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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梅问雪-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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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沾满汗液与血迹的翠筠织簟被从榻上揭下,沐浴过后的两人静静躺在柔软的锦褥间,窗外,已隐隐有了丝微熹的征兆。。。
  
  桌角燃着根新置的红烛,在薄薄的白纱帐上,投下影影绰绰的明暗。
  身上早已换好干净的内裳。叶孤城侧身倚在床头,右手抚进身旁男人的衣内,在那劲韧坚实的腰部肌肤上,轻缓地揉压着几处穴位。
  西门吹雪合目而憩,冰凉的指间绕着叶孤城一缕半干的长发,慢慢摩挲着。天还未明,然而两人此时,却是并无多少睡意的。
  一番激切的缠绵过后,二人口中都有些干渴,叶孤城起身下床,倒了盏凉茶润喉,方要再端一杯回至榻前,却仿佛忽然想起什么,走回到床边,拿起放置在一边的外衣。 
  榻上西门吹雪看着他结上衣带,不由剑眉微扬:“何事。”
  “出去拿壶热茶。”叶孤城一边系着绊扣,一边道。
  一只微冷的掌按住了他正欲挽结腰带的左手。西门吹雪淡淡道:“不必。”
  叶孤城看了看榻上男人似是比往日更加苍白上几分的面庞,不再坚持,重新解了外衣,回到圆桌前,斟上一盏茶水。
  西门吹雪半合着眼,正欲坐起接过杯盏,便有人轻轻按上他的肩膀,止住男人想要起身的动作。随即,丰润的唇压了下来,启开他并未紧合的唇齿,下一刻,一股已然温热起来的茶汁便缓缓渡入男人略觉渴燥的口中。。。
  
  两人就势浅浅亲吻了一阵。叶孤城上得床来,侧身躺下,右手重新放在对方的腰间慢慢按揉,左肘则半支起上身,手掌覆上男人线条硬镌的面容,用指尖一寸一寸地挲着每一处,从凛寒的眉眼至高挺的鼻梁,再到削薄傲峻的嘴唇,还有坚毅的下颌。。。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享受着只属于彼此之间的安然与宁和。西门吹雪凝视着男人眉梢眼角边仍未完全褪去的隐隐情热,伸手以拇指去缓缓摩抚他因被噬吮啃咬,而略显红肿的唇。
  微敛着的眼就又启开了些许。叶孤城褐色的眸底现出一丝隐约的笑意,忽张口在男人的手指顶端轻咬了一下,低低笑道:“怎地不睡?”
  西门吹雪眯起眼,看着他玉色颜容上那丝缕晕着的红痕,略抬了身,就要向上吻去。
  下一刻,这一举动所带来的突至异样,就让他几不可察地叠了叠眉峰。叶孤城将男人的反应尽数看在眼底,倾过身,止住对方的动作让他重新躺回榻上,俯首在那薄唇唇角边轻触,低低叹喃道:“西门。。。抱歉。。。”
  眉心微蹙,褐色的眸底闪过一丝懊然:一向冷静的自己,居然也会有,失控急躁至如此地步的时候。。。
  西门吹雪张口噬住男人略肿的唇瓣,将歉意的话语尽皆吞没在唇舌交缠间。微冷的手掌贪恋地抚摩着对方修健的脊背,同时咬住那顺从的舌尖,细细地吸吮啃舐。。。
  良久,两人才气息略有起伏地分开胶合着的唇齿。叶孤城拉过一方薄毯盖在男人腰间,抬手一道劲风熄了桌上的烛火。“距天亮还有一阵,休息罢。”
  两人交颈相依而憩。室中,终于逐渐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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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的真相之:剑神与剑仙不得不说的故事
  ——摘自《万梅山庄首席腐女八卦之王回忆录》
  
  其实在很多年前白云城主第一次来到万梅山庄的时候,我就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后来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真理的东西。
  
  记得事情发生的那年夏天,似乎比平时要热上一些,庄主从南海回来的时候,身边,就站着那个和他同样白衣胜雪的男子。
  在别人看来,他们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我只用了一眼,浑身的血液就沸腾了起来。
  ……心底的狼在嚎叫。
  
  当刚刚沐浴过的庄主从梅树下拿出埋藏的美酒时,我就知道,今天,将会有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所以,我开始静静等待。
  
  江湖上武功第一的人究竟是谁,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定论,但我可以有绝对的把握宣称,潜伏隐藏的本事,我必定是天下第一。
  因此,即使身下这间房内有着两名当代绝顶高手,我的踪迹,仍然没有被发现。
  
  我潜伏在屋顶,将两只眼睛拼命贴近事先被偷偷揭开一条缝的瓦片空隙,屏住呼吸,静观事情的发展。床帐是放下的,然而在我的眼睛面前,它的遮挡作用完全可以被忽略。
  
  爱情这东西,实在是世上最不可思议的玩意儿。。。我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看着一向冷心冷面的庄主正带着满脸温柔神情,为身旁那个男子按摩着酒后涨痛的额角。
  之后,事情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我不知道庄主这一趟去南海是如何把叶城主追到手的,但显然,经过漫漫跋涉终于攀到崖顶的我们伟大的庄主,无所不能的庄主,冷酷逼人的庄主,平生第一次动情的庄主。。。(以下省略一千字)还没有和他的爱人进行过某些具体的,详细的,全套的运动。这不,明显在这方面更加从容的叶城主一通全身按摩下来,他就有些失控的征兆,简直就像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哪里还能保持一向的面瘫。。。
  
  真热情。。。我咂着嘴,一边用手绢擦去潺潺的口水。身边,是早已预备好的两箱吸水能力超强的棉布手巾,毕竟,有备无患嘛。。。
  戏肉终于到来了。我高度集中了精神,死死盯住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叶城主真是一个体贴的好情人啊,面对着一脸欲求不满(原谅我使用了这个词,但事实确实如此)的庄主,经过一番心理斗争,终于决定献身(我非常喜欢这个词),缓缓宽衣解带。。。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作一切皆有可能。惊天大逆转向世人慢慢露出了它温柔的笑脸,对着庄内所有西叶派的姐妹们,发出了致命的一击。
  
  这就是爱哇。。。我感叹着,一边看着主动躺在下面的庄主,一边想象着正焦急等待消息的庄中所有姐妹在知道今晚的CP后,会是什么表情。嗯,想必那些铁杆西叶派的脸色一定好不到哪去,她们已经开了盘口,以此来下了重额赌注。。。
  可怜的西叶派啊,咱们庄主眼下的举动,注定了你们血本无归的结局。。。我在心里为她们惋惜,同时又为自己是无CP的中间派而庆幸。
  但不久之后,我就知道她们不是今夜最不幸的人,因为我的遭遇,会让她们感到彻底的平衡,安慰那些碎了一地的脆弱心灵。
  
  我一生最大的遗憾和痛苦也就在于此,同时也就是从这一天起,我恨上了猫,直至见之必击,一击即杀的地步。事情是这样的,正当我紧张盯着下方的事态发展,鼻血答答地流进接在下巴处的棉巾上时,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动,一只野猫旁若无人地自我面前跃过,脚爪落及处,将我趁着无人时事先揭开的瓦片,轻巧而无声地踢回了原位……
  
  我没有重新揭开屋瓦而不被房里两人发觉的本事,于是,皎洁的月色中,有人趴在房顶,保持着潜伏的姿势,面部肌肉剧烈抽搐着,泪流满面着,在风中凌乱。。。
  
  于是在接下来的很多天里,我都总是重复着一句话,直至所有姐妹们远远看见我,便顿时作鸟兽散。“我真傻,真的。”我抬起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我单知道晚上的时候野猫会出来,在房顶乱跑;我不知道剑神的房顶也会有。。。”
  
  好吧,我承认最后我多少还是得到了一点安慰。基于我受到了如此沉重的打击,负责收拾庄主房间的一个姐妹一咬牙,把这个幸福而令人激动的差使交给了我。
  
  第二天早上,房里没有人出来,直到近午,一直埋伏在周围等待着的我才看见房门被推开,两袭白衣胜雪的人影就这么从里面走了出来。
  叶城主明显的一脸神清气爽,原本冷清漠然的面孔上,破天荒地浮着丝极隐蔽的笑意,身边的庄主一如既往的面瘫,但在叶城主看过来的时候,就又出现了昨晚那样的柔和表情,并且侧头在对方的唇上,偷得一吻。
  我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看着叶城主体贴地,不露痕迹地放慢着脚下的步子,看着庄主奇异而艰难的走路姿势,直到他们完全从视线中消失。
  然后我冲进房间,火速扑到床前。。。
  
  后来那张沾满血迹的翠筠织簟被庄内所有姐妹们郑重收藏起来,秘不示人,同时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庄主不再练剑;并且发现日常的膳食中,全部充满了补血养气的东西。。。


一百三十四。 凤栖梧
  “进来。”
  低淳的男声自房中响起,端着描金托盘的使女这才轻轻推开门,走进屋内。
  书房里的布置多以白色为主,长长的苏绣纹饰窗纱直垂下来,一张紫檀雕云长案靠窗而置,上面铺陈着整套的汝窑笔砚筒架等物。案角压着一方瘦阏太湖石,几枝夏蜡梅设在窗边的紫檀棂矮架上,用配套的耸肩汝窑梅瓶供起。 
  年轻的使女将冰镇过的酸汤放在一旁的桌上,一边用细瓷大汤勺往碗内慢舀,一边用眼睛静悄悄地打量着书案前的男人。
  男人上身略倾,着一袭素白长衫,漆黑的发束在背后,正执着枝笔,在一张白绢上描画。使女看见他袖中伸出的那只握笔的右手,五指犹如竹管,长而韧,整只手更像是用冰晶凿成,比那雪色的袖摆还要白上些许。年轻的姑娘曾在书上见过描绘女子柔荑之美的‘指如青葱’一词,但此刻却不知竟要用什么字眼,才能形容得出男子这般修镌刚雅的手来。这只掌上的拇指处套着一只白玉扳指,两相映衬,格外耀眼。 
  那人抬起头,略向这边看了一眼,道:“放在这罢。”话毕,重新将眼睛回转至画卷上。
  使女忙应了一声,加快了动作,往碗里盛着冰凉的酸汤。人的五官如何能长到这般地步呢,更何况那眉眼容色间凛着的神情,仿佛是天边最尽处的云,虽离在眼前,却又分明是隔着极远的,隐隐透着股清绝气息。
  将盛好的汤稳稳放在案上,又在碗内添了一把银匙。男人抬眉看了她一眼,狭长的眸中眼白极清,近乎泛上晶蓝,深棕的瞳孔带着些湫苍郁凛的模样,忽焉似有再顾若无,也就是如此了。。。
  “下去罢。”他淡淡道,端起碗盏,略饮了一口,然后又重新抬笔,在墨砚里蘸了蘸。
  从桌上拿了托盘,使女这才退下,刚走到门口,便见身着一袭细绫雪纺长衫的男人正往屋内进来。她忙躬身一礼,一手托着漆盘,将门轻轻关上,方自远远地去了。
  
  西门吹雪径自进了屋,见那人正凝神作画,便也并不出声,只走上前去。
  案上的画卷尚未完成,西门吹雪走过去立在旁边,往上面一看,刀削般的薄唇便几不可察地扯出一丝融缓的弧度。画中人一身白袷长衫,刀锋似的凌寒眉眼,高拔直挺的鼻梁,削薄冷酷的唇,整个人孤傲厉漠地仿佛一把绝世神兵,孤傲,寒利,体兼态蕴,形神具备。
  叶孤城方欲在右侧的一半空白处描上几笔梅枝,旁边就有一管沾了墨的掐银冻霜中毫伸了过来,在绢布上落笔。于是叶孤城便收了手,看着那人寥寥绘出一个隐约轮廓,既而换了支工笔,细细描画起来。
  不一时,画上原本的空白处便鲜明开来,又一阵,先前的人像身边就站上了一个半成的白袍男子。叶孤城看着绢上那人疏朗的眉眼,唇角便不禁微微上扬几分。。。
  
  墨迹未干,画笔在水盥内涮净,重新搁在架上。叶孤城静默观了一阵,但见画上人高冠博带,广裾流袖,如澹风岫月,似独树出林,不由略略抬眼,似是笑了一笑,道:“桌上有冰过的酸梅汤,你也用些,以解暑气。”
  西门吹雪听罢,于是从一旁的案角之上,拿起他方才喝过的那一碗。叶孤城扬了扬眉峰,道:“这一盏,我已用过。”
  西门吹雪一向冷漠的眼底,就似是有丝缕笑意:“那又如何。”说着,将半碗冰凉的梅汤饮尽。
  叶孤城唇角若有若无地微勾,从案上拿起那幅白绢,走到窗边,将绢布仔细平展在一只小几上,用一块镇纸压住边角,以待尽快晾干墨迹。
  他走至桌边重新倒了碗凉汤回到书案前,看见西门吹雪正收拾清理着案几,漆黑的发并未束起,只披散在身后,便道:“刚沐浴过?”
  西门吹雪应了一声,既而些微扬起剑眉,墨色的眼底有着一丝极浅淡的和暖,道:“如此,可愿替我束发。”
  叶孤城似是有些略怔,但随即就微微淡笑一下,道:“好。”
  
  掐银丝的犀角梳被稳稳执在手中,慢慢滑过黑墨色的长发。叶孤城将一条镶骝石的白轸绦箍在男子的发顶,然后绞着长长曳下来的穗带,掺和着一股发丝编结成缕。
  西门吹雪坐在椅上,手上执了管玉萧,以指缓缓摩挲。叶孤城一边为他结着发,一面淡然道:“上回交手你我之际碎去的那支磨玉箫,音色清绝,玉面润泽,却是难得的上品,倒也有些可惜。”
  西门吹雪眉眼不动,道:“后主陈叔宝奏‘玉树'靡音所用,亡国之物,碎之何妨。”
  叶孤城略扬了唇:“原来如此。”一边将一枚八宝坠脚匝在他发梢。
  西门吹雪捻开箫上的长缨,然后抬起手,将那支碧色玉箫递至唇边,手指微按,就奏出一道悠悠的曲调。
  音色并不凛冽,亦无孤镌,只是泉一般缓缓流泻出来,风音幽邃,叆叇内蕴,却是一曲《凤凰引》
  叶孤城静默谛听,手上挽起发丝,似是想起什么,面上现出一抹隐约的笑意。
  直至一曲终了,原本散垂的黑发也已理成整齐的冠髻。叶孤城用一只银箍为男人束在头顶,微微笑道:“好曲。亦是好箫。” 
  西门吹雪看了一眼手中之物,“司马嵇康之物,长二尺九寸八分,魏末第一名匠所作。”
  叶孤城看着那晶莹透亮的玉萧,头道:“古今第一雅士所用,难得你能收集到。”又笑道:“天下间,应是未有可堪与其并论之箫,倒确是一件绝品。”
  他话音甫落,西门吹雪便已将箫身递过:“予你,可要。”
  狭长的眼略略挑起。叶孤城看着男人墨色的眼,淡笑道:“我已有……”
  西门吹雪打断他的话,薄唇微动,眸底闪过一丝暖意:“此物是我,赠与你。”
  叶孤城丰润的唇角轻扬:“‘君子不夺人所好’。。。西门,我虽非君子,亦知这一句……”
  他的话倏然被封在口中。男人自椅上起身,右臂略抬,便揽了他肩背,将两人贴合在一起。
  
  唇内有梅汤的酸甜味道。叶孤城微微眯了眼,便接受了对方的亲吻,同时亦且伸手,拥住了他的肩臂。
  一时唇分。西门吹雪以额抵住男人的额头,让二人的鼻尖都已摩在一处,气息兼且交融,这才缓缓道:“‘君子不夺人所好’。。。然,此物非我所好……”
  薄唇几不可察地现出一个松融的弧度,墨源般的眼底,亦且现露隐约笑意。
  “所好者,唯君而已。”


一百三十五。 别庄
  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叶孤城收剑回鞘,额上不见半点汗迹,径自缓缓舒出一道吐息,这才走至不远处树阴下一张矮屉坐榻前,盘膝闭目休憩了片刻。
  不一时,忽有下人拿了封书信从院外进来,却道是来自于南海。叶孤城接过,展开略略看上一遍,沉吟一阵,面上也看不出深浅,只起身出了院子,朝卧房方向去了。
  
  夏夜。
  纱帐流垂,室中的烛火,早已被熄灭了。
  帐内漆黑一片。
  “明日动身,何不早睡。”黑暗中,忽响起男人的声音,带着丝一贯的冷寒意味。
  “你亦未睡。”有人在身旁淡淡道,“已近子时。。。怎不休息。”
  西门吹雪侧过身,右手就触到了身边那人凉滑的蚕丝中衣衣袖:“事后,回岛?”
  “是。”清冽的声音在帐中响起,“南王送信至白云城,邀我前去王府作客,过后,亦应回岛处理些事宜。”
  黑暗中一时寂静下来。过了一阵,床内也没有任何的声响,然而听着两人的呼吸都是极清厚悠长的,因此也就知道对方并未睡着。西门吹雪静默一刻,伸手去揽那人的肩膀,然后略略使力,就将二人拉近了些。
  男人似是微不可察地淡笑一声,既而靠过来,将头枕在他的墨梅勾线锦枕上,同时一手搭上了他的腰间。西门吹雪顿了顿,伸臂亦搂住对方的腰,两个人的面容就这么贴在了一起。 
  那人绵长清远的呼吸拂在他的脸上,带着丝缕沉檀气息,并不言语,亦无动作,只这般静静与他相傍而卧。西门吹雪静了静,朝男子身前又近了些,黑暗之中辨不清对方的模样,然而薄唇之上,却触到那悬胆般挺峻的鼻梁,他在上面以唇缓缓摩挲,直至又过了一时,男人的呼吸开始逐渐平慢下来,这才合眼,与对方相拥而眠。
  。。。。。。
  
  马车停在大门外,两匹栗棕色的马偶尔扬着蹄,咴噜噜打出一串响鼻。叶孤城立在车前,朝那人再看了看,然后微一颔首,便掀起帘幔登上车去。 
  西门吹雪负手而立,看着车夫扬鞭起程,载着男人渐渐远去,从腰间取出一只白玉短箫,递至唇边。
  叶孤城正闭目静坐,却忽听一股悠长缓转的箫声隐隐传来。他微微启眸,深褐色的眼底,分明就是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
  
  南王府。
  青纹理石砌成的圆池中,碧色的池水仍兀自袅袅向上升腾着热汽,衬着周围垂坠飘曳着的白纱,却是隐隐透出一丝朦胧的幽幻气息。
  穹顶被凿出数十处圆洞,细碎的星光从上方的小孔中洒进,将一池碧水映得泛起碎银。水池近边的石台旁,一根白玉浮雕盘蛟龙柱突出,柱顶开着一方穴眼,清水自顶端顺着凹槽潺潺而下,直冲在下方立着的男人身上。 
  男人闭了眼,任水流自头顶冲下,过得一时,一双狭长的褐眸忽然睁开,男子从水柱下走出,扬手披上一旁放着的宽大澡巾。
  就有侍女捧衣端冠上前伺候。微微敛眼,任由几名美貌少女为他着衣揩发,男人言不语,直至衣冠尽皆穿戴齐整,方自浴室中走出。
  花厅之中,青年已等候多时,乍见一道白影进得门来,便迎上前,笑道:“师父一路劳顿。方才这些下人,可还伺候得好?”
  叶孤城微点了下头,由青年迎至上席,甫一落座,旁边就有人奉上香茶。
  世子把眼往男人面上略一转过,道:“师父身子可大安了?上回勖膺辞行之时,师父的面色还不甚好。”
  叶孤城用茶盖抿抿碗沿:“你有心。现今早已无妨。”待那热气稍降了些许,方递至唇边饮了一口。
  世子道:“晚膳时父王见师父并未用上多少粥食,只道是菜品不合口味,特地吩咐厨下做了精致点心,师父且用些罢。”
  说着,就有婢女端上几色果点。摆得齐整整的攒碟里,糖蒸酥酪,松穣荷香卷,藕粉裹金丝软糕,干风飞龙脯面饺,乳油菠萝冻,皆是特特新制好的一色清淡吃食。世子又亲自递上一方白绢,叶孤城接过,略擦了手,道:“不过是一路下来,尚未饥谨罢了,又何必费心。”言毕,执了一双包银短箸,随意拣上几样用了,一时旁边又有侍女奉上一盏云冻茶来。
  世子已有几月不曾见到这人,眼下终得重聚,不由一双眼只定在男人身上,把往日的一番谨慎沉隐都暂且丢至一边,直凝凝瞧着,真个是越看越爱,越看越痴,恨不得上前一把拥住,方能略略解了些思情。
  叶孤城只微颔了首,漫不经心地轻合着茶盖来散去热气,并未见着青年火也似的目光。世子看着他白衣胜雪,长发束冠,坚玉般的面容之上,还隐隐带着丝沐浴后的晕热,萧眉狭目,悬鼻泽唇,袖中现出古笔似的五指,在垂于身前的几缕黑发的映衬之下,犹显绝白韧力,不禁想起那一日初登飞仙岛时,于海中见到男人的一幕,心头一阵火热,只在宽大的袍袖中,紧紧攥摩着拇指上一枚青玉扳指。娑了片刻,不知如何,却忽羡慕起同为眼前男子徒儿的师弟来,花玉辰年小爽性,在男人面前亲依密热非常,比之自己,不知更受多少爱惜宠近。。。
  师徒二人又略略谈说了一阵。叶孤城发湿未干,一滴水珠沿着鬓间缓缓流下,直顺至下颚,途经咽喉,方洇进衣领之中。。。 
  世子忽道:“师父路途劳累,勖膺不敢再扰,这便退下了。客房已备好,师父且休息罢。”
  叶孤城容色淡淡:“也好,你且去罢。”世子听了,施上一礼,这才出了花厅。
  
  一路朝着拂霞阁而去。方进了门,便听一个清清越越的声音响起:“世子今日怎这般早来?”说着,已有下人掀帘将他让了进去,然后自己恭身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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