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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高手#天知河-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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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多了才这样胡说八道,王杰希也决定就当他胡说八道不予理会。不过他还是抬了下手,轻轻按住左眼上黑缎眼罩。缎同断,谁也不会无缘无故戴这么个东西,天晓得。
他有一点后悔带张佳乐来空积城了。虽然事实上根本是张佳乐闹着主动跟来,他说我这病也快好了,眼看也要走了,天天苦药针扎的,这位神医您不考虑给点蜜饯甜甜嘴吗?老子想逛街呀!
王杰希无奈地说:“只是带英杰和小别去检一下城内中草堂的账目。”
“少来,这种小事还用得着你?”跷高了脚盘踞在窗框上,他不住向外吐着瓜子皮,蛇胆炒的白瓜子,他一口就吃一把,然后鼓着腮用牙齿和舌头把瓜子仁一粒一粒剔出来,舌尖灵活得像蛇,墙根下已经积起了薄薄一层白壳,湿润清香的雪。
“小别和英杰也才去过几次……”
“我可没请示你啊,小王。”他转过脸,年轻眉眼匿在阴影里,背后一树无叶的杏花蓬勃如香蜃,风一吹尽是迷离似雪的幻象。他在极柔软的背景里,用极淡定的口吻说话,听上去几乎有几分高傲。
“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想去溜达一圈。”
王杰希没再作声,门外听命的许斌转身就走了。
然后微草下山的马队里就多了一匹黑骢,张佳乐戴着个斗笠,左顾右盼,乐不可支。
王杰希要替徒弟压阵,自然没空管他,何况霸图四主君之一出现在中草堂的分舵,也未免太诡异了一点,于是张佳乐自顾自跑了。等王杰希再找到他时,是在空积城最大的酒楼百花轩里——冲这名字他也很容易就找到了张佳乐。他独踞一间小阁,一斤一个的翠瓷小酒坛已经靠墙堆了一排,是这铺子当家的好酒,名字也雅,就叫绿沉。
张佳乐穿过那个颜色。
王杰希想起张佳乐刚来时的模样,那件风氅上带着点他不喜欢的熏香气息,张佳乐出了一身的汗,衣裳全贴在身上,几乎连厚重丝毡都一起浸透,隔山隔水地跑来,满面风尘一身汗臭,他却只闻到那一丝淡不可闻的黑方,香有冰气,他知道这肯定是张新杰替韩文清选的,若是霸图门主自己,怕连想都懒得想到自家大堂里熏什么香,又不是茅房。
微草掌门从不用香,但医者如对气味不敏感,简直就成了笑话。蓝溪阁主喻文州薰的是百步,行止间尽是风流气度;轮回年轻的宗主衣衫上则始终微弱安稳地荡漾着荷叶之息,让他自己一身葱茏锐气里也染上了水生植物温顺柔和光晕,像他身边含笑凝立的青年一样,暖如夏日芙蕖。曾经有个人用的是侍从,淡如秋风,微涩清凉,本应是高雅得拒人千里,可也就像他本人一样,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笑容,偶尔却意料之外地令人觉得麻烦透顶。
那个人是方士谦。
而张佳乐呢?张佳乐不适合任何一种香,他自己就是一簇开不败的花,火树银花,有花无叶,胜与败都是不夜的城。
他喝了很多,但似乎还没有大醉,身上是王杰希从没见他穿过的一袭茜色衫子,大概闲得无聊还跑去照顾了成衣铺子的生意。王杰希自己穿了件新净竹青长袍,薄且垂,衬得他更高挑了些,张佳乐乜斜着醉眼看他,忽然笑了,指指他又指指自己,说,柳绿桃红。
还真是,带了那么点意思。只是绿也绿得萧瑟,红也红得幽沉。
他们还年轻,但也都算不上太年轻,年轻人是高英杰刘小别宋奇英卢瀚文盖才捷邹远唐昊等等等等,知输不知败的年纪,有侠光万道锐气千条。
他和他从柳绿桃红的时节里走过来,还在思考要不要走出来,有些时候也会有点遗憾,这薰风夏月岁岁花满枝,永远不缺最鲜的花与最翠的枝,但人的好光景去而不返。王杰希觉得自己还不算太遗憾,他没有放走过太多不可错过的东西,可张佳乐呢?
所以他对他说,留下来,留在微草。
天下第一吗?
那个午后,枕在他膝上的那双眼睛眯成了弯,小王你拿过两次,麻烦说来听听,什么感觉?
王杰希没有作声。
张佳乐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看他,小王啊,他说,你老实告诉我,张新杰给了你多少钱?回去我要还他的。不过微草掌门的诊费,我怕要给霸气雄图打一辈子工呀。
王杰希久久看着他,说实话他看不出张佳乐这话的真假,倒霉的是,这还是他亲手造出来的。经了这些天的调理,药石针疗,他并不很确定张佳乐此时还记得什么。固然他刚刚还对他提出了那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的记忆,是这样每年被更新一次,循环往复地流转着。
重新认识那些年轻的孩子们,同时对自己的选择充满信任;张新杰让他来微草求医,他就急三火四地来,仿佛坦荡毫无置疑。但王杰希记得他倒下之前的那双眼睛,既疯且狠的眼神,人工缝补的记忆即将撑持不住崩颓的边缘里,他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的。
想起,又带着不祥预感拼命想要忘记。决绝是他尚且雪亮锋利的獠牙,一口口连血带骨嚼碎昔年,如鲠在喉地吞咽下去。
张新杰说,他在霸气雄图,一两人之下百万人之上,你觉得谁能触得到,或刻意触及他的过去?
这好像也不算什么值得安慰的事儿。
方士谦笑吟吟说过,“人少了一魂一魄,就只是个壳了,浑噩得由你摆弄。”
一代医神不见光的深褐瞳孔异常温柔,额头缓慢贴近,他像那种明亮的阴天,缓慢得令人感觉不到时间飘逝。
简直是不作不死。
而那时张佳乐到底也没有回答他,只是斜倚在他膝上很快地睡着了。
桃红的张佳乐吱溜一下子就窜回了窗边,兴奋得活蹦乱跳,“我去!小王!快来看,这有意思!”
王杰希知道他发现了什么。空积城行的是星历,一年四节,此时仲夏,正逢四节之二,盛地繁城,竟夜之欢,伴着城头终宵不停的焰火,街巷里也招摇着发了疯,路上摩肩接踵的人笑闹不绝,两边楼台上更有人大把的绮色烟花不住抛下,触衣衫即灭,只剩下细苇管上挑着空空的一点余烬。
“那是什么玩意儿?”
阁子外就好像应他这一句似的,堂倌陪着笑,“二位爷,不来点儿胡枝子助助兴吗?”
张佳乐看着王杰希,王杰希看着满街抽风的人,再看一脸期盼的张佳乐。
然后他怀里就多了满捧的胡枝子。张佳乐搞清楚这东西怎么玩之后惊叹不绝,断定必是个深藏不露的暗器高手研制出的。鱼胶封着的苇管,扯开口上一根丝线,内里便有斑斓各色的冷焰嗤嗤窜出来,倒不灼人。
他抱着那些玩意儿坐在窗栏上大把地往下扔,时不时侧过脸来笑,王杰希远远地坐着,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酒色浓翠,也如微草山阴。
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其实两个人若长久地在一起,最多时候也是无话可说,繁华盛世和滔滔乱世大概就是为这个而存在的也说不定。没有声音的时候总有别人的欢喜嘈杂当作背景,暖了场驱了不尴不尬。虽然相比之下似乎步步惊心更适合他们两个,连找话题都不必,今日不知明日,才好掏心掏肺,一边破罐子破摔地思量免得后悔,也偷偷庆幸幸好不用后悔。
原来他们唯一的问题就是没一起出生入死过?
张佳乐没心没肺笑得前仰后合,虽然不必担心他坠楼摔死,王杰希还是走过去看了看,然后明白为何他笑成这样。这人太坏,仗着自己手法高妙,细细苇管在他手里穿针也似,专往人头上扔。一根胡枝子正闪着淡紫花火,被他骈指轻轻一弹,笔直插进对街垂柳下提灯少女精心梳拢的蝉翼鬓边,轻盈又慵懒得像一只温柔的手,替她簪上这年暮春最后一枝桃花。
王杰希看了他一眼,张佳乐毫无所觉盲目兴奋,“大眼你看她冲我笑了嘿!是不是看上我了?!”
倒也不算奇怪,人人都赶在这一晚疯,烟花满城,绮色流连在灯海,软香的风里有灼烧胭脂般绚烂色气,混着微弱硫磺味儿——这样的繁华里又有哪个女孩子没做过这样的春梦,以为是莽撞浮薄恶少年走马观花,正打算爽利地骂,抬眼却见那高高的楼上,红衣青年有一双含笑的眼。
称不上太明亮,甚至带着醉意和疲倦,可是瞳仁里酿着股一去不回的浓郁疯狂,能焚尽一切的光与影、梦与花,也在所不惜。
满城流辉,就在这一双眼里灯火阑珊了。
你要去哪儿?
你抛舍了什么?
——肯说与我知吗?
“再来一根儿,不能辜负了人家姑娘啊。”
张佳乐笑嘻嘻地,抬手又捏了根胡枝子,看好是桃红的,手腕蕴力,倏地射了出去,一点芳菲刚飞出屋檐,半空中突然啪一声轻响,花火已被打灭。张佳乐吓了一跳,他眼力好,冷眼见细碎银芒如星屑簌簌而落,混在烟花烧破的夜色里并不显眼。
回过头,王杰希坐在他身后,对着面前一杯没动过的酒,见张佳乐看他,还很友好地抖了下衣袖,袖中有长鞭蛇似的盘在腕上,色如枯草,露出一点银色尾巴尖儿。
长鞭出袖,疾如飞矢。
王不留行,星尘俱灭。
中草堂主鲜少示人的兵器,正是长足二丈四尺的灭绝星尘鞭。
张佳乐大叫,“你搅和什么!”又琢磨了下,“说起来,鞭子耍这么熟,小王你暗器功夫也不错吧,比一个?”
王杰希不动声色,浅淡无比地对他举了举杯,“比一个?”
张佳乐看看墙角一排喝空的酒坛子,“……滚。”
王杰希笑了,笑纹还没来得及漾到眼角,两人同时一侧身,王杰希手腕微振,酒杯抛了起来,一线劲风破空而来,迎上瓷杯,啪地打个稀碎。
张佳乐看一眼钉在墙上普普通通毫无特征一枚流星镖,哼一声,“简直土。”
红影一闪,他穿窗而出,凌空一个转折,已上了屋顶,清润嗓音里一股矜傲扑面而来,“我去玩玩。”
王杰希没作声,反而泰然自若关了窗子,又拿过一只空杯放到对面,亲手斟了杯酒,坐下来。
“拨冗而临,王杰希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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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风自动,小阁门开。阁子外不知何时已是一片静寂,青衣少女血色全无的纤手奉起明瓦素灯,一左一右款款跪倒,黑发上还带着烟水之气。王杰希一眼看到其中一名正是方才对街树下的那一个,忍不住弯了下嘴角,“人间烟火,也迷了虚空鬼姬吗?”
少女面无表情,只将灯挑得更亮了些。
深如死水的黑暗无声地淌进来,缭绕追随着纯黑长袍下一双血红细巧鞋尖。人很高,且瘦,不露真容,面具是靛蓝金红松石绿涂抹,两颊绘黑白双色凰羽,眼圈猩红灼艳,眉心一块翡翠绿——王杰希眼尾抽动了下,一个鬼你说你戴什么傩面呢?挑衅吗?
“中草堂主发话,不敢不来。”
三年前他听过这个清亮傲气的声音,三年后半点未改,一样冰冷的无所谓,还多了一分不耐烦。王杰希向来不喜欢这种人,也懒得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解铃还须系铃人,烦劳吴公子出手,替张佳乐前辈解鬼神盛宴,还他一魂一魄。”
对方沉默了一刻,森森长袖里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揭开面具扔到桌上,吴羽策一双眼睛亮得像秋霜里磨利的刀,“当年我也不曾露面,你怎么知道,替你做这事的是我不是李轩?”
王杰希端详他半晌,面容艳丽的青年倔强同他对视,半点不肯放松。
他轻声答,“吴公子身上血气太烈,坚不可折。”
“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是我们哪一个,对不对?”苍白指尖拈起翠瓷小杯,送到唇边时他又打消了主意,“王杰希,你那只眼睛,根本就看不见。”
王杰希看了他一会儿,温和地回答,“在下没有眼疾。”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吴羽策探了下身,把酒杯推还给他,一点碧绿涟漪开在酒液上,漾漾不散,“这里面有什么,你看得见吗?”
沉默似寒冰粉末,刹那笼罩周身。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回答。”
身后有人带笑地说了句,守门的少女匍匐于地深深为礼,那人绕到吴羽策身后,扶住他椅背,探手取过酒杯一饮而尽,“好酒,就是略淡。”
虚空鬼主照旧穿得像个花花大少,手里还握着一把胡枝子。
“能窥神鬼又并非什么益事,王掌门何必呢?”
他轻轻擦燃一根胡枝子,抬手掷入身后深不见底黑暗,漫不经心耍乐似的。
“我倒也不知阁下从哪儿知道叶神处附着的那一位,但妄言鬼神之事,怕是要遭报应的呀。”
又是一根银色的胡枝子,他拿到眼前端详了会儿,火花斑驳了面容轮廓,相较吴羽策凄艳眉目,李轩长相平常得堪称寡淡,碎光阴火里却带着股淡淡杀伐之气。
“鬼神盛宴,布之不易,天下之盟论剑在即,张佳乐一事,虚空不会插手。何况魂魄既然收了,断没轻易归还的道理。”
除非,魂主亲自来讨。
王杰希叹了口气,“你是故意的吗?”
李轩把一根草绿光色胡枝子抛到桌上,对他微笑,“是啊。”
“王杰希与虚空双鬼,无冤无仇;微草与虚空,无过无犯。”
李轩看了他一眼,直起身轻飘飘地回答。
“你要挟阿策,我不高兴。”
他执起吴羽策苍白指尖,“走吧。”
微草掌门亲口相邀,特意跑来一趟,也够了。
王杰希长身而起,“留步。”
然后他听见李轩的声音,简直比枯井之月还要平静,平静得让吴羽策的脸色都少见地变了变。
“一问之恩,业已满愿,虚空微草,无亏无欠。”
“……除非,魂主亲自来讨?”
李轩笑眯眯地点头,“你要张佳乐亲自来讨吗?”
王杰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当年那一问,问的就是他吧。”
他看着吴羽策,吴羽策也看着他,半晌才冷笑一声,“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若一生所求难遂,所愿不满,又如何初心不改,舍己之能,成人所全?
微草掌门,能答我这一问么?答得出,我便替你施鬼神盛宴,全你所愿。
——舍人抑或舍己,端看阁下是重他还是重你。世间从无两全。就像大逢山容得下两名鬼剑士,虚空鬼主却从来只一人。谁比谁强,谁才是偌大武林第一鬼剑,疑问痛痒焦灼如跗骨之蛆——但,你又何必去问呢?
重他还是重你,其实也没那么难以抉择。
“走了阿策。”李轩轻柔拉他一下,对王杰希笑了笑,“我也送掌门大人一句话吧。”
浮生人如枯锁,谁不是在等自己的那一把钥。等不到那个人,实在也很难说自个儿就是魂魄齐全的。所以少了一魂一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看,你不就活得也挺好么?”
阻!
吴羽策瞳孔微弱收缩,红莲天舞出鞘,剑锋已被鞭梢死死缠住。他幽冷眼神里鲜少有惊异,这次算得上其中之一。李轩与王杰希针锋相对,一个怡然自在,一个淡然端凝,他却始终盯紧了王杰希。
方才那一瞬他抢步上前将李轩护在身后,不假思索拔剑就挡——他几乎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次,红莲天舞出鞘,是为了挡与阻,而非斩与杀。
长鞭裂袖而出,直来直去丝毫不须起势,角度奇绝近乎诡丽,出手就是杀招,鞭尖如刺直指李轩胸膛。一场打已是刻不容缓,顿时也被定了性,吴羽策同李轩目光一撞,已然坚定。
虚空微草,生死之较!
虽说是己方挑衅过逾,闹成这样也不奇怪,双鬼心里仍多少带了点惊异。实在想不到,王杰希竟然会说打就打——这可是王杰希啊,整个江湖都知道中草堂主冷淡高雅,年少沉着,断不是破釜沉舟的性子。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跟说好的不太一样嘛。
比较可怕的是,以二敌一,他们似乎也没占上风。李轩也已收起嬉笑,四轮天舞在手,驱开一片鬼阵光影,王杰希却完全不打算给他们留下画符布阵的时间,灭绝星尘本来就占了长兵器的便宜,狭小阁子里固然也吃了施展不开的亏,鞭鞭带风,星光如冰雪,也逼得虚空双鬼只能紧在一处背靠背迎敌,才应付得来仿佛天上地下无所不在的鞭势。
李轩忽然说了句,“王杰希,要了我俩的命……”
鞭风逼得他竟然微微一窒,吴羽策立刻加快攻势,抢出一点空隙。
“你可就真的再也看不见了。”
他一言掷地,王杰希竟然唰地收了攻势,冷冷看着他,“说。”
“你怎么对张佳乐,就有人曾经怎么对你。”
你既能以针灸药石替张佳乐重织记忆,就有人能以相同手法令你相信某些事,这又有什么好奇怪?
“为什么。”
“那我们可不知道了,怕是你得自己好好想想。”李轩喘匀了气,忽然摸过酒杯斟满,自己喝了一口,余下半杯推给吴羽策,“解解渴。”
吴羽策的表情像是恨不得一剑穿了他的心,过半晌却还是举杯干了,啪一声杯子狠狠摔在墙上,他挺剑直逼王杰希,“还打不打了!?”
掌中红莲天舞剑锋剔透,不染血亦有凄恻朱砂流晕,斑驳血泪一样。
王杰希突然出声,“之前那杯酒里有什么?”
吴羽策微微一怔,随即别开头,冷冰冰地,“什么都没有,我骗你的。”
“所以天知道你们哪句是真的。”他叹了口气,“虚空双鬼,如雪如血,信了二位的人,又有几个还是活人?”
李轩轻抚四轮天舞剑刃,只这么一会儿他又恢复了悠然态度,听到这话却仿佛有点生气,笑得令人不安起来,“掌门大人,我可没说微草门中阴阳眼不是真的,只不过,不是你的眼。”
“那是谁……”
在王杰希记忆里,自己从没有过一句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的时候。
只不过此时此刻,有这么一瞬间,他竟然动摇了。
是真的没有过吗?
这记忆,又可是真的?
“杰希,叶秋身边形影不离那人,究竟是谁?旁人竟似看不见。”
——我也看不见好吗!
“杰希,下回若见着斗神,可点一点此事,不须明言,他必尊你防你,也必信你重你。”
——这就是你打的主意?少年尚未弱冠,已蒙斗神一叶之秋青眼相加,消息一出,惊动江湖。
“杰希,微草掌门之任,除你我竟想不出第二个人可承,能窥阴阳,正是天赋之一,望善加利用,断不可轻废。”
——可自你离开后,我又何尝真正睹过无常之秘。
“杰希,委屈你了。”
——“骗子。”
方士谦,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前所未有独一无二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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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做出这决定时,李轩和吴羽策甚至没有半点对视,江湖中人人都晓得虚空双鬼修行不同脾性迥异,还素来爱拗对方心思,是剑刃上凉薄相悖的两极,可又有多少人明白,那两极就算永不相交,伤人饮血可永远是同时同刻,不消半分商量。就算你如冰我如火,心意相通也不分彼此,倒不如说,再没人比他俩更习惯和享受这样,带着刺痛与对抗的默契。
红莲天舞与四轮天舞齐齐扬起,鬼阵蓄势待发,胜血红莲在狭窄空间里结出灼人战火。
出道经年,谁不知微草王杰希身手通灵,近于巫魇,今夜对面若不是虚空双鬼,换两个人打,只怕就要给他祭了刀——还不是刀,只是条鞭子。大家同为一派宗主,王杰希抢先出手,杀意已露端倪,此时好容易逮到空隙,李轩一句话说懵了他,自己都意料之外,以他狡狯却全然不会放过这机会,此时不斩杀,更待何时?
当然没有生死大恨,只不过这机会好到过分。他们不是剑圣黄少天一样的机会主义者,却是最懂自己所需所求的一对。
趁此良机,毁了微草吧!
门外那一片暗阵铺出的妖样寂静里,忽然惊天动地涌起喧嚣,接下来一声巨响,硝烟火光四射,霸气十足得活像山大王抢亲,硬生生轰开了门,还加上火气十足的一脚,语气里带着脆生生爽辣辣硫磺硝石味儿,一开口就旨在呛人似的。
“我靠!小王,你这是被李轩捉奸了吗?!”
他一粒霹雳雷火弹轰掉了半个阁子,雷声大雨点小,显然刻意把火药减了一半,今夜茜衣的张佳乐也像当年踯躅红色的张佳乐减去了一半张狂。吴羽策自己有驭火之能,遇上火力多少比李轩耐力强些,此时他本能挡在李轩前面,百忙之中还端详了几眼大剌剌杀进来的张佳乐,有点心惊。
当年他施鬼神盛宴作法摄魂时,看见的那个张佳乐,并不像眼前的这一个。那年他是新折枝的嫩柳条,新色仍绿却生机正尽,活生生看着碧桃未谢春杏未开,已是驿路梨花。没了希望的人总是憔悴的,从蓬勃里堕入绝望的人更憔悴得格外凄美一些,像尚未浑浊的瞳孔,没被踏足的雪,干枯一半的叶。
而现在的张佳乐……他理应是饱满而热烈的,一魂一魄既失,他记不得很多事也扭曲了很多事,被缝补的记忆向来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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