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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扣连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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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十五滇黑的眸子顿时亮了,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飞快躲进檐角阴翳中失去了踪影。
却说这厢王熙凤使人来请贾环去她处吃饭,那厢赫连扣接到刑十五带回的消息后,险险地将整个乾清宫砸了个遍。
“刑十五啊刑十五,你竟说说,还有哪个皇帝当的如朕这般窝囊的!”赫连扣一把扔下手里素白的宣纸,任由其落了满身,削薄的嘴唇几叫他咬出血来。
黑衣的副指挥使跪在他脚下捡起那些飘散的纸张,待看清其中内容时眼瞳不由微微缩紧,哑声唤道:“主子。。。。。。”
“朕知你待说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父皇此番教诲朕绝不敢忘,只是周文清行到如此地步未免欺人太甚!那苏赫尚且是自己去投奔的,如今他竟要名目张大地捧个状元出来了吗?真真儿好大的狗胆!”赫连扣冷笑连连,摩挲着右手拇指上一个羊脂白玉的雕龙扳指,眉宇阴厉如游隼孤鹫直欲择人而噬一般。
刑十五低头不语,师傅早早地便说了,自个儿不是个适合行走朝堂插足政治的人,何况面前的帝王早脱了那需要安慰的年岁,他能给他的,唯有满腔日月可表的忠贞诚挚。
“罗新与周文清有旧吧?”帝王忽而淡淡问道,听着是声线已经平和的,却没来由使人更为心慌。
刑十五一愣,这罗新是他的顶头上司,任龙鳞卫正指挥使数十年之久,在朝里可谓根系深厚。赫连扣所言罗周二人有旧却并不是什么好的,他俩固有罅隙,在先皇执政时期便掐的厉害,只是后周文清越发得势,罗新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如今算是半赋闲在家,龙鳞卫诸事大小皆由刑十五与另一位指挥同知负责。
“是。”
帝王勾唇一笑,眼眸如琥珀般深邃冰冷且泠泠动人:“你与他说,朕这儿不养闲人。使他回来管着龙鳞卫,他当年想要的,如今——朕都给他!”
刑十五悚然而惊,一向僵硬的面孔也挤出了极为可笑的扭曲讶然,他看着他熟悉而高坐的主子,森森冷寒从脚底蔓延而上。
赫连扣并不搭理,修长手指点着桌面,目光忽而落到了膝头纸笺处一笔风流诗情的瘦金小字上,竟显出几分难得的温情:“你去了。。。。。。环儿他说什么呢?”
刑十五揉揉脸,捏着两边唇角露出一个极致得意用现代话讲很是得瑟欠扁的笑来:“主母说下回请我吃好的。”
“滚!朕竟短了你吃穿的!个没羞没臊的东西!”赫连扣额角青筋暴跳,恨不能一玉玺拍扁了他,好不叫自己回回都被气煞。
刑十五顺势麻溜儿地滚了,走出殿外,某指挥同知大人才喃喃自语道:“工资拿得少伤不起啊,主母这话说的很对!”
翌日正午,贾环正与莲香唠着闲嗑,王熙凤一边嚷嚷着“可是要变了天了”一边推开门走进来。
“哎呦我的亲奶奶,你小心些,这么冷的天,怎生连个手炉皮套子的都没备上便来了?”莲香急急地迎上去,见王熙凤一双圆润细致的手都冻红了很是吃了一惊。
“哪有弄那劳什子的功夫!环儿,你可知道现下整个京里都乱成了一团,直说宫里那位要动刀子了!”王熙凤脱下披风,对着贾环长吁短叹起来。
贾环放下书册,走到桌前替她倒了杯热热的茶汤,笑道:“好嫂子,你一来便没头没脑地说甚呢?京里怎么乱了的,难不成还真有人把那天捅破了的?隔两天便要放榜了,可是大家略激动了罢!”
王熙凤白他一眼,端起茶喝了两口:“哪儿啊,你是不知道,今儿老爷下了朝回来,只道发了皇榜告示,圣上复而起用那龙鳞卫指挥使罗新,更要使他掌管刑狱,这可了不得,除了皇帝天下还有那龙鳞卫不敢抓的人吗?城西诏狱重开,说是洗出的血水淹了三尺沟子,平儿瞧去回来腿都是软的,真真儿把老娘的心肺子都要吓出来了!”
贾环皱了皱眉,随即心有所悟,龙鳞卫是隶属于皇帝的机构,前朝乐宗生怕其过于跋扈嚣张才禁了诏狱,如今龙鳞重开,又用了罗新这么个人,可见赫连是真下了狠心!想到前世凶名赫赫的锦衣卫,小少年心里已有了几分计较。
遂即展颜微笑:“我当什么,你慌个甚么劲儿。龙鳞卫抓的是逆臣、贪官,你个小妇人,我一稚龄童,哪里省得那起子国家大事,只管好好过日子便是!他竟还能冲到贾府里来拿你不成吗?”
王熙凤咬咬牙,面色凝重道:“我手头那些,你上次说过后,我便吓怕了,也熄了做大的心思。只毕竟是违了法的,如今这个局面,我哪里安心得了!你可不知,老爷数年前推举的,那送了林姑娘来名唤贾雨村的,如今已是被捉进去了!堂堂七尺男儿,说是在里头呆了一夜便不成人形落魄狗儿,有的没的全招了,秋后便要处斩——我竟、竟。。。。。。”
贾环心道好快的速度,既不见有人往贾府来拿那薛蟠,想必赫连是有心压了的,面上不由柔了几分,劝着面前彷徨无依的妇人:“你也不要急,龙鳞卫既能一夜从应天府抓了人来,那可见是何等样的速度。但你此刻不是在这儿好好与我说话嘛,那还能有什么问题,何况,做那等子糊涂混账的可远不止你一个啊,我的好姐姐!”
王熙凤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小少年一番话固然使她宽慰几分,但也终究不能完全去了那份恐慌畏惧。
皇权,于这个朝代,代表的并不仅仅是荣华富贵,更有生杀予夺!
“哥儿,镇国将军府龚琳大少爷使人来传话,请您过府一叙,轿子已在巷子里等着了。”门外夏生举着一张洒金朱红帖子匆匆忙忙跑进来,见着王熙凤小脸儿顿时被吓得雪白,直以为这凤姐是拿日前绾碧的事儿来问他的。
贾环点头道:“放下吧,回了龚府来人,我换身衣裳即刻就到。”
夏生喏喏去了,贾环拍了拍王熙凤的肩,坦然回视着她复杂疑惑的神色温柔笑道:“姐姐只管放宽心便是,我去了定要为你问一问的。”
王熙凤迎着少年清澈如水的目光终是点头,轻声嘱咐:“你小心,莫累了自己。”
正文 第14章 将军府龚青函知悉心难安
龚府这边,龚如守瞧着一向镇定的大儿子在堂上来回走动,不由蹙起浓黑眉头,低喝:“你一径慌个甚么!可还像个样吗?”
“父亲。。。。。。”龚琳忙作揖认错,只是面上仍挂了几分苦涩,心道您怎么明白我的苦,我已是很往高里估算贾环这人了,哪只竟还是小瞧了他。昨日酒楼谈笑历历在目,二人甚至为那奚清流一事险些起了争端,哪里能料想只一夜的功夫,还任应天府尹的贾雨村便成了阶下囚,龙鳞卫的尖刀就搭在了天下臣民的颈侧,可谓风云变幻世事无常,除了自个儿和宫里那位,还有谁能估算到一个九岁庶子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杨氏到底是个女子,比之粗枝大叶的龚父不知心细几倍,见亲儿面有难色,忙扯了扯龚如守的袖子,嗔道:“琳儿慌什么,还不是因了你个老不休在此地装黑脸吗?你竟说说,不去后院练你的物喂你的马,非要在这前厅堵人做什么?”
龚父瞪她一眼:“还不是你惯得,我倒要瞧瞧是他什么宝贝朋友竟要带到家里来!你看看他那个德性,前次带回来个甚么李钰的,和他喝了个酩酊不说,还险些吓着斓儿;前前次带回的吴显是吧,竟教了珉儿爬树!你说说,我能不看着他些吗?这回可别弄回来个拆了半间房的!”
“倒不知不曾相见,环儿在龚将军眼里已是这等不堪,实乃呜呼哀哉,唯有轻叹了。”堂外一个清越童音渐渐行来,夹着碎玉般的笑声,又如点滴细雨拂落芭蕉,使人闻之心醉神怡。
龚如守眉头一皱,但见一身形尚弱的小少年动作缓慢地跨过了门槛走进,穿一身绛红缠枝纹莲花道袍,下着紧腿素白绫裤,及腰长的乌黑发丝拿根榴红宫绦随意束了,秀眉明眸雪肤皓齿的,很是美丽。
待那小少年缓缓站直了,龚父落在他腰间的目光狠狠一缩,小孩儿的腰身极细,只系了一条素色的巾子,上头挂的一枚乳白玉玦却叫这位征战沙场绝不含糊的铁血将军动摇起来。
“荣国府庶子贾环,参见镇国将军龚大人、龚夫人。”贾环恭恭敬敬地作揖道,身后跟着的夏生却是早已被这阵仗吓傻了,两腿颤颤几欲跪倒。
杨氏不错眼地上下打量着,面上渐有生花儿一般的笑:“好个玲珑漂亮的孩子,竟将我家的女孩儿还要比下去。我原很是想养个你这般的儿子,却没料个个都是你琳哥哥一般的五大三粗、不爱体贴人。”
贾环乖巧地抿着嘴唇,那模样儿简直让龚夫人心都软透了:“夫人过奖,我才是真个儿羡慕青函康健体魄与豪爽性格。家里多是女孩儿,我竟烦透了的。”
杨氏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是喜欢,毕竟身为母亲,绝不会嫌别人夸自己儿子,当下对贾环更是印象好了数分。
龚父沉默半晌,突然出声问道:“贾环是吧,你腰间那玉何处来的?”
“贵人相赠。”贾环淡淡答道,顺手摸了摸腰间那块入手生温柔滑细致的玉玦。
上元当日他以徽砚相赠,赫连便回了这玉玦,之前还只道很是珍稀当属价值连城之物,原竟是他时常用的,那其中道理更是难以估测,也难怪龚如守此般惊疑不定。
龚父神色略僵,只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杨氏素知他心意,忙笑道:“我有些累了,夫君陪为妻的到房里说会子话罢。琳儿你好生陪着环哥儿,缺什么的径自与红袖白芙说去,玩的晚了便是歇在家里也不妨什么,只消派人去贾府回一句便是。”
“琳儿省得,父亲、母亲好走。”龚琳应声道。
贾环也行了礼:“大人、夫人好走。”
待两人身影消失后,龚琳急急捉了贾环手腕子往后院拖:“走走走,与我后边说话去。也让你见见我家弟弟,顺道给哥哥我解解惑。”
贾环也不推开,神情淡淡地任由他去。
殊不知梁上一声轻响,如猫儿行过般游走过几个轻灵人形。
龚府颇大,却远不如荣国府般精致奢靡,一草一木皆透着些许粗犷意味。将军府的仆从婆妇并不甚多,但很是守规矩的,远远瞧见了两人便深深下拜。
过了两间抱厦并一个收拾齐整的园子,龚琳领着贾环到了一处颇为幽静宽阔宅院。
门上悬一块牌匾题写“止戈斋”,门口两排整齐冰寒的刀剑枪戟叫小少年看得暗自咋舌。
待进了屋,幽冷的檀香味细细传来,一个黑影迎面扑上,唬的贾环往后错了一步。
“珉儿,有客呢,你这样又要讨父亲责骂了。”龚琳伸手抱住撞进怀里的少年,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笑责。
小孩儿万分不情愿地回过头来,拿双圆亮的眼睛不住朝贾环翻白,嗓音脆生生的,像歌女爱使的腕子铃:“哥哥喜欢珉儿,不喜欢你。”
小少年颇是忍俊不禁,轻笑道:“我自有疼我爱我的哥哥,哪要你家这个?”
龚珉搂着龚琳的脖子仍不肯松,眼带怀疑地问道:“你没骗珉儿?”
贾环道:“我骗你作甚,我的哥哥比你的好哪止百倍,若是我今儿认了这个,只怕明天便有上门来治罪的罢。”
说话间,贾环似是无意地瞟了龚琳一眼,青年身形略颤了颤,忙把愤愤不平似是要反驳的小孩儿往怀里一按,哂笑道:“好了好了,环儿你也不要与他一般见识。里头坐去,这大冷的天,在门口吃西北风不成?”
贾环微微颔首,随着他进了屋,对趴在龚琳肩上做鬼脸的小孩儿露齿一笑,惹来好大一个眼白。
龚父不是铺张的性子,连带家风如此,龚琳房里便颇为清寂,贵重物屈指可数,一面富贵牡丹的翡翠屏风鎏金也快掉光了,与贾环曾见过的贾宝玉那处软玉温香牙床红帐大相径庭。
“让环儿见笑了,我这里没甚么好玩好看的,倒是颇为无趣。”龚琳抱着龚珉引贾环在一处坐下,很快便有两个杏色比甲淡粉小袄的清秀丫头端了茶水上来。
贾环靠在黄花梨的太师椅里,眉眼在白色的云气中略略模糊,显出几分神仙般的端丽秀致来:“见笑?有时间你倒该去我那儿看看,恐怕整个屋子最值钱的也就是张拔步床了,竟可惜连个贼盗都鲜有光顾。”
龚琳只道他说的是气话,哪料怀里一阵挣扎,一个错手没抱住,小孩儿就顺着他的大腿滑到了地上,跌跌撞撞地向里间儿跑去。
龚琳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尖儿:“珉儿叫我与母亲宠坏了,性子皮得很,你多见谅些!”
贾环撑着下巴轻笑道:“青函言重,我没有弟弟,但见你们关系亲密无间,已是很羡慕的。珉儿又天真活泼,喜欢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责怪?”
龚琳又与他说了会子闲话,提至龙鳞卫之事,但见贾环似笑非笑神色,他索性也心一横,硬着头皮道:“也罢也罢,你哥哥我一向是粗人,若是绕圈子只怕到明早儿你也赏不了我一个痛苦,我便直问罢。环儿,你身后站着的那个可是——可是当今圣上?”
逗弄龚琳确是很有意思的,面目已经长成的俊朗青年抓耳挠腮面红耳赤却不敢言及的样子就像个得不到糖的娃儿,没白的叫人好笑。
贾环唇角微翘,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茶水:“青函说的甚么话,我怎么竟听不懂了?此处空旷,又是你的地盘,若是我背后站着人你不早该瞧得清楚了?”
龚琳长叹一声,苦笑道:“我的好环儿,你就别耍着我玩了!十五那日,我只与你叨念了几句贾雨村之事,第二日便诏狱重开,龙鳞复起,那应天府尹贾雨村成了第一个装笼的江团,连我父亲都深觉此事使人费解。我竟猜着是你,吓得连衣衫都用汗浆子水洗一遍,昨儿一晚翻来覆去想了一夜,这不,今儿便把你请来了。”
“。。。。。。”贾环稍顿,放下茶盏,细长指尖轻轻叩着桌面,脸上显出不一样的雍容华贵来,“这事倒不全在我,赫连欲要杀鸡儆猴,闹个满城风雨,这贾雨村也不过是恰巧撞在当口儿罢了!”
龚琳满心震惊,轰然站起,手上茶杯都险些握不住去,泼洒的茶水沾湿了一片衣襟。
这世上,唯有那深宫里真正明黄披挂、衔金而生的一族才复姓赫连,便是低一等诸如北静王等也不过加赐水姓。固然心中早有猜测,只当贾环真正承认时才龚琳仍觉五雷正法从九霄之上狠狠劈下,惊栗和颤抖使他整个人哆哆嗦嗦口不能言。
贾环摇了摇头:“他是他,我是我,你很没有理由慌乱至此。何况你身为将军之子,总有面见天颜的一日,也像如此这般,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龚琳揉了揉脸,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苦笑道:“我不过是猜猜,哪里能料到你真是这么大来头。我进去换套衣裳,飞岫,你给环哥儿端几盘时鲜果子来,太太赐的情人梅也拿些。”
说毕,朝贾环又道歉几句便匆匆走进里间。
贾环挑了挑眉,有那丫鬟端了几个碟子上来也只不过略瞟一眼道一声谢,只管盯着瓷白杯盏里翠绿欲滴的针毫状茶叶静静发呆。
不片刻,便有个娇软的身子撞在他大腿上,贾环抬起头,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扯了他裤脚瘪嘴死死瞪着自己。
小少年心里一乐,不顾他小孩儿的挣扎俯身将他抱紧怀里,笑眯眯地问道:“珉儿回来啦,可是找我玩儿来的?”
正文 第15章 献稀奇玻璃灯徒惹祸事生
龚珉不太喜欢似地推挤着他,从身后拿出一物,就把脑袋撇向了一边恶声恶气道:“看、看在你没有抢哥哥的份上,珉儿把它借给你玩,不过只能一盏——两盏茶时间。”
贾环原只是觉得颇为有趣,待看清龚珉手中的东西后才是真真儿地吃了一惊。
那竟是个剔透光明的玻璃灯。
玻璃约莫半指厚,有两个拳头大小,像个饱满挺肚儿的南瓜,上绘金粉的嫦娥玉兔、桂树皎月,显得童趣可爱,又有人细细编了嵌宝掐金银丝的紫色流苏并几个鸡心形的花色荷包串在顶端,瞧着便很是贵重喜庆。
作为一名穿越人士,起初贾环是极为不适应这里的环境的。
没有电脑、没有电视,哪怕是官府派发的邸报上也决计不会出现某某官员贪污受贿某某公子夜宿花柳此类小道,毛笔替代键盘,显示屏变作宣纸,飞机两小时足以来回的路程哪怕八百里加急也要跑上廿月,一通电话足以解决的情报更是要通过记录、驿站、信鸽等层层传递。
作为一个接受了二十余年现代思想的新新人类,说句无厘头的,贾环简直想给这个朝代跪了。
现如今,固然贾环可以随手拿出许多超越大锦任何人想象的设计和理念,但作为一个深谙潮流走向的商场巨擘,他同时很明白一个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且先不说别人信与不信,他区区一个贾府庶子,不名一文的人物,若是别人强要抢去,他也唯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下场。哪怕赫连全心是要护他的,防的了一人两人,却也防不住千千万万人要将他这个与时代不相适应的异类拍死在城墙下!
于私利,贾环希望自己过得舒坦些,于大义,贾环却希望这个朝代走得更远。古代国史衰于明清,东亚病夫百年耻辱难以洗刷,无论作为李准还是贾环,都绝不是一个狂激偏执的民族主义者,但无可否认,他热爱自己的肤色、姓氏乃至那笔方正汉字!
既有这个机会振兴国邦,贾环就绝不会庸碌无为,凭白错过!
说到底,外表再如何温柔无害,骨子里他仍是那个意志坚定、果断决绝的李准,无关风月,这是一种野心,一种是男人就必定心动的野望!
而玻璃,就是贾环列入发展的其中一样物件儿。
据贾环所知,国史上无色透明的玻璃出现在公元前1000年左右,也就是殷商时期,但这仅仅是一种无意产物,绝无量产的可能,真正的平板玻璃出现要到1874年,也就是清末期。
虽然大锦的年代无法考证对比,但也绝不会超出清朝早期,因此这只玻璃灯的出现完全打乱了贾环的心绪,他甚至不敢笃定其他构想中的技术是否已经被广泛应用。
套用一句俗话,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龚珉见他只顾死死盯着他手里的玻璃灯,心中自得之余又不免嫌弃,把灯推到贾环怀里佯装不在意道:“喏喏,给你了,就知道你没见过!这可是意大里亚进献来的光明灯,统共也就三个,你要是摔坏了可万万赔不起!”
贾环眼底流光微闪,轻轻抚摸着流光溢彩的玻璃灯笑道:“哦,你环哥哥孤陋寡闻,还请珉儿一解其来历,好使我回去也有谈资与人炫耀炫耀!”
龚珉想,这个人笑起来可真是好看,比斓姐姐还、还。。。。。。反正好看便是了!
“父亲说,半年前有个穿黑袍子的人走进了京城,他长得很丑,黄头发绿眼睛,母亲形容比书里的鬼怪还吓人。好多百姓都以为他不祥,想要赶他出去,可是他死活不肯走。后来皇上有了兴趣,就把他召到了宫里,首辅很讨厌他,可是皇帝喜欢啊,他还献了三个光明灯给皇上,父亲得到一个,珉儿背了论语和孙子兵法,父亲就赏给珉儿了!”说着,小孩儿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膛,显然这是他很得意的事情。
贾环噗嗤一笑,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夸赞道:“珉儿真厉害,比哥哥厉害多了。”
龚珉立时害羞地红了脸,有些躲闪地道:“那、那是,我、我告诉你,这光明灯可亮了,你、你要借回去也行的!流云,给环哥哥点上!”
贾环忍不住亲了亲龚珉通红的小脸儿,把个府里素来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小魔王羞得一动不敢动,看的正巧换好衣服走出里间的龚琳好一阵叹:“这是怎么了,我刚走半柱香,环儿就当了你哥哥了。白养活你个狼崽子,可把哥哥的心伤坏了!”
龚珉立时露出担忧的神色,显是要去瞧瞧他那颗坏了的心,贾环拍了拍他的背,冷笑道:“你此刻竟胆子大了,珉儿不过是与我看个灯,哪里不认你做哥哥!”
龚琳笑嘻嘻地凑上来:“哦,是这玩意儿啊,他平时可宝贝着呢,第一次见面就拿给你倒是奇了!流云,还不快快地点上,本少爷正嫌那烛火晃了眼睛!”
小丫头不敢怠慢,忙取了蜡烛前来点上。
一簇幽紫火苗飞快腾起,火色一映,玻璃灯更是如披着五色霞光,华服仙娥、玲珑玉兔还有那婆娑桂树都宛若活起,要影绰绰地从明亮白光里跳将出来。
龚琳正待吹嘘一番,却见贾环陡然变了脸色,狠狠将他一推,大喝道:“躲开!”
又把龚珉脑袋按在怀里顺势向他一倒。
流云飞岫两个丫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听耳侧一声巨响,许多寒光森森之物迎面射来,腰间各自被一股大力带倒,落地发出两声闷哼。
屋里光色一暗,一股极为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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