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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梅问雪-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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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叶孤城眉峰忽地略略一动,接着便睁开了眼,正对上一双墨色的眸子。西门吹雪将左手放上他的腰间,轻轻按捏揉摩着,道:“很累?”
  “眼下已好些……”叶孤城眯起眼,微微应道,声音有些低沉喑厚,其中隐隐夹杂着一丝醒后特有的慵散之意。西门吹雪心底蓦地一动,忽忆起前时一桩事来,不由得低下头,薄唇在叶孤城耳边轻触几下,低低说了句什么。
  叶孤城方一听罢,怔了一瞬后,就随即想起了先前在水中时,自己于某一瞬间的激乱,不禁就有三分讶异和好笑,同时又觉六分无奈,兼一成些须的微窘,于是侧过头,道:“怎地忽提起这个……”随即右手按在榻间,微一使力,就要起身。
  方有稍动,腰下便顿时袭来一股扯痛,未待叶孤城因这突如其来的不适而皱眉,一双手臂已将他环起揽好,止住了男人贸然的动作。鼻中传来那人身上清冷的梅花香气,叶孤城目光瞥到搂着他腰部的手臂,左手手腕间,一挂乳白色的珠串在灯火中,泛着润泽柔和的光芒。
  西门吹雪微微收紧了手臂,在男人的耳际轻轻吻吮起来,叶孤城心中升起一丝无奈,垂了垂眼,终于低叹一下,道:“你这人……”随即顿了顿,然后忽然侧首,吻住了对方那削薄的唇,既而从紧贴在一起的唇瓣中,就如他所愿的那般,逸出低低的话语……
  “雪……”
  “雪……”
  “……雪……”
  模糊的叹喃很快就被尽数吞入口中,这样亲昵至极,天下间再无第二人有资格吐出的低语,让西门吹雪无法不紧紧拥住眼前的这个人,从口壁到上腭,自舌面至唇角,不放过一处地细细吸吮和舔舐,直到双方的气息都已经开始有了急促起来的征兆,才恋恋不舍地,慢慢地松开……
  “……天一堂由朝廷从旁协助,如今未及两月,就已初具规模。”
  矮几上整齐摆着晚膳,放在长榻上,叶孤城喝了半盏漱玉羹,用银筷从盘中夹了只千枸圆。
  西门吹雪穿着件家常便衫,从瓷瓯中盛了一碗榨笋清汤,放到叶孤城面前。“江湖势力划分已久,天一堂贸然崛起,各方定然不会坐视,任其迅速发展。”
  叶孤城微一颔首,既而呷了口汤。此时他上身已披上了一件亵衣,由于容易磨到伤处,因此并不曾拉好了衣襟,只敞着怀,腰下裹着的长裳间用银丝绣着繁复的织纹,在灯光中不时闪动着隐约的银芒。
  “天一堂崛起太过突然,其后不免与各派争抢地方财源势力,即便今后受各方打压抑制,亦属自然。”叶孤城放下碗筷,旁边伺候的侍女见了,忙奉上清茶。叶孤城接过漱了口,又在舌下压了香片,未待其完全溶去,便从另一名侍女手中捧着的托盘内拿起一条拧过的湿绢,细细擦净了手,这才靠在身后堆着的一叠软垫上。
  西门吹雪亦放下筷子,不一时,矮几便被撤去,伺候的侍人也陆续退下。
  叶孤城从距离手边不远处又拿了只靠垫,放在腰后,西门吹雪见了,沉声道:“还很疼?”一面坐到他身旁,将手抚在男人的腰上,仔细按摩起来。
  “西门,我并未如何。”叶孤城微微笑一笑,抬手替他将一缕从头顶散落至额间的发丝掖到耳后,西门吹雪的目光却看着对方腰间清晰浮现着的道道或红或青的印迹与齿痕,半晌,才低首吻了吻男人腰上微冷的结实肌理,沉声道:“以后,你来。”
  叶孤城闻言,不禁稍稍敛了眉峰,既而低笑一下,道:“何至于此……”话音未落,目光就忽朝着半敞的落地雕花窗扇方向看去,下一刻,就有一只雪白的信鸽扑腾着双翅穿掠了进来,直直飞向两人。
  西门吹雪微微探出手去,眨眼间掌中便牢牢扣住了那白色的鸽子,待另一只手从脚爪上扯下一支细细的木管后,五指一松,那信鸽就扑棱棱地从窗口重新飞了出去。
  西门吹雪从木管内取出一支纸卷,展开看了一眼,旁边叶孤城扬眉道:“教中有事?”
  “明日,我出府一趟。”西门吹雪随手将纸卷重新揉起,食指微弹,将其扔进墙角的水盂内,然后继续替男人揉按腰部,叶孤城伸手抚上他的眉心,缓缓摩挲着,道:“若见了玉教主,正事过后,何妨多留一时叙话,不必早早回来。毕竟父子之间,血脉亲缘皆自天生,再难阻隔。”
  西门吹雪听他说着,眼神就不禁柔和了几分,既而握住抚在自己眉上的手放至唇边,吻了吻那冰凉的指尖。
  “嗯。”


三十九。 东宫

  清晨的风自窗外吹进,拂起了层层垂地的纱幔。
  四月的天气还透着些凉爽,床帐如水波一般微微被风漾出了褶皱,西门吹雪将身旁男子盖在腰间的白湖绫夹被轻轻向上扯起,覆住了对方赤 裸的上身。叶孤城的眼睫动一动,虽是醒着,却也并不睁眼,只将搭在西门吹雪腰上的手松了松,两人原本枕着一只枕头,叶孤城此时却也微微一挪,枕到了旁边自己的枕头上,于是一直拂在西门吹雪下颌上的清凉吐息,便也移了开去。
  “今日既有事,便起身罢。”叶孤城口唇微动,自唇内模糊地逸出一句,西门吹雪并不应声,只将左手探到他的腰间,在几处穴位上按了按,然后低声道:“还疼?”
  “已经好些……” 叶孤城放开揽着男人腰背的手,散在枕上的黑发如同一条蜿蜒的溪流,“昨晚我已让人备好马匹……去偏厅用过饭再出府。”
  西门吹雪低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好。”随即起身下床,拿起衣衫披上。
  叶孤城继续合眼而眠。不一时,忽地身上一轻,盖着的夹被让人揭开,既而一双手扶着他的腰将他轻轻翻过身来,让他伏在褥间,既而解开裹在身下的锦绣长裳,露出男人完全赤 裸的身体。
  叶孤城睁开眼:“西门?”
  身后蓦地一凉,紧接着,是不轻的刺痛。西门吹雪小心地将蘸满药膏的食指缓缓推入男子的身体,在受伤的体内细细涂抹揉按着。叶孤城微凝了眉,直至西门吹雪上药完毕,将纹绣的长裳重新替他围在腰下,又帮他翻过身,最后盖严了被子,才慢慢展开眉峦,道:“让人不必送早膳,只熬一碗紫粳稻米粥送来就好。”
  西门吹雪俯身,在叶孤城带有一线红迹的右边眼角亲了亲,道:“嗯。你今日,多休息一时。”然后才揭起帐子出去,唯余床内一丝隐约的梅花寒气。
  叶孤城又在榻上躺了一阵,直待下人送了粥进来,喝毕,才略显僵硬地起身,命人拿了件扣颈交领的梨花白箭袖长袍,慢慢穿戴整齐。(西门,你小子害得咱叶大不得不穿高领……欠抽打啊……)
  叶孤城盘膝在榻上打坐了近一个时辰,正静心调息间,却忽听管家在阁外道:“禀王爷,宫中传旨,召王爷入宫议事。”
  今日本是景帝初愈后第一期朝会,但景帝念长子近来操伐繁劳,既要不离自己榻前侍奉,又需处理政务,诸事缠身,因此昨日命其回府之时,便吩咐叶孤城今日不必上朝,但此时,却不知因何又有传召。叶孤城听了管家禀报,遂起身命人取来朝服,众侍女迅速服侍穿戴,不过一刻钟有余,亲王府中轿舆便已朝了宫中方向行去。
  一群内监执着拂尘在前带路,叶孤城刚入殿门,以他耳力,就清楚地听见一阵阵促迫的人声从殿内传来,似是在争执着什么。
  景帝端坐在龙椅间,下首一众四品以上的大臣皆立在殿中,以几名老臣为首,正各自据理而争。今日朝会之上,于文武百官面前,太傅李文渊以‘国一日无储君,则民心浮动’为由,上言奏请景帝,册立太子。诸臣于片刻思虑之后,纷纷出言附议,但因景帝现有二子,致使朝中官员顿时分为两派,于朝堂之中,争执不休。景帝见状,遂宣旨退朝,召四品以上大臣前往雍律宫商议。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之年,自是可庇我天朝臣民万载。只是自古天心难测,前时皇上龙体骤然染恙,天下惊俱,人心不稳,幸而得上天护佑,陛下洪福,已自大好,但臣每每思及至此,却仍是忧烦难安:倘若圣上一旦百年,天下何以自处?因此于今日上书请求陛下速速册立太子,以定人心!”
  太傅已李文渊已年届七十,方才一番话出,若于旁人身上,怕是已触了忌讳,但他乃是朝中数十年的老臣,向来忠耿厚直,只以朝廷为己任,再无私心,因此景帝并不以为忤,只温言道:“太傅所言自是有理,朕心中亦有此意,只是此事关碍甚重,干系国运,究竟如何,众臣工还当再议。”
  “陛下,老臣以为,太子一事,事关国本根基,必当慎重。”太傅须发皆白,一礼而下,“国有定例,自古立长不立幼,因此老臣贸言,恳立肃王!”
  “臣有言!”尚书令执玉芴出列,“肃王虽为长子,然瑞王乃皇后嫡出,子凭母贵,身份之高,可为太子人选!”
  “臣附议。”
  “老臣附太傅之言,举荐肃王。”
  “臣有言,附议尚书令大人。”
  ……
  “儿臣参见父皇。”
  众臣正争执间,就见一袭人影缓步进到殿中,直停在诸人右列前首。叶孤城施身一礼,景帝抬手止了,道:“朕本欲让你在府中休息几日,只是眼下事关重大,你自应在此。”
  叶孤城何等耳力,在外时就已听见殿内所言,于是眼下不动声色,只立于前首,身旁瑞王见他到来,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但随即又似是想起什么,面上掠过一道莫名的意味,在队列中沉默不语,心下暗暗思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除了当今圣上,谁又能说‘但凡意属何事,自可得取’?……'
  如此,如此……
  “肃王理事果决清明,为人恪正,公允无私,前时陛下有恙期间,一应朝廷内外政务,多由肃王统理,直至陛下龙体康健,未有丝毫失乱。而瑞王虽亦有能,终究弱冠未久,历练非厚,不若肃王。因此臣以为,以肃王之能,当为储君之选!”
  又有大臣出列进言。叶孤城目光微垂,神色不动,瑞王则抬目看一眼方才进言的大臣,既而重新目不斜视,静立于叶孤城身侧。
  “臣有言!”又有大臣出列,手持玉芴朗声向景帝道:“皇长子之能,臣亦赞服,但瑞王乃皇后嫡出,而众臣却不知肃王生母为何人,想必定非尊位,既是如此,则王爷虽为陛下长子,但以臣看来,子凭母贵,母位尚不分明,自然身份不若瑞王矜荣,不宜为太子!”
  “大胆!”就听哐啷一声响,一盏簇花茜钿瓷杯已然被摔得粉碎,茶水溅了一地。景帝陡然大怒,众臣乍惊愣怔片刻之下,随即持芴躬身,同声喏道:“陛下息怒……”
  景帝拍案而起,喝道:“肃王生母乃朕少年时发妻,于大婚之前,突生骤变,方才令朕痛失她母子二人,如今朕父子相聚,尔等却来暗指其母身居贱位,乃妾妇婢侍一流,何其妄言!”
  景帝自即位以来,未尝于人前有所恚容,此刻却因涉及肃王生母,龙颜震怒。在场众臣俱在心下暗暗称异,皆闭口不言,但方才出言的大臣虽脸色一白,却也仍是并无惧色,只重新开口道:“臣万不敢有此意。只是国本之争,事关甚大,因此亦只得斗胆求陛下赐告,使众臣知晓王爷生母究竟所为何人,以正视听……求陛下息怒。”
  一旁叶孤城忽出列半步,淡淡道:“父皇息怒。”
  景帝见状,目光看向下首神色如常的长子,这才终于渐渐敛了怒容,既而看一眼殿中诸人,冷冷道:“肃王乃朕与前朝皇族正系之女叶氏所出,身兼两朝皇室血脉,贵不可言!朕今日对众卿道来,以正视听,自此之后,众臣工于肃王身世一途,可还再有异议?”
  一言既出,众人皆怔,连方才那进言的大臣,也不由得愕然。按说历代以往,当朝皇子若身具前朝皇室血脉,就决不会有丝毫堪登大宝的可能,但眼下却又不同,本朝开国之主太宗皇帝,便是前朝重臣,叶氏因宗室谋反祸乱而失天下,直系一脉远匿海外,太宗聚义起兵,历时日久,最终肃清叛乱,始建新朝。如此,剩余叶氏直系虽不能重掌天下,却隐隐与太宗尚有昔日君臣之谊,本朝自太宗以下数代帝王,亦对叶氏一脉不曾有打压忌讳之举。如今肃王既是叶氏女所出,便当真身具两朝天家血脉,纡贵非常。众臣听得景帝言后,震惊之余,不禁便在心下暗暗计量。
  当即就有太傅李文渊重新上前道:“皇长子生母既系名门,肃王其人亦才德兼具,深得圣欢,老臣以为,当属东宫不二之选!”
  瑞王双手笼于袖中,闻言,不由得瞬时呈拳状握起,随即,又徐徐松开……
  历代储位所争,不过是在于立尊亦或立长。众臣早有欲谏言立东宫之意,其中不乏已有上疏奏请之人,但景帝既不置可否,因此诸人便也虽偶有议论,却也不曾深虑。但前时遭逢景帝骤恙,致使人心忐忑,因而众臣皆暗自思虑,于是今日朝堂之上,太傅立储之言一出,满朝俱皆附议,只望早日确立太子人选,以便稳定人心。
  眼下无论谈及生母出身,亦或是才质德行,荣崇圣眷,肃王皆无从指摘,即便有大臣属意瑞王,一时之间;也似是没有能够反对之言。
  众人讨议商执许久,直至殿外日已偏西,群臣再无可争执,雍律宫中才逐渐安静下来……
  “不想我叶氏一族,终有此日……”
  管家待叶孤城回府,既而得知雍律宫中一事后,急命人设案陈香,遥祭南海众叶家先祖,于案前长跪不起。
  叶孤城沉默不语,只静静看着燃香的金炉,管家跪于地上半晌,忽抬头道:“叶氏世代以复国为念,眼下爷竟有今日,叶家历届祖先地下有灵,亦可安慰了!”说罢,不禁老泪纵横。
  叶孤城仍是无悲无喜的模样,神情淡淡,目光看向外面已即将落下的夕阳,半晌,道:“起来罢。”一边已朝着室外缓缓走去,直至一刻钟后回到房内,才觉腰下钝痛不止,遂脱了朝服,在床上躺下休息。


四十。 大典

  “这回你倒难得在此停留至今,不似往日一般,事毕即返。”
  男人懒懒倚在宽大的座椅上,身披一件黑色绛纹锦袍,长发未束,只随意散在身后,一双极冷亮的眼睛微微眯着,神情似笑非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西门吹雪坐在男人下首右侧的一张檀木椅上,缓缓喝着手上晚膳后的清茶,并不言声,冷峻寒酷的五官仔细看去,隐隐与男人有二三分相象。
  对方却似是早已习惯于他的少言和冷漠,男人嗤笑一下,抬了抬手,挥退了堂下 身覆薄纱曼舞的一队美姬,既而挑一挑远山眉,声音慵懒地道:“教中数十年发展至今,已是根深蒂固,前时又有一派属入本座麾下,特辟为一部,其主已任教内罗运门执司一职,你可要一见?”
  “不必。”漠然接了一句,西门吹雪重新闭口不语,放下手中的茶杯。
  男人却看向他,随即挑眉而笑,目光中闪过一丝漫不经心的意味:“这罗运门执司却也并非旁人,倒是与你自幼相识,且日后又是手下良将,何妨一见。”说着,拍了拍掌,不多时,就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款款自大堂外步入。
  那人走至堂中,盈然一礼,月蓝的莲纹叠纱绣衣长长及地,云鬓垂翠的流苏珠络下,是清美绝伦的容颜。“见过教主……”
  朱唇微启,既而一双水眸看向一旁的白衣男子,浅浅轻笑。
  “师兄,多日不见。”
  叶孤城略用了些晚膳后,又打坐了一阵,便靠在床头,就着灯光细细翻阅一卷书册。
  室内早已掌上了灯。鲛纱裁成的灯罩上描着几笔青竹,烛焰静静燃着,蜡中灌有檀香末,于是火焰明亮之余,又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在四下缕缕弥漫开来。
  不一时,有下人送来冰碗,叶孤城将那半透明的水晶圆钵放在床边,一边看书,一边用银匙不时从里面舀了,偶尔往口中送去。钵内盛着磋成屑粒的晶莹冰末,呈淡橘色,里面掺着新鲜的水果切块,是冬日里将柑桔压榨成汁,和着荔枝蜜冻结成冰,以备食用的。叶孤城向来饮食清淡,且又生性喜凉,因此眼下虽是春季,天气并未转热,却已开始食用寻常人在夏日消暑时才会用的冰碗。
  尚未吃得几口,叶孤城就忽放下银匙,目光却还停留在书页上,只开口道:“本以为你今日,未必回来。”
  极淡的梅花气息围拢上来。西门吹雪侧身坐在榻沿,叶孤城将目光从书上移开,看一眼窗外天色,道:“用过饭了?”
  “嗯。”低沉中略带着一丝寒气的声音,叶孤城听了,将书放下,一面重新拿起匙子,往圆钵内一舀,既而微微张口;将银勺朝着唇边送去:“西门,给我拿条手巾过来罢。”
  银匙还未送至唇畔,就见西门吹雪忽向前倾过身,张口将银匙含住,将一勺掺着枚去核樱桃的冰屑吃了,这才起身从放着银盆的乌木架上拿了条雪白的绢巾,放在叶孤城手边,然后重新坐在床沿。
  叶孤城微微一笑,道:“你若也要,我再让人拿一碗就是。”
  西门吹雪墨色的眼底有薄薄的笑意,倾身在叶孤城因为方才吃过冰碗而变得十分寒凉的唇上吻了吻,道:“不用,这样就好。”
  叶孤城听了对方所言,又见他眼中笑意,立时便知晓了他的意思,却是不仅要两人共享一碗,且隐隐有像方才那般,要就着自己的手食用的意味,不禁又是好笑,又有几分无奈,只将那银匙放回水晶钵内,道:“我已用过了,你自己吃就是。”
  那人唇边却已几不可觉现出一丝笑,也不动作,却就这么坐在榻沿,寒遂的目光落在男人面上,只动也不动地细细打量端详。不过一时的工夫,叶孤城被他看得无法,只得重新拿了勺子,一次次从钵内舀了冰屑,让两人慢慢分食。
  吃过冰碗,叶孤城拿过方才搁在床边的绢巾,将手擦拭干净,却不防西门吹雪忽又探过身来,含住了男人的双唇,既而抵开齿关,细细在里面吻吮,直至将口中和唇上残余的酸甜味道舐净,才犹带一丝不舍地缓缓放开,起身将水晶钵和巾帕放到桌上。
  回至床边时,就见叶孤城已脱了外衫,只穿着寝衣睡下,西门吹雪于是亦解去衣袍,上榻躺在男人身旁,用手在他腰间揉按,低声问道:“今日可好些。”
  叶孤城应了一声,既而止住了他按摩的手,笑道:“已经无碍。”然后又道:“教中之事,还算顺利?”
  西门吹雪微一点头,既而似是想起什么,道:“近日有门派投入教中,辟为一部,掌管罗运门。”
  叶孤城随口问道:“是何门派。”
  西门吹雪语气中有淡淡的冷漠,道:“漪澜阁。”
  叶孤城略一扬眉:“漪澜阁,纳兰涟柯?”既而点头道:“既是你同门,且有玉教主手段,想必应是诚心,也好掌握调度。”
  西门吹雪方才语气中的冷漠已自不见,虽还是一张寒峻的面容,声音里却透出一丝玩味,眼底也有了淡淡的戏谑,靠近男人一些,贴着叶孤城的耳畔低语道:“本以为,你总应有些不快。”
  叶孤城闻言,略略疑惑,不由得微一挑眉,随即仿佛想起什么一般,不禁恍然,既而不觉好笑,道:“你这人……”
  西门吹雪伸手环住他,轻轻咬了咬对方的下颏:“我从未,见过你生气。”
  叶孤城听了,几乎生平第一次从心底涌上些哭笑不得之感:“……因此你便提起那人,想见我吃味?”
  西门吹雪似是轻笑一下,然后皱了皱眉尖,道:“你,没有。”
  叶孤城见他这般,明明是已近而立的成年男子,素日里寒酷冷硬,可眼下这番对自己的言语举动,分明流露出几分罕见的孩子气,不禁又是好笑,又觉一点淡淡的温暖,于是低笑一下,道:“既是你故意这般作弄,我自然确是生气……”话音未落,忽探手朝男人后腰捉去,一面道:“你这里怕痒,我却是知道的……”
  西门吹雪促不及防之下,当即后腰处便着了道儿,顿时身体一震,既而立时出手格挡,然后反手朝着叶孤城肋下捉去。叶孤城微微一笑,抬臂阻住,就欲转身避开,但不想倏一起身,忽然眉峰一皱,却是不经意间牵扯到了腰下的伤处,登时钝痛起来。
  西门吹雪立时便察觉到的对方的异样,于是扳过叶孤城的肩让他伏在褥上,就去解他腰间的长绦。叶孤城反手向后,就要止住西门吹雪的动作,道:“只是方才一时不察,不碍的。”
  西门吹雪却并不听他所言,一手扯开男人束在腰间的丝绦,将下裳褪下,仔细查看。
  起身下床拿了药回来,小心地慢慢替对方涂上。西门吹雪一面尽量轻柔地细细探入,一面皱眉道:“怎会并未好上几分……没有休息?”
  叶孤城微微簇着眉心,忍耐着身后的异样刺痛,道:“父亲命人传话,召我入宫……”随即将今日宫中之事,详细告知了西门吹雪。
  上过药后,两人又说了一阵话。西门吹雪见叶孤城身体不适,因而不愿他劳累,早早熄了灯,替他按摩腰部,直至叶孤城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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