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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教主之结发此生-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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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教主之结发此生
作者:南风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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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惊梦
发出一声渗人的吱呀声后,铁门打开了。
微微抬起头,肩膀便被死死摁了回去,我冷笑一声,任由他们将我抬下地道。
阴冷的地道向下蜿蜒,两壁点着几盏油灯,幽暗灯火飘降下来,拉长扭曲的影子如同无面的恶鬼,紧跟其后。前面抬着担架的上官云十分谨慎,脚下步子越来越慢,拐过几个弯后,眼前豁然一亮。梅香隐隐透风来。
山石堆叠,亭台楼阁,一方湖水如镜镶嵌在园中,推窗便可得见潋滟清波,几座浮桥搭在水面,欹欹斜斜地接着对面一片开得云霞般的红梅,都望不见边际。
我心口一颤,又是这天,又是这天!
身后传来任盈盈与令狐冲调笑声,女子娇娇悄悄,声音柔软,却在与情郎商量要将从小将她养大的东方不败杀死,将这园子占为己有。我冷笑,不动声色将握紧的拳头藏进袖中,指挥着上官云绕过假山,沿着一条曲折的彩石甬道往前。
行走到湖边,我猝然发力滚下担架,背后传来一声叱咤:“杨莲亭!你要做什么!”
话音未落,刀剑已裹着凛凛寒气破空而来,我恍若未觉,只一味拖着两条血肉模糊的断腿拼尽全力向前爬,伸手去够藏在石头下的机关。
救他。
救他,救他,无论如何,这次一定不能害死他!
眼前一幕幕血腥如炼狱的记忆杂乱地闪现在面前,我仿佛又见到两把长剑穿透那一身红衣的人,利刃破开单薄的背脊,刺出前胸,殷红的血喷涌泼溅在门和窗上,更多的淌在地上,汇成一股红流,缓缓流向我的脚底。
不要,不要,我厉声大叫着想接住他。
一脚踏空。
我猛地睁开眼睛,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一时间我甚至无法分辨自己身处何处,只是下意识将手伸进枕下,直到指尖触碰到一抹金属的冰凉,我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归于平静。
那把匕首还在。
它安安静静地躺在枕头底下,崭新锋利,没有染血。
我抽回了手,看了一眼窗外,几束微白的光从结了冰花的窗挤进来,还早得很。十多年的仆役生涯令我每日都在这一刻准时醒来,即使日后我骗来权势再也无需早起,却依然无法安枕而卧。天很冷,我呆呆地窝在厚重的棉被下怎么也不想动弹。
这期间我什么也没有想,脑子里空空的,还没回过劲来。
这是一间我熟悉又陌生的屋子,我还是黑木崖上一名低贱杂役时,曾在此处居住了十年。屋子四方形,沿着墙砌了一条通铺,我睡在角落,头上正对着漏风的窗。窗上钉着旧得发黄的粗布帘子,菱格的窗扇关也关不紧,窗缝里塞了好些秸秆才隔绝了严寒的天气。角落里堆放着大大的衣箱,衣箱的漆都掉光了,锁头也坏了,上头叠放着一些杂物。除此之外,屋里只有一张老旧斑驳的木桌,上面放着木制灯台和茶壶。
我揉着眼,又抱着被子呆坐了一刻钟,才把枕下的匕首拿出来,揣进怀中贴身藏好,然后慢吞吞掀被下床。
身边还睡着好几个人,鼾声四起,我稍微打量了一下,他们都有些面熟,有几个我还记得名字,更多的却没有什么印象了。
把被子叠好,穿上杂役的灰色短袄、棉裤,勒好腰带,我从底下拖出一只木盆,推门出去。院里有一口井,我随便打了些冷水洗脸,拢了拢一头乱发。微微晃动的水面上映出一张苍白而无精打采的脸庞,布满血丝的眼中还有一丝惊魂未定。
我捏了捏自己没什么肉的脸,挤出各种怪异表情,嘴角的酒窝随之若隐若现。平静下来后,我又陷入了长久的迷惑中。
这是惨死在东方不败绣房里的我,回到十七岁的第十一天。
“阿杨,你最近起得真早。”
身后传来一个夹着哈欠的声音,是和我同一批加入神教的朱寒,我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慢慢把木盆里的水倒掉。他走到我身边,把小桶抛下井中,晃了晃,打了半桶水,很快地洗完了脸,然后他招呼我:“一起去伙房吧?”
天空微白泛青,还不到干活的时间,大部分人都没有起,包括管事。我抬头看了看朱寒,他年纪比我大一点,身材壮实,有一张端正的脸,眼中却闪着精明的光。他的意思我懂,我们起得早,赶在他人起来之前生火做饭,可以给管事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笑了笑,跟着他去了。
这种讨好的事我上辈子做得比他更为积极顺手,而今我随他同去,只想趁其他人还在睡,多吃一口热粥,却不再有阿谀奉承的心思。我不想再奴颜屈膝地讨好任何人,不想再不择手段地谋权图利。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想,老天爷之所以会让我这样肮脏不堪的人重活一世,大概是要我还债吧。
我自认是个小人,也得罪了很多人,但我心里觉得亏欠的只有一个。
想到这,我眼前晃过一个模糊的人影。我停了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十几天我仍在一次次梦见我失去了他,我梦见他浑身是血地扑倒在我怀里,尚带余温的血将我整个人都浸透了,他满脸血污,还有一团团的胭脂,只剩下那双乌黑温柔的眼眸,十几年来,从未改变。
他住的那个花园,只有我知道入口,也只有我有铁门的钥匙。我锁了他三年,沉迷于酒色利欲中,很少去看他,他一个人在那个园子里孤孤单单地等我,见了我也只有温柔爱意,可我却带着任我行去杀他。
而他重伤濒死之际,还在苦苦哀求任我行绕我一命。
“阿杨?你发什么呆呢?快点进来帮把手!”
朱寒已走进伙房,回头看到我呆呆地站在小径外,不由出声催促。
我终于回过神来,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痛楚,追上去。
人总要狠狠跌了,才知道痛,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不管我如今是不是在梦里,不管这梦什么时候醒,我都得爬起来,好好地当一回人。
我蹲在灶膛边拉风箱,朱寒淘米、煮粥、蒸馒头。伙房里很快升起白雾,四周弥漫着米饭与馒头微甜的暖香气。我的脸被柴火烤得发烫,额头也沁出一点汗来。外头已经有些喧闹声了,大概人都起来了,朱寒嘟囔着加快了动作,将管事的那一份单独盛了出来。他低头瞅了我一眼,说:“那我送过去了。”
不等我回答,他似乎怕我会和他抢邀功的机会,连忙走了。我望了他的背影很久,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为了往上爬,费劲了心机。
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
朱寒走后,其他人也进来吃早饭,杂役干得都是粗活累活,一天两顿,根本吃不饱,何况人多粥少,来晚了可能还没得吃,一想到这,我赶紧给自己盛了一碗粥,霸占两个大馒头,也不管烫舌不烫舌,匆匆吃下肚便是。
等我吃完饭,朱寒还是没回来,我不打算等他,自己提了笤帚簸箕去干活。十二月的天,呵气成冰,我缩头耸肩地走在寒风里,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扫过去,清晨的阳光打在肩上,一点热度都没有。
扫完了几位堂主和长老的院子,我又回来挑水、烧水、劈柴,给我负责的几个院子送去。这样的粗活,我自从当上总管,已经好久没干了,但并不觉得生疏。大概是这具年轻了十多岁的身体干惯了的缘故。
等活都干得差不多了,我坐在一边休息时,朱寒终于出现了。真是会偷懒。我心里不悦,淡淡地瞥他一眼,就转回头来。他面带忧色又有点喜色,但我懒得去问。黑木崖上的事,我知道得比他更多,又何须多问呢?
“阿杨……”他坐在我身边,有点欲言又止。
我回想了一下,这时候东方不败夺得教主之位已有五六年,这五六年,他大刀阔斧地整顿教内事务,神教壮大不少,任我行乖乖在西湖下压着,任盈盈还是个小女娃,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大事情,于是就放松心情,等朱寒往下说。
“你能借我点银两吗?”他终于开口。
得,我就知道没好事。我转头看向他:“你的月钱这么快用光了?”
“不是,你就借我点吧,”他眼神有些闪躲,“我有急事,好阿杨,你借我一点就好,一两,就一两银子!”
“一两?”这可是我整个月的苦力钱,我皱眉,“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犹犹豫豫地咬着下唇。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借你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妥协了,低声说:“刘管事跟我说,外头不太平,外派的教众死伤不少,最近人手就有点不够…我…我想跟外院那些侍卫学些拳脚,要用钱笼络他们。”
我一瞬间明白了,怪不得他不愿说,怕是担心我跟他抢名额,我低头,心里却有点恍惚。上辈子我也是这样,省吃俭用把月钱攒起来去贿赂那些侍卫和管事,学了一点简单的拳脚,走后门成了一名外院侍卫。
说得好听是侍卫,其实就是个看大门的,毕竟毫无内力,武功低微,根本做不了什么,但也不是每个花了钱的人都能当上侍卫,能往上爬这么一点,就几乎让那时的我倾家荡产了。后来我看了两年的大门,也经营了两年,把几个侍卫长都哄得眉开眼笑,这才碰到了一个机会能够进入内院,然后才在机缘巧合下,被东方不败带到身边做事……
“阿杨,算我求你了,你就借我吧,到时我学了就回来教你,咱们可以省好多钱!”朱寒见我一直怔怔不语,急得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看了他一会儿,解下了开荷包,把两块碎银子都交给了朱寒,只给自己留下一点铜板。
朱寒呆了呆,有点不敢相信我那么大方。毕竟在我重生回来之前,和他是一类人。我们俩都不想被人瞧不起,不想再过贫寒清苦的生活,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站得更高,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通通踩在脚下,我的野心并不亚于他。
“出了头别忘了请我喝酒。”我拍拍他的肩,挑着扁担离开了。
朱寒不会明白现在的我,经历过生死,我再也不想拼命挤到东方不败身边去了,再也不想当什么破总管,我在他身边总是个拖累,我不想再害他了。只要没有我瞎搅和,谁能赢得了他呢?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就算终其一生都是个小杂役又如何?我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守着他就好,然后为他通风报信,不让那些人害了他。
我下意识去摸藏起的匕首,铁器硬邦邦的触感让我安心。
☆、第2章 算计
我歇了阿谀奉承的心思,杂役的生活就变得很简单,一天两顿饭,早起,干活,休息,干活,睡觉。这样单纯的日子竟让我十分平静,一点也没有厌倦。但我知道这样的平静不会太久,果然,这一天挑完水,朱寒就跑过来喊我:“阿杨,管事叫我们都回去!”
我们俩总是一起干活的,但最近都是我在干,他每天补偿我十二文钱,然后偷偷躲着练习拳法。我看他那绣花枕头般的一招一式不禁摇头,那些侍卫拿了他的钱根本没有认真教导他,这样的拳法就算练个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其实我还记得东方不败教我的剑法和内功,当年他花了大心思帮我打通经脉,又教我武功,但我学武太晚,进展不大,很快就放弃了。
我每天晚上会在他们睡着后盘腿运功一个时辰,但不打算把这个告诉朱寒,我从来没把他当做朋友,我想他也一样。
“出了什么事?”我挑着空水桶走在他身边。
他四顾了一下,才悄声道:“今天去给教主送饭的人又死了。”
我默然,不知说什么好。东方不败是从十天前开始闭关练功的,他不相信任何人,闭关时又最忌人打扰,若是武功高强之人要偷袭,后果十分严重。所以每日为他送饭的重任都由完全不会武功的下等杂役担当,本来这也算一件能露脸的好差事,一开始大伙都争着抢着去,但没过两天,就没人敢去了。
他练了《葵花宝典》后,性情大变,脾气越发阴晴不定,只要有人毛手毛脚惹他不高兴了,就是一根银针伺候。他闭关十天,就死了十个人。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再也没人敢接近他,之后的日子,他永远都是一个人。
回到小院,刘管事手下的二十几个杂役都在院子里站着,朱寒拉着我悄悄站在最后面去。大伙都低着头,惴惴不安。刘管事背手站在前头,目光沉沉地在每个人脸上扫来扫去,脸色很不好看。
“都没人愿意去?”
没人回答。
刘管事火了,一拍桌:“那就抽签,抽到谁就谁去!”
签筒子很快准备好,二十几个人愁眉苦脸地排着队去抽,我随手拿了一根,没有字,朱寒凑过来,挥了挥手上的签子,也松一口气:“好险啊。”
然后就见一边有个杂役脸色变得惨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喃喃道:“完了完了。”
有和他交好的人同情地围了上去安慰,其实眼中都十分庆幸,我和朱寒对视了一眼,不由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然后各自转身离开,他忙着练拳,我还有活要干。
忙活了一下午后,我在寒冬腊月的天都逼出了一身汗,闻了闻有点臭,便打了一桶冷水去洗澡。我们这二十几个杂役主要给长老和堂主打杂,负责洒扫和烧水,有时还会负责教主那个院子的杂事,于是管事都要求我们身上得整整洁洁、干干净净,不许有怪味异味,所以一到冬夏两季就很遭罪。
我咬了咬牙,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便兜头一桶冷水浇下来,皮肤上瞬间滋滋冒起了白烟,抖着手用胰子和粗布拼命擦身,然后忙冲回了屋子,换上干净的中衣,披上袄子,坐在炭炉盆边上烘干湿发。
没一会子,便又是几个人如临大赦一般闯了进来,急火火地把人往衣服里套,冻得手都伸不直,盘扣也扣得七零八落。我往边上挪了挪,五六人一齐围了炉子,被那暖洋洋的热气一扑,都好似在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地长呼一口气。
然后不知是谁先发现的,中午抽中签的那个杂役没有回来。
于是大伙的脸色又黯淡下去,还有一个人低低地哭起来,没有人再说话,耳边除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便只有炭盆里烧得通红的炭不时蹦出一声响,令人心都酸起来。
无权无势的话,性命就一文不值,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前世,我就是深深体会到这一点,才会拼了命想要摆脱蝼蚁般可怜的命运。
我下意识想伸手去摸胸口,一摸却是空的,这才想起来,已是换了衣裳。再往旁边看去,个个都是灰布衣,人人一个模样,同暗红色的火光混在一处,连面孔也难以辨清。
晚上七八个人挤在通铺上睡,盖着冻得像铁的被衾,没人能睡着,都想着明儿不知轮到谁送死,我被吵得也辗转反侧,身下烂掉的草席跟着发出沙沙响。
睁开眼望着蛛丝满布的屋顶,就这么想起了前生的事,想起那个临窗看雨的男人,想起他一袭红衣,坐在春三月的梨花树下低头绣手帕,风吹来,团花似锦的枝头晃动起来,像是下起一场泛着冷香的雪,纷纷扬扬。
前尘往事,如流水柔柔铺开,一幅幅一幕幕,真真切切,好似就在眼前,我也很诧异,那些鸡毛蒜皮的事,竟记得那样仔细。
可最后,我的眼前又是男人惨死于剑下的情形,心口便有些揪着疼。
我闭了闭眼,蜷起身子翻了个身。
第二天大早,饭先不忙吃,把脸抹抹干净,在院子里列队站好——抽签。
二十几个大男人,按高矮排成了两队,一个一个往前挪动。刘管事手里捏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目光凌厉地从一个个人身上移过去,看到两腿发抖走不动的二话不说便照着腿弯狠狠抽一下:“磨磨蹭蹭干什么?真怕死就别惹老子不痛快,一群脓包!”
我和朱寒排在尾巴上,站在我后面的几个一直哆哆嗦嗦地念阿弥陀佛,没一会儿,西天神佛全都被他求了个遍,连土地公和门神都没放过。我听得有点好笑,转头去看朱寒,发现他的脸也有些白,紧张得攥紧了拳头。
他注意到我带笑的脸,目光有些古怪:“阿杨,你不怕吗?”
我摸了摸鼻子,心说有什么可怕的,东方不败那个人其实再心软不过了。但嘴上可不能这么说,便耸耸肩:“又不一定能抽中,抽中也没什么,送个饭而已,最坏也就是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朱寒很不能理解,沉默地瞅了我好久才转过头。
他大概觉得我变了很多,以前我可是比谁都惜命,的确,前世我拿出了所有积蓄贿赂了刘管事,他在签子上做了记号,我压根不用操心。而今的我依然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支撑我走下去的不再是功名利禄,而是那双温润清亮的眼睛。
朱寒抽完轮到了我,我刚伸手摸了一根,还未来得及看,忽然就被拽了一把。转头一看,是脸色惨白满眼慌乱的朱寒,我刚想张口问他做什么,他突然抢过了我手中的签子,飞快地将他自己的那根塞进我手里,不等我反应,他颤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就跑。
低头一看,雕刻着日月的竹签上写着一个鲜红的“中”,我下意识抬头去寻找朱寒的身影,他藏在人群中,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
我没有料到会被他算计,所以愣了一下。或许是我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又或许是前世这样的事遇到得多了,早已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心里倒没有什么波动,只是有些麻木,还有些遗憾——我本来觉得朱寒还算是个人才,将来成了侍卫进入内院也极有可能,若是要为东方不败探听什么消息,这人或许可以一用。但今日来看,此人的品行比我还不如,十分不可信,以后也不必虚与委蛇了。
我呲了呲牙,可惜了我那两块银子。
“抽中的是谁!站出来!”刘管事翘腿坐在太师椅上,厉声发问。
我没吭声,又看了朱寒一眼,他见我这幅样子,有些慌乱,连忙伸手代答:“回刘管事的话,是杨莲亭抽中了!”
无数目光向我投射而来,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松一口气的,我不慌不忙地扫视了一遍,朱寒转头避开了。我冷冷地盯着他,只觉人心果然凉薄。忽然又想到那人,或许这辈子能白白剜出一颗心给我,为我放弃自尊、自毁前程,为我生死不顾、笑饮砒霜的人,只有他一个了吧。
想到这,我心头一热,本想戳穿朱寒的念头消失了,我一把将手抬起亮出那支带字的竹签,扬声道:“管事,的确是我抽中了!”
刘管事摆摆手道:“那便免了你今日的活,先去给教主送早食吧。”
他看向我的眼神让我受不了,简直像是在看一个已死的人,满是怜悯。再看看其他人,也大同小异,他们都不觉得我能够再回来,或许已有人在盘算要瓜分我房里的包袱了。
我无法告诉他们我一点也不觉得死期将近,反而满心雀跃,如果说了,这些人只会觉得我是个疯子。没关系,他们不需要明白那些,只有我记得那人眼底的温柔就好。
于是我只是低头,恭谨地拱手施礼:“是。”
☆、第3章 相见
抽完签不久,天暗了下来,铅云低垂,雪末子四下飞旋,下起了雪。
大伙都去干活了,朱寒离开时看了我一眼,神色复杂,我回想了一下东方不败生气时的眼神,向他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居然吓得哆嗦了一下,踉跄着奔逃出去。
我冷哼一声,跟着刘管事进了屋。
因为教主的吃食都由内院负责,而内院是不允许外人出入的,所以饭菜还需要内院的人送来,之后再由我送去,麻烦至极。
刘管事正絮絮叨叨地嘱咐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嘴上应得乖巧,其实左耳听右耳出,东方不败的喜好厌恶,我比谁都了解,毕竟我短短的一生,几乎都与他相关。他的一颦一笑我都记得,只是我太贪心,太不知足,才会……
我低头苦笑,不愿再想。
过了一会儿,一个窈窕的影子撑着紫竹伞,提着三层食盒,从风雪中走来。女子玉簪乌髻,紫衫罗裙,虽已二十七八的模样,却生得一副极美的俏丽面孔,只见她足尖轻点,便如蝴蝶翩迁掠入院中。
刘管事匆匆忙忙迎出去,一面请安,脸上堆满逢迎的笑,一面高声道:“素芸姑娘来了,这么冷的天,还劳烦您走一趟,快进来喝杯茶!”
听到这个名字时,我怔住了,我站在屋内望着外面那个紫衣女子,没有出去。
“多谢刘管事的好意,只是我还有些累赘事要做,就不进去了。”素芸将食盒递给刘管事,柔柔地说,“还是快叫人将早食送去吧,莫要耽搁了才是。”
“是是是,我们马上送去。”
她冲刘管事微微一笑,又寒暄了几句才离开。她是内院里最有地位的婢女,在东方不败还是副教主时便跟着伺候了,我望着她苗条纤细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她依然是那样柔情似水的模样,即使面对着贫贱的杂役也从未有不耐烦,从不摆架子,不管是做什么,不管是面对谁,她都能这么面面俱到,讨人喜欢。其实仔细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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