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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伎作者:橘子汁 完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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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跟朱名说了什么,让宛荷来跟我告状了?」蓝眠玉坐在厅中,不耐烦的说。
凋叶微微笑了一笑,「我跟朱名说,他是您养的可爱小鸟,没有人会爱上小鸟。」
蓝眠玉眉尖一动,从竹亭手中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话真恶毒,他还只是个孩子,你
何必欺负他呢。」
「少爷没有反驳,表示凋叶说的是事实,」他歪着头笑道,「是吗?」
「宠物一旦知道主人不爱他,会有两种结果,」他抬起下颚,「但两种我都讨厌,最好还是让他认为我爱他。」
「可是您又希望他不会踰矩。」他淡淡的说。
「会不会踰矩,有时候差别不过是表达方式的不同。以你的经验,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蓝眠玉放下茶杯。
「那小的就将这一手教给他好了。」凋叶也拿起茶杯。「不过,这种因表达方式而让您感到被冒犯的踰矩,不也正是他可爱的地方?三年之后,这种可爱就不复见了。」
蓝眠玉露出了微笑,「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帮他求情。」
凋叶露出他惯用的表情,也就是合宜的优雅微笑,「朱名因为眼睛看不见,对您的冷淡可是相当敏感。三天没有召唤还可以说您忙,第四天开始就会胡思乱想了,这一点您也很明白吧。」
「冤枉,是真的很忙啊,我弟也好几天没唤你了吧?你有胡思乱想吗?」他揶揄。
凋叶察觉了他话语中的不经意透露,心忖蓝大少爷已经知道他二弟对自己有感情。「少爷,」
他轻轻的说,「我不是朱名,我主要的工作是指导朱名唱歌,陪少爷们过夜或是演奏,那是次要的。」他迂回又直接的回答了问题。
蓝眠玉慢慢的喝着茶。「凋叶……」
「是?」
「感情是勉强不来的,不过我不希望你刻意用那条尖锐的舌头刺伤我的弟弟。」
凋叶眯起眼睛,「小的无意刺伤二少爷。」
蓝眠玉轻笑一声,「我不只是说二弟。」
凋叶一怔。
「四弟找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是这两天才知道的。」
即使大少爷说的像是他勾搭最小的宝贝弟弟,凋叶也没有露出慌张的表情。「小人去四少爷那里,只是因为答应了四少爷,让他画几张像,又怎么会刺伤他呢?」
蓝眠玉一笑置之,不再追究,换个话题问:「你在芳伶苑,见过不少画伎吧?见过他们作品吗?」
凋叶微微一笑,「不只见过画伎,还见过几位宫廷里的画师大人,有几位也给我画过像。」
「那依你看,雪星画的怎么样?」
「小的在四少爷房间里见到了他给老爷和老夫人画的像,还有四位少爷站在一起的画,跟一些花鸟山水,」他停了一停,「小的有点疑惑,大少爷何必让他关在家里?四少爷用笔独树一帜,书法也写的非常好,他这一手技艺远超越小的见过的任何画师。」
蓝眠玉摸摸下颚。「我不懂画,不知道老四竟然画的这么好……」
「也许是小的见识浅薄,不如您邀请几位画师来蓝府走动?」他笑问。「不管怎样,对四
少爷总不是坏事。」
蓝眠玉点点头。「我会考虑。」
凋叶注意到蓝眠玉的语气,起身道:「少爷,那小的就先去休息了。」
「去吧。」
§
蓝府占地十分广大,整个府邸囊括有多座楼院。这是因为过去许多表亲也同住的缘故,但是经过三代分家之后,亲族分居外地,楼院也就空下了,加上原有空下的客房、厅室,显的更加广阔。
除了采英的玉芝楼三楼有一个棋厅之外,主屋的也有一条被称为棋廊的下棋处所。
午间棋会刚散,只剩下蓝泓泉与采英正在对局,坐在旁边观棋的,是三少爷轩琴。
客人皆已经离开,留下空的茶杯。
「二少爷到棋廊来,倒真是难得。」采英说,望着棋盘。
「不是你发出的邀请吗?」他也看着棋盘,微笑道。
「嗯,但是您可是第一次光驾棋会。」他抬头,露出笑容,「倒把众位客人都吓了一跳,您瞧三少爷也惊讶的很呢。」
蓝泓泉瞥了三弟一眼,「什么话,在你之前,从小到大陪他下棋的人可是我呢。」
「那倒是。」蓝轩琴靠着软塌,一面喝茶一面说。
「下子吧,这一手你想的真久。」
「嗯……」采英手捏着棋子,犹豫道:「少爷是要小的手下留情呢,还是可以全力厮杀呢?」
「原来你在想这个,」蓝泓泉大笑,「我的棋力不如你,你就放我一马吧。」
「好吧。」得到应许之后,他才下了一子。
看见采英恢复平常的水准,也有举办棋会的心情,蓝轩琴似乎十分满意,默默的望着两人下棋。
在蓝泓泉思考下一手之时,采英轻声的问:「少爷不是为了下棋来的吧?」
蓝泓泉扬起一边的眉毛,「你如此聪明,定是知道我为何而来了。」
采英露出笑容,「这个嘛,还是请少爷明说吧。」
「你跟凋叶是一起长大的对吧?」他放下一子,说。
「正确来说,其实不是,但是的确小时后就认识了。」采英望着棋盘,又抬头看着蓝泓泉,「所以您是来问凋叶的过去吗?」
蓝泓泉沉吟一会,「也算是问他过去,但是,最重要的是想知道他过去受过什么伤,现在爱着什么人。」
采英微微一笑,「二少爷,小的告诉您一件重要的事情……」
「嗯?」
「凋叶喜欢的是女人。」
蓝泓泉一怔,就连蓝轩琴也吃惊的直起身,「女人?」
「你们这些人就这么讨厌,」采英无奈道,「虽然我们是伎,可是仍然是男人啊。」说着,他放下一子。「换您了。」
「他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
他看都不看棋盘,采英知道他的耐心告凿了,于是站起来,「别下棋了吧,镜儿,把这收下去。」
镜儿于是从采英身后走到棋盘旁边,挑拣收拾黑白棋子,然后将棋盘撤走,「公子,上茶吗?」
「嗯,」采英点点头。
蓝泓泉看看他,又看看坐在一边微笑的蓝轩琴。
「二少,凋叶所爱慕的人,已经香消玉殒了,」采英说道。
蓝泓泉微微皱起眉头。「多久了?」
「十五年,」他停了一停,「然后我就再也没看过他爱慕任何人了。」
蓝泓泉的眉头皱的更深。「那时候他才十几岁。」
「凋叶不是原本就是艺伎的,」他微微笑了一下。「芳伶院的东家经营了另一间女伎馆,叫做寻欢楼,凋叶原本是寻欢楼第一红牌的下人。」
蓝泓泉点了点头。
「她叫做紫织,就是凋叶爱慕的女子。」
蓝泓泉瞪大眼睛,「你是说寻欢楼第一红牌?」
「没错,」采英点头,「那时候您也还小吧?紫织在当时是名动京城的艺伎,据说她曾经服侍过微服出巡的广凉皇帝。凋叶从九岁、十岁的时候,就在寻欢楼服侍紫织了。」
「紫织怎么过世的?」
采英垂下眼睛,沉默了好一会。「紫织被一个商人买下,当时也是轰动京城的大事……」
「然后呢?」镜儿送上茶点,但他毫不理会,催促采英说下去。
「两年以后,紫织被卖回寻欢楼,三个月之后,她悬梁自尽了。」采英回答。
蓝二蓝三听着一怔。
采英苦笑别过头,「呵,天价赎去,贱价卖回,青楼里头这事三两天就上演呢,若非紫织曾是红牌,谁会对这事留心?」
「凋叶呢?他当时怎么样?」
采英沉默一会,「凋叶为了能够好好埋葬紫织,卖身给芳伶苑。」
蓝泓泉震惊的看着采英,「你说他卖身……为了埋葬紫织?」
采英叹了一口气,轻轻点头。
这种时候,蓝泓泉感到的不是嫉妒,而是心痛。采英自然是尽可能的轻描淡写,但他越是如此,蓝泓泉越是感到震惊和心痛。
自杀而死的当时,甚至连埋葬她都必须由凋叶卖身筹钱,可见被卖回青楼的紫织,过的多么凄惨落魄;又可见凋叶当时多么无助和无力。
当时的凋叶是什么心情?他还那么年少,要如何承担失去挚爱的痛苦?
而看着知名艺伎的最后下场,他又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将自己给卖了?
棋廊里,沉默凝滞不去。
采英先打破了这沉默,说:「您听了当然心疼,可说到底他卖了身,也好过随紫织悬梁自尽。当时水房里一伙下人轮着看着他,就是怕他失魂落魄的作了什么傻事。」
蓝泓泉抬起头,「所以,凋叶如此世故,就是这缘故?因为见了紫织如此受辜负、如此下场凄凉?」
采英露出苦笑,「如果还有别的理由,我想他这些年在芳伶苑的所见所闻,也算在内吧。您也不要怪罪凋叶世故或势利。我们不但不容易赎身,赎身之后过的安稳的例子更是少之又少,我们是伎,虽然是男人,但是几乎不可能再成为普通的男人,过普通男人生活了。像凋叶那样世故的男伎本来就多,您只是无意间得知其中一二,我知道您爱慕凋叶,但是凋叶追求的不是爱情,所以,您也不可能用爱情来掳获凋叶,没有感情、只有金钱或肉体的关系固然悲哀,但是给他钱总好过您什么都无法给他。」
蓝泓泉望着桌面,沉默了一会。听了采英的话,他只感觉到自己的愚蠢。对凋叶说「你受过伤」,被他冷冷回嘴当真活该,凋叶不曾被人以爱情伤害──因为他根本不信任爱,身为艺伎,爱情不是他可以牢牢握在手中的东西。
蓝轩琴叹口气道:「我知道你跟凋叶相识已久,今天倒是第一次看见你展露出对他的友谊。也或许这里面有些你的心情?你从来没说过你的过去。」
「三少爷,」采英低头,「我不是故意现在才说给你听的,展示这些过去就像是想搏取同情或谅解,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请不要生气。」
「我也没有生气,」蓝轩琴无奈的笑道。「只是觉得有点遗憾,」他伸出手,示意采英过去,采英于是起身,在他身边坐下,蓝轩琴拥住他,「以后偶尔也该说给我听啊。」
采英垂下眼,「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艺伎的过去都相距不远。」
接下来蓝轩琴和采英的对话蓝泓泉没有听进去,只是静静的坐着。
『凋叶追求的不是爱情,所以,不可能用爱情掳获他。』
话虽残酷,却也有几分道理。
§
离开聆雨楼大厅,凋叶在花园中遇见了刚从棋廊离开的蓝泓泉。
「二少爷。」他得体的行礼招呼。
蓝泓泉倚靠着栏杆,看着他。得体的姿态,适宜的笑容,若无其事的镇静模样,高明的察言观色,凋叶就是如此。
他叹了口气,觉得心痛。如果凋叶原本是可以为了埋葬所爱之人而卖身的人,又是什么将他琢磨成现在这个模样?
「少爷见了凋叶却叹气,是要凋叶走的意思?」
「不是那样,」他苦笑,伸出手,先握着他的手腕,然后包住他的手掌,低头轻轻一吻。「去景薰楼吧。」
「请让凋叶回去换件衣服。」他笑着说。
「不用。」他轻声说,「现在就跟我去吧,一起吃饭,嗯?」
「因为最后还是要脱掉,所以不用换吗?」他微笑依然,却突然如此发言,看着他虚伪的笑容,蓝泓泉不知道是他究竟是是开玩笑还是讥讽自己。但他笑了,笑的凋叶莫名其妙。
「不,我今天不会脱你衣服,就让我试着抱着你,冷静的睡觉吧。」
那天晚上,蓝泓泉果然将凋叶唤去,也果然没有要凋叶做任何艺伎该做的事,仅仅要求拥着他入眠。
凋叶其实并不习惯两个人共寝。
以往的共寝经验,通常是服侍过客人后,所以沾枕即睡,没有适应的烦恼。
但是,今天蓝泓泉并没有要他陪侍,
他从身后,轻易的将凋叶完全拥入怀中。
入夜许久,凋叶闭着眼睛却仍然无眠。
他想动一动,翻个身,却又不想惊醒蓝泓泉。
不料身后的人突然出声:「你醒着吗?」
凋叶张开眼睛。「嗯……」
「睡不着?」他微微松开手,「热吗?」
凋叶微觉怪异,时节方入秋,虽不凉爽但不会热,趁着他松手凋叶活动活动,「不会。」
他回答。
身后的男子低沉的笑了,像是自嘲,「好吧,热的只有我。」说着,他松开手,就听见背后窸窣磨蹭,蓝泓泉起了身,小心的绕过睡在外侧的凋叶,下了床铺。
凋叶起身,「……少爷?」
「你睡吧,我散散步比较好睡。」他淡淡的说,披上外衣,凋叶望着他走了出去。
他走后,凋叶缓缓的躺卧在床铺上。
蓝泓泉睡的地方,有一个浅浅的痕形,残留着余温。
他用手背轻轻的碰着他睡过的地方,闭上眼睛。
「又不是个孩子了,一点冲动都忍不了。」他低声轻语。
蓝泓泉一人走入花园旁的走廊,沿着走廊慢慢的踱到两人初见的池塘边,就着月光和灯笼,看着池塘发了一会怔。
老实说,问他为什么喜欢凋叶,他也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实是由床上开始。即使之后自己经常带他出门,也欣赏他的表演,可在他陪大哥睡之前,自己是半点也不觉得自己喜欢他。以往的对象,也没有一个这样令他这样打心底生出怜爱。
他是倔强,是嘴毒,可为什么自己就是可以容他忍他?凋叶是家伎,自己是主子,自己却欲火焚身也不敢毁诺要他陪侍?
一刻钟后,蓝泓泉回到了寝室。
凋叶已经睡了。
他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藉着月光望着沉睡的凋叶。
不论是谁,睡着的表情应该都是坦率而真诚的表情吧。蓝泓泉望着他的瓜子脸,长长的睫毛,薄薄的嘴唇,细而挺的鼻梁,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蓝泓泉打心里觉得他很美,即使没有任何妆点梳整仍然很美。
「一开始明明就只是艺伎与恩客的关系,为什么会对你动心呢?」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脸,「不过我跟你不同,」他轻笑着说,「我没有爱上过女人,虽然偶尔会有觉得不错的对象,但是,没有人让我这么想要……」他垂下眼,「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要将你怎么样……」如此自言自语后,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在凋叶身边轻轻的躺下。
隔天清晨两人都准时在应该醒来的时候醒了来。
下人送来两份热水毛巾,梳洗之后,蓝泓泉让凋叶先使用镜台,看着他梳理着头发。
就连梳头发的样子都十分美好,令蓝泓泉希冀碰触。
『我想要每天看他梳头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他梳发整容,但这样的念头突然窜入蓝泓泉心中。
将长发盘成发髻之后,他插上发簪固定与装饰,然后对着铜镜整整衣领,站起来。「少爷,小的就先告退了。」
「嗯,」他微一点头。
§
下午之时,朱名从采英的棋厅来到了聆雨楼。
他像平常一样,特别要宛荷牵他回寝室,打扮过后再来见蓝眠玉。
当他走近大厅,立刻就察觉了里面有客人。宛荷牵着他进入约有四五名客人的大厅。
「你来了。」这是蓝眠玉的声音。
宛荷看见大厅中央的座位有两个,其中一个,坐着另一名艺伎。他知道那是要朱名坐在那里一同表演,小声的提醒朱名,然后牵着朱名坐在座位上。
「诸位日安。」朱名问候客人。因为没有办法像是一般的伎一样行礼、对客人一一唤名问候,所以凋叶建议他只要用简单的方式就可以了。
「朱名,在你身边的,是方少爷的家伎。」蓝眠玉说。
「我是沐君,你好啊,朱名。」对方开朗的问候。
听对方的声音和语气,一定是比自己年长的男子,朱名转向声音的来源,低头行礼,「沐君先生,你好。」
「听说沐君善于吹笛,所以镇廷刚刚让他为我们表演了几曲,我想如果你们一同表演,一定更加精采吧,」蓝眠玉说道。「表演什么好?嗯?沐君会些什么曲子呢?」
「不知道朱名会不会《问君》?」
朱名点头,「这是我很熟悉的歌。」
「啊,问君,那是新监国献给皇上的,可新的很呢,」方镇廷笑着说,「蓝兄打哪儿找来这样的才人。」
朱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回头想着刚才那句是否自大了,可是他真的已经非常熟悉了啊。
「我孤陋寡闻,还没听过,」另一位客人说,「就请两位表演吧。」
「那就问君吧,」蓝眠玉用指尖敲敲桌子。
沐君将手中的玉笛放在嘴唇上。
他起了一个低音。
朱名点点头。
笛声又轻柔,又悠扬的环绕住了整个大厅,朱名轻启双唇。
「雕玉红栏诞真龙,琉璃瓦顶绽华光。尽日金衣银珠靴,春柳新绿秋枫黄。
眼鼻俊朗身姿长,智明慧真知来往。红颜倾倒少年慕,宝玉金锁却无双。
云霞簇殿登明堂,朝务朝政慕沉思。日替佳丽为宗代,教子偶叹何乐知。
余为功名上殿来,帝君钦点一十九。夜中揭榜宴众客,华灯醇酒红颜色。
圣恩加宠连三度,至此事君又十年。鹿角白纱灯如豆,忽觉龙颜寂寞多。
何愁盘中无葱耦,却欲树上黄枯果。问君可知臣心慌,子夜辗转折月光。
一卷黄帛朝廷动,红柱重楼皆飞凤。或曰瑶池断茎荷,或曰玉树空巢窠。
蜡泪捻尽龙烛灯,扪心三问君父臣。日日殿前白石阶,年年辣阳暗生黄。
臣辞恩宠君不怒,采玉不过是琢石。恍然一场雨洗云,枉读经卷竟不知。
红窗烛光到天明,无患独坐空愁思。尘世俗扰当仍在,伴君只到天尽时。」
这是一首长歌,因此只会唱一次,歌声过后,笛声也跟着渐缓。
大厅中沉寂了一会。
「你的歌声,」蓝眠玉轻声的说,「越来越好听了。」
「嗯,果然名不虚传呢,」沐君放下玉笛,也笑着说。「回头我倒要笑笑绿狐了。」
朱名僵了一下,「沐君先生,千万不可以!」
「唉呀,你紧张什么,」沐君掩嘴而笑,「我知道了,你怕绿狐嫉妒你!」
朱名不断摇头,「朱名实在担待不起,沐君先生,请不要开玩笑了。」
「有什么好紧张的,改天我们也请绿狐来蓝府走一趟,琴瑟和鸣,龙争虎斗。」蓝眠玉说着,伸出手,「宛荷,扶朱名过来我这里。」
宛荷于是牵起朱名的手,引导他走到蓝眠玉的身边。
蓝眠玉拥着他坐下,「你怕什么?我也听过绿狐的歌声,」他的手指轻轻按着他的嘴唇,「嗯,只要挨过变声这段时间,京城第一歌伎的名号,他非得拱手让给你不可。」
他没有回答,但表情有些不安。
朱名初啼之后不到一个月,就卖身于蓝府,说到底,他会晋升所谓的「名伎」之流,也不过因为蓝府当家的为他花了大把的银票,直到前些日子他初次在那场近百人的大筵席上表演,才算是踏实的做了件「名伎」的事。
绿狐是京城第一的歌伎,长相也俊美无双,但是,个性却是出了名的恶劣。迟迟没有人将他买下,他倒也不太在意,一直住在青楼。朱名虽然已经是蓝府家伎,不需担心青楼艺伎之间的恩怨,却也知道惹上这样的人,绝对没有好事,不禁心想沐君究竟是开他玩笑还是有意讥讽。况且,就如凋叶所暗示,谁说他就会一生都是蓝府的家伎呢?是非少惹总归不会错的。
陪着蓝眠玉接待客人一会,又表演了三四首诗歌之后,蓝眠玉让管家送走了客人,遣退了宛荷和竹亭,将朱名留在聆雨楼。
四周沉寂许多,这让朱名感到有点不安。
他听见轻轻的碰撞声,知道是蓝眠玉将茶杯放在红桧木桌上的声音。
想着今天早上,凋叶告诉他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
『要撒娇而不抱怨,』他说,『他是个高傲且刚硬的男人,要应付他这样就够了。』
朱名轻轻的伸出手,碰到了蓝眠玉的衣服。手指触碰之处有绣边,应该是他的衣领。
「少爷……」
「嗯?」他低沉的应了一声。
他十分小心的将脸颊靠在他的胸口上,「您还在生气?」
蓝眠玉笑了,「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不过忙了几天,你就以为我在生气?」他的手臂拥着朱名娇小的肩膀,「刚刚那些,也是生意上有来往的客人,秋季会有很多买卖要谈,所以我也忙呀。」
朱名安静的听着他胸口起伏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还有他啜饮茶水的声音,才开口缓缓道:「每天对着空气唱歌,真的好寂寞……特别是秋天的时候。」
拥着他的手臂轻轻的动了一下,然后,头上传来蓝眠玉温柔的声音:「这几天确实冷落你了。」他的轻轻的抚着朱名的背,然后,发出轻笑,「宛荷跟我告状,说凋叶讥讽你,将你惹哭了。」
朱名一怔,不知应该如何答覆应对。
蓝眠玉的声音又轻又温柔,「朱名不想当我可爱的小鸟儿吗?」
这句话落入朱名的耳中,如同刀剑刺入胸口般,令他痛苦。
但是他并没有沉默以对,「如果现在朱名只能是您的宠物,那朱名会称职的取悦您。」
「喔,那么将来,你想要当我的什么呢?」他的声音充满了兴致。
──『他对你有欲望。』
朱名深呼吸后,伸出手抚触着他的颈部,顺着手的动作找到了他的耳边,轻轻的说:「朱名的嘴巴,可以为您发出歌声之外的其他声音。」
蓝眠玉听了,愉快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他拥紧朱名,「很好,非常有趣,」他高兴的握着他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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