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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盖亚-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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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地魔站起来,在餐桌旁走了几步,冷酷的目光扫过众人,食死徒们噤若寒蝉,低头不语。
  “贝拉,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随意攻击同事的权力?”伏地魔走到莱斯特兰奇夫妇面前站定,口吻随意而平和。
  贝拉特里克斯不服气地抬起头大声说:“我是没有这个权力,但我可以替您教训某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主人,那个臭小子竟敢忤逆您,他竟敢拒绝您给予的荣誉——”
  “安提亚斯没有忤逆我,贝拉,忤逆我的是你。”伏地魔用带着嘶嘶气音的低柔语调说话,却像猫科动物刻意放轻的脚步一样更具威胁意味,“在我的餐桌上拔出魔杖,使用我教的咒语,攻击我的护卫……如果安提亚斯没有躲开刚才的咒语,你知道结果会如何——你的主人会失去一个优秀的护卫,他将面临十倍于之前的危险。”
  贝拉特里克斯低下了头,有些不甘愿地低声说:“主人,对不起。”
  “我太宠你了,贝拉,这恐怕让你失了分寸。现在你需要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让我想想——”
  贝拉特里克斯轻轻颤抖了一下,罗道夫斯用力拥住她。
  “——钻心剜骨。”
  随着伏地魔话音落地,所有人都颤抖起来;贝拉特里克斯死死咬着嘴唇,脸色发白,额上渐渐浸出汗珠,即使有丈夫支撑也慢慢瘫软在地上。
  我不受控制地往前跨了一步。
  伏地魔回过身向我走来,眼光从上到下审视着我,然后伸手抚上我的脸颊。
  我看着他指尖沾到的红色液体,愣了愣,就见他用魔杖指着我的脸颊低声念了句咒语,随即脸上一阵瘙痒。
  “好了,伤口很浅,过一段时间就会彻底愈合。”伏地魔拍拍我的肩,“是否接受标记是你和我两个人的事情,贝拉的行为确实太鲁莽,我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点点头。
  “当然了,我们不能否认她是出于好意,是不是?毕竟你成为食死徒对大家都是件好事。”
  他的暗红双瞳里有微光流转,神色意味不明。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伏地魔打了个响指,拉比哆嗦着出现了,看那惊慌的表情,我想他和露比一定被刚才发生的事情吓坏了。伏地魔吩咐他把餐厅收拾一下,重新上菜,然后让我去把脸上的血迹洗掉。
  我走到餐厅门口时回头,看到伏地魔已经重新站在贝拉特里克斯面前。我猜想惩罚很快就会结束,便没有说出阻止的话,径自离开。
  我洗净脸上的血迹,换掉被咒语割破的衣服时发现手上还有两道伤口,就叫出露比帮我治疗并上药。
  露比既担心又恐惧,含着泪水帮我处理了伤口;我的情绪糟透了,但晚餐还未结束,伏地魔还在等待,我必须再度面对众人。
  当我回到餐厅时,惩罚确实已经结束了,贝拉特里克斯坐在原先的座位上,拿着餐刀的手仍然颤抖。罗道夫斯的脸色几乎和她一样苍白,默默把她的盘子拉到自己面前为她切割食物。
  我坐到新换的椅子上,不和任何人视线接触,安静地咀嚼着土豆炖肉,只希望尽快吃完自己那份。
  我不喜欢贝拉特里克斯,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希望她遭受惩罚;即使她用危险的咒语攻击了我,我也无法因为她被钻心剜骨折磨了而感到高兴。
  这是伏地魔第三次在我面前使用这个咒语了,如果他真希望我接受他的标记,就不该提醒我食死徒有时还会享受到这种待遇。
  我并不介意伏地魔首先是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才去惩罚属下,但我对他之前的袖手旁观无法释怀。他认识贝拉特里克斯远比我早,他清楚自己属下的脾气,如果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在冲突发生之前就出手制止,但他没有;他只是静静地作壁上观,看我对贝拉特里克斯的挑衅要如何应对。我不能说这种做法是错误的,然而我的确产生了一种气愤,一种委屈,一种因期待落空而产生的失望。
  我原以为伏地魔至少能够表现得像一个宽容大度的首领,我原以为他会在贝拉特里克斯发起刁难时就为我解围,但现在我意识到,我对他期待过高了。他的行动并不像他的言语那样友善,这也许是因为一个首领长期养成的习惯,也许是因为他并不如他所说的那样重视我。
  我一直坚信我能够完美地应对伏地魔的需求,在他没有主动伸手索取友情之前谨守本分,只做一个合格的护卫,但现在我发现,有的时候我还是进退维谷——他偶尔表现出来的关心会让我误以为我们的关系又进一步,然而很快我就发现其实彼此的距离仍然遥远。
  无论如何,他没有把我当做朋友。
  但我也不该有什么怨言——向一个首领求取友谊本来就是困难的事情,何况我所隐瞒的事情并不少于他的秘密。
  在这种拉锯一般的相互试探里,两个人的感情除了原地踏步,还能有什么发展呢?
  晚餐的后半段在彻底的沉默中度过。贝拉特里克斯现在不再看我,她和另外几个食死徒一起把我当做空气。坐在我旁边的卡卡洛夫尽量放轻呼吸,偶尔会飞快地瞟我一眼。我不知道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关注到底是为了什么,相比之下目不斜视的特拉弗斯让我舒服多了——我宁愿身处冰冷的氛围,也不想如芒刺在背。
  众人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吃完了盘中的食物,伏地魔首先放下餐具站起身来,让我们自便,然后上了二楼书房;我紧接着向众人点头欠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窗沿上看着从乌云背后慢慢浮现的弯月时,我的心情犹如那光晕一般晦暗不明,飘忽不定,但这已经不能改变我做出的决定。
  加入食死徒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我无法应对伏地魔那样的主人,也处理不好和其他食死徒的关系。我跟他们的差异实在太大——不仅仅是身体能力,还在于观念和思想;互不理解的人勉强凑在一起只会导致更大的矛盾和分歧。
  为此我不得不拒绝伏地魔的提议,承担惹起他怒火的风险。
  为此我不得不放弃也许会得到的帮助,失去一种可能的回归途径。
  为此我不得不竭尽全力克制自己现在就跑进书房答应接受标记的冲动,让理智无动于衷地看着情感哭泣。
  我当然想要回到盖亚,在这样一场不愉快的事件发生后,我的思乡之情百倍于平日。回忆起辛西那西的点滴生活,回忆起拉克拉蒙的每寸景色,甚至回忆起达拉斯托的征战岁月,都让我眼眶酸涩。我能够准确描述出新结果实的味道,能在脑海里勾勒翠绿叶片的脉络,能想起躺在地上时听到的小草们的甜糯呢喃,伸出手去,仿佛能触摸到每一只和我交好的飞鸟的柔软羽毛……
  我的心里涌起强烈的痛苦,几乎喘不过气来;有一会儿,父亲与世长辞时的感觉又笼罩了我。我坐在这里,就像以前在王城达拉斯托的那些夜晚,独自一人待在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里枯坐至天明,目光无意义地在每一件父亲使用过的物品上巡梭。
  我觉得喉头哽咽,手脚冰凉,身体开始颤抖,那些不受控制的悲伤紧紧抓住了我。
  我蜷起双膝,掏出月白石,几乎渴求地对着它轻声诉说。我多么希望看到它闪烁起晶莹璀璨的光芒,我多么希望感受到辛西那西对我灵魂的召唤,我多么希望双脚再一次踏上熟悉的土地,我多么希望闻到家乡特有的芬芳气息。
  “毋贪奢,毋急迫,心怀期冀,静待时机”,现在看起来是那样难以做到。
  雅恩,我快要等不下去了。我该怎么办?

  选择与觉悟

  四十一 
  (我想你已经作出决定了,是不是,安提亚斯?)
  撑过最难受的一阵子之后,我爬到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全是模糊不清的面容和声音。
  黎明之前我浑浑噩噩地醒过来,脑袋发胀,在床上呆坐了片刻后,我洗漱完毕,写下一张便签,在露比来送早餐之前跳出窗户,离开庄园,穿过旷野,进入山林。
  这是我一天之中第二次来到这里,而且是破晓时分,唯一清醒着的一棵树木低声惊叫:“老天!安提亚斯,你怎么在这个时间跑来了?我才刚醒呢!”
  这个年轻的小家伙一向冒失,在我和树木们的交谈中经常不合时宜地插嘴,为此没少被老树们教训。我轻轻拍了拍树干:“睡不着了,所以来这里待着。山林总能让我感觉平静。”
  “你怎么睡不着啦?白天没有晒够太阳?”
  “不,只是有些烦心的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吧。”
  小家伙很好奇,但我怀疑单纯的树木能否理解复杂的人际关系。考虑了一下,我用最简单的方式陈述道:
  “有一件事,我答应了也许就能得到一个很想要的东西,但似乎答应之后的坏处比好处更多。”
  “这还不简单!你是更喜欢那个好处,还是更讨厌那些坏处?比如我其实讨厌下雨,但不得不喝水,所以再讨厌,我也不希望天气干旱。”
  我愣住了。
  几乎一整天,我都在为即将失去的好处而烦恼,却没有仔细想过拒绝好处和接受坏处,到底哪个更让人难以忍受。
  对于这棵小树来说,拒绝雨水比接受湿淋淋的身体更糟糕,所以他选择了接受;对于我来说,接受拘束和压制比拒绝某些帮助更难过,所以我应当选择拒绝。
  多么简单的道理。即使遗憾,也不得不对某些渴求之物放手,这难道不是先哲早就教导过我们的东西吗?
  因为我们还有更值得珍惜的存在。
  我思念,我渴望,但我不能放弃尊严和自由。
  我尊敬伏地魔,但决不会匍匐于地亲吻他的袍角。
  我重视伏地魔,但决不会抛下坚持膜拜他的全部。
  如果成为一个食死徒意味着卑躬屈膝,唯命是从,那么我拒绝。
  如果成为一个食死徒意味着奴颜媚主,丧失自我,那么我拒绝。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波动。我没有回头,说话之前忍不住先露出一个微笑:
  “我来自盖亚,如果放弃了我在那片土地上所懂得的最重要的东西,将来还有什么颜面重回故乡呢?”
  一只手按到我肩上把我转过来,西弗勒斯的双眼在月光下灼灼发亮。他安静地看了我片刻,挑起眉:“看来你做出选择了。”
  我点点头:“你说得没错,还是随心所欲的生活比较适合我。”
  “我认为你那种状态叫做散漫怠惰。”
  “这两种说法真的差不多……”我假装没看到西弗勒斯脸上的轻蔑,“所以现在我要考虑的是怎么告诉伏地魔我的决定。你觉得我要是直接跟他说,会不会当场被解雇?”
  西弗勒斯嘴角抽动了一下:“你直接考虑比这严重十倍的后果比较好。”
  “他会揍我一顿?”
  西弗勒斯嘴角又抽动了一下。
  “他会扣掉我好几个月的薪水?”
  西弗勒斯表情扭曲地对着我的脑袋呼了一巴掌。
  我扒了扒头发:“还能有更严重的?”
  “……你就不能想想钻心剜骨?”西弗勒斯拎着我的衣领,几乎要把我提起来了。
  我眨眨眼:“别激动。我觉得不至于——那不是食死徒专用的惩罚吗?”
  “……”
  西弗勒斯瞪着眼,维持着揪我领子的姿势,许久之后松开手,像扔纸团一样把我丢开,转身往山下走。我跟在他后面,听着他有节奏地踩在有些凝冻的湿润土地上的脚步声。天幕浓云低垂,又是一个看不到日出的清晨,我和西弗勒斯的呼吸声交错着在寂静的山林里响起,呵出的白色雾气一团一团的,就像卢修斯以前用魔杖变给我看的泡泡。
  说到卢修斯……
  “西弗勒斯,你这两次怎么都没和卢修斯一起?”
  我赶了两步追上西弗勒斯,他看也不看我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走:“黑魔王这次只叫了我。”
  “叫你做什么?”
  西弗勒斯板着脸回答:“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过问。”
  硬梆梆的语气让我意识到对方在生闷气,只好换了个话题:“那你怎么知道我在——”
  “你没在卧室里睡觉。”西弗勒斯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重重地踏着步子,“就你那点少得可怜的娱乐方式,我想不出除了和这些蠢树厮混之外的可能去处。”
  “别这么说,这里几乎所有的树都比你年长,不要小觑了他们的智慧。”我认真地说,“更何况我还拜托过他们照顾你。”
  西弗勒斯发出一声讥讽的冷嗤,显然不觉得自己会有被植物照顾的一天:“与其讨论这种无聊的话题,你不如赶紧想想怎么回复那个人。他要是翻脸了,你拜托谁都没用。”
  我知道。事实上从做出拒绝的决定开始,我的脑子就没有一刻停止思考;但说实话,我并不认为有哪种说辞能够百分之百的保证即将到来的谈话顺利进行——无论我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拒绝就是拒绝,伏地魔可不会高高兴兴接受一个不符合他期待的结果。
  所以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正面出击,给伏地魔一个冠冕堂皇却又无可厚非的理由。
  “我差不多想好要怎么说了。”我抬头看着西弗勒斯的侧脸,“我想,从卢修斯那里学来的技巧多少能派上点用场。”
  西弗勒斯满是怀疑地看了我一眼:“你确定不会弄巧成拙?”
  “应该不会……”我没有把握地小声说,“不过如果他真的生气了要给我个钻心咒,我可以躲开。”
  西弗勒斯猛地顿住了脚步。
  我停下来等他。
  “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半晌之后,西弗勒斯咬紧牙关,把句子从唇缝里吐出来,脸上是一种混合着厌恶和担心的表情,
  “——如果你不想承受更多折磨的话。”
  我睁大眼,有点难以置信:“你要我乖乖站在那儿接受惩罚,只因为我拒绝了他的一个提议?”
  “如果你不肯接受第一道咒语,接下来那个人会给你十道。”西弗勒斯的语气重新变得冰冷,目光越过我的头顶看着远处,眼神有些空洞,“我以为你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你拒绝的不是别人,而是黑魔王。相信我,钻心剜骨并非食死徒专用,那个人可以拿它对付任何忤逆自己的人。”
  “可我并不是做错了事,他有什么资格——”
  “安提亚斯!”
  我还想分辨,却被西弗勒斯近乎怒吼的大声呵斥打断了;他紧紧攥着拳头,微微低头正对着我:
  “你还不明白吗?他从来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有分寸的人!暴怒的黑魔王不知道克制,他不会因为对象是你就手下留情!你不是食死徒,但违背他的意愿一样要有忍受折磨的觉悟!”
  我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西弗勒斯——不,算上所有我认识的人,这是第一次从他们嘴里说出对伏地魔的直白评价,而且如此负面。
  我还以为食死徒一定比我更尊敬伏地魔,哪怕他对待他们远比对我严苛。
  “如果他真的发怒了,对你施咒,你就忍着。”西弗勒斯吼完之后呼吸急促了好一阵子才平缓下来,闭了闭眼,神色复杂,“我这次要在庄园里待上几天,试验一种新魔药。等他离开后,我会给你配制缓解咒语的药水。”
  西弗勒斯靠近我一步,盯着我的眼睛:“无论他打算怎么惩罚你,都给我忍耐下来。别给他更多伤害你的机会。”
  我沉默。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我非要忍耐不该接受的折磨,但我知道伏地魔那样的人真正发起火来确实毫无道理可讲;我不想惹出更多祸事,更不想让西弗勒斯担心,所以——
  “我知道了。我会忍耐。”
  我当然不甘心,但既然连尽早回到盖亚的诱惑都可以抵抗了,这点小小的不平和屈辱感自然也可以承受。
  ……应该可以承受吧?
  “做出保证。”
  西弗勒斯恢复平静的嗓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疑惑地看他。
  “你要对我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会忍耐。”
  我带着点被看穿了的心虚感,点点头:“我保证。”
  西弗勒斯仍旧在山脚幻影移形离开了,但当我回到庄园主屋的时候,我发现他已经坐在一楼餐厅里,和罗道夫斯、特拉弗斯两个人低声交谈。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
  “飞路网。倒是你,安提亚斯,一大清早就跑到哪去了?主人不需要一个擅离职守的护卫。”西弗勒斯截断我的话,用懒洋洋的腔调发问,神情颇为不耐。
  我瞬间反应过来他在忌讳什么,心里暗骂自己太迟钝,面上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点点头:“散步而已,晨间的空气不错。”
  说话间另外几个食死徒也走了进来;罗道夫斯和特拉弗斯的目光在我和西弗勒斯之间来回扫了一遍,后者打了个响指,拉比应声出现,然后被吩咐可以开始准备早餐了。
  我在拉比恭敬地退下之后坐到离他们稍远的地方,随手取了一份报纸翻开,心不在焉地浏览着上面的新闻,在心里盘算待会儿要和伏地魔说的话。
  他虽然给了我一周时间来考虑,我却不敢真的拖延到最后一刻才拒绝——那恐怕会让他更加生气。
  我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回绝他,这种公然折损首领面子的蠢事我才不会干。
  然后就是必须表现得很诚恳——我只是对拒绝的动机做了一点修饰,并不算说谎。
  最后……
  “你们起得很早啊。”
  伏地魔的声音从餐厅门口传来,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站起身面向他。他悠闲地踱着步子走到餐桌首座上坐下,示意我们都聚拢过来。
  “现在就剩两个贪睡的了——啊,贝拉是女士,应该得到宽容的对待,至于卡卡洛夫……”
  正打着呵欠走进来的卡卡洛夫被伏地魔的话吓了一跳,惨白着脸僵在门口,掩在唇边的手也忘了放下来。
  伏地魔轻笑起来:“作为迟到的惩罚,上次交代你的任务期限缩短到预定的一半。”
  卡卡洛夫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嗫喏地说着“谢谢主人仁慈”之类的话,在我旁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贝拉最后一个进来,脸色仍然有些苍白,不过依然对伏地魔露出毫无二致的微笑。
  我真是有点佩服这样一位女性了,哪怕遭受了折磨,也仍旧对自己认定的人和事物抱持坚定的信念;换作是我,恐怕没办法对不久前才惩罚了自己的人笑脸相迎——如果那惩罚不算很合理的话。
  早餐很快就结束了,伏地魔叫我跟着他上楼,走进小客厅,示意我坐下,然后带着毫不意外的表情开口:
  “我想你已经作出决定了,是不是,安提亚斯?”

  承诺与誓约

  四十二 
  (直到您愿意解除契约为止,我绝不会背弃护卫的职责。)
  盖亚人族的寿命比这个世界的人要长得多,如果说经验是在时间中积累起来的,那么我应该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深沉狡猾。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现在我面前就坐着一个比我深沉狡猾十倍的人,尽管我坚信他的年龄不到我的十分之一。
  这真让人沮丧。
  时机、场合都不用我挑选,连开场白也替我省下,还有比伏地魔更善解人意的雇主吗?
  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自暴自弃想要干脆地表示拒绝,只为了能看看对方意外的表情;但对上那双暗光闪烁的红瞳之后,我的理智又插着翅膀飞了回来。
  不能惹的人就是不能惹。
  伏地魔饶有兴致地观察了我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再度出声:“看得出来你心里有一番剧烈挣扎,这倒是令我意外——我以为你想回到家乡的愿望胜过一切。”
  我点点头,回想起辛西那西那栋属于我的小屋,不用假装也感到了些微痛苦:“我很想家,我思念我的亲人和朋友。但是,先生,这正是我不得不让您失望的理由。”
  伏地魔真正惊讶了。他挑高了眉毛,用毫不掩饰的诧异目光打量着我,等待我的解释。
  “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回到我的故乡,我希望,并且认为那一天不会太远。”我抬头看了看伏地魔,继续往下说,“就我所知,食死徒与其说是一种职业,不如说是一种身份,一种效忠于您的象征。成为一个食死徒,就像是建立了一种信仰,拥有了一个归属,然而这对我来说是困难的,因为我将来必然会回到家乡,一个不为世人所知、也不知此世的地方;在那里,没有人认识您和您身边的食死徒。”
  我坐正身体,直视伏地魔:“信仰不是独自一人能够支撑的东西,我回家之后势必放弃。与其将来做出那样的痛苦决断,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埋下背叛的种子。”
  伏地魔沉默着。我绷紧了每一根神经等待他的回答。
  终于,他开了口:“也许事情并不如你所想象的那样严重。食死徒确实是一种身份,身为食死徒的巫师都怀有对我的信仰,但我并不以为这会影响到你的日常生活——在一段时期内,你仍然是我的护卫,你的工作就是负责我的安全,成为食死徒不会给你带来巨大的改变。”
  我轻轻摇头:“它会,先生。我很清楚一些事情——现在我是您的护卫,您是我的雇主,但我可以把您当做一个导师,一个可信可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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