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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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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监生有了动静。就只见那人费劲地左右转了转头。茫然地迸出了一句话:“我……我这是在哪儿?”
孙翰顿时不耐烦了:“哪儿……你还是赶紧告诉我你那宿舍在哪儿。早安顿了你我们就完事了!”
那监生身子一颤。仿佛这时候才想起刚刚受了怎样地屈辱。脸色顿时愈发苍白。良久。他方才用堪比蚊子叫地声音吐出了一处宿舍地名字。熟悉路途地孙翰立刻四处张望了一下。旋即便哀叹了起来。
“都是你爱管闲事。这还至少有好一会地路得走!”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好人总是有好报不是么?”
张越笑吟吟地答了一句,忽然瞥见前头来了一拨人,其中甚至还有失踪好一阵子的房陵,他顿时愣住了。细细一打量,他便看到了那个被随从众星捧月围在当中的少年。其人身材颀长五官端正,虽称不上什么浊世佳公子,但那一举手一投足却显露出了极好的家教和修养,只是那温文的笑中却流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这边张越和孙翰看到那拨人的时候,那边房陵也瞧见了这边的光景。最初的一愣之后,他也顾不上是否能表达明白,连忙拼命朝那边打眼色。可他这眼睛才眨了没一会儿,两边的胳膊就被人牢牢钳住,于是乎,无可奈何的他只得在心中暗自祈祷,脸色甭提多难看了。
大大咧咧的孙翰瞧见房陵在那边,根本没顾得上看人家的脸色,立刻高声嚷嚷道:“房兄,你这一跑连个踪迹都没有,这会儿居然窜出来了!你还不过来帮忙,我胳膊都快折了!”
这会儿房陵正在别人的挟制之下,哪里敢出口说话,倒是那被人簇拥着的少年缓步踱上前来,略打量了一番便奇怪地问道:“你们搀着的这人是怎么回事?”
孙翰没瞧见房陵的古怪,张越却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此时便抢在前头说:“我们刚刚经过绳愆厅,发现这人受责之后被扔了出来。这大冷天的丢在地上没人管,他身上又有伤,到时候指不定会冻病了。既然看到就搭一把手,所以我们打算把人送回宿舍去。”
“原来是受责的监生。”那少年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道,“他可是你们的同窗?”
“什么同窗!”孙翰此时胳膊酸痛满身大汗,登时没好气地抱怨道,“我和房兄是同窗,和这家伙却不是一个班的,哪里认识他!再说,张越眼下连国子监都还没进呢,今天是来这里看看的!这家伙就是滥好心,明明素昧平生,却非得把人送回去,还把我拖下水!”
张越却微微笑道:“我也就是听那两个皂隶说,此人不过抱怨了几句伙食,结果就被送到了绳愆厅责了五小板,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错。因人及己,这帮一把也是应当的。看世兄似乎也不像是国子监的监生,可也是初到京师来逛国子监的么?”
“初到京师?不错,我正是初到京师,也是来逛国子监的。”那少年微微一愣,随即就满口认承了下来,又转头吩咐道,“来人,把这受责的监生送回宿舍去!顺便去问一问此地主簿,抱怨了几句伙食便让人斯文扫地,也未免太过了!”
孙翰还不觉得什么,张越瞧见两个彪形大汉过来接手,再品味了一番这少年毋庸置疑的居高临下口吻,他心中愈发断定这便是袁千户口中的机缘。随着脑海中隐隐约约浮出某个名字,他那颗心顿时狠狠跳动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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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温润如玉,滴水不漏
有人接手这个大累赘,孙翰心中当然高兴。他虽然是荫监生,但却秉承了祖父的直爽个性,竟是没怎么看出对方这群人的破绽,反而是一面笑呵呵地和张越说起了话,一面死命揉自己发僵的胳膊,口中却是说起了绳愆厅中的几桩旧事,然后又告诫了一番。
“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绳愆厅中一共有皂隶六个人,那一手活计却不比衙门里头的差役和锦衣卫差到哪里去。平日里他们的身份最为低下,可一旦行刑,若是不能打点好他们,那就有的是苦头吃了。就说今天你扶了这个家伙回宿舍,那便是削了他们的面子,若你是那等没根没底的人,以后要是犯了事撞在他们手里,这五小板就够你受的了!”
这话虽说是对张越说的,但那少年却也听得仔细,到最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竟是忽然插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难道这国子监便容这些胥吏无法无天?”
房陵这时候听得脸色都发白了,趁旁边的人少了,而且都散在四周顾不上他的当口,他连忙杀猪抹脖子似的朝两个友人做手势。奈何孙翰正好侧对着他,压根没看见他的暗示,而张越虽然看见了,却只是瞥了一眼就别转了头。一时间,他几乎憋出了满脑门冷汗。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碰上小人哪里还能讲道理?”
张越见孙翰开口欲答,连忙抢在了前头,望着那两个大汉架着那挨打的监生几乎已经走得快看不见了,他方才背转身来,对那少年颔首微笑。
“不过,这国子监中固然是读书做学问,但却不可不学做人。这监生今日的竹篦挨得固然冤枉,但人家到时候大可说是照章办事,如何惩治?再者,今日这苦头何尝不是他平日恃才傲物太过清高?今天这监生得罪的只是主簿皂隶,于是小小受了一些磨折,倘若日后做官也是看不起同僚下属,一味只是自己逞能,到头来兴许就跌得更重。说起来,狂傲也得真有狂傲的资本才行,并非人人都是李太白那样的惊才绝艳人物。”
那少年起初还听得眉头微皱,待到后来却不觉连连点头,待张越说完不禁抚掌赞道:“说得好,说得好!我就最讨厌那种恃才傲物的文人,不堪和圣贤比肩,说话的口气却足可相比圣贤,仿佛你不敬他们就是不敬圣贤似的,眼里容不下其他人物,还往往在背后道别个人的短处!今天这监生若是以后能有所收敛,这顿板子倒真的没有白挨!”
说到兴起,他便举步来到张越跟前,上上下下端详了好一阵子,因笑道:“听你同伴的口气,你似乎是预备进国子监的,你也是功臣之后么?”
张越原本也是替那挨打的监生打抱不平的,可刚刚忽然心有所感,恰恰道出了另一番话——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后,面对的是以前从未想过的复杂家庭和复杂人际关系,他本就不多的棱角更是被磨平了好些,只在内心深处隐藏着一丝锐气——这番道理原是杜桢教导他的,他这位老师是冷面人,却不希望他也成为冷面人,于是闲时没少敲打他,还送了他一句箴言。
为官之道,温润如玉;为人之道,滴水不漏。
此时。见那少年对他好了奇。他也不想隐瞒什么。索性直截了当地说:“说来要让世兄笑话了。若是大言不惭。我也能说自己是功臣之后。毕竟我是英国公地堂侄。但若是每个功臣都这么算上家里地亲戚。只怕那功臣之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实最没意思。不过。生在我们这样地家里。要说什么完全不靠门荫余庇。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刚刚孙兄说我要进国子监。说实话。我宁可明年去参加河南乡试。倘若不成再来这国子监。”
那少年听了英国公三字。面上顿时露出了一丝讶色。及至张越这么解释一番。他反倒笑了。颇觉得今天认识了一个直爽人——不像某些人那般自矜家门。却也不像某些人那般讳莫如深;不像某些人那样豪言壮语誓言必中。也不像某些人那般扭扭捏捏说绝不受家族荫庇。
这读书人他从小到大见得多了。有学问高深却做人死板地。有说话风趣灵活应变地。有恃才傲物瞧不起别人地。有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小动作不断地……就是他地那些同龄人。也总是戴着一层根本瞒不住聪明人地面具。喜欢在他面前卖弄某些小聪明。
于是。他竟少有地敛去了原先地淡淡微笑。取而代之地则是笑容满面:“今日相见便是有缘。你姓张自是无疑。却不知你名讳为何?”
“我单名一个越字。”对于这少年绝口不提自己地名姓。张越心中更是断定自己猜测无误。因此。他紧跟着又神情轻松地一摊手道。“我地几位师长说越有盈之意。水满则溢未免不美。所以赠我表字元节。世兄直呼我元节便是。”
“元节……倒是好字。”
若是这话出自其他少年,免不了有些老气横秋,但这少年品评的时候却是神态自然。这时候,即使是一旁最初摸不着头脑的孙翰也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同时终于看到了房陵那焦急的眼神,少不得在心里头琢磨了起来。他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这细细一思量很快觉察出了某种端倪,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凛然和恭敬来,也学着房陵给张越打起了眼色。
然而,甭管那边两个如何想尽办法,他们看到的却是张越仿佛恍然未觉地继续和那少年谈笑风生谈天说地,大有相见恨晚的势头。
当孙翰听到张越连当初在开封城的某些趣事也拿出来说道,发觉张越完全没有一点顾忌的时候,他无可奈何地放弃了使眼色的冲动——这当口,他的眼睛也已经眨得酸痛不堪,而且四周的那些护卫大汉都已经向他投来了极度不善的眼神,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瞧着张越挺聪明的,怎么会那么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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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朋友
相见恨晚,相谈甚欢。这八个字恰恰是对这一日国子监之行某两个人的真切写照。虽说有人心中打鼓,有人心中埋怨,有人心中警惕,有人心中不以为然……但那个天生用不着理会太多旁人想法的人却自顾自地一路逛一路指点一路说话,另一个人则是挥洒自如地接应话茬,恰到好处地画龙点睛,那种没有半点怯场的神采飞扬顿时博得了人家更进一步的好感。
于是,等到把国子监所有房舍地头逛了一个遍,在大门口告辞的时候,那少年的脸上便露出了怡然之色,显然对今日之行相当满意。他若无其事地冲着身后一摆手,示意随从们放开一直处于牢牢监管之下的房陵,这才冲张越微微点了点头。
“今日元节妙语连珠,让我听到了不少新鲜事儿,翌日若再有缘,你我一定再好好攀谈!时候不早了,我虽还想再盘桓一会,奈何却不得不回去,便在此告辞了!”
张越忙笑容可掬地谦逊了两句,不外乎是说什么翌日有缘再见之类的话。此时,随从中一个健硕汉子便牵来了一匹高头骏马,引那少年上马坐定之后,其它随从也纷纷翻身上马,很有秩序地将主人护卫在了当中。随着一声响亮的叱喝,一行人风驰电掣般地离去,不多时就消失在了成贤街的拐角处。
这人一走,房陵便一下子从极静恢复到了极动,三两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张越的肩膀,恶狠狠地说:“你小子知不知道刚刚那是谁,居然敢那么大剌剌地和人家说话!我和小孙拼命给你打眼色,你居然没看见!那是皇太孙,皇太孙你明不明白?天哪,你居然差点就和皇太孙勾肩搭背了,让我说你什么好!”
孙翰只是曾经远远看到过某人一面,还不算太确定,这会儿房陵这么说,他登时也蹦了起来,紧张兮兮结结巴巴地问道:“房兄,你确……确定刚刚那……那是皇太孙?”
“废话,否则我会吓出这么一身冷汗?”房陵此时拿袖子狠狠在额头上一抹,长长嘘了一口气,见张越只是若有所思却不言不语,他不禁没好气地放开了双手,这才语重心长地说,“张……咳,我也索性叫你元节算了,如今皇太子储位稳固,皇太孙便是翌日天子,你们今天虽然相谈甚欢,君臣名分却在,你可别有什么痴心妄想。”
张越耳听这痴心妄想四个字,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要是一位天姿国色的大美人,兴许他还有兴致痴心妄想一下,他对一个大男人会有什么别的想头?只是既然撞上了,他少不得强装镇定试探一下这位日后至尊的心气脾性,这会儿他的背上也已经汗湿重衣了。
甭说朱瞻基只是皇太孙不是皇太子,就算人家是皇帝,也决计不会因为今日的缘分一下子给他个大官做做,只要能给人家留下一个不错的初印象,那就已经够了。
今儿个逛一趟国子监碰到了这样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房陵和孙翰除了心惊肉跳,少不得还有些亢奋,紧跟着就开始议论起了这些状况。当说到早早回去的国子监祭酒萧卫时,孙翰便幸灾乐祸了起来。
“怪不得那个袁千户说送了萧大人一桩好处,他却不要,原来是皇太孙忽然来逛国子监。这萧大人往日就算清贵,可又不是六部臣子,也不是阁臣,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却错过了!想他训斥我们的时候倒是中气十足,可等到他得知今天怎么回事,指不定怎么捶胸顿足呢!”
“可不是?别看他也是四品官。可这四品官离皇上却是远远地。在国子监祭酒这个位子上少说也呆了七八年。也就知道在咱们这些监生头上作威作福!”房陵说着便瞥了张越一眼。忽然记起了一件事。忙问道。“元节你真地准备回去考举人。不直接弄一个监生?”
面对这么两个好心泛滥地家伙。张越也不好再找什么借口。只得苦笑着一摊手道:“今儿个那位萧大人已经见过了我。难免已经在心里存了看法。这当口我到国子监去。难保人家不给我小鞋穿。你们俩别否认。这功臣之后在其他地方固然能横行无忌。可国子监是文官地盘。我何必去受那个闲气?再者……”
想起自己和杜桢地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房孙二人又是那种值得交往地人。他便直言解释道:“其实。我地授业恩师便是皇上刚刚拔擢地翰林侍讲学士杜大人。我这表字是杨阁老和大小二位沈学士帮着起地。所以……”
此话一出。房陵几乎跳了起来。不假思索地在张越地肩头重重敲了一拳:“好你个元节。却原来还隐藏着这样地家底不曾抖露出来!有这样地师长。你还需要入什么国子监。更不需要理会那等人前人后表里不一地学官!”
孙翰也连连埋怨道:“早知道元节你有这样地关系。我和房兄也就不带你到国子监这种如同坐牢地地方来了!不过我们可不和你客气。以后若是有事求你。你可不能摆脸色给我们瞧!要是你敢翻脸不认人……”
此时此刻。张越便佯怒道:“这算什么话?生死之交固然是朋友。但咱们认识了没几天。却也是投契地朋友。难道在房兄和孙兄眼中。我就是那种得志便猖狂地小人不成?”
三人你眼望我眼面面相觑了一阵子,最后齐齐大笑了起来。等到出了国子监和早就等候在外头的跟班会合时,房陵和孙翰又盛情相邀张越择日到家中做客,张越都一一应了,旋即方才分道扬镳。
坐在马上,迎面虽刮来阵阵刺骨寒风,张越心中却是百感交集,几乎就想直奔徐府街去找杜桢商量商量,好半天才按捺住这种愚蠢的冲动。今儿个原本就是“巧遇”,要坐实这巧遇的巧合成分,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
在大伯父张信脱罪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他还真是不再需要像刚刚入京那会儿六神无主,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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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谪交趾
张越带着连生连虎回到英国公府的时候,却刚好在大门口处撞上了坐轿回来的张辅。堂堂英国公出行自然是阵仗不小,那宝瓶暖轿乃是货真价实的八人抬,不算仪仗,前后护卫加在一块足有二十余人。跳下马的他看到张辅哈腰走出了大轿,连忙上前行礼。
这天张越的出门是知会过王夫人的,因此张辅自然也心中有数。这一同来南京的三兄弟,张赳前时险些闯出大祸,这几天便被拘在家里;张超是生来合群的性子,这几日常常出门和几个小侯爷小伯爷聚会;如今张越也结识了友人,他这个长辈自然更觉心中高兴。
“这么快就从国子监回来了?怎么样,今儿个这一圈逛得如何?”
张越跟在张辅之后上了台阶,才进门就听到这么一个问题,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料想今天这一趟巧遇也瞒不了人,于是,他便上前半步,低声把今日遇上皇太孙朱瞻基的事情略提了一提,却没有说什么有缘再见之类的话。
然而,即使是这简简单单的交待,张辅便停住了脚步,随即转头沉声吩咐一众随从退避开来。等到周遭没了人,他方才追问起了其中的某些细节,最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当时大约已经察觉了皇太孙的身份?”
“我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对方身份不凡,倒是没有多想,后来看到房陵孙翰朝我打颜色,我才猜到了一星半点。原本那时候便该恭敬些,但我看他……皇太孙神采飞扬,不愿意扫了他的兴头,便索性装着什么都不知道,陪着闲聊了好一会儿,也就是天南地北胡侃一通罢了。”
张辅闻言顿时笑了:“别人若察觉那是皇家人,必定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你倒是胆大。不过皇太孙自幼被皇上养在身边,又请鸿儒教习,受重臣教导,平素看惯了恭恭敬敬的人,这会儿遇着你这么个愣头愣脑的,兴许正觉得有趣。此事无妨,对你日后总是有利的。”
“大堂伯教训的是。”
对于张辅这评判,张越口中称是,心里倒也佩服。毕竟张辅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如平常人一听说这番巧遇便绞尽脑汁去博取什么好处,也就是微微欣喜罢了。不过,倘若他今天做出某些不得体不妥当的举动,一番训斥倒是不会少。
说话间两人已是进了内仪门。张越本想回芳珩院,却被张辅叫住,说是有要事交待,于是便随行同往上房。当看到张辅指了个丫头,让她往芳珩院去叫张超张赳,他更是心中一凛,情知大伯父张信的事情多半是有真正进展了。
到了上房。张辅在居中地正位上坐定。王夫人便将丫头们都遣开了去。自己在张辅旁边地椅子上坐了。又吩咐张越也坐下。不多时。张超和张赳兄弟便匆匆赶了来。前者也就是和张越前脚后脚。刚刚回到芳珩院。此刻连外头大衣裳都不曾换下;后者在丫头赶去叫人地时候。正在探视两个先头挨了打地丫头。这会儿仍有些怔忡懵懂。
“信弟地事情已经定下了。后日便可出锦衣卫诏狱。”
以这样一句话开头之后。张辅便扫了一眼面前地三个少年。只见张赳失态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激动地潮红;张超欣喜若狂。嘴巴咧得老大;就连一向平和地张越也是喜形于色。但随即便克制住了。
“其他地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次虽然是有惊无险之局。但能够逃脱大难。也并非一点代价也没有。信弟之前已经是工部右侍郎。出了这样地事情。这官职自然是保不住了。廷议地最后结果是谪交趾。为政平州知州。”
谪交趾!
政平州是哪个犄角旮旯。张越并不知道。但交趾也就是以后地越南。他心中却是清清楚楚。这小国在后世就干过忘恩负义地勾当。在之前永乐初年也曾经夜郎自大挑衅大明。结果朱棣一怒之下派出大军出征。张辅地英国公爵位便是来自一征交趾地大获全胜。
在座的众人之中,张辅曾经四至交趾,而张超的父亲,也就是他的二伯父张攸现如今仍是交趾总兵官旗下的参将。这会儿大伯父张信又被谪交趾,可以说这一家的兴衰荣辱,竟是全都和那个小小的弹丸之地联系在了一起。
张越低头思量的时候,张赳却难耐心中忧虑,上前几步跪下言道:“大堂伯,交趾距离中原遥远,据说瘴气横行土人刁蛮,兼且叛乱不断,我爹被贬去了那儿岂不是羊入虎口?若只是贬官,天下州府那么多,为何偏偏是交趾?大堂伯能否帮忙,让爹爹……”
只听张赳说了几句,张越就知道这小家伙关心则乱语无伦次,此时抬头看见张辅脸色微沉,他不禁心中叹气,站起身打断了张赳的话:“四弟,大堂伯就算再出力,廷议的事情断然没有更改的余地。再说,交趾固然不太平,但大堂伯曾经率军远征,二伯父曾经驻军镇守,对那里熟悉,有什么事也能趋利避害。这次本就是贬官,不容我们有选择。”
张超此时也粗声粗气地说:“三弟说的没错,我爹爹在交趾都快十年了,也不曾嫌那里什么瘴气横行土人刁蛮,大堂伯还不是一次又一次往那里打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我爹爹在那里,说不定还能照应大伯父一些,总比落在其他地方受别人的气强!”
“可是……”张赳还想反驳,可却想不出该说什么,到了最后不得不一咬牙道,“可大堂伯和二叔都是武官,我爹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在任所碰到交趾土人叛乱……”
“有叛乱就压下去!”张超不假思索地伸手在旁边案上一拍,霍地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昂着头说,“大堂伯,如果可以,我就和大伯父一道前往交趾,路上不但有个照应,我还正好去那里在爹爹麾下效力!”
这不是都添乱么?眼看老大小四两个人又是眼睛瞪在了一块,张越此时脑袋都大了,颇觉得自己夹在当中劝无可劝。瞅见张辅那眼神一闪,里头颇有些难言的意味,他心中一动,索性沉声喝道:“来之前祖母就吩咐过一切听大堂伯的,大哥,四弟,你们就别争了!”
坐在正座上的张辅听到兄弟三人各有各话,又细细审视着三人的表情,直到听见张越这话,他才轻轻一推扶手站起身来。
“此事信弟已经知晓,对于谪交趾他并无二话。就如越哥儿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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