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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4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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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太医院号称是云集天下名医,但民间自有隐逸国手;却是未必人人都看得上那个太医院的御医头衔。于是,当三个御医在仁寿宫一再用药,张太后的病却仍然没有什么起色之后,无论是朱宁和范弘金英都捱不住了。最后一个得知此事的御马监太监钟怀更是急得火烧火燎,于是成国公朱勇一提,他便立刻向朱宁范弘金英郑重其事地说了,等到了下午,这位宽袖长衣,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何大夫就出现在了仁寿宫。
        朱宁本是在心里想着小五的师傅冯远茗,只那会儿在汉王府之事中,人就已经失踪了,所以她也唯有嗟叹,听那何大夫在几位御医的连番盘问下倒是对答如流,她便不耐烦地向范弘丢了个眼色。心领袖会的范弘立刻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三个面红耳赤的御医。“罢  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只反复诘难个不停!陪着何大夫去诊脉吧,在旁边多看着些。”
        这话**裸毫无半点矫饰,自然,这位何大夫进来了,至少皇帝回来之前就别想出了这仁寿宫,所以,范弘也不怕人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只等到人进去了,他方才对朱宁说:“只盼着这人真有成国公说的那般本事,能够把太后救起来。对了,金英已经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是否真的马到功成。唉!”
        朱宁没有答话,梁王的死活自然不关她的事,太后的病情也不是操心就能治得好的,这么些天在宫里,家里头两个孩子也只得乳娘和其他人照管,她心里甭提多想念了。更棘手的是,昨晚抓到的那些太监之中,竟有两个是永宁宫中出来的,这若是真牵涉到孙贵妃,等皇帝回来之后又如何是好?太后是最强硬不过的人,皇帝也执拗,这一对母子“郡主,东厂陆公公求见。”陆丰终于来工!
        昨夜抓到的人已经悉数下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却是东厂和锦衣卫一块审办,这会儿只未了陆丰一个,自然是因为刚刚问出些  口供,房陵还得继续盯着。此时此刻,陆丰手里拿着早就预备好的折子,说上一会就往上头扫一眼,等到全部说完,见上头朱宁眉头紧锁,范弘脸色义青又白,他自己也是深为无奈。要是有一丁点办法,他也想把事情捂下来,可房陵是张太后的人,他哪里敢?“真是有  涉……贵妃娘娘……”
        范弘的脸色最终定格在了惨白,心想这孙贵妃简直是昏头了「皇帝最宠爱的是她,儿子又册立了皇太子,可以说一切都是名正言顺,做这等愚蠢的事情做什么  !这鲁尚宫当初两巴掌下去就说了换膳单的事情是孙贵妃的毓意,他还不太敢相信,可眼下既是梁王府那边搜出了书证,又有证人证言,这就麻烦了。
        朱宁刚刚就有了猜测,此时很快就镰定了下来,又吩咐道:“此事仍是你主持,让下头人禁口,不许泄露半点风声,审讯的人需得严格筛过。这事情是非真假,且等皇上回来再说,也不要在太后那儿泄露一星半点。”
        等到陆丰离去之后,朱宁让范弘留存运儿看着,自己却是带着几个人出了正殿,匆匆到了东边皇太子所住的地方。还在门口,她就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啼哭,紧跟着就是乳娘和宫人的温言哄声,及至她进去,就只见满屋子的人忙得团团转。到  了最后,总算是有人看到了她,那个乳娘就匆忙抱着明黄  色的襁褓冲了过来。
        “郡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哭闹个不停!”
        望着那个哇哇大哭的男婴,朱宁本能抱了  过来,哄了一会不见成效,她渐渐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沉吟了一会儿就把孩子递了回去,眼看着一群人想尽了法子哄孩子。等孩子好不容易不哭闹了,满大殿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方才招手叫了一个宫人过来,待得知太子身体康健,哭闹过后吃饱了也就睡了,她方才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人出了这儿。
        自从昨夜之后,东西六宫的那四条长街比前几日守备更森严,每座宫院前的大门都有四个人高马大的健壮太监守着,而若不是朱宁有意嘱咐,永宁宫前只怕要比其他地方多一倍。
        即便如此,里头的宫人太监仍然是惶惶不可终  日,毕竟,今天一早发现两个太监失踪,听说窖由又出了事,不能不产生糟糕的联想。所以,当螽斯门打开的消息传来,得知朱宁又来了,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紧张不已。
        然而,谁都紧张了,却忘了知会暖阁  中的孙贵妃。所以,这位曾经唯一拥有金印金册的贵妃仍是躺在暖阁的床上,仿佛痴了一般盯着头顶上的帐子。良久,她才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怔怔别过了目光,瞧见是朱宁,她方才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太子没事,刚刚只是哭俏了一会,所以我想看来瞧瞧你。”
        孙贵妃如释重负地放开了抓着朱宁腕子的手,长长吁了一口气,情绪娈得有些低落。然而,朱宁接下  来的一番话却让她吓得猛地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今天来不想拐弯抹角,我只想问你,你可曾让鲁尚宫去改过太后的膳单?还有,昨夜你宫里的两个宦官想要潜入仁寿宫图谋不轨,你可知道?”
        面对朱宁丝毫不曾退缩的眼睛,孙贵妃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随即才使劲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
        她说着眼睛就红了,等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朱宁起身要走,她方才一下子慌了,忙下意识地一把伸出手去,竟是扯住了朱宁身旁系的一枚玉坠。仿佛是抓着救命稻草的她死死拉着那玉坠,直到看见朱宁回过头来,她才松开了手,恢复了一个皇妃的仪态。
        “宁姑姑,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这些事情不是我干的  !  之前,有一封信送到我手里,说是吴嫔有了身孕,太后一力瞒着不让人传出来,就是为了把这个孩子认在皇后名下,因为太后不喜欢我,所以也不喜欢我的儿子当太子。鲁尚宫常常往我这里激动,时而捎带些太后的话,有  时甚至也说到太后提起已故郭贵妃时的恨意……我那时候昏头了。鲁尚宫让我找个借口去尚膳监要膳单,我照办了;让我去御用监打听太后常用的香料,我也做了;我只是想让太后喜欢我……我的儿子已经是太子,我怎么敢做这些  !”
        看见孙贵妃说着说着,眸子里就重新焕发出了神采,脸上渐渐有了精神,朱宁何尝不知道这个儿子是她最大的希望。她固然不希望看到一个痛哭流涕的孙贵妃,可看到一个冷静得过了头的孙贵妃,她心里仍是免不了疑窦。于是,她理了理被扯乱了的玉坠流苏,又整理了一下裙子的下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再也没说什么。
        鲁尚宫已经让人严密看守了起来,那个弱质女流甚至绝不可能自杀,要从她嘴里拷问东西,比从孙贵妃运儿问简单多了。她过来看看,只是想让孙贵妃安心些,毕竟,事情究竟如何也不知道。可是,不管刚刚这话的真假,把这位贵妃拉下水的那个人,无疑是摸透了人心。那个该死的混账!
        从永宁宫中出来的时候,朱宁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握紧了拳头,随即又松了开来。兄弟阗墙的事她不是没经历过,而这不但是周藩发生过的,昔日的汉藩,还有这次必定会万劫不复的晋藩,甚至还有其余掩藏着罪恶,朝廷却被蒙在鼓里的亲藩,一个个全都是如此。归根结底,尽管朝廷早定了嫡长继承的礼法,可终宄是在二十多年前就出现过特例,一个以藩王席卷天下的特例,这怎能不叫人群起仿效夺嫡?
        既然是梁王的嫡亲舅舅,武定侯郭珐从前也不是没来过梁王公馆,但从来没有  像今天踏入这里时那么烦躁愤怒。只不过,跟在金英的后面,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追随着那脚步,心里既悲哀又痛苦地想着,父亲早年是不是不该把妹妹送给了太子为庶妃。他已经几乎淡忘了妹妹小时候的事,唯一有记忆的就是那羞涩的笑脸。
        只是,那羞涩的笑脸终究凋谢在了宫中。如今为了那个已经凋谢的人,却得赔进去更多的人命,原因却是因为一个疯子  !
        所以,在推门进了那间书房之后,郭珐甚至没注意到身后两扇门怎么关上的,眼神只是集中在梁王手中把弄的那把匕首上,那把匕首轻巧地在梁王的右手上转动着,仿佛一个不注意就会划破这今年轻少年的脖子。“瞻  拍…一  一  一  一  一  一  九郎  一  一  一  一  一  一”
        尽管平时尊卑有别,但郭珐仍然本能地叫了一声,等到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茫然看过来,手  中的匕首砰然落地,他才一下子回过神来,脸色变得异常复杂。
        自己的儿子就是跟着这个外甥一条道走到黑,临到末了却被杀人灭口。他还能说什么,他还该说什么?“不  是  我  一  一  一  一  一  一”
        梁王朱瞻泊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仿佛生怕郭珐不明白似的,又使劲补了一句:“不是我逼死的表哥,绝不是我!”“别说了  !”
        郭珐原本是存着满肚子的小心翼翼,可是,在听到梁王这接连两声之后,他终于是忍不住大吼了一声,随即大步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厚实的榕木大案上,也不  管一支支笔跳得老高,也不管梁王一下子僵住的脸色,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是还惦记着你母亲姓郭,你要是不想让郭家灭门,你就给我好好活着  !别忘了,你十弟才几岁  !”
        门外的金英听着里头那怒吼,不禁吓了一跳,可听到里头许久动静全无,不多时就传来了梁王低低的啜泣声,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这一头暂时算是解决了。张越的主意不错,郭珐的决心也不错。
        在一夜的骚动之后,京城逐渐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之中,乃至于街头的乞丐和集市的偷儿都少了,仿佛连他们都嗅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信息,于是犹如能够颖知危险的老鼠一般,悄博舫回了自己的老染中,以避开可能有的危险。往备峰口接驾的大臣们冒着严寒启程了,好在天公仿佛也知道前几天的风雪过分了些,收起了那肆虐的寒风,用力扯开了铺天盖地的乌云,让冬日里最讨人喜欢的太阳给拉了出来溜达。那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自然而然就使人多了几分好心情。
        坏消息多了,好消息自然就显得尤为可贵。在杨溥等人启程五天之后,西南传来捷报,沐晟正和思氏交战的时候,缅王竟然不知道听了谁的话,从背后突袭麓』II,于是思氏不得不仓皇退兵,之后又因为家底被抄而陷入了穷途末路,竟是在不得已之下,重新派人卑辞请见沐晟,又是说自己受命世代为大明守西南,又是说自己之前受人蛊惑,又是献金银大象,归根结底就只有求和两个字。
        西南战事暂趋明朗,而之前北上日本的神威舰竟是也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有王景弘带队的神威舰挟坚船利炮之威再临日本岛,上上下下吓了个半死,再加上之前先后把持  日本多年的足利义持刚好去世不到数月,幕府将军足利义教上任未久,而且天皇也刚刚才换上伏见宫彦仁亲王,如此一来,日  本的局势本就是风雨飘摇。夏李大明朝的使节带着庞大的船队降临,旧南朝势力就立即带着人前来请求天朝主持公道,如今南边的口岸又新开了  几个。
        因此,六部衙门的长官尽管少了不止一半,司官也不齐全,但仍是维持着正常的运转,而只留着杨士奇一个的内阁也依旧是井井有条,发往行在的奏章仍旧是一日一送,不曾有丝毫停歇。这是年前的最后时光,盖着内廷一个个可字的朱批,顺理成章行发天下。
        一连近十日,京师无大事。直到一天下午,那一阵疾驰的马蹄声踏碎一路积雪,以雷霆万钧之势驰进了朝阳门的时候,这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宁静方才被一夕打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百七十六章 天子归来,小年溜号
        东华门的三座券洞如今成了张越入宫的必经之道。毕  竟,他可没工夫经过长安左门再走过那长长的一段甬道经午门入宫。事急从权,他如今的责任非同小可,这么一点小要求自然是轻而易举地给通过了,于是值守禁卫那儿早就熟悉了进进出出的他。
        这会儿,他刚刚从内阁直房出来,一面走一面还在心里盘算着吏部那儿的事务。不得不说,他对于吏部的活计实在是不怎么熟,哪怕只是当一个中转站和签押人,可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往上头盖印转发,所以少不得趁着闲工夫瞅上一  眼,于是每天本就少得可怜的时间又被压缩了一大截。所以,他不禁无可奈何地膜谤起了杨士奇,心想这大明朝对于官员的压榨真是令人发指,让他署理吏部,怎么就不知道给他发一份吏部的薪水?
        当然,他现在的心情勉强还算不错,因为仁寿宫那儿总算是有了好消息。张太后如今终于是脱离了最危险的时期,而皇帝行在也是天天有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
        直到听见耳畔传来了一阵马蹄疾响,他这才抬起头来,一看就发现了从东安门处疾驰而来的一行人。
        尽管人还太远看不清面目,但那几十袭高扬的红色大氅却清清楚楚。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心里迸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一一  莫非是皇帝先回来了?他怎么能这样入城?
        他正想着,那一行几十骑离着宫门渐近,尽管如此,可这一行人丝毫没有勒马的意思,瞧那劲头仿佛是准备直接冲进宫去。这下子,哪怕是知道对面这拨人能够在东安门被放行,身份必定没有什么可疑,东华门前头的侍卫亲军仍是第一时间提高了戒备。一时间,门券洞里的拒马摆设到位,城门前城楼上头都出现了憧憧黑影,直到前头传来了一声高喝。
        眼瞅着一行人齐刷刷地勒马,随即头就有人跳将下来,不知道是格认出了人来,径直喊了一声是英国公。得知是张辅,正在东华门里头的张越少不得加快了脚步,验证了出八令牌之外就紧赶着往那边走去。果然,早有定见的他只瞧了一眼,就认出了掩在张辅亲卫之中的朱瞻基。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朱瞻基也看见了他。
        朱瞻基已经不是头一次这么急匆匆赶路了。当初彻夜疾驰赶到大宁,为祖父朱棣发丧是一次;后来父亲暴毙宫中,他从南京赶回北京即位又是第二次。相形之下,这一路有大批精锐随行保护,有名将贤臣跟随,应当是最安全的,可他的心情却和前两次没什么两样,甚至可以说更焦急。尽管杨溥他们不过是说了只言片语,呈递上来的题奏中间也多有含糊其辞,但他却从其中嗅出了某些意味。所以,他在喜峰口遇上了接驾人等之后,就不顾一切甩下了大队人马,轻车简从和英国公张辅一同赶了回来。
        这会儿和张鲇。  四目  交击,见张越很快就不动声色地把目  光移开,他忖度片刻就朝张辅后头靠近了些。果然,张越上前向张辅行过礼之后,就字斟句酌地说:“英国公可是受皇上派遣先回来的?太后中午在仁寿宫召见过杨阁老,这会儿赶过去,太后应该还没歇午觉。”
        张辅自然知道张太后突发心疾,此时听张越这么说,无疑表明太后的病已经有了起色,他自是如释重负,而朱瞻基紧绷的脸色也松弛了少许。只这会儿来不及多说什么,张越自然不会急急忙忙禀报个中详情,于是,核对了通行腰牌,张辅竟破天荒带了包括朱瞻基在内的四名亲卫匆匆入宫,其余人则是在东华门前等候,让守门的禁卫们好一阵奇怪。
        皇帝既然回来了,张越也就不用担心那么多有的没的,回了兵部衙门  便有条不紊地处理起了各样公事。有道是人被逼上梁山的时候就会发挥出全副能力,他如今也是一样,分心二用一面听报告一面写题奏,脑子里还时不时猜测一番宫中情形。等到陈镛说完,他也正好在纸上写下了最后一个字。
        “你回头把这些天的  东西都整理出来,以备询问。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只不过冬至已经赐假,朝廷又多事,正月元宵额外赐假恐怕是难了。还有,今天晚上我告假,兵部这儿你代替当值一下。我之前已经对杨阁老提过此事,他也已经答应了。”
        陈镛看到张越递过来的那张墨迹淋漓的大笺纸,脑袋有些转不过来。须知刚才张越就已经对他明说皇帝已经跟随英国公张辅一同  回来,他虽不知道宫中的太后有什  么不妥昝,可也知道张越如今既是主理兵部,总得留着备召见,哪里有急急忙忙回家的道理?然而,张越显然没有向他解释的打算,不容置疑地吩咐过后,就把人赶了出去。
        冬天的太阳落山格外早,张越进衙门的时候,天光还亮,出衙门的时候,这外头就全都昏暗了下  来。平常这是散衙时分,沿江米巷到东江米巷,四处都可见往东城西城的马车和马匹,但如今却显得人影寥落冷冷清清。这种情形自从皇帝北巡离开就开始了,从JL到下的文臣武将们,不论品级高低,都习惯了超负荷加班,哪怕不加班也得顾虑到同僚上司下属的眼光,于是哪怕没事做,也只得呆在衙门里。
        至于十数日前的事情出了之后,这情形就越发变本加厉了。六部五府乃至于都察院的主官一个个全都歇宿在衙门中,下头的办事官有样学样,自然是只能委委屈屈在衙门里头搭起了铺盖,只可怜这大冷天的柴炭供应实在是不太齐全,如刑部这样油水少的衙门更是如此,一间间屋子到了晚上简直能冻死人。所以,各级衙门这些天最招牌的声音,便是响亮的打喷嚏声和擤鼻涕声,就连最是温暖的兵部衙门,红鼻头也比平日多。
        所以,这会儿张越在大门口和得信前来会合的两个随从见面时,冷不丁就打出  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他随手用细纸一擦,什么也没说就翻身上了马。这一路疾驰出了江米巷,他愣是连一个官员都没遇上,直到上了宣武门大街,行人才比刚刚那地儿多了起来,偶尔还能听到一阵鞭炮声。他本能地侧耳听了听,突然引马而立,结果身后的牛敢一下子跑过了头。“大人,有情堤,?”
        “有个屁情况  !”张越没好气地骂出了一个脏字,见牛敢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他这才问道“我只是想着今天果然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竟然已经都开始放爆竹了。”
        牛敢这才恍然大悟,因笑道:“这算什么,大人,咱家里也有爆竹,保管比这些爆竹响亮。别说爆竹,就是其他年货,高管家也都准备好久了,样样齐全。”
        见这个大块头兴致勃勃满脸认真地夸着自个家的过年准备,张越想要骂上一句,却又觉得和这蛮牛说理实在是多此一举,因此二话不说就在马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犹如离弦利砑似的往前疾奔而去。
        穿过西四牌楼,往前又是几条胡同,等他避让了行人拐进武安侯胡同时,这些天里总是充满着各种不安定的心,仿佛一下子落回了实处。
        为了给家人一个惊喜,张越并不曾派人提前知会自己回来,因此在自家门前下马时,他就发现东西角门并大门竟然全都关了。没奈何之下,他只得让牛敢上前敲门,乒呤乓唧敲了好一阵子,里头方才传来了懒洋洋的一个答应声。须臾,西角门上那一扇小窗就开了,探出来的那个脑袋瞅着牛敢瞧了好一会儿,就笑着打趣了一句。
        “竟然是牛  大哥你回来了?怎么,是想着腊月二十三过小年还是想着家里媳妇?嫂子早上在后头厨房做了好多糖糕,少奶奶又给装了不少盒子菜给她带回去,要是她知道你回来,准高兴坏了……对了,你路上没遇上连大管事,他亲自去衙门逞饭了  !”
        这门房一  面絮絮叨叨地说,一面拉着门闩开门,可等到真把大门打开了,看到一个黑影陡地冲了进来,越过自  己就头也不回地往里走,他不禁愣了一愣,正要开口喝住那人,冷不防肩膀被人重重按了一下,一侧头方才发现是牛敢。“别叫了,大人回来了,今天连大管事可是白跑了一趟!”
        由于门房的反应慢了不止一拍,因此,等张越匆匆到二门的时候,那道门也是还关得紧紧的。当里头人在震天响的拍门声中埋怨不断地打开门认出张越时,这才张大了嘴巴,再想奔进去报信,却已经是给远远甩到了后头。于是,当一路走得背心直冒汗的张越直接撞开门帘搓着双手进来时,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才刚上桌,一双双筷子都伸在半空中,眼睛却全都瞟在了他这个径直闯进来的不速之客身上。紧跟着,静官就大叫一声跳下了椅子。
        “爹!”
        君子抱孙不抱子这规矩在张越这儿素来不存在一十或者说,因为他的父亲张倬就不信这一套,所以他这个儿子更不会矫情一十眼下瞧见小家伙那满脸兴奋的模样,他索性弯下腰使劲把儿子抱了起来,结果,已经自诩为长大的静官一如从前小时候的模样,笑得格外开心。
        放下儿子,张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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