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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4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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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悼却镇定些。京里消息本就传得快,他虽是已经致仕,可还常常在外走动,傍晚发生的事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情知这等情形宫中也是防患未然,他便开口斥道:“慌什么,兵部尚书跟着皇上北巡,一个冯侍郎病得不成样子,就他一个,宣入宫以备赞襄也不奇怪。再说了,皇宫之中自有大军拱卫,你还怕他有什么危险?不要一有变故就惊慌失措,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里有鬼”小
平素夫妻俩说话都是和和气气很少红脸,今天张绰罕有地沉脸呵斥,孙氏不禁怔了一怔,随即才满脸担忧地坐了下来,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张掉也没工夫安慰妻子,又对杜绾说:“今天晚上难免多事,你出去吩咐管家高泉,上下半夜值夜的人加倍,小心门户。二门之内也是如此,落锁之后你亲自收好钥匙,不许任何人外出。”
杜绾一一应下,等出了上房,脸色便有些凝重。这事情虽在意料之中,可如今的发展却比意想之中更加严 能够挑在皇帝不在京城的时候掀起这许多事,若说志不在谋逆,谁会相信?一想到这里。她便轻轻掐了掐手心,待回到屋子见琥珀和秋痕迎了出来,得知几个孩子并未惊动,她就点点头吩咐两人随自己进来。
尽管都是自家人,但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因此杜绾也只是避重就轻地说张越因军务留宿宫中,秋痕自是懵懵懂懂,琥珀脸色却是微微变了变,但最后什么都没问就拉着秋痕走了。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杜绾想着人在宫中的张越,又想到了带着儿子在家陪母亲裘氏的小五,又不由自主想到了远在大宁的父亲。
愿上天保佑今夜无事。
仁寿宫东暖阁外间。
尽管是深更半夜,但歪在贵妃榻上的朱宁身上却穿得整整齐齐,连菩环都没有取下来。只是,一旁悄悄走过的宫人宦官却能听到,这位枕着那个定窑美人瓷枕的郡主正在微微打斯,显是累极了。张太后入夜以后至少还合了眼,朱宁却是前半夜始终未眠,一直在皇太子那儿看护着,到后来听到宫门外送进来的消息又赶了过来,为张太后写了好几封信快马送走,直到刚刚才歪在榻上休息。谁知道这么一会儿就睡着了。
此时,就有宫人抱了锦被来给朱宁盖上,谁知只是一动弹,朱宁就突然惊醒了过来,一拉锦被问道:“什么时辰了?。
就在这时候,内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官惊恐交加的声音:“太后,您怎么了!”
朱宁一把掀开锦被坐了起来,也顾不得穿鞋子,竟是光着脚直接冲到了里头。见床上的张太后面色不好,她一面厉声阻止了那个急急忙忙要跑出门去的小太监,一面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心跳,随取把人半扶了起来。觉得仿佛是突发心疾,她就按照往日跟小五学的几招施为了起来。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好比一千年那么漫长,终于,张太后呻吟了一声,这才睁开了眼睛。 “太后!”
“阿宁,从眼下开始,不得你的令,仁寿宫不许人进出!”张太后好容易迸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即又感到一阵阵心悸,直到好容易顺过气来才开口说,“这里的人若有敢把我的事透露出去半个字的,即刻打死!你挑个妥当人去御药房。记着,就说皇太子病了。恰好趁着这当口,看看有什么不安分的人上下蹦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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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章 天子恩威
永乐末年,大宁故城便逐渐开始修缘。历经数年,那座最初已经残破不堪的城池如今已经重新矗立在了大明东北面。此番天子亲率大军巡边,原本小股南下滋扰的朵颜三卫兵马自然而然退避三舍,再加上瓦刺勒鞍连着大战,胜者忙着消化胜利果实,败者不得不往更冷的北面退避,以期找到一个好地方躲起来舔抵伤口。于是,大宁卫城中的三场大比和重赏彩头不但使得军中上下卯足了劲,就连兀良哈人也派出了勇士前来参加。
朱瞻基从小就是朱猪亲自教导,习文练武,骨子里也是一个期翼开疆拓土雄心勃勃的人。这会儿,端坐在四面透风的大校场高台上。眼看军中骁勇健儿比试射艺马术刀枪棍棒,他虽是不住拉紧身上厚厚的招皮大氅,脸上也被犹如刀子般的寒风刮得一阵阵刺痛,但眼眸中仍然满是兴奋。一旁侍立的王谨瞧见有小太监送了手炉过来,忙冲他摆了摆手。
天子此番巡边,正是向那些蒙古人炫耀武力,刚刚还下场亲射三箭,如今怎会摆出怯弱之态,传扬开来岂不是让人笑话?
果然,看到大宁三卫中的锐卒和兀良哈的勇士较量射艺,竟是丝毫未落下风,朱瞻基不禁大为兴奋,临到一众名列前茅的人上前叩谢恩赏,他竟是一掀大氅站起身来。先是赞赏了一通众人的武艺,随即又大声说道:“今年的大宁盛会有这么多英武健儿献技相搏,联很高兴。以后,联每三年将巡边一次,期翼诸卿的武艺更有精进!今日名列榜首的两位健儿,赐锦衣卫世袭千户!”
此话一出,底下人全都是一愣。毕竟,此前只说赐银钞御酒,并没有提到这一茬。但是,转瞬间,人们就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那三十出头的大宁中卫军士更是兴奋得脸上通红,旁边的那个朵颜卫蒙古汉子也是如此。
一个小是连小旗都没当上的寻常军汉,一直被上司死死压着不得升迁,若不是此次大比由英国公张辅亲自监督,货真价实的人人皆可参选,他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另一个是朵颜卫首领哈刺哈孙的奴隶,参加大比不过是为了给自家主人争面子,没想到竟然一步登天。当两人再次上前叩谢的时候,都已经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从今往后,每次大比名列榜首的军中健儿和兀良哈勇士,都比照此例”。
天子再次吐出的这一句金口玉言,很快激起了更高的欢呼,一时间,万岁万万岁的声音犹如山呼海啸一般席卷大宁卫城,在这能够冻死人的寒冬中引起了一波狂热的潮涌。
哪怕是武艺不精永生永世都可能得不到这种机会的老弱,在别人的情绪感染下也是激动得浑身战栗,更不用说自忖武艺精熟只是运道不佳的正当年健卒了。
受邀前来,或者说不得不前来的兀良哈三卫王公就没那么高兴了。只是,三卫势力弱从来就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阿鲁台太师势大。他们就只能和阿鲁台太师结成一线,为他通风报信刺探情报,甚至是配合靶勒大军和大明交战;如今明军势强,天子又是雄心勃勃,这又是**裸的施恩,他们难道还能不接受?
自从上次败给大明之后,朵颜卫受创最重,首领哈儿兀歹又气又急重病不起,明军退兵没几天之后他就死了,部中争权,儿子哈刺哈孙不哼不哈拉拢了几个要紧人物,暴起发难,赶走两个叔父之后便夺取了部族大权。而后他又因为入贡陈情都恭顺,竟是第一个得到了大明朝廷颁赐的金印。于是,有了大明朝廷这尊靠山,尽管朵颜卫如今在三部之中已经是实力居末,但福余卫的安出和泰宁卫的脱火赤也不好过分打朵颜卫的主意。
大比尘埃落定,三卫首领在离开大宁卫城之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却聚在了一起。外头是各自的亲卫正在烤羊,里头的三个首领便是各自一碗马奶酒,脸色各不相同。前两年接纳了来投奔的科尔沁部,实力一下子跃居三卫之首的福余卫首领安出喝了一口马奶酒,看了哈刺哈孙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朵颜卫的奴隶一下子成了大明天子的千户,你那已经去了天上的阿爸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是高兴还是愤怒。”
安出和脱火赤都是父亲那一辈的人,从前就是争斗不断,之后要不是哈刺哈孙动作快,朵颜卫几乎就要成为福余卫的附庸,因此,面对这刺人的话,哈刺哈孙虽然恼怒,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只是低头说:“阿爸如果还在,他只会后悔不该听阿鲁台太师的盅惑 脱火赤一扬脖子将马奶酒全都灌进了嘴里,想起这次不长眼睛直接撞到了大明天子枪口上的那个小部落,原本是许了归顺自己,结果却让朵颜卫捡了个现成便宜,心里也极其恼怒。大宁卫城的重建无疑是把一颗钉子重新钉在了他们的顶门上,奈何明军势大,单单他们三卫无论如何抵挡不住。他倒是派人去联络过瓦刺的脱欢,可脱欢竟是想要他的完全归顺!
无论是大明还是瓦刺,全都是狼!
“别提这些丧气话了,听着心烦!”脱火赤重重地将酒碗丢在桌子上,随即问道,“说正事,这次大明天子总算开口同意继续互市,我们的马匹毡毯总算是有地方卖了,也能弄到中原的好东西。不过,敕靴和瓦刺听到这个消息”必定要过来分一杯羹,得尽快拿个主意。”
哈刺哈孙虽然年轻,面前又是两个父执辈,但他却是半点没有藏拙的意思:“教鞋那边不用考虑,阿鲁台太师丢了和林,丢了忽兰忽失温,如今连再往东的几个地方都丢了,这种大冷天甚至要再往北逃。他的牛马人口会损失多少?至于瓦刺那边”,却不能只敷衍脱欢,贤义王和顺义王也不能落下。只要那两边拖住他,我们就能往西进
顿了一顿,哈刺哈孙就一字一句
尽管早知道朵颜部曾经向大明朝廷提过这件事,但此时见哈刺哈孙小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安出和脱火赤对视一眼,心里总算满意了些。朵颜部如今实力大损,至少是没本事吃独食。至于阿鲁台和他们三卫还是儿女亲家,,财富生死当前,谁在乎这些!
“那好,等回去之后,我们在朵颜山会盟”。 朵颜三卫在这边厢商量吞并阿鲁台的地盘,那边厢从冰天雪地回到了烧着火坑的屋子里,朱瞻基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接过了一旁王谨递过来的手炉。他当初跟着朱林北征。不是没有见识过北边的寒冷,但那会儿毕竟还身上火气旺,刚刚在人前硬撑,此时就有些吃不消了。到了中间的火炕上坐下,他已经是没了力气脱去大氅,还是王谨亲自服侍着解开了系带,又弯腰脱去了那厚厚的牛皮靴子,又命人去倒水来。
先用温水搓热了脚,再用热水反复烫了两回,喝下一碗老参汤,朱瞻基总算是缓过劲来,这才叹了口气说:“果然是在宫里呆的时间长了。这人就懒了虚了。以前联练兵府军前卫的时候,吃住都在军中,也是大冷天,天天早起晚睡,一点 事情没有。”
“皇上又拿当年来比了,当年皇上何至于要操劳天下事?”
王谨笑答了一句,又上前为朱瞻基揉捏肩背,见他取了炮桌上的那一叠奏章,他就收起到了嘴边的其他逢迎安慰,只专心致志做自己的事。才一会儿,他就敏锐地发现,这些天一看行在转来的那些题奏就恼火心烦的朱瞻基似乎颇为高兴。
“皇上,有喜事?”
“吴嫔有身孕了朱瞻基微微一笑。把奏章往旁边递了递。让王谨能够看到,“这下子,那些背地里说风凉话的家伙也能消停一阵子了。联素来不信什么命中注定,联年纪轻轻身体又好,居然会在子囤上有什么艰难,”张越比联还文弱些,家里都已经儿女一大堆了”。
“皇上也别太高兴了,这也有麻烦事,再过几年,宫中必定满是皇子公主,等到皇上百岁,膝下孙子重孙一堆,兴许皇上就不认得了!”
吴嫔在妃嫔中间并不出挑,朱瞻基高兴的不是她有身孕,高兴的是除了孙贵妃之外总算又有人添了喜兆,如此一来,母后总不能再拿他不够雨露均沾说事,大臣们也不会拿出苦口婆心的架势。当然,膝下儿女多些总是好的。
所以,对王谨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说这话,朱瞻基不禁哈哈大笑,指着这个最信赖的大太监笑骂道:“你倒是敢调侃联!好好好,你的养子是有了,回头联再赐两个人给你做夫人。让你将来也好好享受一下儿孙满堂的乐子
“谢皇上,不过小的将来的儿孙还不是皇上的臣子?”
这一主一奴笑语了一阵,外头就有人报说英国公张辅求见。朱瞻基立时收起了笑容,也不再靠着炕椅靠背,而是坐直了身子。等到张辅进来行过礼后,他就吩咐王谨搬了椅子过来请人坐下,随即正色说道:“如今诸事已毕,回京事宜就交给英国公去安排,若有事和金杜二位学士商量就是。只阳武侯薛禄在大宁坐镇多年,也该换人了。若有人选,你不妨提出来,联也好下内阁商议。”
张辅随扈北巡,平日里见皇帝的机会不比内阁少,但素来却谨慎得很,并不轻易献言。此时此刻,皇帝问及这样一项人事任命,他却有些踌躇。这不是什么翻夹袋就能翻出来的人选,镇守总兵从永乐年间开始,就素来用勋贵,但如今第一代勋贵已经几乎一个不剩,多的是第二代乃至第三代。阳武侯薛禄虽得封晚,可毕竟是亲历战阵厮杀,大宁这样要紧的地方要是换了那些武略手段都不够的,怎么应付得了?
“以臣之见,等安远侯回京之后,换安远侯镇守开平,以武安侯镇守大宁。
”
“武安侯?武安侯的年纪毕竟大了当初靖难赏功的时候。郑亨是除了张辅这些功臣之后外最年轻的一个。但如今也已经是须发皆白的年纪,因此朱瞻基不禁皱起了眉头。然而,仔细把在朝的勋贵一个个梳理了一遍,他竟是发现最顶用的那些都已经派了出去,最后只得微微点了集头,“也罢,此事再议吧。武安侯镇守在外多年,按理也该回京休养休养,就连安远侯也是刚才征战过交阻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辅此时也唯有默然,等出了行在,他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如今解了中军都督府都督,除却如今随扈这种勾当,也不能离开京城,而除了宁阳侯陈恐、武安侯郑亨、安远侯柳升、阳武侯薛禄,此外还能有谁?听说张越之前力谏设立武学,如今看来,这还真是有必要,否则这么多武臣竟是挑不出大将!
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他一到门口就有家将迎了上来,低声说道:“老爷,京城夫人派人送来急信。”
张辅脚下一停,接过信就进了屋子。展开来匆匆一扫,他面无表情地将信函丢在火盆里,眼看着那纸笺在火盆中化作了飞灰,他才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如今的天子已经不再和勋贵联姻,他自己也没有那个打算,女儿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做当家主母,总比送到宫里为妃强。可是,有些亲事能许,有些亲卓却万不能许。只是,上回张越来信也特意提过武定侯郭家,这家人仅仅是妄想攀附,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就在他撇下此事,准备把随驾的其他几个勋贵都督招来商量回京事宜的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紧跟着,一个家将就匆匆冲了进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旗杆,城里的旗杆突然倒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肌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百五十一章 心疾
上外人人都知道大医院,但相比太陕院那此人,御药房略刀滞真正的供职大内。太医院的所有御医太医医士每年都要经过严格考核,甚至有礼部官员监考,只有一等方才能够当值御药房。每日晚间宫门下钥之后,御药房都仍然有四名御医当值,以应付内宫贵人的不时之需。只不过,御药房当家作主的却不是这四个御医,而是御药房太监。
御药房不在十二监四司八局这二十四衙门之内,太监自然也就只是自己人叫叫,其实远没有太监的品级,正经名头不过是奉御。但这却是御前的要紧事,若有太医前去给帝后或是后宫诊脉,则必得由御药房太监亲自引入,来来去去有不少见到贵人的机会,所以反而比外差更风光。再者药材收用都是从他手底下过,油水也并不少。
两个月前刚刚从军器监调到这御药房的索连舟呆在烧着火炮的屋子里,笑眯眯地烫着酒。饶桌上四色小菜十分精致,此时正冒着腾腾热气。冬日长夜漫漫,外头天寒地冻,在屋子里喝杯小酒吃吃小菜。总比在外头得应付那些苦哈哈的工匠们要强多了。再说,由于兵部武库司那边的要求越来越高,工部自然把责任都压在了军器监头上,幸好他走通门路滑脚得快,否则,在那位张侍郎手下讨生活,日子却难过。
这会儿,一个十七八的小宦官屈一腿跪在抚沿上,正在满脸堆笑地给索连舟斟酒,又笑道:“公公,听说这张侍郎这几天正住在古今通集库那边,和咱们这就是几步路。如今外头传言多极了,说什么的都有
“别把那些传言捣腾到咱家这来,咱家可不感兴趣!”索连舟原本就是胖滚滚的水桶腰,到了御药房日子好过,再加上宫里这些天几乎没什么贵人身体不适,他自然又胖了一圈,此时拈起一块猪颈肉往嘴里一丢,这才没好气地说,“咱家是不耐烦军器监那边三查五查,所以才请托调到了这儿来,可不是因为和张大人有什么粗梧!再说了,把人请到宫里住着,那是为了大事,只有那些蠢货才会胡说八道”
索连舟心想,自个是刘永诚的干儿子,这刘永诚被打发到南京养老了,要是他还在军器监的位子上,万一被人抓着以前的把柄,连救的人都没有,于是赶紧拿出大半家财送了司礼监太监金英,谋了这品级不高却胜在轻省的职分。敲打了旁边这个专司尚药的小宦官,他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用筷子敲打着桌子,借着酒意低声唱起了几句唱词。
“我是一颗捶不扁、炒不爆、砸不碎、煮不透响当当一颗铜豌豆
这公鸭嗓子唱元曲,自然是怎么听怎么别扭,旁边那小宦官偏还不敢笑出来。就在这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嚷嚷,随即一个在外间留值的中年宦官就冲了进来:“公公,公公,仁寿宫那边来人了,说是皇太子,皇太子病了,让您赶紧带御医过去!”
一听这话,索连舟刚才升起的醉意顿时化作冷汗出了。挪动着肥,硕的身躯下了炕,他一面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面任由那个小宦官替自己穿鞋子,忙活着这些,他又连声问道:“你可问清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太子不是身体好着吗,怎么突然说病就病?还有,病势如何,可有什么症状,咱家也好去挑御医!”
“公公,来人什么都没说,就只说把四个御医都带上!”
此时此亥,索连舟只觉得头皮发炸,一时连哭的心思都有了。难道老天爷也看不得他一直过轻省日子,非得找出由头狠狠折腾一下?扣好最后几个扣子出了门去,又接过那一袭厚厚的青色剪绒大氅系好,他就打起门帘出去,和那不肯进屋的仁寿宫来人说了几句,又匆匆到后边亲自叫起了那四个御医。听说是皇太子病了,四个御医也都吓得不轻。 那可是皇帝好不容易才得的子嗣,又是最心爱的孙贵妃所出 要出一点砒漏,他们可是别想捡回命来!
收拾停当之后,索连舟就亲自带着四个御医随那仁寿宫来人匆匆出了御药房。此时已经是丑正三刻,天色自然仍是灰暗得很,前头虽有两盏灯笼,但热身子被冷风一吹。再加上他还喝过酒,刚刚一受悄吓,自然感觉脚下都是飘的。
好容易捱到了仁寿宫,才一进门没走两步,他就听到后头有响动,趁其他人不注意往后一膘,他就发现身后的宫门已经严严实实地合了上去,四个身强力壮的中年太监面无表情地守在了那儿。一时间,他更是感到心里一哆嗦,脑海中一下子生出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莫不是,,莫不是有人诓骗了他来?可诓骗谁不好,诓骗他干什么?
索连舟这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在进了仁寿宫正殿,得知病倒的不是皇太子,而是皇太后的时候彻底悬了起来。他差点就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再看旁边那四个御医也好不到哪儿去,个个都是脸色煞白。平日皇太后病了也就病了,可如今是什么时候?从前太宗皇帝又是北巡又是北征,那是因为京里总有太子坐镇,如今皇帝一走,也是因为京中有太后在。要是太后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凭眼下京里的情形,那比皇太子病倒事情还大!
尽管战战兢兢,但诊脉仍是不得不行。索连舟看到那为首的御医在那放下帘帐的床前屈膝跪下,将右手袖子稍稍挽起,随即轻轻搭在那只手腕上,闭上眼睛诊了片刻,原本煞白的脸色仿佛更白了,他的心里顿时也是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扭头去看朱宁。
朱宁却没去理会屋子里别人打量过来的目光,双手拢在袖中。面沉如水地盯着那花梨木大床,心里却飞快地计算着。京中还留有多位重臣,哪怕傍晚那事情闹得再大,如今也已经在收网了,只要压住局面,不让人知道太后病了,那就没什么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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