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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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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跪了,起来!”见朱仍然是俯伏不动,朱棣顿时眉头一挑,旋即便对左右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上前搀扶周王起来!不记得周王有风湿地老毛病么?”
几个原本僵立不敢稍动的小太监慌忙上前扶起了朱,即便如此,朱在起身时仍是脚下踉跄站立不稳。瞧见这一幕,朱~不由想起当初建文帝削藩时,自己这个弟弟先被流放云南,随后囚禁南京多年,心中不禁更生怜悯。吩咐宫人搬来锦墩让朱坐下,他便上前问道:“一赐乐业教究竟是怎么回事?朕不要听请罪那套!”
此时此刻,朱哪里不知道最难过的一关已经过去,心中松了一口大气,但面上却不敢有半分放松。由于朱棣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头,他知道此时朱棣还记得兄弟情谊,便索性以兄弟之情动之:“四哥你也知道,我对于那些药草之类的东西原本就感兴趣,一赐乐业教中有一位医士名叫俺诚,到我那王府走动的多些,我正在编《救荒本草》,他也帮过我不少忙。因他提起过要重修开封清真寺,我答应捐资相助,就是如此。”
见朱棣目光炯炯,他咬咬牙又说道:“一赐乐业教不像佛教道教,他们原本就是海外迁来,很少与中原人通婚,因此人数如今已经不到千人,开封府内本地居民很少信奉这个。我要是勾结异教,何必找这种不为汉人所信的教派?他对我有助,我便捐些钱修寺,而且早就说过要在内中供奉大明皇帝万万岁牌。总之既然如今罪证确凿,那我认罪便是。
”
由于袁方出身河南,又曾任锦衣卫河南卫所千户,朱棣原本还对于锦衣卫的呈报颇有些忌,此时见朱原原本本坦明其中干系,他渐渐有些信了。然而,他生性多疑,此时只是没好气地骂道:“既然有隐情就该明明白白地奏明,一见面就说什么罪该万死,非得学别人叩头请死罪这一套,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糊涂!还是说你以为朕糊涂到了这个份上?”
“臣弟不敢。”此时周王朱见朱~摆出了皇帝做派,连忙离了那锦墩,又屈膝跪了下来,“臣弟扪心自问,这些年在开封王府中很少外出,实在是心中委屈。臣弟知道皇上必定会派人严查,原本并不想说这些,可臣弟生怕皇上一怒之下罪及宁儿,所以想着只要治罪臣弟一个,那……”
“混账,朕要是贬了废了杀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弟弟,阿宁难道会独善其身?”朱棣顿时气恼了起来,指着朱便骂道,“你这个当父亲地还不如朕明白你那个女儿!滚!”
他哪里会不明白自己地女儿,就这些说辞还是父女俩商量出来的!朱心中苦笑,面上仍是诚惶诚恐地拜舞谢罪,起身要退出去的时候,却听到耳畔又传来了一句话。
“你这次多留几天,趁此机会把阿宁的婚事定了!”
“啊……臣弟谢皇上!”
看见朱欣喜万分跪下磕头,朱棣只觉又好气又好笑,遂吩咐两个小太监上前把朱搀扶出去。等到人走了,他方才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头。吩咐河南地方官监察周王乃是他地御命,但那个告密者的出现却实在是太巧了,而且之前那时机也古怪,莫非仍是逆子捣鬼?想到这一点,他顿时咬牙切齿更生恼怒。
“启禀皇上,兵部尚书方宾,武库司郎中张越求见。”
闻听这一声,朱棣方才从那些乱七八糟地思绪中回过神,遂吩咐让人进来。等到这一老一少入殿行过礼,方宾禀报了此次交南的急报,他一瞬间面色铁青。
“小小一个交趾一叛再叛,这还有完没完!丰城侯李彬荣智伯陈智身为大将,就不知道动动脑子,还要再来向朕要兵要军器,他们就不能学学张辅,不要让朕一直操心!”
即便是方宾,面对朱棣这忽然勃发地怒火,能做的也只有不吭声——毕竟,皇帝骂地是勋贵大将而不是他。然而就在这时候,旁边的张越却忽然语出惊人。
“皇上,恕臣直言,交南之所以难定,不在攻,在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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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
第四百零九章 锐意
家满门和交趾仿佛都有不解之缘张辅率军三征,趾足足呆了十年,张信被贬如今仍然在那里窝着,张越任职兵部武库司,恰恰是又要常常和交趾打交道。因此,这时候他石破天惊说出这么一句话,方宾大惊失色,而朱棣却只是挑了挑眉,但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容情。
“张越,此等军国大事,你居然妄言?”
自打收到父亲张的那封信,让他设法看看有什么法子能把大伯父张信弄出交趾那个鬼地方,张越就一直在心中仔细筹划。他并不认为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弄鬼是什么好法子,但他却知道,交趾并非鸡肋,而是一块极为要紧的地方。与其让张信回来,还不如在皇帝心中加重一下砝码。此时无疑是极好的机会,因此他从容上前了一步
“臣并非妄言。英国公三至交趾,每次都是顺利平叛,最后一次更完全平定了陈季扩之乱,何以最后还有那么多人追随一个跳梁小丑黎利?交趾初定,又孤悬西南,朝廷派了众多得力大臣前去治理,原本就是以安抚为主,据我所知,皇上不曾下令交趾供扇一万把孔雀尾一万只,不曾可曾下令每年在交趾征象牙百支,更不曾下令在交南采买玳瑁琥珀。”
朱棣被这一连三个不曾说得一怔,待明白其中深意之后,他原本就紧绷的一张脸更是显得阴沉难看张越虽然没有明说是谁枉顾自己的意思在交趾横征暴敛,但不外乎就是自己倚为胘骨的心腹。想到黔国公沐)之前曾经有所暗示,他自是抿着嘴唇一言不。然而,寻常大臣看了他这样的脸色便会惶恐请罪,张越却瞧过很多次了,这时候并不怵。
“黎利原本乃是陈季扩的部将,归顺我大明之后只当了一个小小巡检,因此早就心怀不满,但他起兵反叛的借口却是朝廷强征他的女儿,民间生恐也遇上这种事,于是便有附逆之举。而潘僚袭安知府,表面恭顺心怀异志,见交南一乱便趁机举起反棋,至于其他先后叛的土官也是一样。但此等人固然别有用心,若是没有机会没有借口,如何能生事?交南百姓和中原无异,但使能安然糊口度日,谁又会宁愿抱着杀身之祸附逆?”
方宾今天捎带上张越不过是为了趋吉避凶,谁知道这会儿平白无故卷进了这么一桩麻烦事里头。瞧见皇帝正用冷冷地目光瞪他,他顿时心中叫苦,知道这位至尊一定以为自己在后头说了些什么。想到这里,他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一句。
“张越,今次议的是交趾军器人员,谁让你说这个!”
“交趾东距海,西接老,南渡海即占城,北连广西之思明、南宁,云南之临安、元江,都是膏腴之地。交趾定则西南夷定,况我大军进兵则贼寇望风而降,一乃是畏天威,二则是民心向我大明。当初英国公三定交趾之后,其要处就在一个守字。
若驭之有道,则此地可以渐安。若守之无法,则不免再变。如今大军在交趾剿一地则另一地叛,至另一地则原地又叛,将士皆疲于奔命,这军器人员耗损自然无法避免。”
眼见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张越却说得越来越起劲。即便是以机敏著称地方宾。这会儿也觉得满头大汗。深深后悔起今天把张越带来地决定。正当他心乱如麻地时候。朱却忽然丢下了一句冷冷地话。
“方宾。你出去。”
“皇上……”方宾原本还想咬咬牙保一保自己地属官。但看到皇帝那脸色仿佛随时就能降下雷霆。他还是把到了嘴边地话吞了下去。一跪之后便退出了大殿。等到外间冷风一吹。清醒过来地他沉吟良久。终于自以为明白了张越地用心。明白了皇帝大怒地缘由。
“年轻气盛。以为仗着皇上宠信就能为所欲为?张信岂是那么容易回来地……只要惹怒了皇上一次。那便是万劫不复。就是英国公也保不住你……可惜了……”
乾清宫正殿内。没了方宾地君臣二人这会儿正陷入了僵持中。朱怒瞪着张越。见他耿着脖子地镇定模样。他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便厉声问道:“这些是你那大伯父写信告诉你地?”
“启禀皇上。臣地大伯父每半年只有一封信送到。最近一封还是年前送来地。除了问安之外并无提过其他内容。这些除却臣去英国公府上探望时大堂伯英国公提起过地心得。以及二伯父阳武伯在交趾征战多年地体会。便是臣在兵部这些时日翻资
果。”
“你是兵部武库司司官,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这些应该是职方司的事!”
“皇上所言不差,但之前皇上既然让张公公送了那张纸来,臣在尽职尽责管好武库司诸事之外,自然还应该做些其他力所能及之事,否则怎当得起皇上心意?皇上刚刚也说了,臣的大伯父眼下在交趾,但相比他来,无论是大堂伯还是二伯父在交趾地时日都远远长过他。张家这么多人都曾经在交趾征战立功,所以臣虽然没去过交南,但并非对交南一无所知。至少臣知道,皇上当初锐意定交南,乃是为求西南长治久安,而并非单纯为了开疆拓土的武功!”
“你这个狂妄的小子!”
朱棣气极反笑,但骂过这一句之后心中倒是颇为得意。直到现在为止,朝中仍然对在交趾弹丸之地耗费钱粮军力颇为不满,非议他好大喜功的也大有人在,因此张越这最后一句话冲淡了他的大半怒火。情知张越这矛头乃是冲着交趾监军马,他少不了在心中沉吟了起来。虽说他也从交趾征派了一些东西,但数量远远没有张越提到地这么多,更何况,他还没有糊涂到不顾交趾民情非要征派采买的地步。
见皇帝面露踌躇,张越就知道这一回自己并没有选错时机。自从黄俨卷入逆案之后,他敏锐地感觉到,朱棣对于中官已经不如从前那般完全信赖陆丰曾经对他抱怨过朱棣见过他之后往往会招来袁方验证,张谦也曾经提过天子如今对宦官常常疾言厉色,海寿唯一一次去兵部找他办事,也露过口风说皇帝如今性子难以琢磨而已经远离京师数年地镇守交趾太监马确实劣迹斑斑,要打动皇帝相信这一点并不难。
在反反复复考虑了一番之后,朱棣最终还是决定派稳妥人前去查一查。自然,他面上却不肯表露出来,接下来更是疾言厉色地申饬了一番,但张越当然能听出来这分明是雷声大雨点小。等听到皇帝吩咐说把交趾方略写成折子呈上去看,他更是心中笃定,答应一声方才退出。然而,当他出了宫回到兵部衙门之后,却现四周人看他的目光极其古怪。
瞧见张越进了司房,趁着没别人在,万世节顿时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上上下下打量好一会方才吁了一口气:“刚刚方大人面色铁青地回来,几个进去奏事地都吃了老大的苦头,结果还是一位侍郎大人进去,这才打听到怎么回事。你也太大胆了,方大人原本是拉着你当挡箭牌,到头来你却利用了他一回!既然你囫囵回来了,想必最后还是成了?”
张越笑着点了点头:“皇上已经有所心动,但一定还会设法派人查证。”
“只要查,还怕查不出那阉货地罪名,交趾那些官员恐怕早就恼怒那个太上皇了!没来由坏了大好局面,他这个监军罪过最大。话说回来,除了你也没人告得下他,你手上可是已经倒下了司礼监三个头头,真是名副其实的权阉克星……”
“咳!”
正说得起劲的万世节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咳嗽,连忙停住了话头。转头一看,瞧见是尚书方宾站在门口,他顿时吓了一跳,旋即便露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上前两步举手行礼:“方大人莫非是有事交待我等?”
方宾在门口虽说只听到了最后半截话,但据此推断出来的信息却让他在诧异之余有些嫉妒。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不但不责张越妄言,而且还真的相信了这么一番话张越那些话他也说过,他对于马那个太监也是深恶痛绝,可他只能旁敲侧击提那么一提,可张越如此直截了当竟然毫无损!不得不说,皇帝对于张家人偏爱的过分了,也不看看张家都出了多少高官,难道真要造就一个大明第一名门?
心中虽不以为然,但方宾面上却仍然是那副淡淡的神色。对张越微微颔之后,他便递过了一份公文:“刚刚从交趾送来的通报,虽说此事让别人去也行,但我思来想去,还是你去的好。你走一趟左军都督府,知会一声保定侯。”
听到是交趾送来,又听到是送交保定侯孟瑛,张越顿时觉得心中咯噔一下。果然,下一刻,方宾就直截了当地说:“交趾黎利陷政平州,孟贤战死。”
第四百一十章 幸福和……死
各都督府素来以勋贵掌总带兵,再加上都是一干天子每和兵部打交道都是兵部那些文官上门。 于是,无论是兵部四司的哪一位司官,等闲都不愿意往都督府跑,毕竟谁也不乐意看人脸色。而左军都督府辖山东、辽东、浙江都指挥使司,掌三司军旅之事,其衙门位于皇城长安右门一侧的左府胡同,紧挨着前头的中府胡同,后头的后府胡同和前府胡同,和长安左门一侧的六部衙门只隔着两道皇城城墙。
张越以往曾经来过这里几次,因此守门的军士自然认识他,早早地就命人进行通报。进了院子,他恰好看见有几个人从里头出来,打头的赫然是二伯父张攸。此乃公事场合,彼此自然不好说什么,他退避一旁下拜行礼,张攸略一点头也就过去了,根本没有问他缘何到这里来。来到正堂前,张越只等了一会儿功夫,里头便有人出来请他进去。
自打去年腊月京师变乱之后,为了避免两头尴尬,张越就没有去过保定侯府,平日和孟瑛也就是公事往来,只在大姐夫孟俊离京前往宣府的时候亲自去送过。此次虽说也是公事,但实在是没法公事公办的公事,所以呈上公文之后他就没有说话。
尽管早料到了这个结局,但看到那白底黑字,孟瑛仍是不禁为之失神。他自然痛恨这个险些给孟家带来灭顶之灾地庶兄,可如今得知人死了,他却没觉得松一口气,反而有些难言的苦涩。小时候和孟贤一起读书练武,他那个大哥一向比他出色,那时候兄弟俩还算亲密,要真正说疏远,大概就是从他承袭爵位开始。
可人死如灯灭,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眯起眼睛看着张越,他只觉得情绪异常复杂。想当初孟贤曾打算把女儿嫁给他的,他甚至也因为英国公无嗣,动过和张家其它晚辈再联姻的主意,谁知道不过是三四年的功夫,一切就发生了那样的变化?不论怎么说,两个月地那件事终究是梗在两家人心中的刺。
“此事我知道了。”孟》面无表情地将文书撂在了桌子上,旋即淡淡地说,“你回去禀告方尚书,就说谢谢他的周到。”
除了兵部的通报之外,通政司和辖交趾都司的右军都督府也得到了交南战报。虽说发往军前效力,但孟贤毕竟是保定侯的庶兄,文书上自然另奏,于是,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有和孟家交好地各家勋贵府上不好打发人去丰盛胡同孟家,索性就把仪直接送到了保定侯府。顾氏在得知之后摇摇头长叹一声,吩咐了高泉去保定侯府走一趟,旋即到小佛堂念了一个时辰的经,却不知是哀别家,还是为自家祈福。
由于父亲平安过关,放下心头巨石的朱宁下午就陪着朱在城里四处转了一圈,等到把人送去公馆安置好了,她一出门就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即便是豁达如她,这会儿也感到心中憋闷,竟也不回宫,一路坐车来到了孟家后门,吩咐随从上去敲门。若是按照她地本心,便该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进去好好吊祭一回,可如今父亲还是戴罪之身,两个月前的京师变乱风波尚未过去,她自不能由着性子来,也生恐给孟家招惹祸端。
须臾,一个身穿粗布素服,头上戴着白绒花的少女便从后门口出来。挑开车帘的朱宁认出那是孟敏身边地丫头翠墨,不由得讶异了起来。据她所知,自从孟贤获罪,赵王府安阳王府安插在孟家的人应该都一哄而散了,这个丫头怎的还留着?而且知道是她来,孟敏仍然派了这么个丫头出来相见,莫非已经将其当作了真正的心腹?
瞧见后门空空荡荡地巷子。翠墨忍不住想起了从前摆在这里地那些吃食摊杂货摊。想起了那个傍晚在这个热闹喧哗地地方和爹爹最后一次相见地情形。只失神了片刻。她就回过了神。连忙急急忙忙来到了马车前头。屈膝拜了一拜。
“奴婢拜见郡主。小姐本想亲自出来见地。但生怕被人看见给郡主招了麻烦。再说如今全府上下正在披麻戴孝。所以就派了奴婢出来。”
情知如今地孟家禁不得有半点差错。朱宁盯着翠墨看了半晌后。她仍是多问了一句:“孟家如今出了这样地事。你还愿意留在这里?”
翠墨闻言一震。轻轻咬了咬嘴唇便抬起头来:“回禀郡主。奴婢自打当初从安阳王府出来地时候就得了放免文书。如今已经在孟家签了死契。奴婢眼下没了爹娘。了无牵挂。生是孟家地人。死是孟家地鬼。自然会一辈子留在这里。”
朱宁悚然动容。即便她不晓得这丫头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至少明白孟敏好歹有一个可信地帮手。招手示意翠墨再上前几步。她便轻轻叹了一声:“是我错了你。不如你家小姐有眼力。刚刚那句话当我没说。我给你赔礼就是。我不好前去拜祭。这是我地一
。里头都是用得上地东西。你捎带给你家小姐就好。
即使知道这位郡主素来人好,翠墨也没想到朱宁竟然会对自己赔礼,慌忙连道不敢。接过递过来的那个玉色绫子包袱,她又少不得屈膝道谢。因朱宁又问孟敏是如何打算,她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说了实话:“老爷走之后,小姐就猜到多半是如此下场,所以陆陆续续预备下了东西,这次丧事开销应该是够了。等办完丧事之后,小姐打算遣散多余的家人,把这座宅子卖了,搬到城外的庄子去住。靠着这笔钱和家里在京畿附近的几百亩地,有小姐料理家务督促几位少爷,等他们出息了,就该考虑他们地婚事了。”
“孟韬孟繁都不小了,此次守孝三年之后,她这个长姊还预备一直当家当下去?”
“老爷当初三品官的诰券已经被追夺了,几位少爷今后都是庶民。小姐说家里不能一直仰仗保定侯,若几位少爷没出息,则家里永世不得翻身。她既然是家中长姊,那么责无旁贷,能做的也只有勉力督促兄弟成才,其他的如今没工夫考虑。奴婢反正也没其它想头,小姐做什么都随着就是。”
“……”
即使有千言万语想说,但这会儿朱宁心里堵得慌,竟是老半天也说不出话来。长长吁了一口气,她总算是勉强定了定神,于是便对翠墨说:“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好生珍重。搬了地方别忘了打发人给我送个信,若有事我哪怕不能够来,总还能想想法子。”
和翠墨分别之后,马车驶离了巷子,朱宁却不想眼下回宫,于是吩咐车夫随便在城内兜圈子,自己则是坐在车中发呆。
看如今这情形,孟敏竟好似绝了婚嫁的心思,那么她呢?父亲从宫里出来后那种如释重负她看在眼里,谈起她婚事时的那种由衷喜悦她也看在眼里,提起陪嫁种种地那种眉飞色舞她更是看在眼里……虽然贵为郡主,虽然皇帝四伯和父亲都说婚事她可以自己做主,但那么一个狭窄的圈子,她难道还能在上头变出什么花样?
“郡主,咱们到大庆寿寺了!”
陡然间听到车外低低的这一声,朱宁这才回过神来,打起车帘恰看到寺中的红墙青瓦。不期然间,她想起道衍曾经在这里当过多年主持,如今寺院修得愈发宏伟,斯人却已经逝去多时,忍不住呆在了那儿。她和道衍并没有多深厚的交情,但老和尚随口间说的几句话她却至今记忆犹新。那会儿她初识杜,觉得两人性子投契交情好,谁知道那老和尚张口就说她们骨子里并不是一类人,杜绾能随遇而安,而她却不肯随波逐流。
“既然到了就是有缘,进去进香吧!”
听到主人那言简意赅地吩咐,那车夫连忙靠边停车。一个在前头的侍女下车扶了朱宁一把,几个护卫便聚拢了过来,簇拥了她进门。由于事先不曾吩咐,庆寿寺自然不知道来了一位金枝玉叶的郡主,更不可能闭门谢客净道,四处但只见人头济济地香客。待一行人到了大雄宝殿,就只见里头香烟袅袅,那些祈福的声音一股脑儿全都涌了上来,有的求福~,有的求前程,有地求姻缘,有的求子嗣……朱宁眼见人多,于是只在大殿门槛外合十拜了一拜,旋即便听到了身旁一个迟的声音。
“宁……姑娘?”
这硬生生转过来的一声让朱宁颇有些讶异,转头一看方才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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