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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教主之结发此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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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敢偷吃厨房里的食材,但吃两个地瓜应该不会被怪罪。
    挖了个土炕,捡了石头像个堡垒似的围四周,只留了一个小孔,然后生火烧了一会儿,我把地瓜扔了进去,再一脚把石头土块全踹倒,让地瓜埋在土坑里火热热地闷熟。
    小时候在乡下野惯了,那会儿我是小孩子里地瓜烤得最好的,而今手艺也没有生疏。等了半个时辰,地瓜甜糯的香气就冲了出来,我馋得直咽口水,连忙用小棍把地瓜扒拉出来,喜滋滋地用衣服兜着,正想下嘴,忽然就听身后有个冷冷清清的声音。
    “杨莲亭,你倒是自在。”
    我吓得差点咬舌自尽,一回头,就见教主大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我身后。
    “教教教教主,你怎么在这儿?”我都结巴了。
    “怎么?本座不能在这儿?”
    我苦笑:“能…能……”
    整个日月神教都是你的,你想在哪儿呆着都行。
    “哼。”东方不败似乎气顺了些,眼睛微微往我手上瞟了一眼。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刚刚剥开顶上一点皮的地瓜,露出了香喷喷的一块金黄,正往外散发着热乎乎的诱人香气。
    我想了想,试探着问:“教主…要不要尝尝?”
    他看着我没说话。
    我讪讪地笑了笑,暗暗提醒自己:他是教主,不是你的东方,不要忘了尊卑。我想我还是逾越了。他怎么会吃这种泥土火灰里扒拉出来的东西呢?默默垂下了手,我正想打个哈哈混过去,结果眼前忽然一暗,东方不败掖起衣摆,学着我的样子,坐到了我身边。
    “你烤的?能吃了吗?”他微微歪头,眼神单纯。
    我的心漏掉了一拍。
    “能能能能能吃!”我又结巴了,“很很很甜的,很很很好吃!”
    教主沉吟了一会儿,很大度地一挥手。
    “那本座就勉为其难地尝一口吧。”
    我连忙就想递给他,东方伸手来接,我一看到他干净、白皙的手指,忽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把手往回一收。东方不败伸手抓了个空,手僵在半空。
    “杨、莲、亭!”两根银针‘嗖嗖’地飞射过来,“你敢戏弄本座!”
    我:“……”
    我我我只是怕弄脏你的手,想擦干净再给你啊!
    一刻钟之后,教主大人愉快地啃完了第一只地瓜,目光炬炬地盯着我。
    我脸上两道血痕,小媳妇一般委屈地缩在一边,捏起两根手指,给教主剥地瓜。
    说好的尝一口呢。

  ☆、第10章 相处

戌时落了一场雨,到了傍晚也未停,我看向窗外潇潇暮雨,暮霭沉沉,便改了主意,熬了一碗又浓又稠的肉粥,再捏了几个糖心的小兔子馒头。
    雨天湿冷,肉粥馒头暖胃。
    蒸笼漫出白腾腾的雾气,将我笼在一片朦胧里头。厨房原来的老庖厨在帮我揉面,一边使劲一边说:“杨小子,今儿也是你亲自送去吗?”
    “是。”我看着火,缓慢地拉动风箱。
    “素芸姑娘还在养伤呢?”老庖厨责怪道,“她不过伤了脸,又不是伤了手脚,整日窝在屋子里像什么样子?”
    “女儿家脸皮薄吧。”我懒得多说。
    刚来内院那会儿,我只能在厨房里当伙夫,做饭烧菜,也要去菜园子拔拔草,捉虫松土,干一些杂事。每日素芸会亲自来厨房把饭菜端过去,然后再由她将碗具送回来。
    她的意图十分明显,便是要将我挡在外头,连东方不败的屋子也不想让我靠近。她做这些时,面上总十分和气,说,你刚来,不懂教主的规矩,我怕你犯错。
    这大概就算穿小鞋的一种,但我也就一笑置之,反正我从未想过要往东方前面凑。
    每天窝在柴米油盐之间,一窝就是一天,我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东方的饭食上,就好像回到了前世一心讨好他的那几年,那时满满的功利心,但此刻我只有心甘情愿。
    尤其是看到每日送回的饭菜都剩下不多,知道他吃得很好,我也很满足。
    我除了当一个称职的伙夫,便没有别的事情,所以我有时会偷偷跑去前世练刀的地方,就站在当初东方站着看我的拱门下,倚在门柱上,我能遥遥望着藏书阁二楼的窗子。我不敢走得太近,因为东方武功太高,便是附近一只麻雀飞过他都能听见。
    偶尔能看到那蒙着绿纱的窗上有一抹低头看书的人影,心头就会有什么要满出来似的。深庭寂寂,风吹动紫藤萝一簇簇的花枝,斑驳的光影在我肩头摇晃着。
    我从不知道日子是可以过得这般安然平静的。
    不过,在内院待了八天后,我在准备晚饭时,一个负责传话的小婢女忽然来告诉我:“杨莲亭,你快跟我来,教主要找你。”
    我连忙把锅里的菜装盘,跟着她穿过长廊,就快到东方的房前时,我看到一个半边脸上都是血的女人跌跌撞撞从另一边走了。
    我问:“那不是素芸姑娘?怎么,她惹教主生气了?”
    “可不,”小婢女笑容讽刺,“倒可惜了素芸姐姐今儿梳了一个时辰的头发,都被打散了。”
    我当然知道这婢女言语间的意思,前世那女人就想当东方不败的第八位夫人。
    说着就到了,小婢女提着裙子,行了一个礼后悄然告退,我在门外停下,正想出声通禀,里面便传来东方的声音:“进来。”
    我低头走进去,把饭菜摆在桌案上:“教主,用饭吧。”
    他阴沉着脸,没动。
    我也不敢走,顿了一下,先舀了一碗汤放在东方面前:“教主,先喝碗汤暖暖胃。”
    东方不败看了我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低垂着眼帘,捏着汤匙缓缓地搅动着奶白色的豆腐鲫鱼汤:“本座要你过来伺候,委屈你了?”
    我眨眨眼,这可从何说起?
    想了一下,我赔着笑说:“教主能提拔小人,是小人两辈子修来的福气,高兴都来不及,哪有什么委屈?”
    “那你这几日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教主很不高兴,“本座原本以为你是个手脚勤快、做事妥当的人,没想到马上就露了馅,整日只知偷懒!”
    我睁大眼,但也不敢辩解,只能硬着头皮认罪:“教主教训的是,小人知错。”
    “哼,以后一日三餐,你亲自送来!”
    “是。”
    于是,我成了他的御用庖厨不算,还抢了贴身婢女的活。
    幸好我这新走马上任的小杨婢女熟知教主的习惯,不用任何人提醒,我就能做得很好。他浅眠,几乎天一亮便会醒,然后他会盘腿打坐一个时辰,再起身沐浴,等他沐浴出来,我必要准备好布巾与热水,等他洗漱完毕,我必然已将饭食呈上,连汤也盛好。
    吃过饭,他会饮一茶碗洞庭碧螺春,处理完教中琐事,召见过几位堂主,他便要午睡。我给他点上安息香,他不喜欢太浓郁的香味,只能投一小颗。然后我便出去坐在廊下等着,剥一盘裹上蜂蜜的杏仁,等他醒来当零嘴。
    我实在太熟悉他了,他不用说话,只是动一动眉毛我都知道他是渴了还是饿了,或许是我这几日服侍他吃饭喝茶,令他十分宽心,心宽自然体胖,当有一日午后,东方正看着探子送回的密报,我突然发现他微尖的下巴变得圆润了。
    院中一树老梅开得火艳,坐在回廊下的男人低头翻着密报,大半张脸都埋进毛茸茸的猞猁风裘里,只剩秀挺的鼻子和一双清清润润的乌黑眸子露在外面,泪痣点在眼尾,轻轻的呼吸拂动毛茸茸的领子,让人看得心里软软的,又有些痒。
    我简直要灵魂出窍了,也不知那时盯着东方看了多久,直到他受不了我的眼神恼恨地瞪了我一眼,指尖寒光闪动,我一下警铃大作,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挪开眼。
    他老拿针扎我,我很委屈,前世他不这样的,可乖了。
    不过我也能感受到,慢慢的,他对我的态度变了一些。别人或许看不出,但我知道,因为他很少抬着下巴,高高在上地看我了,眉目间惯有的冰冷与戒备也褪去了不少。
    有一次他换了一件墨蓝色的衣衫,云纹盘扣,窄袖束腰,长身玉立有如一枝劲竹,我第一次见他这副打扮,一时看呆,走路时便一头撞上了柱子。
    我捂着脑袋疼得嗷嗷直叫,眼泪都出来了,却见他有些幸灾乐祸地看我,眼中闪动着温软笑意。我呆呆地看着他,连痛都忘了。
    他一定不知道,那一刻他的样子有多么像我记忆中的东方,有多么令我想哭。
    他第一次对我笑,是我跟在他身边第三十七日。

  ☆、第11章 约会

那天,东方一从成德殿回来,我就看出他不大高兴。
    一进门,便踢了鞋子扔了风裘,斜躺在铺着狼皮褥子的暖榻上,随便翻了翻一旁的《通书》;没一会儿就不耐烦了,远远丢了出去,随口就问:“三月天该暖了吧?”
    我蹲在塌下,正捏着小铁钳为东方常用的那只南瓜黄铜袖炉换火炭,见他的双腿大喇喇地搁在小几上,脸上的神情颇有些烦不胜烦。
    我正想是不是外头发生了什么麻烦的事,又想,也可能是成天呆在黑木崖上烦了,赶忙将小袖炉用一块狐皮围起来,赔着小心递到东方不败手边:“教主可是闷了?三月还远着呢。倒是过几日便是腊月初八,小人听说那天夜里没有宵禁,西市里的庙会能一直闹到天亮,杨柳河上还有耍把戏的。到时候吃了腊八粥,小人陪您散散心去?”
    东方垂着眼没搭话,腿后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我见了,心里便有些没底,他这是想去还是不想去?我偷偷瞅他一眼,又觉得他的脸色比平时苍白,有些薄的唇,也有些发白。这让我心头咯噔一下。
    日子真是太好过了,我竟忘了那件事。
    瞧他的样子,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发作了。
    从东方开始修炼《葵花宝典》起,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他便会遭功力反噬,全身阴冷,心口发疼,有时冻得连嘴唇都发紫,这件事谁也不知道,东方生性倔强好强,他怎么肯把弱点暴露在他人眼前?而他修炼完最后一层,反噬也越加厉害,最后不仅性情大变,遭受寒苦的时候也来得更为频繁。
    前世,我经常看见他一整晚一整晚睡不着觉,蜷缩起来发抖,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直到他把我带上床,事事顺着我,我终于说服他召来平一指给他配药,教给他抑制的办法,但他依然常年手脚冰凉,整个人也急剧消瘦。
    反噬一旦发作,东方便会对外声称闭关,其实是因为他不能够再随意动手,虽然熬过一次反噬他的武功就会高上一层,但那段时间,他每次运功都会像千刀万剐般痛不欲生。
    难怪他会问我三月是否天暖了,冬天在反噬的时候总是过分难熬。
    我叹了一口气,这个秘密的重大程度仅次于他身体的秘密,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有机会窥探他的秘密,除非他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现在想来,前世东方对我,实在太过纵容。他把所有的弱点都袒露在我面前,毅然决然,没有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我垂下眼,心里很焦躁,因为我并不知晓平一指给他配的到底是什么药,而今的我人微言轻,东方也不会像前世那样儿听我的话召来平一指,瞧瞧他这么多年都选择了一个人死扛过去,就知道他是固执的。
    这时,一直不开口的东方忽然问:“你想去吗?”
    我茫然抬头,心里还在琢磨东方功力反噬的事,一时没想起来他在问什么。
    “若是你想去,本座便勉为其难陪你逛逛。”东方别过头去,僵硬的后脑勺和突然变红的耳朵显示了教主大人的欲盖弥彰。
    我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好半天,才恍然想起,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倒是常在庙会上偷会情郎的,偷偷抛下一方题字的锦帕,约好月上柳梢头相见,幽会一整晚。东方比我大了近十岁,又俊美多金,没有当教主以前,想必也有很多女子邀他一同逛庙会吧?
    我方才真是随口一说,只觉得他似乎很久没有下过黑木崖了,没想到他会联想到这一层,也没想到他想了这么许多,还会答应。
    看他这么别扭地拧着脖子,又竖着耳朵等我回答的样子,我抿了抿嘴,用力抿了抿嘴,还是控制不住翘起唇角。
    “我很想去,”我弯起眼睛,“多谢教主赏脸。”
    他听见我声音里的笑意,有些恼怒地咬了咬唇,嘴上越发不饶人:“哼,不过下山凑凑热闹就能把你高兴成这样,没见过世面!”
    我很狗腿地拍马屁:“不是的,教主愿意陪我去凑热闹,我才高兴的。”
    刚说完,我就悔青了肠子——这马屁真拍到狗腿上了,怎么听怎么像在调戏,惨了惨了,我又该被扎了。
    没想到,东方只是耳朵红红,又轻轻地“哼”了一声。
    。
    腊八节那天,又下起了小雪。
    那天,我一整天都守在小砂锅前,用了五种米,八方食物,外加桃仁、杏仁、松子、瓜子、白糖、红糖、晒干的葡萄,熬了整整一下午,熬得红豆都成了红豆沙。我给东方那一碗多加了一勺糖,给他端进去,自己蹲在檐下一边呵气,一边捧碗喝粥。
    我三两下喝完,又趁空回了房,在身上绑了一个褡裢,把我平日里给东方用蜂蜜和甘草腌的梅子干、葡萄干、杏仁、花生、猪肉脯和甜糕各包了一些起来。
    东方嘴刁又爱干净,肯定不会吃外面小摊小贩的零嘴,我们还是自备的好。
    一般要出入黑木崖,得过三道铁门,搜三次身,还要坐竹篓,但东方是教主,他显然不愿坐在竹篓子里给人拉下去,太没有一教之主的威严了。
    我跟他站在神刀阔斧般陡峭的千刃崖壁边上,正琢磨着他这地儿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密道可以下山,可还没琢磨出什么来,就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后脖子。我吓得一个激灵,耳边传来东方的声音:“别乱动。”
    然后他一使劲,我就像一只米袋被他提溜了起来,他的手扣上了我的腰。
    即使隔着厚厚棉衣,我仿佛都能感受到他手上凉凉的温度。
    我脸一红,心头狂跳。
    东东东方摸我腰了,他摸我腰了!
    摸了好久!
    还在摸!
    比起我的激动狂喜,东方只是很平淡地说一句:“等会儿你别乱动,要是掉下去摔死了,本座概不负责。”
    说完,我还有点茫然,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把我往上一提。
    一跃而下!
    我:“……”
    我吓傻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直接用轻功飞下去了。
    从千百米的高崖一跃而下,狂风劈面而来,耳边呼呼作响,我那本来蠢蠢欲动的心差点停了,吓得脸色煞白,紧紧闭着眼,像一具僵硬的尸体一动不动。
    一落到平地,我双腿软得跟棉花似的,差点跪下去。
    东方淡淡瞥我一眼,道:“杨大姑娘。”
    我:“……”
    东方变坏了。
    直到走到了西市,我才缓了过来。
    赶庙会的人很多,街市巷坊人头攒动,细雪如尘,掩映于烟火灯市间透出一股清冷朦胧的美意。我与东方并肩走在拥挤人潮中,不可避免地摩擦着肩膀与手臂。
    我低下头,假装学其他贵公子的小厮下人一般,张开手臂为自家主人护出一小块儿空地,其实我是故意借着行走时挤挤挨挨,总是往他后背上撞。
    有时一踉跄,便仿佛在后面用力拥抱了他一下。
    重生以来,我从来没有和他靠得那么近过,鼻尖满是熟悉的松香,我拼命忍耐才没有埋在他颈窝,深深嗅一口。
    东方很不喜欢别人碰他,因此一直皱着眉忍耐,但却没有叫我松手。
    我便也装作不知。
    乐平县四处悬挂着漂亮的灯笼,装扮得流光溢彩,不管是坐在香车肩舆上以扇遮面的贵妇小姐,还是佩剑行走的女侠,手上都提着珠玉镶串的玲珑灯球,说着笑着,行走间闪动流淌着温暖的光芒。
    我和东方一前一后夹在人流中看着头顶纵横交错的过街灯,却听“砰”的一声,焰火倏然在头顶炸开,周围的人大声叫好着,生得粉雕玉琢的小童子骑在父亲兄长的肩膀上欢欣得手舞足蹈。东方也仰起头去看,漫天的火花簌簌地落下来,像是星光落进他眼底。
    不知为何,那一刻,四周喧闹的人群好似一瞬间消失了,眼中只剩下他一袭红衣映在白雪中,衬着漫天流火,美得令人窒息。
    我又开始对着他的脸发呆,久久不能回神。
    我早就知道了,看着他的脸,我永远无法控制自己,前世的我极度恐惧这种失控,害怕自己从此无法自拔,于是我哄他画上浓艳红妆,哄他绾发做妇人,哄他捏着嗓子说话,哄得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哄得他众叛亲离,一人枯等,等到一死。
    我以为这样就能狠心了,我也的确狠心。
    背心突然被人狠狠一撞,我怔忪间没能回过神来,一时收不住势,便往前一跌。
    一只凉凉的手迅速地扶住了我。
    我抬头,直直对上了东方幽深的眸子,两人都没了动作。
    “小心。”默然半响,东方说着,就要松手。
    我连忙反手去握他,只抓住了最后的小拇指。我用力地低下头,声音控制不住地发哑颤抖:“我能……握你的手吗?”
    不敢看他,很久很久之后,似有一声无奈的低叹传入耳中,只觉得拽住的手臂微微挣动了一下,柔软的宽大衣袖便遮住了我们交握的手。
    我硬生生憋红了眼睛,紧紧握住他纤细微凉的小指,一路都没敢抬头。
    能重来太好了,还能牵到你的手。

  ☆、第12章 往事

西市街上两旁的柳树又高又密,挂了红绢纱灯笼的柳枝上顶着一点雪,刚刚落在灯笼上,又融了,浸透了纱,晕开的灯火一团一团,水濛濛的。
    我在路上买了一柄二十八骨的油纸大伞,挑得是东方最喜爱的红色,边角上绣着精细的秋牡丹,我为他打着伞,两人默默地挤在热闹的人流中,看了一会儿耍猴的,顶碗的,胸口碎大石的,直逛到了大半夜。
    东方靠右走,我右手还紧扣着东方的小指头,都被我捂热了,便只能很别扭艰难地用左手撑伞,东方侧头看了我一眼,颇有些无语的样子,我厚着脸皮,就是没松手。
    前世同他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是我自己出来寻花问柳,这西市大街我走过千遍万遍,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却从未与他这样拖着手,慢慢地走着。
    将将要走到杨柳桥头,风中忽然飘来一阵浓郁的酒香,我心中一动,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东方步子已经停了,称赞了一声:“好酒。”
    他爱美酒,我知道的。
    我往旁边望去,一条黑漆漆的巷子里挤满了人,从巷头排到巷尾,只见那间酒馆连个招牌也没有,隐没在深巷之中,只有门前一只酒旗斜挂,两盏小灯笼亮着。
    “教主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买。”我四顾了一下,找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屋檐,在那儿石墩上擦了又擦,把东方安顿在那儿,又将褡裢里的零嘴一个个摆在他面前。东方瞪我一眼,但看在那些吃食的份上,也勉强撩起衣摆坐下了。
    我走向那长长的队伍后面,又往东方那儿瞅。我把坚持要买的兔子灯和红伞都留给了他,憨态可掬的小兔子灯搁在他手边,伞搭在他肩头,他面无表情地坐在石墩上,双手抱着油纸包的糖蒸栗粉糕慢慢吃着,身上还堆了一兜好吃的,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我低头闷笑,总算明白他刚才为什么要瞪我了。
    按他的脾气,定然是直接闯进去扛了酒坛子扔几块银子就走,哪儿会有什么闲情乖乖排队等候,但我方才瞧见了,这买酒的人里有不少是江湖人士,他们必然也是身负武艺的,竟也甘心守规矩,怕是那酒馆老板也有几把刷子。
    虽说这世上身手能比过东方的人还不知道生没生出来,但闹大了,总是坏兴致的。
    东方没有去看那些注视他的人,他专心地低头吃东西,两颊鼓鼓的,一动一动,很乖巧的样子。我看着又笑了,可不知怎么了,心中又渐渐落寞下来。
    他离我约莫只有十步远,中间隔着来来去去的人潮,晕黄的灯火微微照亮他的脸,清隽出尘,孤光自照。我不由想起那个被我囚禁的东方,他也常常这样长久地坐在石阶上,等着一个虚情假意的情人。
    我找了个傀儡替他坐镇成德殿后,日月神教的大权可算落入了我手中。那一会儿,我还常来看他,他见着我总是欣喜的,低眉浅笑地唤道:“莲弟,你来了。”
    我很少很少和他同床,偶尔一次也是草草结束,我喜欢女人的,并不习惯与男人欢|爱,第一次灌了酒才壮起胆子分开他的双腿,那时我刚及弱冠之年,又鲁莽又不懂事,只以为男人与女人差不多,喝了酒更不知轻重,我听见他痛苦的呻|吟,只问了一句:“你很疼吗?”
    他强撑着说,不疼,莲弟,我不疼。
    第二天醒来,他脸色苍白地躺在我怀里,身下一片干涸的暗色的血渍。
    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呢,我有些吓着了,我没见过他这样脆弱的样子,但他醒来见我的表情,似乎更怕我嫌弃他,连忙说:“不碍事的,一点小伤,过几日……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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