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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阳河畔-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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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荣华上街买菜回来,见丈夫坐在椅子上发呆。就说:“你出去又看到什么了?回来坐在椅子上发愣。反正都是倒在地上的人了,再骂、再打也是倒在地上,想那么多干啥?”
陶天赐将通知参观的事告诉了妻子。荣华说,你是会员怎么不去?去了要是有人叫你回来,不让你参观,你就叫他说明理由,理由说不出来,你就不回。看他们怎么样?
星期六上午,陶天赐肩上挂着个褪了色的绿色挂包,脚上穿双解放鞋,跟着大家在操场上等车。他是黑帮,但幸好他的额边、脸上,并没被刺上“黑帮”二字,他在人群中,和革命群众并无两样。只有细心的人才能发现,有些地方他和革命群众略有不同。革命群众人人胸前的左边口袋上方,都别着一个像章,而他却没有……天赐昂着头,左右环视,想看看老江有没有来,化学江大概有自知之明,自愧黑帮不能与革命群众为伍,自我弃权没有来,而陶天赐在老婆的怂恿下,硬着头皮挤身在革命群众之中。有人看到他跟大家一起挤着上车,心中总有些不舒服,也有人见他那样颓丧、孤独而怜惜、同情他。带队的领导,见这个牛鬼蛇神混杂在他们的队伍中间,心中总是碍着。
车开了,车厢里的人们高兴地唱着语录歌。陶天赐也和大家一起的唱歌。陶天赐像阿Q那样也革命了,他的确也有些飘飘然起来。不过,他不敢像阿Q那样说“造反了!造反了。”
到了专区,他们被安排住在总工会的礼堂里。大伙一起睡地铺,天赐看得出来 ,大家都不愿意跟他睡在一起。他像患了传染病似的被人避开。他独自到墙根角处将挂袋一丢,转头就独自逛街去了。
陶天赐像笼鸟出笼,溪鱼入海般的在大街上,小巷里自由自在地逍遥。他看大字报,看大辩论,也看互相对骂。这里的大字报、辩论、对骂跟陶天赐全无干系,他心中没压力。这里的人不认识他,人们对他不会投以白眼。看大字报、看大辩论、看对骂……绝没有人阻拦。多么惬意啊!
陶天赐想到这里,猛一抬头,正巧对面走来当年在大学的老同学傅丽虹。
陶天赐一见了她,就想方设法躲开。但来不及了。傅丽虹远远就看到了他。她追到他的跟前,看他满身寒酸相,知道他在这年头里又当“运动员”了。她握着他的手,拉他到附近的一间茶馆去喝茶,借个地方坐下来随便聊聊。
陶天赐自愧自己身贱,借故说他有事要找人,执意不肯进茶馆,傅丽虹知道他的脾气,软硬兼施将他拉进了茶馆。
坐在椅子上,陶天赐总是不说话,茶也不想喝。傅丽虹觉得这位当年在大学校园里颇有名气的美男子,变化太大了,老了、瘦了。
“天赐,我们多年不见面了,今天遇到了你,我多高兴啊!”
“我当了右派,又成了黑帮,连累了自己的孩子??上不了学……我不该结婚,更不该生孩子。”陶天赐开口说话了。每句话像火山喷出的岩浆,灸灸烫人。
“天赐,在大风大浪中,至关重要的是要冷静,你在57年受过教训,你是从运动中过来的人。这方面你一定比我体会更深。”
“冷静也是那么样,冲动也是那么样。反正是被打倒在地的人,任凭宰割罢了。”
“天赐,‘天生我材必有用’,希望你不要过于悲观。你要继续发扬当年你那敢于设想、敢于探索的精神,渡过了难关,光明就在前面……”这时,傅丽虹发现陶天赐胸前口袋上方没佩像章,她就打开她的手皮袋,拿出一个红色珐琅底的像章送给他。她说:“你拿去挂着,佩挂像章是忠的表现,没人敢叫人不忠的!”
第二十三章(4) '本章字数:2319 最新更新时间:2011…11…04 10:06:05。0'
下午,陶天赐回到总工会的宿地来。见大家都集中在这里准备开会,他就悄悄地到角落边找个地方坐下。
开会了,带队的领导说:“我们这次来参观,是参观红卫兵战果展览。我们参观的队伍要纯洁,我
们不能容忍黑帮的脏脚,踏进红卫兵战果展览的圣洁大厅,陶天赐是我们公社大名鼎鼎的大黑帮,我们不准他参观这个展览。现在我代表革命群众,勒令他马上离开我们的宿地,滚回老家去!”接着他面对着陶天赐又说:“陶天赐,你现在就离开会场,滚回家去!”
陶天赐说:“我是工会会员,我有权利参加工会一切活动。要是说黑帮不能参观这个展览,在没来之前你们就说清楚,我已来到这里了,现在叫我回去,这实在是不合道理。”
带队的领导,想不到陶天赐会这么反驳。一下子也懵了。突然,他发现陶天赐胸前口袋上方别着个像章,红底金光,比自己佩挂的还要别致。看来这黑帮比他还要忠。他马上出口说:“你马上把……”说到这里他把话卡住了。本来他是要说“你马上把像章摘下来”。但他马上意识到,叫人摘下像章是犯罪的。佩带像章,是忠的表现,尽管有些人灵魂深处各有牌数,但能有这一表现,不管真忠假忠也就是忠了,谁人敢叫人不忠?所以他只得把话的下半截吞了下去。
这时,会场下面的人们议论起来了。
“圣洁的战果展厅,怎能容忍黑帮沾污?”
“不准黑帮参观战果展览,在家就该不让他来,现在人已来了,又让他回去,人们会说我们朝令夕改。”
“说他黑帮是红卫兵说的,还未经过最后审批。工会会员是经上头批下来的。他还是会员,工会活动不给参加,恐怕理说不通。”
“现在叫他自己回去,路上出了事故,谁人负责?”
“在家时,他没像章,来这里了他却佩挂比我们佩挂的还要神气。不知道是那里要来的。”有人见他佩上像章,十分诧异。
“公家不发,又没得买,不是抢就是偷。”有人随便搭讪着。
马上有人把话茬接过去:“偷像章抢像章能说是偷、是抢吗?不忠怎肯去偷、去抢这东西?”
领导敲着桌子,叫大家安静下来,最后由另一个领导宣布:不准陶天赐参观展览。也不让他自己回去,等参观完后,再作一次火线上的批斗才一起回去!
散会后,大家列队参观去了。陶天赐独自躺在礼堂的地铺上,想起在大街上遇到傅丽虹的情况,这位老同学多年不见面了,偶然在街上相遇,虽然他落魄潦倒,但她还是像当年那样热情相待,好语相劝,并送他像章。而他对她却冷若冰霜,寡言相对。好像他的坎坷遭遇完全是由她造成。临走时,一句起码的人情话都没有说,这实在太对不起人家了。
当年在大学校园里,她悄悄地爱上了他。他成了右派后,仍是藕断丝连。他流放劳改农场,她曾三次托人送钱送物,后又设法周旋,帮他提前摘掉右派帽子……这种恩情,深深铭刻于他的心中,使他终生难忘……想到这里,陶天赐从地铺上站了起来,迈步走出礼堂,走向大街,去寻找他的老同学傅丽虹。
走大街,闯小巷,陶天赐寻寻觅觅,觅觅寻寻,所要寻找的人不知道已在何方,怎能找到?
第二天下午,汽车又把这些难得一次外出的人类灵魂工程师拉回山沟里来。汽车突然刹住了。一个红卫兵马上跳上车来,跟带队领导吱吱咕咕了一番又下去了。带队领导来到陶天赐跟前说:“红卫兵和中、小学生在车站门外列队欢迎我们参观归来。你不属于欢迎之列。下车后,我们从大门列队出去,你不能跟随我们,你从后门溜出……”
大门那边,锣鼓喧天,语录歌此起彼伏。欢迎仪式过后,陶天赐堂堂正正地也从大门走出来。他自己对自己说:叫我从后门溜出,我偏要从正门出来,我是人不是狗,为什么要钻后门?
吃晚饭的时候,陶天赐将他在专区街道上偶遇傅丽虹的事告诉给符荣华。荣华听后十分感激。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一股冷风灌了进来。门口笔直地站着个红卫兵。他令天赐跟他出去。陶天赐从衣架上拿下一条中山装穿上。荣华忙到里面去拿来一个包包塞进天赐裤子后面的口袋里,红卫兵问是什么东西,荣华说:“是钱包,渴了要用钱买水喝。”
符荣华塞进陶天赐口袋里的这个钱包,里面有15元钱和10斤米票、5尺布票。这是他们全家的财产。近来抄家风四起,符荣华怕这些财产又被抄家的人们抄走。因此她把钱包交给天赐带着。
天赐被批斗,多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人们一般不会搜身要钱包。
陶天赐被带到一个像是仓库的密室里。这房子只有一扇门,四壁没窗。一张长桌后面,坐着五、六个造反派,脸拉得长长的,十分严肃。
他们唱的同样是那些老调、老八股。先念一段咒语,接着就罗列罪状。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呀,老右派呀,写黑文章与邓拓、吴晗遥相呼应,进行反党呀,极力培养资产阶级的苗子呀,等等,再接着就胡说八道谎话连篇的所谓批判发言。最后就叫坦白交代。所不同的是今晚斗争的火力加猛了。坐喷气式、当半空晴蜓、罚跪、拳打、脚踢……几乎都全用上,而且加重了力度。事情往往很是凑巧。陶天赐被带出来时,符荣华给他屁股后面的裤袋里塞个钱包,原是防止抄家时被人抄走。想不到这个钱包,这时却成了个“防护甲”,帮了他的大忙。梁上这个大晴蜓刚从空中落地时,他的脚根尚未站稳,一只脚突然飞了过来,向他的屁股后面狠狠一击。天赐下身一震,但有“防护甲”的防护,他并没感到怎么样。这时,他转面一看,又是农忙下乡时偷同学钱的那个胡某。
学生斗争自己的老师,折磨老师来取乐,踩着老师的肩膀往上爬……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圣人孔夫子的家乡中国,这使身为教师的陶天赐,深深地感到十分惭愧。自己教不好自己的学生,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至圣先师。
陶天赐又想,鲁迅曾经说过,禽兽在吃人或吃其他动物时,张口就吃,动牙就咬,决不会像人那样,在吃你之前,先讲一通大道理,解释他应该把你吃掉,你应该乖乖地让他来吃的理由。这个学生可能是读到了鲁迅的著作受到了“启发”,学着禽兽吃人或吃其他动物的方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扑过去,飞来一脚,将你吃掉……事前并不先讲一通大道理。
第二十四章(1) '本章字数:2165 最新更新时间:2011…11…05 16:37:04。0'
近来,批斗的花样常常翻新。以前是单位开大会小会来批斗本单位的黑帮、牛鬼蛇神,近来锣声鼓声一喧闹,小将们就将本单位的批斗对象像拉牛牵马似的押到指定的地点,和其他单位的“牛马”,一齐押上大街游斗。
锣鼓声一疯狂地喧闹,红袖章的红辉一闪,符荣华就给丈夫穿上那条长袖的中山装,并给他后裤袋塞个钱包。在后裤袋塞钱包的用意已经说过了,至于穿上长袖中山装,是因这件衣服是卡其布作的,质地较厚,又是长袖,如被捆绑起来吊在半空当蜻蜓,厚实的长袖卡其衫,就可以缓和一下绳索和皮肉之间的磨擦,减轻一些痛苦。
衣服刚穿好,陶天赐就被红卫兵押走了。
来到一个土台的前头,陶天赐见那些命运跟他一样的人,都被反绑着,低头弯腰的跪在那里。押送他的那个红卫兵,用手在他背后狠推,他就趔趄着到这堆人当中去找个空地跪着。
大概人还没有来齐,斗争会还没开始。陶天赐歪着头看了看跪在左边的难友是卫生院的副院长。这副院长是个新战士,初次上阵,脸色苍白,精神恍惚,神态紧张,额上脸边流着汗珠,背上衣衫全被汗水弄湿。他胸前挂的木牌上写着:国民党残渣余孽。他见天赐看着他,微微地点头,小声地说:“完了,我们一切都完了。”天赐说:“不会的,不会老是这样的。”转头,天赐又窥看右边的难友,虽然高帽戴得很深,但仍能认得出来,是大队小学的女教师。她胸前挂的牌子上写着:野鸡??娼妓。这女教师仅有二十一、二岁,中等身材,五官端正,温文儒雅,态度自若,毫无畏'TXT小说下载:www。fsktxt。com'惧。因双臂被扭到背后反绑着,胸部只得老是向前挺。这更显出了这少女的顽强的精神,她那对机灵的眼睛,发现陶天赐给她投以同情的目光后,十分有礼貌地点着头,并小声叫一声“陶老师”。
游斗开始了。陶天赐及其难友们每人背后都有两个小将分别站在左右两边监押着。那位女教师走在他的前面,副院长跟在他的后头。队伍浩浩荡荡向大街游去。这一盛况,使陶天赐想起了孩提时在家乡的庙会或元宵节游灯时的那样的景况。队伍中有扮演十八罗汉的,有扮八仙过海的,有扮割须丢袍的,也有扮潘金莲雪夜弄琵琶的……所不同的是孩提时天赐是个观众,现在,他却是个演员。
由于脖子上的绳索勒得太紧,女教师常常缩一下脖子,用肩膀来舒松一下紧绑的绳索,开头,监押的小将见她肩膀一动,就骂,就喝,甚至抽皮带。后来,却不骂了。他们一看那纤弱的肩膀一动,就马上伸手过去,帮她松松。顺便摸摸她那脖子下面的那嫩白肌肤,这一微妙的动作,全都被善于观察的陶天赐发现了。天赐心中暗自嘀咕:这些口头上老是念着经文的虔诚教徒,原来是一帮无耻下流的家伙。他们说她是娼妓,没有确凿证据就抓来游街斗争。现在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动脚,反而标榜自己是革命,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太阳当空照,加上木牌沉重,高帽子不透风,陶天赐他们个个汗流浃背,口干舌燥。跟在副院长身边的副院长夫人,带着水壶时时给丈夫送水喝。她不顾小将们的阻止,也不怕红卫兵的斥骂。因为她根子红,出身好,父亲是老革命,哥嫂都是党员干部。小将们奈何不了她。她跟在丈夫身边,随时给丈夫送水喝,更主要的,她在丈夫身边,人们就不会随便在她丈夫身上落下飞脚和乱拳。一些以牺牲别人来显示自己革命的人,一些用别人的血染红自己的袍子的人,当兽性发作时,看见他所要袭击的对象身边有亲人,也会犹豫一下的。因此,副院长的夫人一直跟着被游街斗争的丈夫穿街过巷。
陶天赐听到后面院长喝水的声音,条件反射,更觉口渴了。这时,天赐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捅他。他转头向后看,是院副的夫人拿铁水壶向他伸来。他双手被绑着,不能接过水壶,只得伸长脖子将口伸过去,接受院副夫人施恩。在这苦难之中,这种雪中送炭的行为,实在使他终生难忘。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陶天赐微微抬头向前一看,见一男人在前,女人在后,用一条碗口粗的长棍,扛着一个煤油铁桶,那个煤油桶很大,要两人合抱才围得过来。
这是一对青年夫妇。丈夫据说是刚从政法大学毕业出来的大学生,现在县法院工作,妻子是县供销社出纳。因为造反派晚上开批斗大会,要用汽灯照明,跟供销社买了十几斤煤油一直没交钱。月底
结账,这位女出纳到造反总部去追账,惹怒了头头,说她不支持小将革命。说她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完全是受了在县法院工作的、出身于剥削家庭的丈夫怂恿。所以,在游斗这天,敢把皇帝拉下马的造反派就抓他们来游斗。
当出纳的妻子,个子较矮,体弱力薄,煤油铁桶又那么重,肩上那支粗大的长棍,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扛着煤油铁桶走在前面的丈夫,见妻子体力不支,步路艰难。为了减轻一些重压,丈夫拼命用手将挂在木棍上的铁桶向自己这边猛拉。想不到沉重的铁桶还未移动,皮鞭已抽到背上。男的猛缩回手,转头侧看,见一对凶神恶杀般的眼睛在瞪着他:“这个时候还在恩恩爱爱的。”
文化大革命,顾名思义就是革文化的命。人性、爱情,都属文化范畴,都要革命。革了人性的命,革了爱情的命,人类将会变得怎么样呢?想到这里,陶天赐一连的打了几个冷颤。
大街小巷都游行过了,批斗告一段落了,天赐他们被松绑后,通知说吃了晚饭后再来集中开斗争会。那个年轻的女教师来到天赐跟前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陶老师,要是我回学校吃饭,山路难走,又那么远,恐怕赶不来,要是在这里买饭吃,我又没带粮票……”说到这里,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陶天赐的心缩一下,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虽然觉得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还是说:“你到我家来吃饭吧。”
第二十四章(2) '本章字数:1625 最新更新时间:2011…11…06 11:52:10。0'
进了家门,符荣华见丈夫带来了个陌生的年轻女子,十分诧异。经天赐介绍过后,荣华热情地把这位腼腆的姑娘带进厨房去。
女教师手脚勤快,在厨房里,帮着荣华洗菜、劈柴。
“你是因了什么,年轻轻的被这样对待,是家庭出身……”符荣华边炒菜边关心地问着这位姑娘。
听了这么一问,女教师的眼眶里又在噙着泪水。荣华觉得不该问这话,伤了姑娘的心。忙把话题支开。
“当教师几年了?从什么学校出来了?”
姑娘回答说:“读初中毕业后,不能继续升学就出来混饭吃,经亲戚介绍,来这里当小学教师。我在这里举目无亲,两年来,受人白眼、诽谤、欺侮甚至……”说到这里姑娘又垂泪了。
“我也是当教师的,但因家庭出身是地主,也被开除了。”
听了荣华这么一说,女教师觉得这位嫂子初次见面都能将心里的话跟她说。对她就亲热得多了。她说:“大嫂,这么说来,我们的命运都是相同的了。不过,不给当教师我情愿回家去跟妈妈滚泥巴,可他们不该凭空捏造事实,给我栽脏。”
“这些年来,造谣、栽脏的事是司空见惯了。”荣华将炒熟的菜盛在盘里,放在桌上,又说,“他们给你栽了什么脏?”
女教师说,她们学校的一个姓王的教导是个色狼。自她调来这间学校之后,这个色狼就在她身上打主意。色狼听她的课后,到她宿舍去提意见,或叫她到他住房里“探讨问题”。每次他都借这机会动手动脚……色狼的阴谋不能得逞后,就一直对她不满,常常在领导面前,说她课前不写教案,课后不批改作业,还污蔑她和村中青年对歌,夜游……最后这个女教师说:这次运动一来,色狼成了造反派的小头头。就把她的名字写进批斗的名单,说她是娼妓。幸好她还没结婚,她说她本身的清白就证明了他们的谎谬。医学科学上的鉴定,马上就可以戳穿他们的鬼把戏。
“现在的科学也不科学了。哪一个医生敢作这一鉴定?”
陶天赐走进厨房来,见她俩还在谈话。他说:“吃饭了吧,锣声鼓声快要响了,我们又要登台表演了。”
晚上,陶天赐他们又受了一场精神和肉体的折磨之后,在“滚蛋”的喝斥声中,大家各自回自己的家去。那位女教师还未卸装,走到天赐的面前说:“陶老师,他们叫我今晚睡在你们中学的教室里。一个人在那空荡荡的教室里过夜,我实在害怕。”听她这么一说,善良而爽直的陶天赐想叫她到他家来跟他的爱人符荣华一起睡,但话刚到口边,他马上又将话咽了下去,他觉得这样不行。她来他家,虽是跟荣华睡在一起,但现在造谣公司到处都是。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之嫌不能这么做。他又想,他们叫她只身在教室里过夜,可能是另有企图。这些家伙,明的搞不到,就来暗的了。这姑娘会被糟蹋的……自“文革”以来,学校停课了,教室的门窗全毁了。门框门板拿去烧火了,窗玻璃砸碎了,一个被斗争过的单身女子住在这种教室里,岂不是像将一块嫩肉投向一群夜巡的贪馋的野狼?陶天赐说:“今晚我叫大嫂来教室里陪你。”
“怎么能叫大嫂来陪我呢?”
“没关系。”陶天赐环视四周一下,又低声地说:“安排你个人睡在教室里,恐怕他们心里还有鬼计,嫂子来陪你壮壮胆。”
夜风阵阵地吹着,教室的破窗框吱吱地怪叫。从这里向外看去那灰暗的天空,好像天空也破了。听着怪叫声,看了这被玻璃割破了的灰暗天空,教室里的女教师和符荣华,总是不能入眠。她们谈家常,谈生活,谈谈命运。尽量找来话题交谈,打发时间。也许是心理的作怪,越是想听到村鸡报晓,越是觉得黑夜的漫长。两个女人在这空旷的教室里互相壮胆,不过,两人心中都有恐惧,她们不害怕真鬼,怕的是假鬼。幸好天黑,教室里又没有灯,她们互相不能看见对方的苍白脸色。
突然,门外响起脚步声。她们马上把话吞回肚子里,屏息静听。接着有人推动卡在教室门口的那块破木板。
“谁呀?”符荣华问着。声音有些颤抖。
听声音不是那个女教师。门外一个粗壮的声音响着:“你是谁呀?怎么来睡这里?”接着卡门的木板被推倒了,一柱手电筒的亮光向她们照来。她们都是和衣而睡,马上坐了起来。女教师说:“我一个人睡在这里不方便,我请陶老师的爱人荣华嫂来陪我。”
“她是挂牌游街的娼妓,你怎么来陪她?你来陪她,你家的老公谁陪?”
第二十四章(3) '本章字数:1736 最新更新时间:2011…11…07 11:03:04。0'
符荣华听到说话的声音,却看不到说话人的脸。她说:“我老公不需人陪,这年轻姑娘怕夜里的狗,所以我来陪她。她挂牌游街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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