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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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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过市,到时候岂不会连累了英国公?”
秋痕还是头一次见张越用这样严厉的口气说话,脸上刷的红了,站起身答应过后方才讪讪地答道:“奴婢也是刚刚去二太太那里,见到丫头们整理出了四五个大箱子,这才准备把所有能带的东西都带上,并不是有意给少爷添乱……”
“二伯母?”张越头疼地拍了拍额头,旋即苦笑道,“你看着好了,只要二伯父还在这家里,明儿个咱们上路的时候,大哥带的东西只会比我少,绝不会比我多!按照我说的重新整理,东西越少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PS:晚了一些……嗯,这是今天第二更
第五十四章 送行之人
曾经车水马龙的张家大宅如今是门庭冷落车马稀,就连登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也少了。倒是有不少支派的张家人觊觎这百年世家,奈何张信虽然被锦衣卫带走,张攸却不但是四品将军,而且还任着实权参将,张家老三也还是个举人。于是,纵有无数歪脑筋,他们也只能看着那高高的围墙在心里头算计,而开封知府金家倒是多了不少来意微妙的访客。
张家后门是一排各色铺子,从点心铺到刀剪铺到布店到旧家什店应有尽有。房子都是张家的产业,却是赁给了张家几十房下人当中没有派职司的子弟做生意,每月不过是取几百文到几千文不等的租子,在下人当中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德政。于是这后街竟是日日热闹。
这一日,眼瞅着那黑油大门中忽然拉出了三驾马车,紧跟着便是十几个身穿一色衣裳的下人,相邻几家铺子正在当街作买卖的老老少少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及至看到后门口又出现了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两个衣裳整齐的管事媳妇,三个衣衫华丽的少年,尚有那位张家赫赫有名的高大管家,一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心中都有了数目。
这么大的阵仗,怕是张家的三位小爷要去南边了!
看热闹的大有人在,更有人悄无声息溜出去往某几个地儿报信。而张家众人自是顾不了那许多,适才在夹道之内都已经各自与亲人道了别,此时张赳就带着芳草和药香上了中间的一辆马车,琥珀秋痕和两个年长的媳妇则是上了后一辆,而张超和张越执意骑马,谁也不愿意坐在又气闷又颠簸的马车中,管家高泉没奈何之下,只得别别扭扭地独自占了一辆。
这大家子弟出行,衣裳杂物原本少不得要带上几箱子,但这回事急从权,三辆马车坐人之外也就是各自捎带了一个大箱子。等到人和东西都上了车,赶车的车夫吆喝了一声挥了一记清脆的响鞭,车子立刻开动了起来,两边的人也各自上马,几十号人很快就离开了后街。
开封到南京可以走陆路,也可以走水路。只不过,走陆路要在路上颠簸十几日,水陆自然更舒适更稳妥,而且开封水路四通八达,这年头的六桅帆船稳当轻便,速度比马车也慢不到哪里去,自然是往南方出行的最佳选择。
“爹爹和三叔还说要送咱们到码头,我就说不必了,这是去南京,又不是上战场,三弟你说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次总算是出家门了。”
张越瞥了兴奋难挡的张超一眼,心想他和父亲张倬倒是无所谓,可大伙儿从南京回来的时候张攸早就去交趾了,这对父子俩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见上一面,这会儿某人居然茫然无觉。也不知道是这年头父子感情本就淡薄,还是张超天生大大咧咧的性格使然。
当然,看到张超能够摆脱退婚的阴影,他也觉得心头高兴。
“对了,上次我还和二弟说过要领你坐船,结果都没找到机会。这次的船也出自广福记,是那次发大水之后祖母特意让三叔去买下来的新船,据说经过改良,在大江上航行更加稳便。只可惜大姐二弟和二妹妹都不在,否则大伙儿也能……”
张超这话终究没说下去。因为他冷不丁醒悟到。这回并不是游山玩水散心。而是带着沉甸甸地任务前去南京。于是。他讪讪地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对张越说:“三弟。总之这回出去都听你地。我这性子难免不着三不着两地。有什么事情你得多提点我。”
张越自然知道这位大哥一向被二伯母东方氏宠得紧。十七岁也不曾放出过开封城。此次去南京竟是头一次出远门。只不过。张超也就是性格粗疏。但骨子里那股豪爽气却对他地脾胃。当下他便是笑着答应了一声。心想到时候对付那小四只怕比对付这大哥难多了。
一行人到了码头。早就预备下地船老大和水手立刻迎了上来。然而。旁边却窜出了一个青衣汉子。一溜烟越过了其他人冲上前。却是只朝张越笑嘻嘻地行了个礼。然后双手呈上一封信。却含糊其辞不肯透露托他送信地人是谁就脚底抹油跑了。正疑惑地张越原打算拆开来看。可一抬头却瞅见另一边有个熟悉地人影在几艘大船间钻来钻去。顿时拉了拉张超。
“大哥。你看那是不是小七哥?”
“咦。还真是。他怎么会在这里?我看着人先上船。你过去打个招呼。”
张越见张超和高泉指挥人上船。他便快步往那正在码头上左顾右盼地顾彬走去。临到对方身后。他开腔唤了一声。等人转过头时便问道:“小七哥。你到码头来做什么?”
“我爹刚刚听到别人说你和大表哥要去南京,所以就匆匆差我赶了过来,想不到还正好赶上了!”顾彬微微一笑,旋即郑而重之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囊,“这些年我们一家多亏了你爹照应,你又帮过我好几次,这回张家有危难,我们一家微薄之力也帮不上别的忙,所以我爹让我送来了这个。”
张越这时候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推辞道:“都是自己人,你何必这么客气……”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顾彬就打断道:“我知道你们家不缺钱,这里头是一件信物和我爹的一封信。我爹年轻的时候曾经帮助过一位贵人,听说人家如今在南京官运亨通很有些权势。爹爹说他一辈子未必会离开开封城,用不上这个,所以让我转交给你。虽说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未必能借助人家的面子,但总可以试一试。”
张越捏着那布囊,着实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良久方才缓过神来,诚挚地向顾彬表达了感谢。等到张超回转来,少不得又是一通寒暄道谢,其后就把顾彬送到了码头的入口。然而远望着那背影,他却心想祖母一直不曾照应过顾彬一家,自己的父亲不过是滴水之恩,人家却还惦记着报答,这世上果然不都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此时,又有一辆马车匆匆驰来,就在他面前不远处停了下来。他忖度这当口不会再有别人来相送,便拉着张超准备回过头上船,谁知背后却忽然响起了一个万分焦急的声音。
“等一等!”
一转身,张越就瞥见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从那辆刚刚停下的马车上跳下,他不禁愣住了。尽管乍一看去他分辨不出那俏公子是双胞胎姊妹中的哪一个,但那总是金家的人无疑。他甚至能听到身旁张超咬牙切齿的声音,能看到那紧紧攥住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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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无尽的疑惑
PS:根据读者意见修改了第四十章,并非骗更……今晚上没有了,明天我一定更三章,抱歉!
“三弟,我不想见金家的人,这儿就交给你了!”
趁着张越闻言愣神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张超就转过身子气咻咻地大步离去。不比张越,他原本就在这对金家姊妹花身上留心颇多,就刚刚那打照面的一瞬间,他已经认出了来者是妹妹金夙。
想到自己原本是喜欢她,却因为母命不得不和金蘅定下婚约;想到即便在母亲准备悔婚的时候,他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做出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到头来却遭受了那样的羞辱;他那颗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满不在乎的心就隐隐作痛。
面对张超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满心不情愿的张越只好独自面对这位开封知府的千金。这是他和她的第二次见面,而直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这究竟是姐姐还是妹妹。尽管她是一身男子装扮,胸前看不出什么起伏,但那秀美的额头和耳垂上的耳洞却足以让任何一个有心人看穿她女子的身份——在这个礼教大防极其严格的年代,她这趟出行着实是冒险。
“三表哥!”
男装少女上来之后却是半点没有扭扭捏捏,爽利地叫了一声便直截了当地说:“我是受姐姐之托来的,原本想和大表哥说清楚,却不想他扭头就走,我也只有对三表哥说了。先前的退婚是娘的主意,姐姐为此差点绞了头发要去做姑子。畏祸退婚是咱们金家不对,但先头你们张家还不是在定亲之后百般拖延?”
不等张越开口,她索性把话都撕掳开了:“如今大表哥既然不肯见我,就请三表哥转告大表哥,长辈决定的事情我们姐妹无从抗拒,但姐姐平日文静,骨子里却是个烈性的人,决不会再容父母将她许配他人。”
见金夙转身要走,张越不由自主地开口叫住了她,可等人家回过头来,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金家都已经退了婚事,日后不管张家是败落还是东山再起,都不可能再次接受金蘅进门作为媳妇,所以,无论金家姊妹的考虑如何都显得微不足道。
良久,他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请你回去告诉令姊,这些话我都会一字不漏转告大哥。事已至此,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令姊就是有心也是无力,还是好好保重自己吧。”
言罢他微微躬身行礼,继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只是一个人的愚蠢,好端端的一件事情就落到了如此地步。倘若真的如他想象那般张家涉险过关,那位开封金知府的仕途只怕也要到头了。到时候,单单是信义两个字,就可以压下公报私仇的质疑。
起帆开船之后。张越就将刚刚金夙那番话转告了张超。看到某人失魂落魄地样子。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开口安慰。于是就把张超一个人撂在了船舱中。自己到了甲板上去透气。
此时江面还不宽阔。两岸地农田民居清晰可见。前后不远处也都有其他地船。阵阵冷风迎面袭来。从领子袖子拼命往里面钻。带来了一种彻骨地寒意。而船上地水手和船老大则是几乎个个短打扮。脚不沾地忙得不亦乐乎。有地人已经是满头大汗头冒热气。
张越一眼就瞅见了站在船尾地那个萧索身影——尽管用萧索形容一个十二岁少年并不妥当。但眼下人家就偏偏给他这么一个感觉。
平日里在张家。虽说张赳这个长房长孙很受宠。但就是因为这受宠再加上高傲瞧不起人地性子。他非但在兄弟之中人缘不好。就是丫头媳妇婆子们也都是明里奉承着。暗里闲话多多。张越至今还记得那次张赳院试落榜躲在花园里头哭鼻子。几个丫头却在不远处嗤笑地情景。因此。站在张赳身后不远处驻足了一会。他就缓缓走上前去。
“小四。”
然而。这一声却没多大反应。心中诧异地张越只好又上前几步。结果就瞥见这个别扭四弟地侧脸上赫然是宛然泪痕。甚至还在那里使劲吸着鼻子。却不敢抬手去擦眼泪。心中好笑地他索性上前和他并肩站着。随即递了一条松花色汗巾过去。
“都快变成大花脸了,快擦擦。这里风大,小心着凉了。”
“谁是大花脸!”张赳赌气似的别转头去,可眼泪更是情不自禁地往下落,就连声音也有些哽咽,“我就喜欢站在这里吹风,你别管我!我就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
张越哪里会和一个别扭的小孩计较,当下就斜上前一把按住了张赳的肩膀,自顾自地拿着汗巾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一把,随即方才板起面孔教训道:“虽说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但大哭一场也没什么丢脸的!大伯父如今不知道情形如何,你这个当儿子的忧心难过,谁会嘲笑你,谁会瞧不起你?要是你这时候还没心没肺像个没事人似的,那才是畜牲!”
张赳平日里见惯了张越和颜悦色地说话,哪曾见他这样严厉,一时之间竟是呆了。好半晌,他方才抢过张越手中的汗巾,使劲在脸上擦了擦,旋即便用那双微红的眼睛瞪着张越,良久忽然狠狠一跺脚,竟是旋风似的转身走了。
“这个不懂礼貌的小家伙!”
轻轻嘀咕了一句,张越无心和这么个小孩子较劲,于是便索性自己站在了船尾那个风最大的地方,望着渐渐变小的码头发呆。只是愣了一会儿,他就想起刚刚抵达码头时某个神秘兮兮的人送来的信,于是立刻从怀中将其掏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去了封套。
那是一封没有署名,也没有称呼的信函,字迹颇有些潦草,上头写着张信如今被拘押在南京城锦衣卫北镇抚司所属诏狱,下狱之后并未受到提审拷打,罪名也就是贪赃枉法玩忽职守。然而,同时被锦衣卫收押的还有其他十几个官员,罪名各色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曾经和汉王走得颇近的人。
攥着那封信,张越顿时陷入了无尽的疑惑之中。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神通广大,居然身在开封能够把南京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为什么这信不送到张家,也不送给其他人,偏偏正好递到了他的手中?另外,别人把这信送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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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抵达南京
大明建国之后驱蒙虏于漠北,接收的却是一个被各家诸侯打得残破不堪的中原,于是在定都南京百废待兴的时候,太祖朱元璋便下令修复天下驿传道路,并疏浚水路。
如今虽说迁都一事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但南京到目前为止还是都城。在这接近年末的时候,天下解送税赋入库,这通往南京城的七条驿路成天熙熙攘攘都是人,刚刚疏浚的运河至长江亦是船来船往络绎不绝。此外尚有受召入京城述职的官员或是前来参加元旦大朝的各地封疆大吏,无数的贵人富商云集在这金粉之地,恰是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
进入长江之后,张越陆陆续续看到过好几条豪华大官船从旁边经过。倘若说自己这行人的六桅座船在这年头已经算是顶尖的,那么那几条大官船则是称得上豪华奢侈,那上头飘来的丝竹靡靡之音,还有那些犹如钉子一般扎在甲板上的护卫,则是流露出一种无限森严气象来。
自然,船老大和水手们每每遇到这种情形便是立刻慌乱地退避三舍,用他们的话来说,这些横冲直撞的官船不是勋戚皇亲就是高官,一个都惹不起。
天子脚下贵人多,张越自然不会自负到以为自己这么些人能够和那些真正的权贵抗衡,少不得夸赞了一番船老大的谨慎,又打赏了几个。此时,他披着鹔鹴裘站在船头,眼看船老大给好几艘看起来大有来头的船让了位子,最后一个徐徐靠近码头,他不禁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是被上次开封大水时的情形给吓怕了,这一路上老是担心是不是会遇到江匪水匪,竟是没睡几个囫囵觉——毕竟,两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箱子里头,可是藏着两千两黄金,这可几乎是祥符张家所有人七拼八凑方才弄到的钱!
“三少爷,前头是山东布政司解送今年的税金,所以下船大约要耽搁一会。”
见那船老大陪着小心,张越便笑着点点头道:“这么多时间都等了,不在乎这么一丁点功夫。你让他们小心下了风帆,做好准备就是了。”
张超和张赳此时也出了船舱。听到这话,张超忍不住嘀咕道:“这天子脚下就是规矩多,要是在开封,谁敢越在咱们的船前头?”
张赳却撇了撇嘴:“这南京又不是开封,休说是咱们,就是英国公素来也并不招摇。三哥那是谨慎,这任何一条船上说不定都能下来一个有来头的文官武臣,到时候弹劾一本,别说咱们吃不了兜着走,还要连累家里。这是南京,可不是什么乡下地方。”
“你说什么!”张超素来便是个爆炭性子,此时觉得张赳这是指桑骂槐,顿时暴跳如雷,“你也是祥符张家的子孙,你居然敢说那儿是乡下地方!”
“好了好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少争两句。想让别人看笑话么!”
张越眼见两人越说越离谱。只得出口喝止了两边。但脑袋已经是有些发涨。这半个月全都生活在船上。这两兄弟平日就看不对眼。自然是稍有争执就针锋相对。害得他犹如救火队员似地拼命镇压。现如今都要下船了。两人竟是还上演了这么一出。
好在张超张赳两人固然谁都不服谁。但还算是听得进张越地话。当下双双冷哼了一声就别过头去。谁也不理谁。瞧见这光景。张越也懒得再去理会这一大一小两个不消停地家伙。自顾自地回了舱房。见琥珀秋痕已经把舱房整理得干干净净。他犹不放心。又多问了一句。
“大哥和四弟那边地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琥珀瞅了一眼秋痕。连忙答道:“大少爷那边落英和水晶都已经打点好了。只是四少爷那边地芳草刚刚还来过。说是药香晕船晕得迷迷糊糊。待会下船只怕会有些麻烦。”
“到时候让赵方家地和周正家地照应一把。等到了英国公府就没事了。”
话虽如此,张越一想到药香自从上船后就是常常呕吐,这一个月熬得异常辛苦,偏生那舱房中还常常传来张赳的呵斥声,心中总不免有些叹息。但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去管。此时,大船忽然传来了一阵震动,他伸手在舱壁上一扶方才稳住了身子,然后便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嚷嚷。
“靠岸啦,靠岸啦!”
大船靠岸,先下来的自然是仆役下人。尽管开封原本就是个水路发达的地方,大多数人都坐惯了船,但晕船的远远不止药香这么一个。可怜的高泉高大管家就是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给架着下来的,一上岸就找了个地方吐得昏天暗地。
其他的仆役们则是手脚麻利地从船上把东西往下搬,就在这忙得一片热火朝天的时候,赶在张超张越之前率先下了船的张赳一眼就瞅见了不远处一个正在东张西望的中年人。
“荣伯!”
那中年人听得这一声立刻转过头来,看清楚发声的人便朝身后吆喝了一声,旋即提着前头的袍子下摆一阵风似的奔了过来。待到近前,他笑呵呵地一撩袍就要下拜行礼,膝盖才弯下去,这胳膊却被人严严实实地托着,于是他便顺势站起身,脸上堆满了和煦的笑容。
“这一晃四年多没见,想不到赳少爷您还记得小的。”
“荣伯,我就是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想当初那竹马可不是你给我做的?”
“不过是几根竹子的勾当,这点子小事赳少爷您居然还记得,小的实在是担当不起!”
荣伯此时乐得连嘴都乐歪了,还待再奉承几句,忽地瞧见两个衣衫华丽的少年已经是来到了张赳身后。此时此刻,他立刻收起了那上翘的嘴角,露出了恭敬得体的微笑,上前极其利索地拜了下去:“小的荣善拜见超少爷,越少爷!”
刚刚这边两人见面寒暄的时候,张越一把拉住了想要上前的张超,直到等他们说了几句话方才慢慢赶上来。此时见那荣善屈膝欲跪,他连忙上前一步双手将其搀扶了起来,因笑道:“我们都年轻,可经不起荣伯你这个长者如此大礼。我和大哥都是头一次来南京城,以后少不得还要请你多多提点,免得我们行错了地步闹了笑话。”
“岂敢岂敢,越少爷这一说岂不是折杀了小的?”嘴里这么谦逊着,荣善旋即转过身对一群穿着整齐号衣的健仆沉声发令道,“赶紧把三位侄少爷的东西搬到马车上,小心别磕着碰着!还有,再到船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拉下了,再打赏那船家几吊钱!”
他忽地又转过头来,低声问道:“三位少爷的行李中,可有什么要紧东西?”
荣善原是看着张超和张赳,却不料想这一对兄弟全都扭头看着张越。此时,他不觉心中一凛,连忙把目光转到了张越身上。
张越只看荣善这本能流露的态度,便知道对方原本在三人之中最看轻自己。只这种态度他之前品尝惯了,此时便是展眉微微一笑:“我们三兄弟此次前来也没带什么,就是家里人拼凑了一些黄金,眼下是我那两个丫头管着,烦请荣伯派人照应一二。”
黄金这两个字只是让荣善眼皮子微微一跳,但一听说管着金子的是两个丫头,他方才有些动容,旋即竟是告罪一声亲自去打点人手安排。这时候,张超方才上前一步挨着张越身边,低低嘟囔了一声:“这家伙不好打交道,三弟你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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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初入第一名门
这入城原本是坐轿最便利,不过英国公张辅是武将出身,府中倒是没那些讲究,张超张越坚持骑马,荣善便笑着应了。等看见往日在京城最讲规矩的张赳也跟着爬上了马背,他方才真正有些奇怪,暗想这赳少爷回了一趟老家,竟是硬生生连脾性也改了。
南京乃是六朝金粉古都,这帝都不单单流转着一种江南的妩媚气息,同时更有一种雄浑大气的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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