。
  朱宸濠警觉地掀被而起!
  一阵更剧烈的震动!耳边瓷器桌椅砸地碰撞的声响。
  地震!
  朱宸濠一把拽起身旁的人迅疾滚入床下。几个翻转,胸口一窒,周身被牢牢钳制住不得稍移。
  朱宸濠死死盯住上方暗夜中那人灼曜的眸。
  “朱!厚!照!”
  身下地板的寒气随着剧烈的晃动戳入四肢百骸,有横木砸入床帏的重响!朱宸濠隔了那人的身体仿佛都能感觉到砸下的力道猛烈!冷痛彻骨,刺入心脉。
  “朱!厚!照!……”
  炙热的唇舌席卷吞没怒叱。暗冥之中竟然还能看清那人深结的眉,炽烈的眸。
  朱宸濠拼尽全力抽出被死命挟制的双臂,有些抖颤,但毫不犹豫地抚上那人后心。
  破碎的格板尖锐地抵住那人后背。有些许微粘稠温热的液体。
  震动少停。
  朱宸濠双足撑住床板,拥紧他滚出床下。二人不作多留,迅捷掠出房。
  院中天际,青光暗去。
  朱宸濠钳住那人双臂,将他翻转身来,明黄的锦渗出星点暗红。
  “朱!厚!照!”
  眼前那人曜眸熠熠,眉舒唇扬:“厚照没事。”
  远处一列火把光耀天际,长蛇蜿蜒而入殿,侍卫侍从匍匐一地:“臣等(奴家)救驾来迟,皇上恕罪!”
  第32章 章三十一
  '正德六年十一月戊午京师地震,保定、河间二府,蓟州及畿南八县同震,皆有声如雷,房屋动摇,霸州尤烈,三日间震十九次。山东武定州亦震。辛酉,敕修省。乙亥,瘗暴骨。'
  厉风搅冽云,昏瞢肃萧。
  朱厚照伏卧榻上,握笔圈点,久压之下麻痹酸涩的左臂不由自主一弹动,一侧高叠的奏折倾塌下来,散落满身满地。朱厚照正欲唤人,忽而想到已让几个昼夜来受尽惊恐折磨疲累的宫人们下去休息,扯扯嘴角,认命地一本一本自行捡拾分类。
  一阵劲风肆虐席卷,满地或散或折的奏章迎了侵入的风雪乱舞。
  朱宸濠踏入房门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白纸黄绢随风撕扯,那人狼狈伏卧榻上手忙脚乱……
  门边的肃冽气息倒是比这入室的厉风雪珠更寒彻,朱厚照勉力撑起,眸亮唇扬:“小皇叔。”
  朱宸濠径自走了去,蹲下身一本一本捡拾整理散乱的奏折,凤眸低敛。“回去趴好。”
  “小皇叔,灾民情况如何?”
  “京畿附近算是好的。现如今该担心的倒是山东一带,原本盗贼横行,此祸只怕愈助其威!”
  “千万可别被他们劫了灾粮!”
  ……彼此互望,心下亦同时了然——山东,仍是朕/本王营谋的弱点!他竟亦然?!
  不经意间溯回的同盟默契,转瞬跌入的相疑互计……
  朱宸濠望着那人蹙眉垂眼,随手捡了本折子继续批阅,本欲上前扶助而微伸的手顿了顿,转而负往身后步入内室……
  朱厚照看他转入内室,放下手中折子欲随,忽而忆起数月以来二人再也没有共浴过…… 心下讽笑自己数月过去还不识趣,复又拿起折子静心批注。
  各地灾患不断,暴民四起。朱厚照揉了揉阵阵抽痛的额角,调粮遣兵,批研文渊阁呈上的各条提议。
  ……小皇叔,这种时候,我们还要较劲么?
  朱厚照恍惚起来,曾经那样同盟共计的日子,真的存在过么?
  撇嘴笑笑,一切终不过自欺,他,从来只是计谋天下……灭安化王,除刘瑾,……还有……设计——弑、君。
  他,终只是执意那个位子,只为了那个位子!其余的一切,在他眼里,微末若尘埃……
  若冰蛰火灼,朱厚照指尖触到书桌的暗格,猛然拳起避开。
  不想记忆,却如入魔障,无法自控地,伸指再次探入暗格……残断的剑身阴寒至极而炽。胸口暴涨的痛!
  ——那人唇勾眸狭,光华逆修影,长剑指送向自己胸口,“朱厚照!”
  “厚照。”
  二音叠,叠影晃归一。
  朱厚照定了定神,没有长剑,没有厉喝。灯影下,那人淡唇开合,温暖干燥的指抓握着自己的手,抓得似乎紧了点,有些疼……只是,掌交叠、指相绕的感觉太好,就好像他真的一如承诺——不离开,身心不弃那样的坚定。
  朱宸濠蹙了眉。
  这人太会折腾!
  不眠不休几昼夜,背上的伤未好,现下这手指上又血流如注,仍然在魔怔中似的,只是盯住自己浑然不觉伤痛。
  他到底……
  然后朱宸濠瞥见了敞开的暗格。
  依稀眼熟的残剑?……艳色的血痕覆于其上,逐渐转暗……与先前的赭赤融凝……
  不安分的指又纠缠上来,刚包扎好的丝帛处渗红。
  目微狭。“朱厚照!”
  朱宸濠将他曲握自己指尖的伤指压下打开,重新上药包好,扯下那人腰际玉佩固定住乱曲握的指。
  朱厚照恍惚中感觉冷,回了神,只余自己一人呆坐。回身望,那淡颜修影便即回转入内,帘幕倾覆下。
  紧一步追上,那人依旧冷颜无语,只是并未如平日般自行灭了灯烛向内而卧。不知是否又是幻觉,仿佛那微挑的凤目中有关切之色盈动。
  朱宸濠看着他如往常那般伸掌过去意欲扯住自己衣袖,指不能拳握,几次不得。看他犹犹豫豫欲搭环自己腰际,终是丧气垂手。
  微泛酸悸的无力感席卷上来。朱厚照……
  困乏没顶,幻虚堕……
  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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