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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星夜-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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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并不是梦境,在以雪铸成的梦境里不会有那样一个披着青白色软甲的骑手,真实的能刺痛不二恍惚的眼睛。
  那匹马疾驰至不二身前,在飞奔而来的过程中丝毫没有减速,积雪被飞溅而起,扑落在不二身上,疾落如雨点的前蹄在险险踏到不二身上的瞬间高高扬起,马匹发出剧烈的嘶鸣,尖锐地刺破了幻梦里所有的寂静。骑手的身体随着马身的高扬而危险地斜下来,青白色的军队爆发出一阵惊恐的轰鸣。
  不二看着眼前只在一瞬间发生的片段,没有任何反应,在命悬一线时也没有躲开。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又仿佛是对任何事都浑不在意的模样。
  那个骑手再次使力勒紧缰绳,白马尖利地嘶鸣着,两条后腿艰难地趔趄着退了几步,终于在不二和它之间隔开安全的空间之后,骑手飞身掠过马头落定在雪地中,其后马的前蹄轰然落下。
  飞扬的白雪再次淹没了视界。
  不二静静地看着身披青白色甲胄的骑手向他飞奔过来,他一撩衣衫下摆单膝跪下,双手呈上那一团苍白的,猩红的绷带。
  它是不二身上唯一温热的物事。它仿佛吸走了不二全部的生命力。
  “……不二。”熟悉低哑的声音在头顶漂浮,便如落雪。
  “四天宝寺不二周助,呈上王的降书——”
  不二话音未落,手腕就被用力地握紧,那个骑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被紧紧拥入一个滚烫的,如同能燃烧起来的怀抱。
  那个骑手强健的双臂不由分说地把不二拥进怀里,那个拥抱那么紧,紧得不二竟生出了微微的痛意,像是命运的枷锁再次将他禁锢。
  抬起眼,模糊的雪尘散去之后浮现的是一张英俊的,棱角分明的面孔。曾几何时如此熟悉的面容,熟悉得就像熟悉自己——无数次见到过这张脸上浮现出如此冷酷的神情,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是凝成极寒的颜色。
  只是此刻,这张脸就像一个陌生人。那么熟悉的线条,熟悉的轮廓,却有如此截然不同的神情。那张脸就如同冰雪融化,温热的湖水荡开一圈一圈透明的涟漪,原本被封印在冰雪里的情绪涌散,显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灼热的掌心抚上不二的面颊,粗糙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以如此亲密如此怜惜的方式。不二看着手冢国光从未显得如此激动的面容,那双深色的眼就像沸腾着一汪水,颤瑟着几乎就要满溢出来。
  “不二,不二……”手冢急切地、低哑地唤着不二,把他紧紧拥在怀里,“真的是你吗……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他呢喃的声音缠绵过不二的耳,“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手冢低语着,抚着不二面颊的指尖带着狂喜的颤抖,“我以为你再也不愿要我了……”
  他抬起不二的下颏,那双黑色的眼眸越来越近,不二看见自己平静微笑的面容倒映在其间,说不出的怪异。但手冢吻下来的那一刻他没有躲开,也没有半点想要躲开的念头,他只是安静地站着,安静地笑着,安静地接受着这个突如其来,又那么顺理成章的吻。
  就像他一直以来,那么安静地接受着宿命。
  “哦,Syusuke。”手冢呢喃着堵住了不二的唇,于是他的话音就那样绵密地弥漫在不二的唇舌间,“你在这里……Syusuke。”
  手冢喃喃地唤着,灼热的唇舌更加深入,不二被压迫着仰起脸,手冢的吻是那么热烈,就像是一种不容置疑的侵占,唇舌厮磨纠缠。他当着青学所有人的面这样亲吻着不二,就像是宣告着他的主权,宣告着他的拥有。近在咫尺的温度是那么灼热,宛如火焰摇曳灼烧,但不二的脑海里就像蒙了一层静谧的雪,呈现着全然的素白色,落寂无声。那层厚密的积雪渐渐浮沉,从内里覆盖上表面。他已经被这场仿佛永无休止的大雪冻僵。也许从四天宝寺王城里走出来的就只是一个漂亮的空壳,属于不二周助的东西,不二周助的灵魂,一直滞留着,盘踞在那个也许已经变得和心一样冰凉的屋子里,留在那个人身边。
  那个人,那个不二周助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的牵念。
  “Syusuke?”手冢似乎发现了不二的异常,离开了他的唇片,“怎么了?”他的手轻触着他的脸庞,“你这样冷。”
  手冢再次把不二抱进怀里,不二的脸靠上灼热的胸膛。“我们这就回去。回青学去。”手冢轻吻着他的发丝,语气里有无法掩饰的,满满的都要溢出来的欣喜,“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回去吧。
  是什么时候,晨曦刺破夜色在高高的山顶,是谁把自己抱进怀里,鼻尖嗅到清淡的莳萝甘香,是谁的声音温柔地舒展,是谁在身边就让自己如此安心。
  “……好,我们回去。”不二轻轻地说,额发落下来覆盖双眼。他眯起眼,不让视线透过蜜色发丝的间隙。手冢坚实的手臂紧紧揽着他的腰,使得他不由自主地随着手冢的脚步向前走去,手冢翻身上马把手伸给不二,不二随之翻上马背,立刻被手冢牢牢地抱进怀里。
  缰绳被手冢轻轻抽紧,马嘶声萦绕在耳畔。不二听见手冢的声音:“大石,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是。”大石应道,顷刻间响亮的指令传彻全军,“点火!”
  指令落下,便有数只高举着火把的队伍高喊着冲向灰色的王城,火把如同流星般被投向城内,想是在进攻四天宝寺时便已经洒了火油,火把甫落在地上便腾地燃烧起来,如有灵性一般扩张燎原。整座灰色的,古雅的王城便陷入了一片熊熊火海,火苗高高窜起,如猛兽的舌一般舔舐着灰色砖石,吞噬欲望昭然若揭。
  青白色的军队爆发出一阵欢呼的呐喊,距离太近,不二双耳嗡嗡地鸣震起来。他闭上眼不再想理会,却只在瞬间,喧嚣声陡然平息,蔓延开如雪一般的死寂。
  “……他还活着——”
  “——白石藏之介!”
  这个名字随着咆哮声生生刺穿了不二的耳。
  他从手冢怀里挣扎着回过头去,他的视线慌乱地游移,但他还是看清了,在仿佛无垠的素雪里,在拔地而起的高高的灰色城墙上,便如同春日的幻梦一般,浮现着一抹淡淡的,却如此鲜明的若草色。那抹色泽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要隐藏,就如此突然,如此坦荡地晕染在灰白色的背景里,也丝毫不觉得不合时宜。
  白石藏之介站在城墙上,丁子茶颜色的发丝几乎和身后的灰白色高天融为一体。唯一鲜明的是他若草色的衣衫,那个人是这样喜爱这种颜色,那是生命的颜色,代表着希望——那一直是他的愿景,他是多么珍重着所有的生命,只要存活着,希望就不会被消灭。
  可是此刻,他却用他的死亡来锻造他的期待。
  不二看不清那个人的脸,看不清那个人的神情,但他想此刻那个人一定在微笑,是不二如此珍惜的微笑,温柔,晴朗,一如四天宝寺里如此珍贵的青空。
  不二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喉咙被心堵住了,颤抖得厉害,连呼吸都困难。视界里只剩下城墙上那抹温柔的影子,脑海里只剩下一个难辨悲喜的念头。
  便如同回到了冰帝,回到了再也回不去的少年时代,隔着门的告别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回音,可是最后自己回头望去,骄傲的挚友出现在高高的城墙上,日光笼罩他金色的发丝,那一瞬泪水忽然满盈眼眶,心脏沉重的连自己都无法承载。
  “白石……君。”不二喃喃地唤着。有那么多话想说,有那么多复杂纠错的情绪,临到唇边时只剩一句最简单不过的呼唤。有时候连一句呼唤都有千钧重量,都能饱含着那么丰沛的情感,沉重到只说了一句话,只说了一个字,都能把心从身体最深处勾出来,为何爱到深处,连言语也变得单薄。
  可是此刻,那个人还是出现在四天宝寺燃着火的城墙上,分明放手的那么不留余地,分明转身背离,那扇紧紧闭合的门阻绝了一切可能的期待。那只属于他和他的三日静雪,那个人也只是任由时光变换。那个人任由青学长驱直入,那个人无视不二所有的请求,即便已经不再奢求陪在那个人身边,只是凝目最后一眼,只是一眼,只是最后一面,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可即便是说了那样的话,做了那样的事,那个人终究不能完全割舍。即便那么决绝地斩断了一切羁绊,即便什么都拱手送给青学,却还是出现在这里,见不二最后一面。
  是那样的人啊……是那么悲伤地说着再多看一眼,再多触碰一下,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就会不顾一切地把自己留下来的那个人……因为是那样的人啊,是白石藏之介,是无论如何都爱着不二的那个人,是不二的那个人,分明比谁都要舍不得,分明比谁都要爱着,分明那双眼睛里满满的全是痛苦和不舍,却仍然要放开手——不仅是放手,还亲手将不二送进敌人的怀里——那个人断掉自己所有的退路,不让自己有半点期待……那个人为所有人做了完美的安排,却把毫无生路的结局留给自己。
  不二忽然被死死搂紧,是手冢的手臂,如同钢铁一般让他动弹不得。为着这不同寻常的力度,不二仰起头看向手冢,那张英俊的面容冷酷的接近阴沉,黑色的瞳孔里滚涌着灼热的,熔化的黑钢,比火焰更加愤怒。
  那股浓烈的怒意直直落在城墙上那抹安静的身影上,不会出现任何歧义。
  抽离的魂魄在那一瞬间坠落到体内,不二的心狂跳起来,无法言喻的惊恐攫住了他的心脏。
  手冢紧紧地抱着他,不二听见他冰冷清晰的声音。
  “——放箭!”
  不二想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否则不可能会出现如此荒诞的场景。随着手冢的喝令,青白色的军队开始动作,一张张弓被拉如满月,箭矢被抬起瞄准城墙上那抹身影,寒光映在不二眼底,闪烁着极其锐利的色泽,刺痛了圆睁的眼眸。满目密集的箭矢,看久了都会眼晕,不二再次回过头去,视线顺着箭矢的朝向,淡淡的若草色鲜明的就像箭靶。
  “——放箭!”
  冷厉的声音再次炸响,近在咫尺。与之呼应的是箭矢离弦时划破空气的裂音,嗖嗖的嘶鸣如同群蜂离巢,褐色的箭群倒映在不二眼底,直逼城墙上方而去。
  时间定格了,蜂拥而去的箭矢如同慢动作一般一格一格地掠过灰白色的天穹,不二几乎能看清每一片落雪被贯穿的模样。那些箭群最终的目的,无非是那片若草色——那片不二如此珍惜的若草色,唯一的希望和牵念,最终要与这些无辜的雪花一般被撕裂贯穿。
  手冢不会让那个人活着——
  便如同闪电劈裂所有的思绪,不二颤抖起来,无与伦比的寒意侵蚀了温暖的身体发肤。他怎么没有明白,他怎么会陷在那个人的相送中忘记了所处的真实?他答应那个人回归青学,不过就是为了那个人的平安,可那个人却出现在这里,出现在青学的人眼里,出现在手冢眼里——
  不二终于明白了,这才是那个人真正的绝境,这才是那个人给自己断掉的最后一条生路。那个人不是不明白不二的想法,那个人不是不能自救,不是不能逃走,不二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但是那个人没有这样做。
  不二是如此痛苦地明白,是如此痛苦地明白——他是那样清楚着那个人所有的理由。
  那个人已经放弃了所有求生的念头,那个人是为了再见不二一面才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余生的思念,而是告别——而是最后的,最后的告别,是真正的最后一眼。
  那个人要知道不二回到了青学,回到所有平静安宁的生活里,那个人是要知道不二会很好,这样,就可以释然地离开。
  这样才不会剩下任何希望。
  不二看着那个人,内心被幸福和痛苦死死纠缠。白石是这样的爱着他,爱到即便放了手,都不能对自己放心,因为无论如何都想要不二留在自己身边……连那个人自己都不信自己能真正放手,所以那个人出现在这里,那个人选择这样死去,终结掉所有的希望。
  他怎么可以这样做,他怎么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不二死死咬着唇,模糊的视界里甚至描摹不清那一片温柔的若草色,分明是如三年前一般被放弃的那么不留余地,却从没有一刻这样清晰地知晓,自己是那样深深地被爱着。
  多少浅浅淡淡的转身,是旁人看不懂的情深。
  是如此幸福,被那个人这般爱着;是如此痛苦,为何偏偏是此时此刻。
  唯有尖锐的刺扎进心脏,才能浇灌出最美丽的红蔷薇。唯有濒临死亡时,天鹅才会唱出那支独一无二的乐曲。
  唯有将死之时,唯有一切希望都终结,那个人,不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才愿意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不二面前,以如此温柔的模样告诉不二,他有多么难以割舍,那份爱,究竟深到怎样一种程度。
  只有此时,再无顾虑,仅剩坦然。
  终于可以承认,所有逃避和放手,转身和背离,统统都是用来掩饰那份不得不深深压抑在心底的爱意的伪装。
  “——住手!”不二拼尽全力地嘶喊着,“住手!住手!”他在手冢怀里挣扎着想要摆脱那双钢铁般的手臂。漫天的箭群如同蜂群般倒映在他的眼底,风把他的声音撕裂。
  “藏琳!”声带紧绷到下一秒就会断裂,撕拉出鲜血的腥味,不二近乎绝望地伸出双手,指尖虚虚地笼着渐渐变成墨点的箭镞,便如同这流水样逝去的时光,再也无法挽回。
  手冢仍然死死箍着他的腰。他喊着什么,但是不二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他反手捣向手冢的胸膛,狠狠地一击正中,手冢的身体在颤抖,但他仍然没有放开手。
  “——藏琳!”口腔里呛出血的气息,不二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气猛然挣开了手冢。他飞身掠过马首,追逐着箭群飞去的方向而去,变得越来越剧烈的风揪扯他的发丝他的衣角。那片朦胧的若草色,危在旦夕的若草色越来越清晰,但不二却在坠落,从再也不能承载他的轻弱的风里坠落,就像断了翅膀的鸟儿。
  他仰起脸,却不知为何想起的是一个夜晚,隔着一堵矮墙,在莲花灯柔和的光芒里映着那个人温柔的面容,不知不觉地微笑出来情不自禁地伸了手说,白石君扶我下来,我就不生气了。
  呐,白石君。不二恍惚地想着,风声筛落下记忆里无法忘怀的情节。你接住我,你带我走,我就不为你放弃我生气了,好不好?
  指尖落下没有实体的风,回旋成圆锥的形状,掌心紧攥成拳,手心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传说人的生命结束时,眼前会出现自己的一生,就像倒带重播般的走马灯。
  可是为什么在风里坠落的时候,眼前唯一浮现出的是那个人悲伤的面庞,那双嘴唇轻轻开合,吐出不知是从哪一个夜晚回溯而来的呢喃。
  ——即使我不在……
  淡墨色的视界消解,融进光的模样。纷飞的星光沿着肉眼不可见的丝线高飞入天,像是归依到某个熟悉的怀抱。
  ——我也可以对不二君放心。
  无法自控地坠落着,若草色的记忆越坠越高,飘渺到怎样都无法触及。不二的手指探到熟悉的物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死死攥住了冰凉的手柄。
  手臂在回旋过的风里划出一条流线型的弧度,随着高高扬起的手臂,掌心紧紧握住的长鞭也翻飞出慑人轨迹。以不二为中心,风忽然剧烈起来,咆哮般往四周扩张,似乎织成了庞大的领域。
  明蓝色的长鞭翻舞,调动着狂乱旋转的风,便如同花朵开放,素色的积雪和着鲜艳的火焰被卷起,被推举着升腾,像一场斑斓色的海啸,深海之底的潮水被推上云端。
  越飘越高的是什么,在灰白色背景下爆闪出明亮光华的是什么,火焰与寒雪的屏障随着卷起的风拦下密集的箭矢,高速冲撞时变成团簇的火花坠落,擦过不二身侧,竟能感受到熊熊燃烧的热度。
  透过混沌的风,不二看见对撞时飞溅坠落的火花,像一场雨纷纷落下——不,其实更像那一夜被牵引的星光,被牵引向天际,被牵引向归期,是被谁轻轻握住了手,带过那一片荒芜的藩篱,降落在温暖的柔光里,看清谁眼底游移的笑意。
  火花渐渐坠落,融化进雪地里燃烧窜动的火海,卷起的风也渐渐静止,雪雾混沌散去之后浮现出的若草色安然无恙,不二的身体松弛下来,领域内托举着他的风瞬间溃散,便再也没有半点阻碍地坠落,便如落羽——只是同时,一颗心已经轻轻地被安置回了原处。
  不二重重落进冰冷的积雪中,只在瞬间体温便将细碎的雪粒融化,冰凉的雪水渗进衣料里。他蜷起身体咳嗽起来,呛出腥红的血水,便如同雪地中开出了妖艳的彼岸花。周身没有一处不在疼痛着,剧烈的寒意如同能侵入骨髓,不知是摔伤还是冰雪的灼痛。
  “Syusuke!”有一双手臂把他托起来,他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了熟悉的面孔,英俊冰冷的模样,却有着火焰灼烧般的惶急。
  不二试图扯开嘴角对他微笑。“我没事。”他轻声说。倘若不是积雪纷落堆了厚厚一层,这样掉下来非立刻送命不可。
  “Syusuke……”手冢似乎想要抱起他,不二立刻扣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作:“手冢。”
  “手冢……”不二再次唤道,用如此安宁,如此温和的声音。身体痛得无法忍受,冰雪酷烈的寒意灼烧着他,衣衫被雪水浸得透了,便如同狰狞利齿紧咬着温暖肌肤——可是神智却如此清明,似被烈火焚烧过后决然新生,“先等一等……”
  剧烈的风暴再次席卷而起,这次是将手冢生生撞飞。不二艰难地从雪地里挣扎起身,摇摇晃晃地站稳时看见手冢也在风暴过后站稳了脚跟,深黑色的瞳孔难以置信地盯着不二。
  不二的手臂再次扬起,长鞭再次翻舞,一道无形的风的障壁便横切过雪地,盘旋在他和手冢之间,随着风的去向,一缕游动的火舌紧随而来,熊熊燃烧着划下一道鲜明的界线。
  明蓝色的长鞭落下,打着旋垂在不二脚边。
  “Syusuke,你在做什么?”手冢被风暴隔绝着,他的嘶喊也变得遥远而模糊。不二看着那张激动的面容,那双不复冷漠的黑色眼睛,他忽然微笑,眉眼弯弯,便一如从前温柔淡定的模样。
  手冢还在喊着什么,可是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也不想去听清,不断飞落的素雪在他心里缓缓堆积成无垠雪原,埋葬了所有关于过去的影像,静谧无声。
  他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向被火舌缠绕着的城墙,最初他的脚步很平静,脚印深深地陷在积雪里。但是他越走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飞奔一般穿过熊熊燃烧的火焰,跑进了四天宝寺敞开的城门。
  火焰在他脚边熊熊燃烧,焦黑的石子散发出死亡般的气息,积雪被烧得透了,化作蒸气浮散,视界里全是跳跃着的劫火,把整个四天宝寺堵住,没有半点喘息的空间。不二竭尽全力地飞奔着,和疾卷而来的火焰赛跑,灼烧的痛意贯穿了冰冷的足,白衫下摆被烧焦,泛出死寂的墨色。
  他踏上城墙灰色的石阶,粗粝的碎石硌着他的脚心,火焰缓慢地啃噬着坚实的灰色砖石,巨石不易着火,便形成胜负未定的拉锯。脚心的皮肉已被碎石磨得透了,每一步都像跳跃在刀尖,足底开出殷色的花来,如同彼岸花在黄泉边招摇。
  灰色的石阶几乎长到望不见尽头,长得就像可以耗尽不二的一生。命运的路总是那样漫长,长得让人心生倦怠,走到中途便能看到收梢。在飘着雪的道顿堀,不二对石田说,已经来不及了,就算自己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可他还是要回来,他还是要走那条已经看得到结局的路。就像石田说的那样,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只要一直在一起,有什么事是不能被改变的?就算结局已经注定……就算已经注定,可至少互相陪伴的两个人,不会分离。
  心绪从未如此清明。当周身被冰冷的疼痛折磨,思绪却如同被打磨得更加清晰。
  他要和那个人在一起,他要陪在那个人身边。他知道他哪里也去不了,他哪里也不能去,他的一切都被留在了这个燃烧着的古老的王城里,和那个人一起,他们在这里彼此相爱,以自己的方式相爱着,并且,将会一直这样爱下去。
  做不到就这样走到结局,做不到就这样两相遗忘,做不到就这样放手离开,因为是这样爱着,因为他和他是这样的爱着对方。
  眼前豁然开朗,透彻的空气卷进视界,夹带着风和飘落的雪粒。那一刻风忽然剧烈起来,卷着素色的雪刮在不二面上,冰冷的双颊被割得生疼。不二扶着城堞摇摇欲坠,被风卷起的发丝一格一格分割了视界,那个人的身影也被细细划分成无数个部分,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城墙上鼓胀着剧烈的风,席卷着密集的雪粒,在上空笼罩出一个球形的领域,纷纷的箭矢持续不断地飞射上来,却被那层风的屏障挡下,弹落,半点不得靠近。不二扯着嘴角笑了,视线彼端的那个人也勾起了嘴角,笑意里弥漫着淡淡的,疏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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