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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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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再迟钝地人也能勉强猜到眼下地情形。他自然也能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要让他骤然之间和过去完全告别。接受现在地这个新身份。他却没办法立刻做到。在提醒了自己好几遍之后。他终于伸出了一只胳膊。轻轻抓住了那妇人地手。却是没办法马上开口叫一声母亲。或是唤一声娘——因为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越哥儿醒了?”
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威严的声音,震散了刚刚充斥在这里的一股温情。
方捷抬眼望去,立刻便瞧见一个老妇人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只见她发髻上围着貂皮暖套,暖套正中镶嵌着一颗湛蓝的宝石。她身上穿着一件蓝色芙蓉桂花万年青纹样的长衣,满头银发纹丝不乱,只用一根翠玉簪子绾起,脸上颇有一种令人不可轻忽的肃然。
随着那老妇人走近,原本坐在床前的妇人一下子站了起来,低头垂手退到了一边,恭谨地叫了一声老太太。而那个老妇人却看也不看她一眼,随手甩开搀扶自己的两个丫鬟,径直就在床头坐了下来。
“醒了就好。你若是再不醒,你娘就要把家里闹翻天了!”
面对老妇人那炯炯有神的眸子,面对这句缠枪夹棒语带双关的感慨,方捷不禁有些慌乱,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一丝茫然。然而,一接触到另一头母亲凄冷哀怨的目光,他却想到了刚刚听到的闲话。几乎是刹那间,他的脑海中便闪过了无数记忆片段,于是福至心灵地吐出了一句话。
“都是我不好,让祖母和母亲操心了。”
此话一出,满屋皆静。别说那站在地下的几个丫鬟婆子,就是侍立在一旁的那妇人也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床上的小人儿。坐在床头的老妇人则更是惊讶,细细端详了一会,她原本绷紧的脸稍稍缓和了一些,但语气中还是带了几份告诫的意味。
“既然知道我和你娘操心,当初就该多思量思量,谁见过大家公子和猴子一般去爬树的?你从小吃了多少药请过多少大夫,连上学都是断断续续,如今好容易连着去上了一个月学,却又闹了这么一出!”
面对这样语重心长的教训,方捷只得低了头,心中却苦笑不已。尽管这话语颇有些刺耳,但是对上一世曾经失去了所有亲人的他来说,即使是偏心的教训,他倒也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教训完了这一头,老妇人便站起身来,却是端详着一旁站着的媳妇,不冷不热地说道:“既然越哥儿都已经醒了,事情也就过去了,你也不要吵闹了。超哥儿和起哥儿确实是淘气,老二媳妇动了家法,很是教训了他们两个一回,这件事就这样算了。越哥儿这边,你这个当娘的多用些心思照看他,好好教导,别老是惹出事端来!”
老妇人撂下这么一番话之后,刚刚那两个丫鬟便过来搀扶了她。她这么转身一出屋子,旁的人便都跟了出去,不消一会儿,诺大的屋子里便只剩下了那妇人,还有坐在床上发呆的方捷。
年轻少*妇面露凄然地在床头坐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的小人儿,喃喃自语道:“老天爷,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的儿子像别人那样平平安安!又是多病又是摔伤,有几条命能经得起这样折腾?”
此时此刻,方捷惟有苦笑连连——一是为了这穿越奇遇,二来是因为他这一世竟是个三灾八难的主儿,三来则是因为自己似乎在这家里不受待见——然而刹那间,他便横下了一条心。
那个过去的方捷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不论他是否能马上接受这些新的家人,但是,他既然死而复生得到了重回人世的机会,那么不管为人为己,他都有义务更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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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世家子
改头换面的张越斜倚在床上,很有些不情愿地看着那碗端到面前的药汁。他倒并不是怕那奇苦无比的味道,而是着实担心里头是不是添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材料。然而,在看到母亲孙氏那关切的目光时,他只好硬着头皮一口气把整碗药全都喝了下去。
瞧见儿子喝完了药,孙氏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从旁边的小碟子中取了一块蜜饯塞进儿子口中,继而硬是把人按着躺下,又拉上了那层锦被。在床头坐了好一会儿,见张越好似是睡着了,她这才站起身来,对侍立在旁的一个丫头吩咐道:“秋痕,好生看着越儿,有什么事立刻报我。”
然而,床上的张越并没有入睡。骤然间经历了这样的大变,他的心里满满当当塞着各式各样的疑问,此时一丝一毫的睡意也没有。闭着眼睛思量了许久,他只觉得脑壳隐隐作痛,又知道母亲不在,索性就睁开了眼睛。
有道是不知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从昨天到今天在床上这么躺着,他竟是逐渐恢复了对这个时代的所有记忆。现如今,方捷和张越这两个原本截然不同的人已经在他的身上完全合为了一体。只是,某些细节问题却不能指望小孩子的记忆,他还得好好向别人打探一下才行。
四下里一扫,他就看见了那个坐在床边小杌子上的丫头,那张面孔正是他最初醒来的时候曾经见过的。她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虽说不上十分绝色,却胜在清秀可人。此时此刻,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一件绣活,手指灵巧地上下挪动着绣针,却是没看到他醒了。
“秋痕。”
秋痕这才回过神来,朝床上一看立刻就慌了,随手把手中的活计往旁边一扔,她便伸出手来在张越的额头上轻轻一搭,随即又缩回手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他的脸色,这才问道:“少爷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可有哪儿不舒服,若是有,奴婢这就去叫太太来。”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见秋痕满脸的不信,张越不觉有些头痛。略一沉吟,他便学小孩子那般赌气道:“我只是不想睡了,想找人说说话,难道这也不行么?”
秋痕顿时有些为难,想想前几天张越都在昏睡,这会儿睡不着也大有可能,她便心软地点了点头。丢下手中攥着的松花色汗巾,她伸手帮张越垫高了枕头,扶着人半坐了起来,她这才开口问道:“少爷想说什么?”
“我问你,这几天家里头都有些什么事情?”
这话若是遇到闷葫芦自然没什么效用。可秋痕乃是家生子。父母亲眷都在这家里。她又素来是个话多地。此时便以为张越不过是闷得慌。想想他又小。太太待下素来不严。就是说些闲话也不要紧。她便笑着掰了几件家里头地琐事。
她说者无心。张越听者却有意。于是一面仔仔细细地听。一面有意无意地旁敲侧击。同时也没忘了童言无忌似地赞上秋痕几句。趁着她得意便套出了更多地底细。等到秋痕重新哄着他躺下地时候。结合他融合地那些记忆。他地脑海中已经渐渐有了一个大致地轮廓。
如今是大明朝永乐年间。对于这个时代。他最熟悉地就是那场惊天动地地靖难之役以及之后地血腥屠杀。还有郑和七次下西洋地丰功伟绩。只是。如今郑和地船队还在大洋上航行。其他地事情却已经都是过去时了。
这里是祥符张家。上下一共三代人。最上头地便是老太太顾氏。下头一辈总共有三个儿子。长子张信乃是嫡出。如今一家都随他在浙江为官。膝下有一儿一女。次子张攸是庶出。却是在军中担任武职。如今正随大军在交趾。其妻东方氏生养了两个儿子。还有一个侍妾骆姨娘则育有一女。由于东方氏很会在婆婆顾氏面前奉承。家事便几乎都是她掌管。
而同是庶出地三子张倬性子低调。文不成武不就。在家里素来形同透明人。其妻孙氏也没什么手腕。一向并不与人相争。两人唯一地儿子张越儿时体弱多病。稍大了一些身体有了起色。人却颇有些浑浑噩噩地。于是。比起强势地长房和精明地二房。三房在家里几乎没什么话语权。
张越仔仔细细地分辨着这些家长里短地琐事。然后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上辈子他就是一兢兢业业地打工族。如今好容易托生在了富贵人家。居然还是一边缘人物。这也实在是太倒霉了。而且就自己那十岁地年纪。还得装很长一段时间小孩子。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然而,当秋痕炫耀似的提起他还有一位在京城当高官的堂伯时,他却不禁悚然动容。
那是英国公张辅!
他虽然对明朝的历史只不过是一知半解,但也知道朱元璋滥杀功臣,开国元勋的后人不过是徒有尊荣,但那些靖难功臣却不同,张玉张辅父子则更不同。张玉固然是死于靖难之役,可张辅不但活了下来,而且还屡建大功,硬生生从伯爵一路封到了国公。就是这么显赫的一位,竟然还得管老太太顾氏叫一声婶娘!
重新躺下之后,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方才消化了这些信息。看这一家子的情形,他若是安分守己,日子也不会太糟糕,可是他难道要一生小心谨慎度日?既然重生了,辜负这第二次的机会似乎要天打雷劈的。
兴许是重生之后脱胎换骨,随着时间的推移,张越的伤势一日日好了起来。孙氏这边大喜之余,在用药上更是不曾吝惜,而祖母顾氏那边却也使人从开封府请来了一位名医。如是调养了月余,张越终于完全痊愈,三房上下的人无不大喜过望,唯有他自己看着铜镜中那个瘦弱的人影头痛不已。
看来,如今当务之急就是锻炼好身体,否则顶着这么一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身板,他就什么都甭想干了。不过这些都是以后要考虑的勾当,照了镜子之后的第一件事,张越便央求母亲孙氏带他去见祖母顾氏。
孙氏却有些迟疑:“你才刚刚大好了,再将养两天,迟些再去给老太太问安也不迟。”
“娘,这一次若不是祖母命人请来了名医,我也不会这么快痊愈。既然大夫都已经说没事了,我自然该去一趟。”见孙氏心有所动,张越便索性抓着她的一只手,软言求恳道,“娘,我也是张家的孙辈,你也不想让人一直把我当成药罐子病秧子吧?”
尽管仍然存有一丝怨尤之心,但这话一入耳,孙氏立刻恍然醒悟。想到之前自己为了儿子的病豁出去在婆母院子里大闹了一番,又想到了婆母那次的严厉告诫,她的脸色不知不觉渐渐泛上了一丝白色。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蹲下身子按着儿子的肩膀,重重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带你去见老太太!”
第三章 难糊弄的老太太
春日的天气总是带着几分不可捉摸,早上还是阳光灿烂,中午却有可能春雷阵阵大雨倾盆。就好比眼下树叶上还挂着刚刚那阵大雨之后的水珠儿,条条道道的太阳光却已经顺着叶片间的缝隙在地上映下了斑斑驳驳的阴影,露出了几分明媚的春光。
头一次出门,张越终究拗不过母亲孙氏,只能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出了自家所住的小院,穿过西南的一扇角门,旁边便是一溜下人所住的裙房。沿着夹道一直往前头,拐两个弯,就能看到西花墙的尽头处开着一个小小的西角门。进门之后过了穿廊和一扇月亮门儿,绕过一道大理石影壁,这才是顾氏所住的一溜五间正房。
正房门口,一个身穿墨绿色比甲,大约十四五岁的丫鬟正板着面孔低声训斥下头的两个小丫头,一抬眼瞧见有人来方才住了口。她一面命人进去通报,自己却三步并两步地迎了上来行礼,起身后方才笑道:“听说三少爷的病大好了,老太太心里头也颇为惦记,刚刚正在唠叨呢,结果二太太就真的带三少爷来了。”
孙氏淡淡地笑着答道:“老太太既然惦记着,我自然得带越儿来请安。”
“二太太说的是,老太太看到三少爷必定欢喜得很。”
张越见这个丫鬟应答得体,又亲自走到门前挑帘,于是免不了多瞧了两眼,依稀记起那就是祖母面前第一得用的大丫鬟灵犀。进门之后,他就瞧见居中的太师椅上安坐着祖母顾氏,旁边地下站着几个丫头,却是不见旁人。等到母亲行礼之后,他虽然心里有些抵触,但还是上前恭恭敬敬地磕头叫了一声祖母。
顾氏面上带着淡然的笑容:“看你这样子果然是病好了,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张越连忙站起身上前,见顾氏不住往自己脸上身上打量,他便尽量用坦然的目光回看着祖母。
他的父母在这个家中站得并不稳当,所以他这个孙辈便得处处小心。重生在大家族至少意味着不会冻死饿死,可未必不会横死,这装成乖孙子便是第一步了。尽管这个白发祖母看上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不是有句话叫做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么?
然而,顾氏上上下下看了好一阵,忽然板着脸问道:“你一向身体弱,今天外头风大,怎么只穿这么几件衣裳就出来了?若是着凉受了风寒可怎么了得,岂不又是一场病?”
虽说她看着张越,但满屋子里头的人都知道这话是冲着孙氏说的。然而,张越瞥见母亲嗫嚅着嘴唇要说话,连忙抢在了前头:“祖母,是我自己一定要来的。我听秋痕说,为了我的伤,祖母特地去请了名医,所以我养好了伤自然得先来请安,也好让祖母安心。虽然外头天冷风大,可我总不能天冷风大就忘记了孝心。”
顾氏起初不过是淡淡听着。及至听到最后一句。她不禁微微颔首。脸上云开雾散露出了些微笑容:“果然是懂事了。竟是明白了孝道。既如此。之前地事情你可知道错了?”
见顾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张越眼珠子一转便老老实实地说道:“回禀祖母。是我不该忘了长辈地训导去淘气。我知道错了。我听娘说。大哥二哥为我还受了责罚。还请祖母对二伯母说。这都是我一个人地错。和他们俩无关。”
“知错能改。你这回吃了亏。总算是有些进益!”此时。顾氏仅存地不悦渐渐烟消云散。她正好瞥见手上地一串佛珠。略一思忖就捋了下来。一把塞在了张越手中。“伤一好就能记着他们两个。又能记着我这个祖母。却是足见你有心。这串佛珠是大相国寺高僧开过光地。我已经戴了几十年。你一向身子不好又多灾多难地。戴着它佛祖也能庇佑一二。”
“多谢祖母!”
张越立刻把那佛珠套在了手腕上。旋即退后一步跪下磕头。头才碰到地上就给顾氏一把硬拽了起来。接下来顾氏又问了几句他病中地情形。于是他又很是编织了一番话。从母亲辛苦到下人尽心。总而言之是人人都好。于是乎孙氏和几个丫头都露出了笑容。
这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子地话。顾氏面上地笑意越来越浓。最后竟是把张越拉近了些。她当然明白孙氏这个儿媳向来就不懂得讨好卖乖这一套。教一句可能。教这许多却绝不可能。那么只可能是小孙儿自己地话。想到以往他一向病恹恹地。纵使见了面也不过唯唯诺诺木讷蠢笨。如今却忽然知道讨人喜了。这无疑说明那一跤摔得人开窍了。
想起张越从高高的树上跌下,身上却只有几处挫伤,倒是人昏迷了好一阵子,素来信佛的她不由得隐隐约约生出了一个念头。
莫非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顾氏正思量着要不要从大相国寺将那位赫赫有名的云光法师请回来看看,这时候,外头却传来了一阵笑声:“哎呀,听说越哥儿来见老太太,我可是来迟了!”
只见门帘被人高高挑起,紧跟着就有一个妇人跨过门槛进来。她秀发上头斜缀着一支金绞丝灯笼簪,额前勒着珍珠箍,身穿一件蜜合色大袖圆领衫子,下头着一条销金藕莲裙,看上去竟好似比孙氏还年轻几岁。
她一进来便先对顾氏行礼,又向孙氏略点了点头,目光旋即落在了张越身上。见他竟是被顾氏揽在怀中,她脸上微微一愕,旋即恢复如常。
“越哥儿这伤养好了之后,气色着实好多了。多亏了老太太从来吃斋念佛,一辈子积德行善,他才能好得那么快!”
“那也是越哥儿自己福大命大!”顾氏本就高兴,听东方氏这么一说,脸上更满是笑容。当下她便轻轻地在张越肩膀上拍了拍,指着东方氏说,“快去见过你二伯母。”
只刚刚东方氏进来之后简简单单一句话,张越便明白她乃是凤姐一类的精明善媚人物,自不敢小觑了去,连忙上前行礼,又叫了一声二伯母。
东方氏拉着张越的手细细打量了片刻,随即抿嘴笑道:“既然越哥儿大好了,超儿和起儿又有了伴,赶明儿也好一块读书学武。要我说,越哥儿这身子太单薄,也该打熬得好筋骨,日后老太太和三弟妹也不用时时刻刻这么提心吊胆。”
这话可说是正中张越下怀,却不料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孙氏想都不想就趋前反对。
“老太太,越儿这身子不过是刚刚康复,怎经得起劳累?若是先头那会儿也就罢了,偏生这一回受了惊吓身子虚弱,哪里经得起读书的折腾,更不用说练武了!”
发觉母亲全然没注意到顾氏晴转多云多云转阴的脸色,更没看到东方氏那自鸣得意的表情,竟是又开始翻之前的旧账,张越急中生智,三两步就退回顾氏跟前,屈下一条腿单膝跪了下来。
“祖母,娘的顾虑虽然有道理,可二伯母也是为了我打算。我想,再养上半个月,这伤也就该完全好了。我不想一直憋在屋子里,我想去学堂念书,也想练一身好武艺,还请祖母成全。”
顾氏原本已经有些恼了,但听了张越这话便又踌躇了起来。沉吟片刻,她便打定了主意:“就照越哥儿说的,过半个月去学堂念书,到时候若是身体吃得消,便和超哥儿起哥儿一起练武,就这么定了。我们张家是武勋世家,但凡只要有一口气,就不能病恹恹歪在家里!”
听了这话,屋子里众人连声应是,心中却各有各的思量。而不管别人怎么看,张越却是高兴得很。不管怎么说,他这开门第一步走得还算是顺当,一切就看以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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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争一口气
“老爷,她分明是没安好心,难道你忘了先头的事情!”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不过是意外而已。再说,老太太都已经开了口,你莫非还要我去驳老太太?”
“可是越儿是你唯一的儿子,这身体才好就要去上学,还要练什么武,他还要命不要!”
“妇人之见!大嫂二嫂一个是二品夫人,一个是六品安人,你难道不想儿子有出息,给你挣一个体面光鲜的封赐?难道你想要让儿子像我这样,一辈子就只能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竖起耳朵听着隔壁这一场大吵大闹,张越越听越好奇,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出去。他才把门帘掀开了一个角,结果就听见砰地一声,定睛一看,却见是一个茶盏摔在地上跌了个粉碎。此时此刻,他顿时把已经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却没有放下手中的帘子,而是藏在后头悄悄地看着听着。
“大哥会做官,二哥精武艺,可我三十出头了却是一事无成,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我年少的时候一味无知浅薄。我这辈子算是废了,可老天有眼,竟是让越儿开窍了!他在老太太面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说了,老太太把那串从不离手的佛珠都给了他,就是超哥儿和起哥儿也不曾有这样的体面。”
“可是……”
“不用可是了……越儿出来,别在旁边偷听!”
张越没想到张倬话说了一半就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只好讪讪地现身。他早知道这年头大家族都是家教森严,于是做好了挨训的准备,却不料张倬缓步走到他面前,竟是蹲下了身子目光平齐地看着他。
“越儿,今天你在老太太面前的那些话说得很好,以后也要讨老太太欢喜,明白么?”
听了父亲这样的告诫,张越自然明白,当下便重重点了点头:“爹爹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读书练武,孝顺爹娘和祖母。”
对于这样小大人似地回答。张倬顿时露出了满意地表情。站起身来来回回踱了几步。他忽然哈哈大笑。笑到末了。他便喃喃自语了一句。
“老天爷。你总算是开眼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当下一个急停转过了身子。将双手重重地搭在张越肩头。一字一句地说:“越儿。我们张家地学堂中并不仅仅是张家子弟。还有不少是其他各家地子弟来附学地。这其中。有些人是一心读书。有些却贪玩淘气。你既然想要好好读书练武。不该理会地事情就不要理会。遇到事情多多想想我和你娘。”
一旁地孙氏看见张越连连点头。心中也颇感欣慰。原本对于儿子要去上学地那种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及至听到张倬竟是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她不禁有些恼了。
“好了好了。这不是还有半个月么?有什么事情你以后一桩桩一件件和越儿慢慢说。何必急在一时?我知道你指望越儿争一口气。但那也得慢慢来。”
“若是由着你。好好地儿子又要给你惯坏了!”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老太太不过是眼下觉得新鲜多瞧他两眼,谁知道过后会不会丢到脑后去了!我若是不好好看着他宠着他,别人又不会记在心上!”
“算了,我说不过你。总之,慈母多败儿,眼下他多吃了苦头,以后才会有出息。你这个当娘的在儿子身上多花些心思,这总是没错的。”
“我可没你这么狠心……”
瞧见父母两人之间仿佛有一种奇怪的旖旎气氛,张越怔了片刻便蹑手蹑脚溜之大吉。到了院子里,他方才不无感慨地想到——无论是哪个年头,父母仿佛都会把未完成的愿望寄托在子女身上,也不管他们是否承受得起——当然,哪怕是为了自己,再怎么沉甸甸的担子他也一定会扛下去的。
三房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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