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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冲平]关于江湖你不知道的那些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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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山派门规严格,师兄弟之间务必恭敬友爱,陆大有没办法,回身回了半礼,叫一声林师弟,照旧把头扭向一边。
  岳夫人问道:“平之有什么事吗?”林平之本不想当着陆大有的面说什么,如今也顾不得了,低声道:“弟子妄自偷学本门剑法‘有凤来仪’,请师父责罚。”
  岳不群眉头深锁,望着林平之,半晌才道:“此事我已尽知了,本门门规森严,偷学武功,乃是大忌。”
  林平之道:“弟子知道,弟子认罚。”
  岳不群看看岳夫人,苦笑一下,道:“夫人来说说怎么责罚罢。”
  岳夫人心里为难,这件事是女儿不对,本来暗地里骂岳灵珊一顿也就够了,林平之原本无辜。可陆大有告到面前来,就不能徇私。谁知岳不群又将这个球踢到自己面前来了。她白了丈夫一眼,说道:“既然认罚,平之,罚你在后山上扫一个月落叶,一个月内不许学新剑招。” 
  林平之恭恭敬敬的磕一个头,道:“多谢师父、师娘。”顿了顿,又道:“弟子武功低微,陪师姐练剑,对师姐剑法进境有害无益,求师父师娘收回成命。”
  岳不群与岳夫人都有些惊讶,岳夫人与岳不群互相看看,岳不群想了想,笑道:“也好,那就专心做你自己的功课罢。”
  林平之和陆大有一前一后的从岳不群那里出来。林平之讷讷的叫一声“陆师哥”,有心解释解释,道个歉,但陆大有就像没听到一样,扬长而去。
  林平之果然拿了一把扫帚,到后山去扫落叶。正值春天最和暖的时候,地上只有刚发的草芽,哪来的什么落叶?他用扫帚胡乱划拉两把,心里突然明白,岳夫人还是在护着他。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感激。抽出随身长剑,心想:虽然这一个月不能学新招式,但绝不能撂了从前的老功课,辜负了师娘一片苦心。将华山剑法舞了一阵,身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在旁边一个石凳上坐了休息。
  松坡上,苍天下,艳阳如洗,清风拂面,四下里安安静静,一个人影都没有。突然之间,只觉得无比的轻松自在,真想一个人在这里呆到天荒地老。
  奇怪的是,越是轻松,开心,越想去见见令狐冲,就好像思过崖那条危险的长路总也走不够似的。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再等一会陆大有便要上山送饭,他得尽早。急急忙忙跑回住处去灌了一小葫芦黄米酒,绕了个大圈子过了师兄们练功的试剑坪,向思过崖奔去。
  令狐冲在思过崖顶练剑。
  他的长剑反射着一点午后艳阳的光,晃到了思过崖的山路上。林平之下意识举起手挡一下眼睛,仰头看看,不由自主就开心起来。
  他上得崖去,叫一声“大师哥”,笑容再也不藏着掖着,满满地溢出。
  令狐冲见他来了,迟疑一下,也笑了笑,说:“林师弟,好久不见。”
  林平之笑道:“是啊,我真盼着能像六师兄一样天天上来看你。老规矩,给你带的酒。”说着,将酒葫芦递给他,然后熟门熟路的进了山洞,果然地上他吃剩下来的东西就那么乱七八糟地堆着。
  他摇头撇嘴,笑道:“看来六师哥和你也差不了多少,你不收拾,他也不管。”说着自己动手,把乱七八糟的碗筷什么的略微收拾收拾。他是纨绔大少爷,脏兮兮的看不过眼,真要自己动手又没个章法。令狐冲过意不去,赶紧来帮忙,苦笑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哪里讲究那么多。”
  林平之说:“不管在哪里,总要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日子才过得舒服。”
  令狐冲只得答应着,两个人把东西收拾整齐摆在那里,等陆大有过来取。令狐冲便问:“最近功课练得怎么样?”
  林平之笑道:“还不就是那样。不过以后我就轻松啦,师娘罚我在后山扫一个月落叶。”
  令狐冲有些奇怪:“师娘为什么罚你?”林平之笑容淡去,细细的告诉他:“师姐教了我一招剑法,叫我用它跟六师兄过招,结果把六师兄胳膊划伤了……我就知道那招剑法不是现在能学的,所以去找师父,求他责罚。六师兄生我的气,我总想找他好好道个歉,可他都不理我。”
  令狐冲心里一软,道:“傻孩子,这又怪不得你,你何苦自己去找挨罚。六猴儿人最好了,今天等他上来,我跟他说。”说着,又道:“可是扫这一个月落叶,功课不会落下么?”
  林平之笑道:“不会,大师哥,现在是春天,哪有落叶,师娘是待我好。一个月也落不下几招剑法,而且我总算有空闲,可以常来看你。”
  令狐冲想问:“那么你不陪小师妹过招了?”话到口边却生生的咽了下去,他不想在他面前提起岳灵珊,总害怕听他说到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好在林平之这时抽出了长剑,笑着说:“大师哥,好久没在你面前练剑啦!”他笑笑,点点头,看着他长剑倒提,向自己施礼毕,一招“苍松迎客”,开始练剑。
  令狐冲呆呆看着他,心里只是想:六师弟说他和小师妹……小师妹总不会那样待我……可是假如是真的……假如是真的……我还是仍旧如今日这般对待他么……
  林平之只要在思过崖上,便觉得无比的愉悦,令狐冲虽然有些淡淡的,他想到他一个人在思过崖上的孤寂,只怕他心情不好,变着法的哄他说话——即使这样费心思他也还是高兴。可是不知不觉天色又晚了,他看见远远的山路上,岳灵珊来了。
  他一阵高兴:自己不再和她过招,她终于又想起了大师哥。
  回头笑对令狐冲:“大师哥,师姐来了!”
  令狐冲听着师姐来了四个字,心花怒发,看他笑得狡黠,不由笑道:“你胡说什么!”林平之摇摇头:“我可不胡说。我进里面去躲一躲,保证不偷听!”
  他喜滋滋的去之前躲高根明呆过的那个角落里站了,后背紧靠着山洞壁,冰冰凉凉的一片,本来是高兴的,被这凉意一沁,莫名的悲伤,仿佛连心也凉透了。
  


☆、陷阱

  可是外面令狐冲和岳灵珊却似乎不大对头。
  他越听两人的对话,越觉得心惊。这时候早就把心里那点难受忘干净了,听着岳灵珊叫道:“我便是恼你,我便是恼你!你心中尽打坏主意,以为我不教林师弟练剑,便能每天来陪你了。哼,我永远永远不睬你。”着急到了极点,刚要冲出去解释,岳灵珊却拔腿跑了,他到了洞外,只听到了岳灵珊那清脆的山歌声——他想家时,低低哼唱的福建山歌。
  令狐冲呆呆的矗立在山崖边,看着岳灵珊消失的方向。
  林平之终于恍然,他最近见到自己为什么总是那样淡淡的,原来……他惶惶的叫:“大师哥,你快去追她……”
  令狐冲低声说:“随她去吧。”回身进到山洞,在石床上坐下来。
  林平之跟着进去,又着急,又担心他恨上了自己,颤声道:“大师哥,是我自己去跟师父师娘说的……你没叫六师哥去告状你为什么不说呢?”
  令狐冲苦笑道:“我是什么人,她又不是不知道,可她还是要这样说我。我问心无愧就是,何必解释。”
  林平之急道:“可是你不说,她那个性子,才不管你是不是问心无愧,她就是要找个人出气!这事儿本来就是我去求师父师娘的,我去找她说,她要怪还是怪我的好!”说着便要走,刚一举步,令狐冲喝道:“站住!”
  他问林平之:“你为什么要去找师父师娘说,不陪她练剑了?”
  林平之登时呆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令狐冲冷冷的瞪着他,冷笑道:“你是怕跟她在一起久了,我会不高兴?你心里我是如此小气的人么?”
  他嘴上是这么说,心底深处却明明白白的知道,岳灵珊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心里只有大师哥的岳灵珊了……而连林平之这个入门不久的人都知道他们曾经的情义,所以他在回避,他在为自己回避,他在同情自己……他越想越是愤怒,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
  林平之低声道:“大师哥,我只是自己不喜欢跟师姐在一起……”令狐冲斜眼瞧着他,冷笑道:“哦?你师姐跟你年龄相近,人又漂亮可爱,你为什么不爱跟她在一起?”
  林平之微微一愣,岳灵珊漂亮可爱吗?他摇摇头,说:“我……我没觉得……”令狐冲怒道:“别再说了!”胸中一腔怒火,无可发泄,忽然提起剑来,长啸一声,一剑向洞壁刺去。“铿”的一声,长剑没柄。
  两个人都愣住了,林平之脸色煞白,令狐冲满脸的红涨也在慢慢消散,渐渐地变白。他的功力怎么可能精进至此?
  “这山壁后面一定有什么古怪。”令狐冲白着脸,半晌说道。
  无论什么古怪,只要能占住他的脑子不让他想岳灵珊,他就欢迎。他跳起来便去敲那面墙,林平之莫名其妙,也跟着过去,先试了试那柄剑,一上手便知道果然不对,后面是空的。
  他告诉令狐冲:“剑后面是空的。”令狐冲皱眉道:“可这里是实心的。”他说着走到另一边,那里是山洞深处极不起眼的角落,他敲一敲,便响起空空的声音。就是这儿了。
  他大步出洞,找了一块大石头,回来狠狠地砸下去。
  几下子,石壁便轰然破碎。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平之忽然轻声惊呼,直直的望着身前不远的地面上。
  两柄年深日久依然锃亮的板斧,一具白洌森然的骷髅。
  令狐冲跌跌撞撞地从山洞中走出来。
  他的每一步都像有千斤重,他十几年辛苦练就的下盘功夫仿佛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连正常的举步都困难无比。脸上所有血色消失殆尽,三魂六魄都像被抽离了身体。
  走到地上范松的遗骸旁边,他略作停顿,垂下头去看那俯卧的尸骸。能看见骷髅的侧脸,森森的白牙齿像是一个冷笑。他打一个寒噤,脚下踉跄,伸手撑住了墙。
  林平之赶忙扶住他另一条手臂。
  他回头看看他,迟钝的辨认出那脸上的关切。
  他们回到思过崖的石洞里,令狐冲跌坐在石床上。阳光晃进身前,他的眼一时不能习惯阳光,直到这个时候冷汗才涔涔的流下额头。
  他发现林平之在他身边,然后再也克制不住,一把拽住他的手,死死地握紧,指节泛白,青筋暴露。他喃喃的说:“不好了……师弟,不好了……”
  林平之小心地问:“是我们的剑法,全都……被……”他看着令狐冲闭上眼睛,痛苦得嘴唇颤抖。那些招式破解掉的不仅仅是五岳剑派的剑法,还有他二十几年人生中最信奉的东西,从此华山剑法于他,学不学练不练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林平之懂得他的难受。他神色镇定,只是面色也有些发白,温温的道:“大师哥,没事,只有你和我在。”
  令狐冲呆呆的抬头看看他。他艰难地笑一笑,轻声道:“那把斧子很锋利,我看过了,我们可以把所有字和图形全刮掉,从今往后世上再也没有人会看到。”
  ——从今往后世上再也没有人会看到,连他和令狐冲也看不到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像令狐冲一样,继续学肯定会被人破解的华山剑法再也没有意义,他有那么一瞬间也曾想过,那些招式,无论是五岳剑派的还是破解招式,如果他能学会,青城派也好余沧海也好岂在话下?可这念头也只是一下子便过去了。
  令狐冲被他提醒,点点头,道:“对,对,应该把它们都削掉,再也不让任何人看到!”恶向胆边生,豁然起身,说道:“我们一起去!”
  他说着,拉着林平之便往后洞中走。他们再一次进到范松竭尽全力开凿出来的甬道中,他当先抓住一柄板斧提将起来——只这么一提,范松的掌骨跟着四散而开,他竟是死了做鬼也要牢牢地抓住自己的兵器。
  令狐冲一颗冒着火的心登时凉了,呆呆的提着斧子,看着四下里石壁上被范松一斧一斧切削的痕迹,突然心灰得像是要死了。摇摇头,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上石壁,喃喃的道:“罢了,罢了。”
  他转头看看林平之,苦笑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呵呵,我们的师祖辈也是打不过,便来暗算,打不过大不了一死而已,这等行径不是大丈夫所为。”
  林平之满面羞惭,说:“大师哥教训的是。”令狐冲摇摇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我自己不也是只想着毁尸灭迹。”说着,转身出去了。
  


☆、卧病

  林平之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无尽萧索。
  他跟着出去,令狐冲抬头看他,勉强微笑:“不早了,你下山去吧。”
  林平之如何放心得下?摇头道:“不,我在这里陪你。”令狐冲苦笑:“别说孩子话,你在这里,山下找不到你怎么办?你要陪我,明儿再上来便是。”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对林平之说要他上来,林平之大喜,点点头,道:“那我明儿一早就来。”说罢便要告辞下山,走出两步,回头来道:“大师哥,你别太难受啦,五岳剑派的剑法能破,他们那些招数也能破解开。”
  令狐冲惨然一笑,点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他何尝不知道?可是,凭他和林平之如今的功力,还想创出破解招数?痴人说梦罢了。
  令狐冲这一晚上如何还能入睡?一会儿去后洞看看,一会自己拿着剑练上几招,实在想不出办法便坐在地上发愣,破解五岳剑派剑法的招数是顶尖高手呕心沥血的结晶,他想拿创制“冲灵剑法”的那点小聪明来应付这些招数,怎么可能?一想到岳灵珊,胸口闷痛——他的精气神已经被后洞那白骨森森的现实催的差不多垮了,思绪一回到岳灵珊那里,就像背上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平之天不亮便起了床。其时已经是仲春时节,天日渐长,他早早起来,一个人下了山,到集市上沽了半斤素酒,买了些素的卤菜花生之类,急急忙忙的又跑回去,走小路直接便上了思过崖。
  他一进山洞,看到令狐冲还在石床上蜷缩成一团躺着,不由的奇怪:令狐冲可不像是睡懒觉的人,再说天气也不冷。放下东西,轻轻叫他:“大师哥,大师哥?”令狐冲沉沉的呼吸,却不回答。
  他走近了,看令狐冲红红的脸,心里一紧,急忙伸手去试他的额头。触手滚烫,竟然发起高烧来。
  他登时便慌了。纨绔大少爷出身,哪里伺候过病人?想到小时候生病母亲让自己多喝水,赶紧去倒了小半碗水端过来,费劲的把他的头抬起一点,将水凑到他唇边,第一下使力大了,水洒得他满脖子都是,冰凉的水,令狐冲连眼睛都睁不开了,闷闷地哼出声,林平之难过得险些哭出来,颤声道:“大师哥,马上就好了。”这一次跳上石床,小心翼翼的把他整个上身都托起靠在怀里,总算给他把水喂进了嘴。
  他喝过了水,呼吸似乎仿佛平稳了些。林平之见他烧得口唇都干裂了,不过是一夜的功夫,怎么就到了如此地步?
  令狐冲在昏睡中冷得浑身打颤,林平之支撑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再拉过他平日盖着睡觉的薄被裹在他身上,然后便不知道再要如何是好。——最好能下山去找师娘要点治风寒的药,可他这幅样子要离开怎么放心得下?
  低头看着令狐冲昏睡中痛苦的脸,看他一双清朗的眉毛绞得紧紧的,嘴唇微张,呼吸着带有病人特殊味道的气息。
  他突然觉察到心头一掠而过的那庆幸:只有这个时候,他能这么安静的看着令狐冲,陪伴着他,甚至,抱着他……
  然后他被自己吓住了。林平之啊林平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歪门邪道?
  他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在他对即将发生的那些惨烈可怕的事情毫无所知的时候,在福州城外的小酒馆中,那姓余的青城派弟子对自己的羞辱。他微微的发抖,不是愤怒,而是莫名的惶恐。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他对令狐冲……是什么?
  令狐冲忽然低声叫:“不对,不对,这一招是这样……”身子剧烈的、乱七八糟的动弹起来,力气大得离谱。林平之慌了,使尽全身的力气,才把他牢牢的按住,听着令狐冲兀自嘶哑着嗓子说胡话:“你武功厉害,我便和你同归于尽!”
  林平之急忙安慰他:“没有,没有恶人,没有人武功比你更高……没有人能打败五岳剑派……”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总之他似乎是安静了,可是过不了多久,他又低低的说起胡话:“小师妹……我陪你去瀑布中练剑……好不好……”
  林平之听着,心里仿佛突然多了一只大手,把数不尽的酸苦一齐揉进他的心里去。他怔怔的看着令狐冲,想安慰,喉咙却哽住了。
  令狐冲突然又低低的、满怀温柔的、说道:“小师妹,你别担心,将来等我下了思过崖,我去为你把碧水剑寻回来……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林平之怔怔的听着,整个人都似是痴了。
  下午陆大有上来送饭,林平之躲在后洞处,望着地上白骨森森的范松的遗骸发呆。他听得见陆大有惊慌失措的嚷嚷声,然后听着他跑下思过崖回去找人,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来。
  他用手掌抚在令狐冲滚烫的脸上,轻轻的说:“大师哥,我什么都做不了……”刚说到这儿,声音便哽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咬紧牙关,忍了又忍,方才接着说:“我明儿再上来看你……”
  他听着自己的声音已是呜咽了。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对自己发过誓,永远都只能流血,不能流泪。谁知道刚刚才几个月,便破了自己立下的誓言。他再也不能多耽下去,失魂落魄的下山。
  


☆、相斗

  他下山之后,便碰上岳夫人背着药箱和陆大有一起上思过崖。他不想让岳夫人看到自己,藏身在路边灌木丛后,等他们走了,才一个人回房去。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每天都会到思过崖去,可是令狐冲身边总有人在,他不敢现身,只能在山路上徘徊一阵,怏怏地回去。
  直到到了第七天,思过崖的山路上才再没有旁人来去。他犹豫了好久,到底还是扛不住自己满心的担忧,决定上崖去看看,看看就好。
  令狐冲在石床上打坐。大病一场之后,人显得憔悴好多。他听得出林平之的脚步声,睁开眼,看着他在洞口满满的阳光中停住,犹犹豫豫、下不定决心是否要进来的样子。
  他看着林平之修竹般的身形,心中一阵迷茫:小师妹现在已经移情于他,为什么我却不生气?
  ——我还是生过气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是生气小师妹多一些,还是气他骗我瞒着我多一些。现在我相信他也并没有存心瞒着我,所以我完全不生气了。只是小师妹……小师妹……
  他没法子不难过——但是他的难过,怎么能忍心让林平之无辜承受?
  他对林平之微笑,说:“林师弟,快进来坐。有没有给我带酒?”
  这笑容暖如和风,林平之呆呆的看着,面对着他艰难地笑了。
  两个人相对微笑,彼此都像是放下了什么,又像是彼此都心照不宣些什么。
  这以后,一切又像回到了从前,林平之有空便上山去给令狐冲带一壶酒,两人谈谈说说,谈论的内容即使小心翼翼,总也围绕着后山洞的那些招数。令狐冲长吁短叹,但林平之依旧勤勤恳恳的练着那些已然被尽破了的招数。
  令狐冲有时候愁眉不展,说他:“难怪别人说你倔强,明知道这些招数……”辱及师门剑法的话,他心里转了好几圈却说不出来。
  林平之却说:“能使出后洞那些招数的人,总不会是余沧海。”然后便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只是愈加勤奋的练剑。
  后来突然有一天,思过崖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田伯光。
  林平之觉得令狐冲和田伯光面对面时候的状态怪异得有趣,两个人一会喝酒叙旧,一会夹枪带棒的数落对方,一会说笑好似至交好友,一会又翻脸如翻书白刃相对。
  不过面对田伯光,令狐冲却破天荒的不要林平之回避到后洞去。他笑眯眯的说:“田兄的快刀江湖一绝,小师弟,你跟他打是不行的,看一看也有好处。”
  他不敌田伯光,到后洞去临时抱佛脚学招,林平之有些担忧,说:“大师哥,要不,我拖住田伯光,你赶快下山去找人帮忙。”
  令狐冲面色严峻,专注的看着墙壁抓紧时间死记硬背,林平之正当他不会回答了,他却轻声道:“师父师娘不在山下,六师弟告诉我,他们听说田伯光在延安府,去杀他了。山下还有谁强的过我?小师妹……更不能让这贼子看见。”
  林平之想都没想过岳灵珊,一怔,说道:“可是你也打不过他……我担心……”
  令狐冲低低的打断他:“田伯光的快刀招数和你家的辟邪剑法有些相似之处。”
  林平之登时愣住。令狐冲转过头望着他,面孔在火把后面异常冷静肃然:“辟邪剑法好看有余,凌厉不足,可是同样的招式,倘若能快上三倍,或者五倍,威力也会随之增长,甚至可能会是十倍、百倍。你仔细看田伯光的快刀,不用看招数,只看他出刀使力的方式,看他是怎么能让平常的招式出得那么快。看不懂也得记住,能记住多少是多少,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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