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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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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来见老太太,仿佛是一封信。”
一听是信,原本还有些犹疑的张越不敢再耽误,交待了秋痕琥珀几句便匆匆跟着画儿出门。他起初还能稳稳地走,可不多时步子就越来越快,最后竟是把画儿完全抛在了身后。几乎是一阵风似的冲进正房,他这才感到被冷风刺激得阵阵发痛的胸腔渐渐有了暖意,旋即立刻转进了左边的屋子。
坐在床上的顾氏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信笺,听到动静抬头一瞧,见张越头上冒汗,不觉微微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少说也得再过一盏茶功夫才能到,却不想你那么快。你平日都沉稳得紧,如今虽说情形不同,却也得记着一个稳字,走路那点子功夫能耽误什么?过来,到这边坐下。”
瞧见顾氏轻轻拍打了一下旁边的床板,张越不禁一愣。虽然已经四年了,他渐渐真正建立起了对这个大家族的归属感,但要说和祖母真的有多亲近却是未必。毕竟少了那一层血缘牵挂,祖母又是封建大家族老祖宗的典型,他平日纵使受过赞许提点训斥,却始终觉得中间隔了一层,他自己也是尽了一个孝字,却未必尽了一个心字。
此时却无暇思量这许多,因此他连忙依言上前往床头坐下。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却只见顾氏把那两三张信纸递了过来,他本能伸手接过,旋即便觉得不可思议。
“看看吧,都和你先头猜测的差不多。”
闻听这一句,张越立刻低头匆匆浏览了起来。直到把整封信看完,他方才觉得有一种为之窒息的感觉——误打误撞,他不但猜着了,情况似乎还更加严重。
那位一向纵容汉王朱高煦的永乐皇帝这会儿终于是觉悟了,不但杀了纪纲,而且准备把汉王封到乐安州,强令他前往封地,这会儿南京城正闹得不可开交。那些曾经和汉王有过深厚战友感情的靖难功臣原打算帮忙说几句话,结果看到往日党附汉王的人被撸下了一大批,也就都消停了下来。所以说,此次他的大伯父张信很可能只是天子雷霆之怒的牺牲品。
问题是雷霆有大有小,这次究竟是五雷轰顶还是雷声大雨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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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决意和决断
权贵们写信喜欢用隐晦的文笔表达隐晦的意思。张越曾经帮着杜桢看过京城几位旧友的来信,那些人如今无一不是身处高位,因此他早就被训练了出来。此时在粗粗看过第一遍之后,他又若有所思地重新倒过来看了第二遍,紧跟着又是第三遍。
对于张越来说这是司空见惯的平常事,但一旁的顾氏瞅着他一遍又一遍专心致志的模样,面上却露出了掩不住的讶异。两个儿子都不在,张超张起又不是沉稳多智的人,嫡亲的孙儿张赳虽说号称神童,可终究年幼,在为人处事上反倒及不上三个兄长,所以刚刚她只想到了这四年愈发显得出色的张越。如今看来,她似乎没有叫错人。
“看完了?”
张越低头将信笺折好,正打算将其递还给顾氏,听得这一句顿时抬起头,这才发现祖母此刻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他这些年早就习惯了这种程度的审视,于是丝毫不怵地点点头道:“回禀祖母,我已经看完了。”
“那你觉得英国公的提议如何?也就是说,你觉得让你二伯父继续回交趾,避开京城那场大风波,然后由他从中设法为你大伯父开脱,这个主意究竟是否可行?”
那是老祖宗您的侄儿,又不是我的侄儿,我和他根本没打过交道,怎么知道是否可行……或者说可信?
尽管心中很有些嘀咕,但这会儿祖母没有别人可供咨询,张越也就做好了来当参谋的准备。稍稍清理了一下思路,他便开口说:“英国公毕竟是功臣高官,若是真的由他来设法,自然比咱们家贸贸然派人上京打点要妥当得多。而且,二伯父和爹爹都对京城情况不熟悉,大伯母和四弟离京的时间也长了,若是一步走错反而会连累了大伯父。而且,这当口二伯父尚未调任,若是再被人找到了借口,咱们张家就更艰难了。”
见祖母微微颔首,他多了几分信心,索性又补充了一条:“不过,英国公一家先是在燕京城居住,然后又一直住在南京城,和咱们祥符张家固然是一脉相承,此次又真心帮忙,但咱们什么都不做全都靠他们却也不妥当。就算二伯父不能去南京,至少也得有个人在那里,其一可以获知准确的消息传回来,其二也可以表示咱们张家的立场,其三能安大伯父之心。”
顾氏最初只是觉得张越分析得颇有条理,到最后听到这其一其二其三,她登时悚然动容。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再一次认认真真打量着面前的孙儿,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良久方才长长叹息了一声。
“我一直觉得你们四兄弟彼此相类,不过是略有短长,如今看来,他们三个却是远远及不上你。我原以为那杜先生不过是学问高深,可他居然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足可见其才足可高居庙堂之上!早知如此,我便不惜千金万金,也要聘他来教导你那三个兄弟!”
听到人家提到了杜桢,张越的脸上就有些尴尬,犹豫片刻便站起身来,屈下一条腿跪在了床前:“启禀祖母,有件事我一直不敢禀明。杜先生临行前,曾经将张家这四年给他的束修以及临行的程仪,总共银一千两和玉佩翡翠等物都留在了家里。我担心您生气不敢说,所以……”
沉吟良久。张越还是没有说杜桢曾经断言张家有危机。他本能地觉得。让人家知道自己这位杜先生能看得这么远并没有好处。远在南京地杜桢并不求入阁高升闻达于天下。更不需要他帮忙造势。他这个弟子有义务为老师隐瞒那些不需要人知道地东西。
“他居然没有收?”
顾氏此时着实吃惊不小。须知大明朝俸禄微薄。文官又不如武将封赏丰厚。杜桢去往京城分明是需要钱地时候。竟是不但不取程仪。还退了四年束修。这种姿态已经不止是两袖清风。而可以说是一种偏执了。沉默良久。她终于醒悟到自己完全看错了那个人。
当此之际。她却已经没有时间后悔。因此她并没有计较此事。很快就回归了正题。和张越又商议了一番。见他对答如流从容自如。她心中愈发下了决断。
于是。等到张越退下之后。她当即唤了灵犀进来。沉声问道:“我那些数目都是你记着。眼下还有多少?”
灵犀一下子醒悟到顾氏所说地数目是什么意思。连忙仔仔细细在心里核算了一番。这才上前一步低声说道:“老太太之前地嫁妆再加上这些年田庄商铺地收成租息。大约有四万多两银子。不过不少都是动不得地。能够直接拿出来使用地大约就是两万两左右。若是典当一些用不着地大家伙。大约总有三万两上下。”
“可惜了,宝钞虽然好用,如今在大多数地方却形同一张废纸……”顾氏轻轻嘟囔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旋即便招手示意灵犀再上前两步,这才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嘱咐道,“你去设法把一万五千两银子兑成金子,迟几天我有用。”
尽管灵犀一向并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可乍然听到老太太要动用两万两银子,她那脸上仍是忍不住露出了惊骇的表情,情不自禁地说道:“老太太,若是一次将一万五千两银子兑成金子,只怕这开封城的金银比价一下子要猛跌,损失不小……”
“别说了,我自有主张。”顾氏不容置疑地摆了摆手,见灵犀垂手应是,她便轻轻叹了一口气,“若不是遇到这样的大事,我怎么会动这些银子,我还要留着给他们娶妻,还要留着给怡儿出嫁,还要留着自己当棺材本……不过倘若老大都保不住了,还想这些有什么用?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总不能让别人出力,还要让别人掏银子。”
作为顾氏最信任的心腹,灵犀此时知道她已经下了最后的决心,心底不由暗暗钦服:“那奴婢遵老太太吩咐,待会就去找高大娘,一定尽快把金子兑出来。”
“缜密一些,宁可损失几个,也不要让人传了闲话去,尽可能别让人知道是咱们张家在兑金子。”顾氏说着便想到了退亲的开封知府金家,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那些浅薄的小人现在可以隔岸观火看咱们的笑话,到时候有的是他们后悔的时候!咱们张家当初最最困难的时候也挺过来了,如今这区区小事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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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兄弟一股绳
张越当初出生的时候,三房在整个家里地位全无,再加上东方氏曾经先后生了两个儿子,于是,他这个孙儿甫一落地就成了那种被忽视的人。所以,孙氏当初怎么也看不惯家里派来的那个乳母,干脆便自己亲自喂养孩子,虽说这不合规矩,却也让她对儿子倾注了更多感情,更多期待。
然而,孙氏这一次尽管是在张家遭逢巨变时再产一女,下人们反倒比她上回产子时伺候得更经心。稳婆和乳母早早就寻好预备下了,丫头媳妇不分哪房都是热心照应,到最后更是直接在正房东厢安胎,竟是东方氏昔日都不曾有的待遇。
没法探望正在坐褥的母亲,张越有事没事就盯着自己刚出生的小妹妹。由于未足月而生,她有些瘦弱,头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胎毛,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孱弱样儿。无论他怎么看,那张皱皱小脸上的眼睛始终不肯睁开,似乎很没有精神。
此时,他伸出指头在那小脸上轻轻按了按,便向一旁的乳母问道:“妹妹这几天如何?”
这乳母秦四娘并非是张家家生子,乃是此前不久刚刚卖身入府的——在连年天灾不断的河南,这种情形一向司空见惯——她原是个朴实本分的小家女子,此时便憨憨地笑道:“少爷,三小姐胃口大着呢,每天不吃饱决不罢休,吃饱了就呼呼大睡。这能吃能睡,娘胎里带来的那股子弱质没多久就能带过去。少爷难道没觉得三小姐胖了好些么?”
妹妹出生那会儿大伙儿只顾着母女平安与否,张越倒真是没发现她生下来究竟有多小,此时细细一瞧,他倒是觉得她看上去有那么一点胖嘟嘟的。暗笑自己是关心则乱,他便嘱咐了秦四娘好生照顾。
等到走出门之后,他方才摇了摇头,心想妹妹这名字只怕也要等一段时日。眼下这焦头烂额的光景,谁还能有心思思量这个?
他倒是听说昨儿个他看过那封信之后,二伯父张攸和父亲张倬回来也被顾氏叫了过去商量事情,而张倬甚至一整夜都没有回来。尽管他知道父亲办事能力并不弱,可一想到张倬有可能被派进京去操办那样大事,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
老爹毕竟不是仕途中人啊!
正想去正房看看,张越忽然瞧见满面憔悴的父亲进了院门,连忙迎了上去。觑着那发红的眼底和发黑的眼圈,他便知道张倬必定是一宿没睡,连忙上前搀扶了,等进门之后习惯性地叫了一声珍珠倒茶来,发现无人应答,他这才记起珍珠如今正在伺候孙氏坐褥,琥珀秋痕都去了长房那边探视,而几个小丫头也都被调到正房东厢去帮忙了。
“算了,一晚上浓茶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这一会也实在不想喝茶了。”张倬疲惫地摆了摆手,随即示意儿子在身边坐下,因说道,“昨儿个老太太对我和你二伯父提过你的建议,你二伯父很惊讶,我听着倒还好,不过你果然有见识!唉,咱们张家煊赫了那么多年,此番事变,那些故交就全都躲了不肯见人,真真让人心寒。”
“爹这一晚上大约受了不少冷眼。着实辛苦了。”张越却没有坐下。而是径直走到张倬身后。搭上手去为他轻轻松乏着肩头背膀。又说道。“趋吉避凶原本就是人之本性。这等时候雪中送炭地人少落井下石地人多也是可以预料地。其实此时若有人结下善缘。日后得到地回报必千百倍于此。”
张倬倒有些诧异了:“你就这么肯定咱们张家能有惊无险度过这一关?”
“爹。若是没有上头地交待。锦衣卫早就如狼似虎地进来拿人了。还需要讲什么人情面子?再说。那沐千户说话地时候有意无意透露了那么多隐情。这又是何必?”
张越忽然觉得手底下地那肩膀轻轻颤抖了一下。心中顿时一阵奇怪。良久。他才听到身前地父亲传来了一声轻轻地叹息。
“锦衣卫是皇上地忠犬。你不要被他们地态度误导了。圣心独运。有些事情你决计猜不透想不明。否则这次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怎会死得那么快?不要想当然。那个沐宁给你传递一点消息。顶多也就是私人地人情。无关公事……不说这个了。家里如果要派人上京。少不得要筹措一笔钱。我原本给你留了三千两银子娶亲。这次便要先拿出来。你不要怪爹爹。”
张越正在琢磨前头地话。对于后头那什么三千两银子倒没多大在意。因此只是随口答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地。再说。我还小呢。娶亲地事情何必那么急?”他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又问道。“爹爹决定拿出这三千两。是自己地主意。还是祖母地吩咐?”
“是我自己的主意。”
张倬正想再解释两句,谁知正门帘子一掀,却是胡子拉碴满脸发青的张攸进了门。他见兄长这模样,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不料对方诚恳地道出了一番话。
“三弟,此次若要上京只怕花费巨大,我原本劝说母亲动用公中的钱粮。可她执意不肯,硬是让灵犀把自己的私房一万五千两银子都兑成了金子。我刚刚和你二嫂商量了一下,也能挪出五千两左右。而大嫂那边拿出了八千两,还说南京的老宅里亦存有不少财物。即便不算上那些,这就已经两万八千两,满够使了。你前年才中了举人,一向收益有限,三弟妹又刚刚生产,所以大家商量下来,这银子就不用你出了。”
“这怎么行!”张倬一愣之下立刻站起身来,郑而重之地说,“我虽然比不上大嫂和二哥,但我这里也能出三千两。无论是否能用上,至少是我的一片心意。昨晚我在外头跑了那一夜,看了无数冷眼,如今指望别人拆借是别想了,这时候便只有靠咱们家的自己人!”
大家族中嫡庶兄弟情分原就是寻常,张攸自己是官场中人,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就打消了和长兄别苗头的意思,全心全意想的都是平息这桩祸事。由此及彼,他便想到三弟张倬平日并没有得到家族多大好处,如今若是让他出钱营救长兄着实没理,于是便有了刚刚那番话。可此时面对张倬这样的回答,他不觉心生愧疚。
“好兄弟……”
他伸出双手重重按在了张倬的肩上,旋即一字一句地说:“就冲你三弟的仗义,日后越哥儿不论有什么事,我一定会拼力助他……危难时刻见人心,咱们张家都是好样的!”
一旁的张越见到这种情形,心头也是一阵激荡,几乎也想跟着开口大赞爹爹好样的。钱没了可以再赚,但家族声名毁了却再没法挽回。张信不但是祥符张家的长子,同时亦是这个家族的标杆。要想真正度过难关,就应该在大难来时拧成一股绳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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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临危受命,临行准备
“我和大哥四弟一起去南京?”
饶是张越事先如何设想,他也不曾料到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果。张赳身为大伯父张信的儿子,去南京是理所当然;张超在孙子辈中年纪最长,这前去跑腿的同时还能让英国公设法谋一个军中职司,却也挑不出问题;可是,他去……
这会儿诺大的正房里头就只有顾氏和张越两个。见张越面露讶色,顾氏便轻轻咳嗽了一声:“越哥儿,此次去南京,虽说是超哥儿最年长,但我已经对他说过,大主意你来拿,金钱上的事情也由你决定。至于赳哥儿人最小,又惦记着父亲,也得靠你看着。我原本是打算让你爹去,可今天接到南京急信,你二伯父得回交趾,家里也不能没了你爹,所以……”
没有说出所以之后的话,顾氏又郑而重之地嘱咐道:“去了南京,外头的大事情自有英国公,你多听多看少说,但该表现的时候也不要谦逊。我让管家高泉跟你们一同去,他是家里的老人了,和英国公也见过,有些时候能帮得上你。这回的事情一年半载未必能回来,我看你身边琥珀秋痕都是好的,也把她们俩带上,再挑几个精干会武的小厮跟着。”
张越心里一阵嘀咕,心想祖母怎么一心记挂着自己身边的人,却没说都会让什么人跟着张超和张赳同行。好容易才寻着插话的机会,他连忙问道:“那咱们到了南京之后,是直接住在英国公家里,还是先去大伯父的老宅?”
“住在英国公那儿吧。”顾氏想都没想就做出了决定,“老宅那边也不知道多久没住过人了,现如今你大伯父下狱,那起子下人指不定把家里糟蹋成什么样子。英国公如今尚无子息,必定会厚待你们几个,说不定还会有别的机缘。”
张越思量着机缘两个字走出房门,结果一眼就看到张超张起张赳兄弟正站在那里。一向大大咧咧阳光豪爽的张超如今显得有些消瘦,大约还没有摆脱之前退婚风波的困扰;而张赳则是没了往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傲气,破天荒地率先走过来叫了一声三哥。
“祖母在里头,大哥和四弟一块进去吧。”
等到张超和张赳一同进了里屋,见张起站在一旁生闷气,张越心知他是因为被独自留在家里而不高兴,眼珠一转就上去安慰道:“二哥,这回我和大哥四弟一起去南京,家里头就留了你一个,你担子就更重了。二伯父不日就要回交趾,我爹大约也顾不上家里的事,祖母只能指望你这个男子汉了,咱们的大后方也就全都靠你了!”
张起和张超性格相仿,此番憋气原本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受了忽视,这会儿听张越这么一解释,他顿时感到自己责任重大,那股子失望和生气立刻收了起来。他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张越的肩头重重擂了两拳,很有担当地撂下了豪言壮语。
“三弟你放心,家里有我呢!”
张越等地就是这么一句话。于是又打叠了一堆高帽子送上。眼看着张起再次恢复了往日那雄赳赳气昂昂地模样。他方才放心地出了正房。出门还没走几步。他便在那东厢房地门口停住了步子。面上露出了惘然地表情。沉吟良久终究还是没上去敲门。
然而。就在他转身想走地时候。那扇紧闭地大门却忽然发出了吱呀一声。他扭头一瞧。见拉门出来地人赫然是琥珀。不禁有些奇怪。当初临产地时候。他倒是把秋痕和琥珀都给塞了进去打下手。可后来还是把两人都调了回来。而刚刚他似乎也没有差遣琥珀过来。
“少爷!”琥珀颇有些心事重重。下了几级台阶方才发现面前站着张越。顿时吓了一跳。慌忙后退一步行了礼。一改往日地问一句答一句。此次她却不等张越问话便解释道。“是老爷让人把少爷要去南京地事情知会了太太。太太不放心。所以叫奴婢过来交待几件事。”
张越这才心头释然。却少不得在心里埋怨老爹多事——母亲正在坐月子地时候。眼下让她安心将养。事后再说岂不是更好?他点点头往前走。心知琥珀定然在身后跟着。可没走几步他就想起另一个问题。于是便停住步子问道:“娘只叫了你。没传秋痕?”
等了半晌没听到任何声音。张越不禁回过头去瞧。却见琥珀仍是呆呆愣愣地站在那台阶下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很是古怪。直到他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她才慌慌张张地奔了过来。丝毫没有往日那种淡然若定地模样。
“少爷?”
“算了算了,回去再说吧!”
尽管不甚明白母亲究竟对琥珀交待了什么有干碍的勾当,结果弄得这个沉默寡言的能干丫头一惊一乍,但张越还是决定不再刨根问底。一路回到了西院,他就看到几个小丫头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穿梭在上房和东厢之间,全都是脚底生风。不但如此,两边房间里头还能听到一阵阵的吆喝声。
“鹔鹴裘,别忘了老太太上次给少爷的鹔鹴裘,南京冷着呢!”
“上回大老爷不是还送给了少爷两把湘妃竹扇么?赶紧找出来,夏天能用上!”
仅仅是这两句对话就把张越劈得五雷轰顶,就更不用说其他那些唠叨什么人丹,什么耳挖子,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玩意的声音了。他这回是去南京办事情的,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南京再冷能比这河南冷,还有用得着夏天的竹扇都要预备吗?还不等他阴下脸来开腔,琥珀就快步越过了他去,上前冲着那几个咋呼呼嚷嚷的小丫头呵斥了一番,好歹把人都赶了。
进房之后,张越看也不看那收拾出来的满屋子箱笼,对着秋痕一字一句地吩咐道:“冬天和春天的各色内外衣裳各准备四套,把杜先生当初送我那把剑带上,其余的除了必须带的都不要,否则就是添乱了!带着这么多箱笼上路,耽误时间不说,这到了南京别人会怎么看?人家看到张家犯了事仍是不知进退招摇过市,到时候岂不会连累了英国公?”
秋痕还是头一次见张越用这样严厉的口气说话,脸上刷的红了,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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