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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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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张越却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包厢中。他刚刚的声音并不算太小,而且这里从上到下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听动静,所以几乎没漏过一个字,此时一帮人忙都站了起来。他含笑点了点头示意众人都坐下,回到主桌便举起酒杯。
“下午还有公事,这酒就到此为止,不过饭菜管够,大家尽兴,不要被刚刚的事情败了兴致,我先干为敬!”
虽说武库司一众属官和书吏在张越初接掌司务的时候很是设了些绊子,但那不过是小打小闹,并不代表他们没听说过张越那很是辉煌的资历——去青州杀人还能说是奉旨监斩,可最初剿灭卸石棚寨总归是张越自己地主意;下了一趟江南,又不知道掉了多少颗脑袋;而就在两个月前,京师戒严的那个晚上杀了不少犯夜的人,那更是某人亲口下的格杀令。可是,和这位郎中大人共事了这么久,他们却觉得这只是一个温恭谦良的贵公子。
可如今他们总算是明白了,倘若真的惹毛了他当面给你没脸,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这一顿劳师宴吃得杯盘狼藉,张越留下连生结账,随即就和众人回了兵部。由于交趾军务已经解决,去岁年底又已经完成了京卫京营等禁军的换装事宜,如今春暖花开更不用考虑什么军服棉衣等等,于是武库司上下自然是闲了下来。只是人闲嘴不闲,一群书吏们向来同气连枝,这风声很快就传了出去,六部各衙门连带周边其他衙门都传遍了。
由于兵部并无急务。留下人当值之后。这一日傍晚便早早散了衙。因天色还早。张越上马之后和其它同僚告辞之后。便约好万世节一同去西牌楼巷看方敬。谁知道才出巷子就看到一个意料之外地人。他匆匆上前。随即便利落地跳下了马。看了一眼那人背后地小毛驴。随即笑道:“小七哥怎么来了。今日国子监无课?”
“我以后就不在国子监读书了。”顾彬见张越瞪大了眼睛满脸错愕。便露出了少有地笑容。“我最初在国子监时是在正义堂。之后则是崇志、广业堂。一年半之后考核都是优等。就一路升了上来。去年就入了率性堂。不到一年。我八次月考就拿足了八分。所以已经给了出身。恰如今国子监严督积分法。所以一应得出身者都已经向皇上举荐了。”
许是因为四年苦读终于没有白费。顾彬地脸上不见了往日地自卑。显得意气风发。而张越想到顾彬当初为了生计不得不帮着族学中那些顽童蒙混月考。如今总算是熬出了头。心中着实高兴:“凭着小七哥你这用功勤勉地性子。我早知道会有今天。既然如今你不住在国子监监舍。那行李铺盖如今搬到了哪里?若是没地方。我在西牌楼巷那边还有空屋子。”
万世节此时也凑了过来。他素来最好热闹。闻听此言连忙附和道:“元节说得不错。那边地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既然搬出了国子监。总得要寻住处。不如搬来同住吧?京城大居不易。你如今还未出仕没有俸禄。就是廊房中地小房也不是那么好租地。”
顾彬在国子监中倒是听张赳提过张越地几个友人。此时见万世节这般自来熟地模样。他不由犹豫了片刻。随即才诚恳地说:“我昨日从国子监搬出来后。曾经去拜见过小杨学士。他劝我把爹娘接过来。还说能帮我租三间西直门附近地中房。我在国子监也攒下了一些体己。这第一年地租钱大约是够了。接下来若是能有一个好职分。大约能维持下去。”
这个大约能维持指地是怎样地一个水准。别说万世节。就连张越也能猜出来。没什么家底地杨士奇住地是朱~赐地宅子。仆人等等都是雇地。每月也就是勉强收支相抵;他地老岳父把在京师附近唯一地一个田庄当了陪嫁给杜绾。夫妻俩完全靠俸禄过日子。要不是他死活说动了岳母裘氏。借口让她凑份子拿体己买田地。实则是让父亲拿着这笔钱在江南开了一家小小地布庄。只怕不肯拿族中贴补地杜连过日子也成问题;至于夏原吉等等文官也都是生活清苦朴素。顾家二老要靠顾彬地俸禄养活。只怕到时候日子过得还不及开封。
然而,张越也不好去泼人家的冷水,当下便暂时跳过了这个话题。因顾彬提到要去张家拜见顾氏,他总不好任由人家一个人去,于是就和万世节打了个招呼,约定明日傍晚再过去探望方敬。万世节知道这一对表兄弟许久未见,便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回去了,方小弟那里我会和他说一声。他向来懂事,不会怪你地。”
和万世节告别之后,张越便和顾彬一路同行。一个是高头大马带着几个随从,一个是骑着瘦弱的小毛
种组合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发现顾彬在这些视下仍然有几分躲闪和不自然,张越顿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果然,有些事情不是境遇改变就能完全改掉的。
尽管天还没完全黑,但武安侯胡同的几户人家都已经在门口挂起了灯笼,张家西角门前也挂上了八角宫灯。张越和顾彬刚准备进门,后头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回头一看,却只见是身穿大红夹祅,脚蹬乌皮靴地张超,后头还跟着两个年轻的跟班小厮。
由于之前借着大功五月的丧期向军中请了长假,如今销假之后的张超总算没了最初的沉郁之气,只是性子不再如从前那样大大咧咧的,渐渐有了几分沉稳气象。他比顾彬年长一岁,认出来人之后便立刻跳下马上前打了招呼,听张越说顾彬已经从国子监顺利结业得到了出身,他更是眉毛一扬满面欣喜。
“我就知道小七一定是好样的,祖母听到了准欢喜!老顾家都是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她常常叹息说没一个能撑得起来地。如果我没记错,别说上头一代,这一代也就只有小七这么一个真正拿到出身的监生,其他的都熬不过那清苦半途而废肄业了。”
虽说顾彬从来不乏韧性和狠劲,但傲气的表象底下却始终藏着自卑,刚刚先是张越的恭喜,这会儿又是张超这么一番赞誉,他顿时觉得心里底气多了不少。跟着兄弟俩再次进入了这座雕梁画栋地大宅门,他渐渐从容了起来。等到进了北院大上房,他便先拜见了顾氏,然后才说起自己得了出身的事。
“阿弥陀佛,顾家总算是还有个有出息的!”
最初还僵着一张脸顾氏喜得无可不可,连声念了好几句佛。招手示意顾彬上前,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会,眼睛里头渐渐露出了几分水光。眼看这情形,哪怕是一向最怵这位张家老太太的顾彬,心里也有些酸楚了起来。
“若不是老三一直照应你家,我这个老婆子险些便错过了顾家最后一丝希望。”顾氏擦了擦眼睛,旋即便看着顾彬,渐渐露出了郑重其事的表情,“顾家只给了你一个姓氏,没给你什么好处,甚至我这个祖姑姑也曾帮过你多少,所以也没资格要求你给顾家做点什么。若是以后开封顾家那边若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找上门,你尽管来找我,不能让他们坏了你地大好前程。好好做官好好做人,别的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即便是心里曾经颇有不平,但是听了顾氏这番话,顾彬终于感到自己一直以来憋着的一口气有了舒展之地,良久方才点点头说:“多谢老太太,我记下了。”
留下顾彬吃了晚饭,顾氏方才命人把他送了出去,又吩咐管家高泉在马圈中挑选一匹马送给他。等人一走,她便敛去了那欣慰和欢容,哪怕是各房来请晚安时也有些漫不经心的。别人以为她是因娘家侄孙的出息而有所感慨,张越却留了心,最后一个出来地时候正好在院子门口遇上了白芳,便叫住了她。
“老太太最近瞧着总有些懒洋洋的,这是怎么回事?”
“如今都是灵犀姐姐贴身伺候老太太,三少爷怎地不去问她?”自从灵犀回来,白芳就总是感到别人看自己的眼神少了几分敬意,此时便在口气中带了出来。见张越面色一沉,她方才知道说错了话,连忙屈了屈膝道,“三少爷恕罪,奴婢知错了……老太太这些天确实睡得轻,三餐也进得少,大约已经有效半个月了,奴婢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张越前些天一直忙,因此也没顾得上其他,此时听到白芳这么说,他立刻折返了回去。打起门帘进了上房东屋,他恰好看到灵犀站在顾氏身边正轻轻说什么,不禁更是觉得必有什么事。果然,顾氏瞧见他进来便呆了一呆。
“好容易早了些回来,你怎么还不回去陪你媳妇?”
“祖母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哪有什么事……”顾氏见张越满脸不信,到了嘴边地敷衍话便吞了回去,随即便叹了一口气,“我还想着不让你那个精明媳妇过来,你最近又忙,多半察觉不到什么,结果还是瞒不过你。没多大事情,就是之前英国公让人送信回来,交趾有几个州消息断绝,好在很快光复了,你大伯父安然无恙,还算退敌有功,可带过去的几个忠心长随却死了两个……这都是老太爷留下来地世仆,这就是两家人没了当家。”
“祖母,交趾的事情我已经递了方略上去,并非我不顾大伯父,实在是与其只想着让人回来,还不如先想着安定了那里,毕竟皇上似乎一直没动那个意思。”
“我明白,所幸丰城侯一直照应着你大伯父,出不了大事。”顾氏勉强定了定神,感到张越握住了自己的左手,她便用右手轻轻拍了拍,“外头的大事有你,英国公和你二伯父也一直都关注着,我不担心,我真正担心的是另外一桩事。你大哥的那个外室我不是早就命人看着么?她一向还安分,可今天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险些就跑了,还差点伤了灵犀!”
顾氏越说越恼,旋即气咻咻地说:“要不是我正好让灵犀过去看看,几乎就让她得了逞!想着你大哥好容易才有了些起色,不能用这糟心事堕了他的志气,我真想狠狠教训这个惹祸的小子!当初那位姑娘极有心气,连当二房都不愿意,可眼下这个分明是狐媚子!亏我还想着看看她的心性如何,若还好就纳进门来,谁知道竟是这种货色!这是家务事,你不用管,我自然会想法子料理,你只管顾着外头的事情就好。”
早在顾氏对张越说实话的时候,灵犀就避出了门去守着。此时,她轻轻摩挲着左手手腕,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当时那情形。要不是她之前去了一趟英国公府,正好彭十三出门办事便陪同了她一路,恐怕就不单单是手腕上那青紫的印子,那个女人真能掐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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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
第四百一十五章 冷面热心
管入值文渊阁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但杜还是老面)除却必要的时候并不和人多往来,待人接物仍是淡淡的。杨士奇对此司空见惯不以为意,杨荣金幼孜都是性子机敏的人,虽说原本担着翰林院的官职,可他们和杜本就是交情寻常,自然不会因为如今共事就刻意热络。于是,外头传言如何,竟是丝毫没有传入杜耳中。
这天恰是他轮值乾清宫,因此早朝之后,他就将通政司送来的奏折文书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先由太监送去乾清宫,自己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文华殿对面的内阁直房,从会极门经三大殿外朝到了乾清门。六部五府等等文武官员都需通报方可入乾清门,而内阁官员凭牙牌却可随时出入,因此当值禁卫查看过之后便让路放行。等到了御阶丹墀之前,他正好看到皇太孙朱瞻基带着随从下来,便从容退到一旁行礼。
朱瞻基拾级而下,待到杜面前吩咐免礼之后,因笑道:“原来今日是杜学士当值。皇爷爷刚刚还和我提起了交趾军务,据说元节这方略中还有你的指点,怪不得稳妥周密。”
“回禀皇太孙殿下,臣军略不及杨勉仁,所以谈不上什么指点方略,不过是在镇守二字上指点了一番细务而已,其中的要旨几乎都是原来那些。
但要真正说起来,元节这条陈也只是照搬了英国公和黄尚书等人地老话,新意算不得很多。其实,整修交趾吏治,诏西南等地汉夷迁入以充实交南,善择原陈氏子弟授予交趾右布政使衔等等才是正言,真正的可取之处也只是这些。”
听到杜竟然给了这么一个苛刻的评价,朱瞻基愣了一愣后就笑了起来,当即点点头道:“杜学士还真是不给元节留面子。不过,老调重弹也,毫无新意也罢,只要能管用,想必英国公和黄尚书非但不会计较,反而会支持元节这提议。交趾每岁用兵没完没了,序号钱粮军力,张越那奏疏我觉得很可取。好了好了,皇爷爷还等着你,你进去吧。”
等到离开了乾清门,朱瞻基方才若有所思地放慢了脚步。张越的奏疏看似四平八稳,仿佛完全是承继了英国公张辅和尚书黄福的做法,只是详述得更加条理分明而已。但他早就从朱~那里得了一份抄本,细细研读了不止一遍,因而瞧出了那平实文字下头隐藏的锋芒。
张辅三至交趾,每次都是大刀阔斧迅速平叛,李彬却是至今四年却仍是劳师无功疲于奔命,原因就是李彬于全局上逊色太多,并非大将之才,虽有荣智伯陈智辅助,仍是不及张辅一人。可交趾那么一块小地方,难道真地要让大明第一名将一而再再而三地领兵前去?况且,他隐隐约约听说,当初马曾经向皇帝密告有人暗称张辅为交趾王,这毕竟也是忌讳。
跟在朱瞻基后头的黄润见他步子越来越慢,便摆摆手吩咐后头的随从退远一些,这才上前紧挨在后头,凑趣地说道:“刚刚见到杜大人,殿下怎的没提起小张大人曾经当众驳了某个进士的狂言?皇上适才提起此事的时候,仿佛也觉得小张大人不脱武家习气。”
“杜学士不是计较这些的人,说了反而没意思。”朱瞻基说着便皱了皱眉,口气亦是冷肃了下来,“科举为取材之法,朝廷也不曾禁绝过民间士子议论国事,那个进士指摘杜学士学问也罢,政见也罢,这都无所谓,但信口开河妄加诋毁却可恶。无论指斥时政或是官员,都该从一个正字入手,否则就落了下乘。我看皇爷爷刚刚虽是说笑,但心中也有些不以为然。”
黄润连忙点头附和。陪着朱瞻基回到了端本宫东配殿书房。他吩咐两个小太监陪着练字。随即蹑手蹑脚退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转去御用监。他忽得瞥见朱宁出了正殿。连忙上前行礼不迭。见朱宁面露红晕。他登时想到了这位郡主地婚事上头。于是便笑嘻嘻地开了口。
“郡主可是来请太子妃帮忙参详未来仪宾地?”
朱宁素来对太监不假辞色。但当初父亲朱在建文末年被囚宫中时。黄润还只是御用监中地杂役。曾经多方照顾。因这个缘故。她对他便和对别人不同。此时。见老太监笑得狡黠。她便没好气地啐道:“是太子妃让太医院拟了几个药膳方子。让我带回去让父王好好调养。”
“原来如此……”
见黄润笑嘻嘻地打了一躬要走。朱宁却叫住了他:“这京师在北边。一年四季都干燥得很。和南边气候不同。你习惯了温润潮湿。如今却是睡火炕。只怕身上不惯。父王那边正在编救荒本草。颇得了几个油膏之类地古方子。我刚刚都给了太子妃。到时候她免不了要给皇太孙。你若觉得有用也妨让人去配一剂。”
“那敢情好。多谢郡主惦记着!”黄润情知朱宁不直接给他是防着有人说闲话。当下更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老奴也没什么可报答郡主地。顶多是以后多上一炷香。祷祝郡主能许一个如意郎君。话说这京师地天气确实是摸不透。眼下南边正是春雨绵绵地时候。偏这儿天阴了足足六七天。愣是一滴雨也没有。就是常常电闪雷鸣地吓人。”
天阴沉沉的,乾清宫中朱~的脸色也是阴沉沉的。虽说他并不像父亲朱元璋那样勤政,但所有重要的奏疏仍然是亲自批复,就是不太重要地,也会仔细看一看节略。自然,诸王的所有上书他都会亲自过目,此时让他大发雷霆的就是通政司送上来的已故汉王世子遗折。
“人都死大半个月了,居然到现在才送上这东西,朱高煦倒是会扣东西!要不是长史李默把这遗折送过来,他是不是还打算扣着儿子最后地遗笔?拟回文告诉汉王,他的世子朱瞻坦刚刚死,别一个劲只顾着想立那些个庶子!寿光王朱瞻就算再不是东西,那也是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他要是只想着弄死这个儿子,那么不妨想想朕当初怎么饶过的他!还有,行文礼部,派人去开释寿光王朱瞻,让他好生收拾起孝心改过!”
心里梗了这么一件事情,这一整天朱棣就不曾露出过好脸色,处置政务却是飞快,当值的杜连同沈度等三个草诏的翰林俱是下笔如飞,总算是跟上了
授地速度。等到天色昏暗辞出来的时候,杜还沈度见惯了皇帝的性子,而那两个因书法婉丽刚任翰林典籍不到两个月地中年文官却连腿都软了。
出了乾清门,沈度对杜打了个招呼,随即就和两个同僚回了翰林院,而杜则是径直去了内阁直房。因此时天色已晚,金幼孜和杨士奇都已经走了,只有杨荣一个人仍在伏案看着一张地图。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见桌案上又摆了几份奏折,就干脆坐下来一份份看了,当看到其中一份来自宣府关于兀良哈三卫地奏报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良久,抬起头的杨荣方才发觉杜还没有走,看见他正在攒眉沉思,他便站起身来走上前去,随眼一瞥就明白了这是哪里来地奏折,因笑道:“如今阿鲁台屡屡压制瓦剌,实力大有恢复,这次居然又掳走兴和边民数十人,北边也渐渐不太平了。这是刚刚送来的,宜山兄不如现在送去给皇上?”
杜这才站起身,却是直截了当地说:“虽说今日是我当值,但我于军略只通皮毛,若是皇上问起来,恐怕还是要传召你地。勉仁你向来军务娴熟,又随同两次北征,我知道今夜该你当值,不如这样,这里地事情我暂时替你,这份军报由你送去。
”
当值是苦差使,面圣对于杨荣来说却是表现的大好机会,毕竟,内阁众人中,他自负武略上无人能及。可这会儿见杜此直率,他不禁觉得自己刚刚那些想头很有些无谓——要是这位冷面同僚去算计那些,早就不是今天这般模样了——即使杜开这个口,他也打算和对方一起走一趟把军报送去乾清宫,倒是没考虑晚上内阁需得有人留着。于是,他当下就答应了和杜调换职责,谢了一声便怀揣几份军报匆匆出了门。
杨荣这一去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回来,因此直到晚上戌时,杜方才回到家里。尚未到屏门,他就看到小五正在那里探头探脑,顿时心中奇怪,待到了门前便问道:“眼看就要宵禁了,小五你还不回去?”
“老爷,您怎么才回来!太太都说了早上才和您提过,今儿个是您的生日!”
生日?杜在乾清宫当值一整天,晚上又替杨荣当班耗了一个多时辰,早就把清晨上朝时裘氏提过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这会儿纵使在小五的提醒下想了起来,他也没觉得有多重要——又不是什么大生日,一年不都得过一次?及至到了花厅,看见妻子和女儿女婿都在,他不由又看了裘氏一眼。
“我知道老爷必定要说不是整寿不用折腾,所以我连人家送来的礼都不曾收,但女儿女婿总不能往外推吧?元节禀告了老太太,带着绾儿回来住两日,顺便好好给你过个生日,谁知道你竟是这么晚才回来!”
张越此时也忍不住笑了,忙说道:“前年岳父生日青州正多事,根本没顾得上,去年则是您正好奉旨巡查南直隶不在家,今年再不过怎么就说不过去了。都是一家人,岳母也没准备什么席面,就是按照绾妹拟定的菜单亲自下厨做了一些家常菜,这会儿厨下大约正在热着。我特意去买了些寿桃果子,绾妹给您做了一套衣裳,除此之外,小五还费了一整天好容易和人家学会了如何面条。这长寿面都是她的手艺,就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成了面疙瘩……”
“姑爷,你别瞧不起人!”小五嚷嚷了一句才看见杜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笑容,顿时有些讪讪的,忙气鼓鼓地解释道,“人家连针灸都能学会,没道理擀不好面条!”
饶是杜向来冷面,这会儿一笑就有些止不住。杜绾虽说挺着大肚子这一路上很是折腾了两下子,但眼下瞧见父亲地笑容,却觉得怎么都是值得的。裘氏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女儿女婿,此时那慈祥的眼神又落在了小五身上,便索性对杜说道:“老爷,如今绾儿嫁了人,你一不肯纳妾,如今更是连过继嗣子也不乐意了。我这跟前也实在是没个说话的人。小五当年就是已故荣国公托付给绾儿的,咱们收了她作女儿可好?绾儿那屋子一直空着,正好让她过去住,我也多个念想。”
小五万没想到这时候裘氏会忽然提出这么一条,顿时紧张了起来。要说她跟着杜绾这么好些年,对杜家已经深有依赖,也自然期望自己能够多这么一双爹娘,可一想到杜平素都是对别人不假辞色,她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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