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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同人]苏幕遮-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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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头道:“我忘了说一件事。本来这件事说不说也无妨,但想想,还是告诉你罢。三年前,我收养了一个婴孩,唤作离儿,这便是我的执念。”
  青衣女子并未问缘由,只是无端地有些气息一窒:“你想将她托付于我?”
  萧夫人摇了摇头,轻轻道:“你,来得有些迟了。”
  青衣女子皱起了眉:“她现下在何处?”
  萧夫人缓了一会儿,她的话音忽然有些颤抖,声线本是偏暗哑,或许还有些粗噶,却一个字比一个字说得要清晰。
  她慢慢道:“西夏,皇宫。”
  青衣女子眸里一惊,下意识呵斥道:“你疯了!”
  不止是青衣女子,展昭与白玉堂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相同的讯息。
  萧夫人的语速变得更慢,也变得更加吃力起来,神色却没有变化,她缓慢地续道:“这孩子,他不会待她不好的。”
  青衣女子一个震颤,不由自主地近了一步:“你说什么?”
  她此刻的神情有些迫人,萧夫人却似未曾感到那迫人的意味,她笑了,这笑并不似她的语速一样迟缓,她笑得很利落。
  她说:“我要走了。”
  青衣女子的眉眼渐渐染上迷茫,似有些不明白,怔然道:“你要去哪?”
  萧夫人看着她,似是觉得她迷茫得有些傻,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笑声漾在空中,竟也有些透明起来。
  她的笑其实与平日没有分别,一样的飒爽,一样的没有韵味。
  在这笑中,她只说了四个字:“良禾,保重。”
  青衣女子踉跄了一步,她的眼中开始露出惑然和慌恐,她伸出的手未来得及收回去,便定格在了半空中。
  其实那或许不是朝对方伸出的手,她只是想抓住些什么。
  可她什么都抓不住。
  萧夫人消失了。
  天空很亮,周围无雾,一派清朗,却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消失的。
  明明离完全透明还有一些距离,消失时却一点过渡的时间都没有,连眨眼留恋的时间都没有,毫不拖泥带水。
  泥路,砖瓦,水田,秧苗,露珠,石块,以及流转在上面的光线与阴影,不是幻境的轰然倒塌分崩离析,不是一块一块迅速翻动,没有摇晃眩晕之感。
  这一切,只是直接消失了。
  一样的利落飒爽,一样的没有韵味。
  青衣女子却似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向前趔趄了几步。
  ——云禾,你没有说清楚。
  这一趔趄,她没有稳住步,她惶然地跌了下去,跌在了荒草丛生的柔软里。
  云禾,你回来。
  云禾,你给我……给我说清楚。
  她伏在那里,眉眼重新染上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与无助。
  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从指缝里溢出的呢喃逐渐变为凄厉的低吼,和着回风低低的呜咽,反反复复的只有两个字眼。
  云禾,云禾。
  低而压抑的吼声,回荡在荒野上,空而冷清,旷而伶仃。
  风声渐渐高昂起来,风吹草低,及膝的荒草在大地上随之流动,大片的林木随之摇晃,四处沙沙作响。
  这一切其实也不过一刹,那一刹,白衣也似乎将要随风一扬——展昭的右手往白玉堂的肩上按去,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
  白玉堂没有回过头,展昭却知道,那人的眉头定然皱得很紧,脸色定然很不好看,说不定因为发热,脑子还有些浆糊一般的不甚清楚。
  当然,展昭自己此刻的神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唯一与白玉堂不同的,是他此刻很清醒。
  
  然而,其实白玉堂也很清醒——说不定,此时此地此事,他比展昭更加清醒
  他只静了一会儿。
  然后他转过身,盯着展昭,神色冷静:“猫儿,如今,你又待如何?”
  其实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
  至于余下的那些,那个率性的女子,她的过往,她的选择,她的消失,以及她认识的那个青衣女子,再是风云莫测,不可捉摸,都与他们无关。
  展昭看了一眼不远处,十里孤立的荒野。
  原本清亮的眼里一点点深了下去,他只说了一句话,但这句话似乎与他又待如何并没有什么联系——这甚至不能算得上是一句话,它只由四个词语拼凑而成。
  他说:“萧齐之妻,云禾夫人。西夏皇宫,良禾夫人。”
  他的声音里没有太多的情绪,是陈述的平缓语气,只是,不像是说与白玉堂的。
  这是陈述与自己的一种肯定。
  这一双黑而深的眼睛,那眼里不见底的情绪,很令人熟悉。很多时候,他都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那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沉静。
  通常这时,白玉堂会冷声一哼,道一句:臭猫天生劳碌命,多管闲事!
  但这回他没有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算潮水知人最苦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还有戳进来的……当真只能感叹真是神奇啊神奇……这是一个纯bg故事……还是一个狗血的俗套故事……双手合十:狗血辟邪……然后= =嘿嘿其实我觉得这一章我写得血槽已有些崩盘,于是没啥改动……
                    
  她原以为这么久,那曾是刻骨铭心的情仇爱恨,也该似是恍若隔世的南柯一梦了罢。
  但那一瞬间,那些隔世的记忆宛若滔天洪水,铺天盖地,令人窒息。
  她原以为自己痛得这样厉害,该狠狠地大哭一场了罢。
  但她跌在地上,捂住自己的眼睛,低低地吼了出来,才知道这些年,她忘了怎么哭。
  她原以为自己这样惶然,既是哭不出来,总该狠狠地大病一场了罢。
  但她只是伏在那及膝的荒草上,只是有些累了,想睡上一会儿。
  她觉得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的开端,是广袤的荒凉戈壁,戈壁的尽头,积雪群山下,大片的胡杨树林,冰雪融水在沟谷汇聚,瀑流飞湍,深不可测的隘谷。
  那时她还很小。
  其实也不算很小,十三四岁的年纪总有了罢,一身似火红衣,眉间已有了倨傲与不屑,握紧剑柄,剑尖直指对方的咽喉——她记得,那个灰衣少女,眼里有与她一样的倨傲,却并不锋利。
  她对她说:“你输了。你答应过我,你输了,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少女移开了剑尖,站了起来,道:“好。”
  你可知此处是何处?
  西夏青谷。
  原来你知道——你不是西夏人?
  不是。
  来自东南方?
  是。大宋。
  我不怎么喜欢那里的人。
  我也不怎么喜欢这里的人。
  为何会跟着我爹娘一道回来?
  不知道。
  那为什么这几日不说一句话?
  不想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云禾。
  那是我爹娘取的。你之前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她那时偏了头瞧那少女,心里想,多无趣的一个人,可她却想笑,她想笑时,绝不勉强自己,所以她大笑了起来,笑得差点润湿了眼,好容易止住了笑,定定地平视着那少女,才道:“我叫良禾。”
  她听见对方平板而没有起伏地重复,良禾。
  然后灰衣少女毫无征兆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是她见过的最迅速和干脆的笑容。
  她举起了手中的剑,道:“良禾,方才让了你,再来过。”
  这便是梦的开端。
  然后一切都模糊了。
  其实那些模糊的日子,真是这一生,过得最安稳的时光。
  这时光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点,又出现了一扇门,这扇门,她记得很清楚,漆黑的悬山顶。
  日后,她可以幻化出无数的幻境,幻境里,她没有推开那扇门。
  可在梦里,一切不可控制,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一身红衣的女子,义无反顾地踢开了那扇门。
  不错,踢开了那扇门。
  他强任他强,轻风拂松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这种气势,她其实很怀念。
  可是她最不该的,便是以这种气势,去闯一个永远都不可能闯过的劫难。
  这劫难,从她决意救起那个人开始,再无法避开。
  那年,她约莫十六七岁。
  只是在梦中,她觉得自己仍然很小,年纪小得连那日的天气也记不大清,或者无风无云,或者阴天暗雨,唯记得那一身玄袍的人,浅的是衣衫,深的是血色,紧闭着双眼。
  她蹲下身去探他的脉搏,脉象紊乱,经脉堵塞,气流相撞,是一种罕见的毒。这毒,若是平日,她会很感兴趣。然而这个男子,他眉间的阴冷,看上去,让人很不舒服。
  她看他不顺眼,便不想救他。然而她要起身,却被猛力一拽,又跌了回去。
  她其实并不着慌,垂死之人的挣扎,有时最是出人意料。
  但这并非挣扎。
  她听见他讽笑的字眼,并不似伤重之人的语气。
  他半眯了眼瞧着她,挑了眉,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
  “青谷神医之女,便只有这般能耐?”
  嗓音低哑,声音却恰到好处,若她离他再远一点,这话便听不清楚,距离算得这样准,可见他原来的确有几分功力。 
  她皱了眉看他,看了很久。
  他唇间的那抹讽意并未褪去,也并未凝固,时间过了那么久,却仍旧那么自然,自然得好像他生来便该去嘲讽别人,而那些人活该被他嘲讽一般。
  她轻轻笑了一下,眸光流转,巧笑倩兮。
  曾有人说过,她能笑得让人失了神,可那些人失不失神,与她并无关系。如今他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了神,有那么一瞬间的失了讽,她却也觉得并不顺心。
  在血液深处隐藏着翻滚着的自尊和骄傲融成的怒意一阵一阵上涌,却仍是笑着,笑容里已带了隐隐的不屑与不甘,她揪起那个人的衣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一手便狠狠点了他的睡穴。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她只是没有想到,她会输得这样快。
  青谷中,第三年的西夏红都还未开。
  她站在那回廊空荡的皇宫里,对他说:“当初,我若点了你的睡穴,再顺手点了你的死穴,那有多好。”
  李元昊,你怎么不去死。
  她偏了头弯了嘴角,冰寒入骨的冷意:“你怎么不去死。”
  他俯下身来,近了她,那些话语响在她的耳边,如同情人低回呢喃,似是一种惑人之术,他说:“现在,我离你这么近,你要杀我,易如反掌。”
  他眼里有几近错觉的温柔,眉间是隐隐的无奈,他轻声问她:“只是,你舍得下在城外守着的那七百将士,舍得下那与你反目成仇的青谷云禾么?”
  她的唇角勾起了弧度,反目成仇。
  她以为最不可能与她恩断义绝的人,如今已经一个不剩。
  最后一个,原来是青谷云禾。
  ——那日,便是连天气也记不大清的那日,云禾也是那样皱着眉看他的——然后她转过身,皱着眉对她说:“他叫木子渊?这名字难听得很。我不喜欢他。”
  那时她的指尖缠着一根细长的红绳,晃来荡去,甩出了一个圆弧,斜了眼瞟她:“说起来,你那萧大哥,你看他便看得很顺眼?”
  那姑娘的眉头蹙得更显川峰,半晌,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平着声调道:“对,我看他很顺眼。”
  她扑哧一声便笑了,笑里是少女特有的不经意的狡黠,这狡黠是因了她们之间的那点心知肚明。
  她说:“你不喜欢木子渊,这着实很顺我心。”
  只是如今,她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着实堵心。
  她看不清他眉宇的温柔,看不清他眼中的阴狠,看不清他有多少情意,也看不清他有几分真假。
  尚未盲其目,并未失其心,却仍旧义无反顾自取灭亡的,是扑火的飞蛾。
  一个情字,只是一个情字,便让人这样容易沦陷泽地,她说:“云禾,我觉得很丢脸。”
  灰衣少女端坐在溪水岸边的上游,声音远远地飘过来:“觉得丢脸,便扔了你那点心思。”
  她耸了耸肩,往身后杂草丛里一躺,双手合拢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嘻嘻笑道:“扔——不——开——啊——”
  云禾,扔不开啊。
  扔不开,那便揣着你那点心思滚远些。
  为什么是我?她敛了笑道,应该是他滚……滚得越远越好!
  她摊开手,想了想,复又微微一笑道:“也没有关系,本姑娘发过誓,若我将来要委屈自己嫁与一个人,那个人定不能败与我的长剑,不能被困于我的幻术。或者率军征战,收我西夏失土,或者谋定天下,庇我西夏寒士,不需四海臣服,但求国泰民安。若不能遇上这个人,本姑娘三尺青锋,也定要闯出一方天广地阔!”
  灰衣少女笑道:“好一个太平盛世梦!”
  她嗤笑一声:“你倒是没有志向。”
  灰衣少女抿了嘴,过了许久,忽地开口道:“若我将来要委屈自己嫁与一个人,那个人,一定比你嫁与的人,要好上很多。”
  她的笑意染上眉间,嘴角上翘:“我看你那萧大哥,也不怎么好。”
  灰衣少女低声道:“不是萧齐。”
  她微抬了颔,笑道:“不是萧齐?”
  灰衣少女静静看着她,嘴角微弯,道:“我要嫁与的那个人,他可以抵不过我的剑术,可以走不出我的幻境,可他一定要对我很好。他会与我结发,会为我描眉,会拥我入睡,会忧我衣食是否安好,会在过一条很清浅的河流时紧紧握住我的手。若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若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能够执子之手,生死同眠。我会倾我之能,相助于他,他会敬我重我,信任于我。”
  她移开了视线,看向眼前潺潺的溪流,轻声道:“那个人,不会是萧齐。”
  云禾说,良禾,你记住,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萧齐。
  那时候她想,这样也好。看得清自己,看得清别人,懂得权衡利弊,能够保护自己。
  可是,总有些人,懂得权衡利弊,却不懂得保护自己。
  世事常理总道,聪明的人擅长运筹帷幄,傻气的人容易身陷泥潭。
  可见世事常理总是欺人误人负人伤人。
  它没有告知世人,这世上有些人,是既聪明又傻气的。
  他们往往是那些输得最惨,陷得最深的人。
  不错,那时候她不知道的事情,或许还有很多。
  比如木子渊为何会身中奇毒,比如萧齐为何会身受重伤,比如他们二人为何会跌至青谷,比如她的爹娘,为何将他们救起,又将他们困在青谷中。
  那日光线明朗,她记得他站在青谷禁地里,以手举书遮额,向远空看去。那是一本深蓝线装的簿册,翻开了看,无字无图,十几页的空白,唯有直对日光时,才会显出隐隐墨迹。
  青谷幻术之法,就承载于那些墨迹上。
  他不会一世都被困于此地。
  所以她并不意外她在青谷禁地能见着他,也并不意外他知道如何对着日光翻开那本书,更不意外他转过身看见她随风扬起的红云衣摆,眼中闪逝的杀气。
  并不只是他。杀气,她也不乏杀气。
  擅闯禁地者,杀。
  擅阅□者,死。
  那一刹,他们同时起了杀念。
  他们视线相抵,她看见了他的眼睛。
  一个优秀的施术者,须有一些自知之明,困住那些人的,不是幻术,而是他们自己。他们的弱点与软肋。
  她忽然很想知道,能够困住他的,究竟会是什么。
  她有过无数设想。
  或许他轻而易举便识破了她的幻术,或许他迷失其中,却只是一团迷雾。
  或许他根本没有弱点。
  可是她唯独不曾想过,那迷雾过后,轮廓渐清的是那流火红衣的少女,她记得自己红衣黑发的模样,微带稚气。
  他挑了眉看她,唇边是隐隐的笑意。
  “良禾。”
  那笑意渐渐渗过了迷雾,渗进那雾里的红色长裙,硌眼一般难受。
  他说,良禾,死在你的手里,我不会皱半分眉。
  他朝她伸出手,眼底泛起不可测的波澜,他说:“良禾,你是想杀了我,还是想同我一起离开?”
  不是问想不想让他走,不是问想不想放过他,这一句,只有两个选择,一,杀了他。二,一起走。
  在那场盛大的幽梦华胥境里,他问她:“一起离开,可好?”
  她有过无数设想,唯独没有想过,他想要的,是这个。
  那是生平唯一一次,她被自己亲手化出的幻境,魇住了。
  那一日,她在流淌过青谷禁地的溪流上游,坐了很久。
  一直到落日西斜。
  黄昏时,他睁开了眼,他看向她,她看向溪流,静了很久。
  一直到月上枝头。
  她起了身,转过身,对他说:“给我个理由。”
  他站起来,气息漾起低灼的温度,他在她的耳边轻轻道:“朗月如人,何时可掇?”
  他似是拥住了她,又似只是靠得很近,吐息缠绕出的,似是深长的意味,又似只是清浅一叹。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清晰听得那四个字。
  恰到好处的声音,恰到好处的距离。
  “沉吟至今,但为君故。”
  她想那时她应该按压住他的肩膀,将他摔在乱石滩上,抵住他,看清他的眼睛。
  可是她没有。因为他说——
  他说:“四海臣服,国泰民安。良禾,我会让西夏强盛起来。”
  她的原话不是如此。
  这话,不对。
  不对在何处,她却不想明说。
  她拨开他的发丝,眸色冷然间浅笑道:“木子渊,三日前,我去了一趟兴庆府。那里,没有一个叫做木子渊的人。”
  她问:“你到底是谁?”
  他摇头低笑道:“你说我是谁?”
  她推开了他,偏了头,道:“李嵬理,李元昊。你原来的字与名,可真难听。”
  临近清晨的时候,起了风,风很大,额间散落的青丝尽数覆了眼。
  父亲一身青色长袍,娘亲束衣罗带处别着玄剑,立在幻境的尽头。
  父亲的神色很冷。她从未看过他的神色这样冷,似乎这寒意一起,便再不会缓和。
  他说:“若你踏出青谷一步,从此父女情意,恩断义绝。”
  娘亲没有说话。她的手在微微颤抖,那在腰间的玄剑也在微微颤抖。
  她心疼她娘亲。娘亲就在眼前,她想走上去,抚平她皱起的眉峰。
  她心疼她父亲。那样冷的神情,要多大的克制与痛苦。她想跪下来,磕几个响头。
  可她顿了顿,就那样走了过去。
  没有回头。
  十年磨一剑,寒霜未曾试。
  她想,恩断义绝。不要紧,她会证明给他们看。
  那时她还不曾想,她亲手放弃了的,会再也守不住。
  第一个恩断义绝的,是父亲。
  最后一个恩断义绝的,是云禾。
  那是鹿遥城之战。
  她的身后,是活着的七百名将士,以及死去的四千三百魂灵。
  青谷云禾站在兴庆府城门前,她的长剑指着她的咽喉,她的神色似乎并无起伏,唯见眉头紧蹙,她的声调似乎并无变化,唯觉些许倦意。
  她问她:“五千将士死守城门,一军统帅,理当身先士卒,以魂以血,以保城池百姓,你,为何要弃城?”
  记忆紊乱,情绪起伏,神色波动,伤及心脉,是身中幻药。
  青谷云禾,亏你还是青谷之人。真丢脸。
  她疲惫地闭上眼,对着站在一旁沉默已久的萧齐,缓缓地扯出一抹讽笑来:“你,让李元昊出来见我。”
  梦的末端,是金色琉璃重檐殿顶,飞檐腾龙,似是一个盛世的太平繁华。
  那是鹿遥城之变彻底结束的当晚,酉时。
  那一晚,气氛很好。若没有那一旨绫锦,她会一直弯了眉眼,喝下去,喝到醉死为止,醉死了,一尸两命,好得很。
  可那图案富丽堂皇,祥云瑞鹤,明白得刺眼。由那不知是谁的尖细嗓音念出来,难听得她翻了胃想吐。
  ——三色为矞,鸿禧云集。御围内六班直都统军萧齐,宁令蕃官之后,刚毅素励,龙潜凤采,擒生军监军司青谷云禾,青谷神医之后,钟灵毓秀,不让须眉,门潭赠庆,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误负朕意。
  沉默如同曲蛇蜿蜒圣殿。
  她原是想笑着的,如今再也笑不出来,手中吊起的银瓷酒壶,狠狠松了手,啪地一声碎成粉末。她说:“李元昊,你迟早不得好死。”
  那时她想,她再不会有任何念想。凭他的修为,她要取他的性命,确实易如杀拭蝼蚁。
  可她没有。因为他说——
  他说:“良禾,你不必如此。若她不愿,一纸诏书,又岂能缚得了青谷云禾?”
  一切都把握得当,如同他手里玩转的软玉圆球。他永远都是如此。
  一地银瓷的碎末,是恍惚。
  她只是觉得恍惚。
  恍惚中,那灰衣的少女眉头蹙得显了川峰,她面无表情地平着声调道:“对,我看他很顺眼。”
  她以手持草拨弄溪流,轻声说,良禾,你记住,那个人,不会是萧齐,永远不可能是萧齐。
  她抬起头来,眼里静而幽深,缓慢地,却似覆上了烟云,渺然地,动若流绸,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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