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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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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深深看了张越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旋即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坐等。而刚刚赶回来地张攸张倬兄弟则是站在另一侧。如是一来。坐在对面地沐宁便露出了些许不安。不多时竟是站了起来。径直转过身。状似认真地背手欣赏起了墙上地一幅画。
于是。这瑞庆堂中就成了顾氏一人独坐太师椅。旁人尽皆站立地情形。这一等又是小半个时辰。姗姗来迟地张信终于跨进了大门。一进门地他就发现屋里所有人地目光齐齐投到了自己身上。心下不禁纳闷。疾步上前正欲行礼。他却听到了一个威严地声音。
“你且不必行什么俗礼!”顾氏这火气已经憋了许久,这会儿顿时全都爆发了出来,“锦衣卫河南卫所这位沐大人已经等你多时了。你可是做的好事情,居然劳动北镇抚司亲自发文下来拿你去南京城,罪名罗列了一条条,张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张信被这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给说懵了,回过神后才想分辩,旁边却响起了一个和煦的声音。
“老夫人也不要忙着呵斥张大人,不过是北镇抚司发文,这是非公断还未分明,若是错怪了张大人岂不是冤枉?北镇抚司所办都是诏狱,其实也就在皇上一念之间。张大人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不为己甚,必定会详查之后再作定论,不是还有英国公么?”
这一番看似开脱的话却让张信怒形于色。然而,他毕竟在京城多年,深悉锦衣卫行事阴狠,纵使功臣也忌惮三分,当下便把那怒意硬生生按了回去。沉思片刻,他上前两步撩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方才直起身来。
“母亲,我为官多年,虽不能说不曾办错一件事,但自忖并未有任何大的错失之处,自忖问心无愧,从未丢张家的脸。我如今便跟着他们去,还请母亲保重。”
张越一向认为大伯父张信外表忠厚平和实则精明能算,本以为至少会有一番折辩,谁知道人家竟是只表白了一句就站起身径直往外走,当下他就愣住了。不但是他,刚刚来不及插话的张攸张倬亦是面面相觑,就连顾氏也不料想亲生儿子就只是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倒是沐宁警醒得快,站起身来深深一揖,道了一句张家上下果然深明大义,然后就追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某人吩咐诸锦衣卫走人的声音。
张攸毕竟也是当到四品将军的人,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就慌忙提醒道:“母亲,不能让大哥就这么跟着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如今还没弄清楚!这么大的事情,英国公怎么可能没个信捎过来?”
顾氏仿佛没听到这话似的,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忽然脚下一个踉跄。一直跟在旁边的张越见势不妙,慌忙上去搀扶了一把,结果也被带得身子一歪。所幸这个时候张攸张倬也都上来帮忙,总算是把顾氏重新扶到了太师椅上坐下。
“倘若不是真的出了大乱子,南京怎么也不会没有信传过来!且让他们把老大带走,有什么事咱们再商量……这种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神经质地嘟囔了几句之后,顾氏忽然脖子一歪昏厥了过去,顿时又引来旁边三人一片慌乱。
眼见得这情景,张越顾不上其他,对张攸张倬留下一句我去请大夫就一溜烟地飞奔了出去。这一刹那,他清清楚楚地体会到,刚刚祖母一直都在强撑,这会儿人一走,她却再也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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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都撞在一块了
倘若说最初冯氏东方氏孙氏不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那么,当看到昏过去的顾氏被张攸张倬兄弟带人送回来,当得知张信被锦衣卫带走,三个女人全都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这个时候,她们终于清醒地认识到,顾氏先头那句天塌了决不是危言耸听。
这其中最无助最恐慌的便是冯氏。她曾经在南京城住了将近十年,别人不知道锦衣卫诏狱的厉害,可她怎么会不知道?一想到自己的丈夫要被下到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她只觉得两腿发软两股打战,也就是旁边的大丫头春陌使劲支着,她方才没有瘫软下去。
一向精明的东方氏眼看着婆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不由得轻轻拽了拽丈夫张攸的袖子,悄声问道:“老爷,大伯家这回出事可会牵连到你?”
张攸原本就气性不好,一听这话登时大怒。想到这是在嫡母房中,他这才稍稍按捺了怒火,斜睨了妻子一眼便低低哼了一声:“大哥和咱们都是一家人,什么牵连不牵连的!你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量都收起来,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内斗么?”
一番话说得东方氏极其委屈,想要开口分辩说自己不过是随口问问,却又在丈夫那刀子般的严厉目光中败下阵来,只得别扭地站在那里揉搓手绢,心里却转起了千般念头。
孙氏虽是妇道人家,平日和长嫂不过是泛泛交情,可终究比东方氏热络些,此时便站在冯氏身边低声劝着,可自己心中同样是七上八下极其忐忑。一想到大伯张信都已经是正三品高官,这如今是说捕拿就捕拿,指不定还要下狱,她顿时对丈夫和儿子的仕途生出了一种巨大的恐惧。想着想着,她忽觉腹中一阵剧痛,立刻忍不住呻吟了起来。
冯氏虽自己也在慌乱之中,可人却惊觉得紧,一见这状况赶紧问道:“三弟妹,你这是怎么了?”
她这一问,屋子里其他人顿时惊醒了过来,尤其是张倬一看到如此光景,陡地醒悟到妻子极可能动了胎气,当即就呆住了。此时倒是张攸这个大大咧咧的男人警醒得快,急忙赶了东方氏的丫头玲珑去找稳婆,又催着张倬把孙氏挪到旁边的屋子里去歇着,让冯氏和东方氏一起过去照看,然后便狠狠瞪着屋子里其他几个惊慌失措的丫头。
“你们不是张家的家生子就是和张家签的死契,所以都给我听好了!今天的事情不许乱嚼舌头,若是我听到家里有人胡说八道一个字,那么你们几个统统别想活命!我在战场上杀的逃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在乎几个长舌妇!”
几个大小丫头吓得瑟瑟发抖,这会儿被张攸那杀气腾腾的目光一扫,刹那间全都跪在了地上,一个个连应承的力气都没有。倒是灵犀镇定得很,从从容容地屈膝行礼说:“二老爷,事出非常,为免上下人心浮动,这家里还得请二老爷先管着,三位太太只怕支应不下来。”
张攸眉头一皱,正想说自己懒得管这些琐碎鸡毛蒜皮的勾当,却只见张越匆匆进门,说是大夫已经到了。他来不及多思量,指着灵犀留下,把其他大小丫头都轰了出去,这才吩咐把人请进来。等到见那大夫在床前的小杌子上坐下诊脉,他方才将张越拉到了一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尽管是冬天。但刚刚跑了那么一趟。张越已经是浑身冒汗。可此时一听得张攸说母亲仿佛动了胎气。他这一惊顿时更出了一身冷汗。那一瞬间。他根本没想到在床上昏迷不醒地祖母。满心都惦记着母亲地安危。
“我刚刚问过灵犀。稳婆早就预备下了。只要赶过来就好。怕只怕不是立刻就生。所以总得让大夫来把把脉更稳妥。待会等他给老太太把完脉。再让他去给你娘瞧瞧。这儿有我。你赶紧去看看你娘。”
张越此时甭提多感激这位二伯父了。瞅了瞅那位正在凝神诊脉地大夫。他点点头就闪进了更里头地那间屋子。一进去他就发现这里满满当当都是人。躺在软榻上地母亲孙氏赫然是满头大汗面色煞白。一旁地父亲张倬则是死死攥着她地手。那种极端不妙地情形看得他心里发慌。
正经受着一阵阵剧痛地孙氏此时恰恰睁开了眼睛。依稀瞧见门口那个身影。顿时提起了精神。竟是清清楚楚开口唤了一声:“越儿!”
张越原本还怔着。此时立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紧挨着软榻边屈下一条腿跪了下来。连声答应道:“娘。我就在这儿。你放宽心。大夫已经在外头。待会就让他进来为你诊脉。稳婆什么地早就预备好了。您一定会给我生一个漂漂亮亮地弟弟或妹妹。”
孙氏原觉得心里异常紧张。这会儿听儿子这般说。她不觉笑了起来。竟是尚有力气啐了一口:“尽……尽知道说……说好听地逗我开……开心……若……若是娘……娘有事。你……你和你爹爹……”
此时此刻,张越哪敢让孙氏再唠叨这种不吉利的话,慌忙编了几个笑话从旁劝止,总算是把母亲那些乱七八糟的想头全都压了下去。然而,听到她那愈发急促的呼吸声,看到她那愈来愈痛苦的表情,他顿觉心乱如麻。
好半晌,外头传来了灵犀通传的声音,女眷们慌忙都闪到了那屏风后躲着,几个丫头们则是肃手侍立,张倬亲自打起帘子把那大夫请了进来,张越则是站起身来挡在母亲的身前。眼看那大夫轮流诊了两手的脉象,父子俩都是异常紧张。
“这确实是要临盆了,赶紧把稳婆找来就好。虽说脉象有些紊乱,但应该没有大碍!”
这个诊断虽说让上上下下立刻忙乱了起来,但总算是给张倬张越父子吃了一颗定心丸。然而,这当口让孙氏挪回三房的西院生产自然不可能了,于是灵犀带着几个丫头紧赶着把正房的东厢收拾了出来,然后带着几个媳妇亲自给孙氏蒙了厚厚的被子移了过去。
紧赶着两个稳婆也进了屋子,珍珠亲自跟进去伺候,东方氏毕竟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于是也自告奋勇前去帮忙。被拦在门口的张越死活把秋痕琥珀一起塞了去打下手,自己则是和张倬一起在门口团团转,老半天才想起应当问一问祖母的情形。
“放心,老太太只是气怒攻心,这才昏了过去。幸好老太太平日都是惜福养身,调理几天应该就没事了。你和你爹忧心你娘也是正理,没人会挑你们的不是。”
张攸这话说得很是诚恳,张越这才稍稍放心。下一刻,他就看到张攸这位二伯父冲着闻讯而来的张超张起张赳教训了起来。
“都是张家人,给我挺起胸膛来,别那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不过是小小沟坎一跃而过,有什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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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家族
孙氏的分娩并没有在张家人绷得紧紧的神经上再加上一根最后的稻草。在进了临时产房不过半个时辰之后,一阵清脆的婴啼就从房中传了出来。不多时,刚刚紧闭的大门被人风风火火地拉开,随即便探出了珍珠那喜滋滋的脸蛋。
“母女平安,太太生了一位小姐呢!”
大冷天里在外头等了老半天的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而张越在这种情形下甚至冒出某个极其诡异的念头——老爹在家里行三,他在孙子辈中也是行三,这会儿得了个妹妹,在姊妹里头竟也是行三——难道他们一家人和这个三字就那么有缘?
而紧接着传来的消息也打破了张攸的冰山脸,珍珠刚刚报了喜讯,正房里一个大丫头也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连声嚷嚷道:“老太太醒了,老太太醒了!”
听闻这个消息,一群人顿时又呼啦啦转回了正房。即使是心有牵挂的张倬和张越,也只能往那东厢房投去了关切的一睹,然后便硬起心肠别转头。
苏醒过来的顾氏脸上虽有些发白,精神却很好。闻听三媳妇平安产下一女,她微微颔首,欣慰之外又有些怅惘:“若是放在以前,多了这么个孙女,怎么也得好好庆贺庆贺,现如今却是险些误了老三媳妇。灵犀,你好好找几个妥当的婆子丫头去伺候坐褥,这大冷天也不用挪来挪去,就在东厢。”
灵犀答应一声,退下的同时又带走了屋子里其他的大小丫头。于是,这会儿站在地下的便只剩下了张家的儿孙媳妇。瞧见顾氏支着身体想要做起来,眼疾手快的张越连忙上前搀了一把,扶着祖母坐直了,又在她的腰下和颈后垫上了厚厚的引枕,这才垂手退到了一边。
“我活了大半辈子,大约是安逸的日子过太久了,面对今日的大变竟是心神大乱,倒是多亏了你们镇静。”顾氏一一扫过面前众人,目光却最终落在了次子张攸身上,而后沉声问道,“老二,若是此时由你做主,你想怎么做?”
“儿子……”张攸此时却表现不出刚刚的爽利果决,犹豫片刻方才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都极不寻常。此次英国公自交趾凯旋而归,儿子原本也是要调回京城的,不若现在就赶往京城探听究竟是怎么回事,顺便再活动一二……”
顾氏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旋即转向了张倬:“老三,你说呢?”
“儿子……和二哥一个想法。”张倬却不曾想这么大的事情母亲居然会征询自己的意见,倒是有些措手不及,顿了一顿却又词锋一转,“但儿子觉得二哥如今尚未得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调令,贸然去南京并不相宜,不若儿子一人先行赶去南京安排。”
面对这两个虽小有分别实质上却并无不同地回答。顾氏却不置可否。只是又接着问道:“既然你们都要去南京。那你们谁来告诉我。此次究竟是祸出为何?”
张攸这些年一直都在极南方地交趾打仗。张倬虽然考中了举人。但不曾真正步入官场。对于远在南京城地变故却是不甚清楚。兄弟俩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张攸沉声说道:“不外乎就是有人看张家满门荣宠心有不甘。于是纠集了几个御史弹劾而已。”
“若只是区区弹劾。居然会出动锦衣卫?倘若不是事出仓促。英国公会没有信来?”
顾氏一连反问了两个问题。见两个儿子都默不作声。便轻轻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失神地长媳冯氏和茫然地次媳东方氏。又瞧见张超张起都是恼怒地攥着小拳头。张赳却死死咬着嘴唇。她不由得愈发心焦。这时候却忽然瞅见张越脸上赫然是若有所思地表情。
“越哥儿。你对今天地事情怎么看?”
张越倒是想到祖母很可能儿子孙子一个个问过来。只是越过张超张起兄弟直接落到自己身上。他稍稍有些意外。今天是他最初接待地沐宁。他知道地内情原本就多些。再加上他在外头等待母亲分娩地时候已经把所有情形梳理出了一个大概地脉络。此时纠结地竟只是怎么编排语言地问题。
“祖母,那位沐千户今天提到,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就在数日前被磔于市,其党羽被杀的不计其数,这可以算得上是近来南京城最轰动的事情。我曾经听杜先生提过,纪纲曾经党附汉王爷……”
他这话还没说完,顾氏和张攸便齐齐低呼了一声,面色都随之剧变。他们虽人不在京城,却也听说过汉王朱高煦和太子争权,太子处处受压制储位岌岌可危。由于汉王曾经是军中悍将,和张家这样的将门世家走得很近,前次顾氏生日还收到过一份厚礼,就是张攸在交趾也曾经领受过人家汉王的“善意”,张信独自在京城为官时是否有其他往来则更不好说。
“越哥儿的意思是说……纪纲之死,极可能是皇上对汉王已经有所不满?”
“我只是照着那位沐千户透露的事情猜的,究竟如何还要请祖母决断。”
顾氏此时方才神情缓和,盯着张越瞧了一会,她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果真是如此,老二老三你们都不能贸贸然去南京城。既然那位沐千户在我面前说过锦衣卫北镇抚司不会苛待了老大,倒也不必急在一时乱了方寸,且等等英国公那边是否有信过来。”
张攸此时也少不得诧异地打量了一番张越,随即才点头称是:“那就照母亲所说的办。不过,现如今再操办婚事也不相宜,不若去金府告知一声,把超儿的婚事延上一年半载,等到此事尘埃落定了再说。”
“也好,这当口确实不宜办婚事,你亲自去一趟说清楚也好,免得金家那边又以为咱们又故意拖延。毕竟那边是开封父母官,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顾氏说着便斜睨了一眼张超,和颜悦色地说,“超哥儿,事出突然,要委屈你了。”
张超却答得斩钉截铁:“祖母这是什么话,我是大哥,这种时候当然不能只顾着自己娶妻。”
就在这时候,一直咬牙不作声的张赳却忽然上前一步跪了下来,猛地一头磕了下去:“父亲下狱,我这个当儿子的不能在家里享福,恳请祖母让我和母亲回南京城!”
这一回,面对一向宠爱的长房长孙,顾氏却露出了恼火的表情。她气急败坏地伸手在床板上重重一锤,随即厉声呵斥道:“你一个未成年的孩子,难道能比英国公和咱们一家人做得更多?你爹是我的嫡亲骨肉,是你二叔三叔的兄长,是小辈们的大伯父,不是只有你们才担心!我刚刚已经说了,有什么事情等英国公那边有了准信再说!”
看着张赳趴伏在地上啜泣的身影,张越头一次觉得这个平日有些讨厌的小家伙很可怜——毕竟,这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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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落井下石,京城来书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锦衣卫造访张家的事情在开封府的上层圈子里很快就传了开来。不但如此,有好事者声称看见张家那位大老爷,也就是正三品的工部右侍郎张信大人被锦衣卫围在当中离开了家门。于是,哪怕张家上下口风再紧,该走漏的风声照旧走漏不误,流言更是传得越来越夸大,甚至有人联系到了洪武年间垮掉的那些功臣世家。
外头议论不断,张家内宅中也同样人心惶惶。往日跟着各房主子的丫头们比别的媳妇婆子有脸面,也少有挨打挨骂的,但这一回各房里头的喝斥声比往日高一倍不止,脾性不好的东方氏甚至直接用了大板子打人,最后还是顾忌顾氏尚在调养,小小责了十板便罢了休。
“明月姐姐也是跟着太太好些年的人了,如今说打就打一点脸面都不给。”
“都少说两句,如今正是太太气性不好的时候。这一发作起来,可不说以前有脸没脸,明月不就是榜样?”
“都是那金家作的孽!原本二老爷只说是去金家拖延一下婚期,谁知道那边竟然说什么要退婚!不过是暴发户一般罢了,竟是拿捏起了身段,指量咱们张家真的会说败就败?”
“玲珑姐姐,明月姐姐这一挨打,赶明儿太太会不会不要她?”
“太太应该只是一时恼她说错话吧……唉,以后的事谁知道,咱们不过是尽姐妹一场的道义来看看她。若是大老爷这回没事,那自然是万事大吉,可若是有事……”
直到一行人走得远了,琥珀方才从那棵大树后头闪了出来,一向沉默寡言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忧虑。在张家四年,虽说日子比不上自家那时候,但毕竟比她想象的好得多。张越一向没有架子,老爷太太也是宽和的性子,在遭遇过大变的她看来,这辈子能这般平平安安度过就知足了。然而,以往降临在自家头上的大祸,难道也会落在这世家朱门?
这一路上她颇有些浑浑噩噩,回到西院的时候脸上已是冻得通红,她却浑然未觉。等到进了东厢房之后被那屋子里的热气一激,她方才硬生生打了个寒噤,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才回过神来。听到声音的秋痕掀帘从里屋出来,见她脸色不好连忙倒了热茶。
“这么冷的天,我说随便打发个小丫头去茶房,偏你要自己去,看你冻得这模样……”秋痕唠叨了几句,瞅见琥珀脸上不对,不由得渐渐住了口,半晌才低声问道,“怎么,是在外头听到有人胡说八道?”
张越此时也听到外头有动静,遂打起帘子出来。看见琥珀面色怔忡地坐在那里捧着个茶盏,他微微一愣,随即便想到了某个关节。自打那天之后,家里就一直在苦等南京城的消息,可足足三天了,据说大伯父都已经被人秘密送出开封城了,这还是一点音讯也无,谁能不往那个最坏的方面考虑?琥珀倘若是官宦人家获罪入官的,如今难免惊惶。
“琥珀!”
琥珀一个激灵回过神。见张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连忙放下茶盏站起身。旋即方才讷讷说道:“少爷恕罪。奴婢走神了。”略顿了一顿。一向少言地她忍不住把刚刚在路上遇到地人听到地话一一说了。旋即不无心焦地问道。“少爷。事情真有那么严重么?”
尽管这个问题很简单。但张越此时却无法回答。父亲和二伯父这会儿都不在家里。这三天他们在家里地时间也屈指可数。他地母亲在坐褥。大伯母冯氏和二伯母东方氏都受到了莫大打击。灵犀要伺候尚没有康复地祖母顾氏。家里地事情完全没人管。于是他这个十四岁少年竟是得一日三次到小议事厅去管那些繁琐地家务。他又能比琥珀多知道些什么?
瞅见秋痕也眼巴巴看着他。他正寻思是不是编排一番话安慰了她们再说。却不料想外头地门帘忽然被人一头撞开。一缕阴寒至极地风也紧跟着卷了进来。
“三少爷。老太太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见来人是顾氏房中地小丫头画儿。张越连忙问道:“是单单叫我。还是连大哥二哥和四弟一起?”
“老太太只传三少爷您一个,奴婢没听见还有别人。”画儿不似灵犀那么沉稳,见屋子里还有秋痕和琥珀两个,歪着头想了想又低声加了一句,“奴婢只知道刚刚高大娘拿着一样东西来见老太太,仿佛是一封信。”
一听是信,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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