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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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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绾之前不曾打开匣子,此时接过那带钩,心中却也纳罕,琢磨了片刻便笑道:“我倒是听娘说过,爹年轻的时候常喜欢用那些小玩意打哑谜。这次兴许也是如此。既如此,大家彼此收着,待回头仔细想想再说。既然东西送到了,我也该回房去了。明日你还要升堂理事,也早些睡。”见杜绾带着春盈要走,张越连忙开口叫道:“绾妹留步。我有要紧事和你说。”
此时杜绾立刻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灵犀连忙拽了秋痕想要回避,就连琥珀也预备下暖炕。见着这光景,张越连忙便摆摆手示意众人都留下:“虽说是大事,但也没什么要避着你们。刚刚四妹妹匆匆来找我。说是孟伯父如今被锦衣卫下了狱。伯母闻听这消息又犯了病,病情很不好。”
话音刚落。秋痕便低低惊呼了一声,灵犀和琥珀亦是脸色大变。杜绾虽说镇定些。但心中亦是惊涛骇浪起伏不定,春盈扶着自家小姐。面色自是煞白。沉默了一会儿,灵犀终究还是拽了秋痕一把,强打笑容道:“奴婢想起西屋里头炕还没烧好,先和秋痕去看看。”
见灵犀和秋痕要避。琥珀心乱如麻。只得找借口说是头晕。由着两人将自己搀扶了出去。此时此刻。杜绾便轻轻拍了拍春盈地手。抬头对张越问道:“师兄必然已经对敏妹妹出过主意了?”
张越把自己刚刚地话复述了一遍。这才提出了孟敏地恳求。又说道:“孟家一直都是靠四妹妹持家。但如今遭逢这样地大变。她一个人确实顾不过来。孟伯父下锦衣卫诏狱。别人也许都会避之惟恐不及。若是绾妹觉着有顾虑。我就让灵犀过去……”
“在师兄眼里。我就是那么怕事地人么?”杜绾神色一正。却是打断了张越地言语。她直视着张越地眼睛。眼眸中流露出了一贯地清冷。“孟大人行事如何我不好多说。但吴夫人我却是真心敬重地。更别说我初来青州时曾经承过她们地情份。既然是孟家如今正在危难之际。还请师兄安排一下。我今夜就先过去。若有什么东西遗漏明日再让灵犀送过来。”
“刚刚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我向你赔礼。”张越郑重其事一躬身。面上一片肃然。“张家和孟家乃是姻亲。论理这时候我也该帮一把。但如今我实在没时间亲自照应。所以绾妹还请带上灵犀。她随祖母多年。见多识广。若有事情还能帮上你。不过。毕竟此事牵扯非同小可。绾妹到了那儿还请小
杜绾原有些恼怒。但张越竟是躬身赔礼。最后又加了这样地安排叮嘱。她自然不会再计较这样地小节。遂点了点头。又带着春盈回房收拾东西。
到里屋才打开包袱皮包了几件衣裳。她就忽然把目光转向了丢在桌子上手绢包着地那个带钩。深深拧起了眉头。竟是自己被自己刚刚想到地那个念头给吓着了。尽管觉得极其不可思议。但她思来想去却寻不出别地意思。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她最终还是没能在纸笺上落下笔。眉头却蹙成了一个结。
这一夜,张越的公廨中又是一个不眠夜。几个长随往孟家去了一个来回,一耽搁就是两三个时辰;睡在一块的秋痕和琥珀各自想着不同地心事,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而张越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尽是孟敏那时候凄惶的面容和杜绾那忿然恼色。
他设计的局,朱瞻圻跳了进去,朱瞻坦跳了进去,不相干的孙亮甘一头扎了进去,谁知道连孟贤也迫不及待地往下跳?在他看来,孟贤能离开北京的是非漩涡圈子,能远远离开赵王。这乃是天大的好事,可那时孟贤却毫不犹豫纵身一跳。
即便是朱门大户,富贵也需稳中求,这太过激进,一个不好就是粉身碎骨!
青州府衙位于进贤街西头第一户,府衙前有大团花石照壁一道,照壁后头则是石牌坊。牌坊里头地大门呈八字形。八字墙上平日可张贴告示、榜文。就连院试榜单也往往在此公布,上头还有顶棚和栅栏,便是防着下雨天的缘故。平日里虽然也有闲人常常在八字墙两边瞧看榜文告示,可毕竟人不多,然而,今天那光景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一大清早,这里就已经拥了不少地百姓,全都在八字墙边上翘首观望。其中几个还在一字一句地读着一份告示上的字。后头的人则是细细听着,不时还发出疑问声和惊叹声。这人都是爱看热闹地,往来地人们有不少就挤上去问个究竟。垦荒自然是人人明白,但这互助是什么意思,一群人便全然是两眼一摸黑,最后喧哗声大得简直能掀了府衙。
老杨头也是一大早就赶到了青州。待到发现府衙便是进贤街西头第一户,他便有些犯嘀咕,此时挤在人群中看清楚了榜文,确实和张越说得一模一样,他渐渐倒是信了。这年头官府朝令夕改。虽说看着那条条框框都是好的。四乡里来瞧看地人也都是因为得到了讯息,但此时质疑地声音倒是大多数。原因只有一个。从古到今,人们对“变”这个字向来恐惧。
就在人们闹哄哄地时候。衙门里头终于有一个身穿青色衣裳的少年带了两个差役出来,径直朝那八字墙走去。由于畏惧官府。人群便主动让出了一条道,夹在其中地老杨头一看见张越便是一呆,待发觉张越的目光扫见了他,还微微点了点头,他心里甭提多诧异了。
这秀才相公难道竟是府衙里头承差的不成?
张越虽年轻,但这千目所视的情形也经历过好多次,自然是丝毫不怵。当下他先是解说了这告示上的一条条细则,随即便答了几个前头人地问题。待听到有人问朝廷洪武年间垦荒即为永业,如今却只免税五年的时候,他便笑了起来。
“如今不但鼓励垦荒,而且还借耕牛和给种子,自然是比以前赤手空拳的更有效用。当初洪武年间垦荒大多都是免税三年,只有那些田地全部荒芜的地方方才永不起科,如今却免五年,比当初那情形还多出两年。这三年之内田亩就可从荒地变成熟地,剩下两年的出产可都是自己的。”
“那徭役呢,若常常征徭役,自家本来地田都要荒芜了,哪里还有余力去开荒?”
被人一下子问到这最节骨眼的问题,张越不禁往那开腔的方向望去,见那说话的人戴着斗笠,仿佛不希望给人认出来,他只好清了清嗓子道:“徭役乃是按天时和工程摊派,本官先头已经和知府凌大人联名请命,如今却还没有准信。而且,若是能照互助的章程一点点操办起来,这即便是征了徭役亦可有互助之道,即便是治标,但总比什么都不动地强……”
下头老杨头听到张越那本官两个字,剩下地话险些全都丢在了一旁。瞧张越的年纪能当个小吏就不错了,这能是个什么官?
PS:昨晚又干掉两千七百字地高尔夫选手简历,这个项目已经是第二年了,我这个对高尔夫一窍不通的人现在居然也知道了一些比赛和名人,真是耳濡目染……写到这里,对孟贤这个人剖析得也渐渐深刻了一些,真够执着地。历史上确有此人,而且还策划过某件更惊天动地的事,话说回来,看明史那些靖难功臣列传,还真有意思。
第二百一十八章 坑灰未冷山东乱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此山东虽然不是彼山东,但张越好歹看过一些历史演义,深知这山东是造反的温床起义的摇篮,从梁山泊到白莲教弥勒教,总之大大小小的造反要多少有多少。就拿如今来说,山东的光景比河南还糟,盖因前几年瘟疫饥荒天灾太多,而会通河和北京城的修建更是征了太多徭役,去岁的雪灾更几乎挖空了布政司的箱底。
如今这垦荒乃是一块看上去诱人的大饼,但要把荒地垦成熟地,这得耗费多少人力?虽说永乐初年山东又迁进了不少人,但毕竟仍是地广人稀,谁会丢下自家已经耕种好的熟地去垦荒?然而,有了那耕牛和种子,却毕竟颇为吸引人,不少家里人丁充足的人家便有些活络心思,那些家境富裕的大户更是怦然心动。
张越在接到布政司的公文之后,更是带着下头属官开始着手安排流民屯田。这屯田戍边乃是太祖皇帝朱元璋大力推行的定国之策,如今乃是太平盛世,边疆要招募屯田的民众就不似天下大乱初定时那么容易,况且官府朝令夕改,百姓开始屯田就被圈死在了那些官田上,因此往往令一下应者寥寥。
而山东虽说困于天灾,但北从辽海,南到青州,潮水每日冲积,淤积了无数可供耕种的肥沃之地,况且又不是常常打仗的边疆,屯田令一下倒是有些人应募。待到官府建了第一座屯田农庄,发了口粮农具,安排了耕牛。总算是恰恰赶上了春耕。
由于垦荒和屯田都是杜桢上奏朝廷施行的善政。因此张越也暂时顾不上其他,一心一意谋划安排此事,成天便带着差役在青州府境内转悠。一头要安抚屯田的贫民,一头要联络各家大户,更要打点种子耕牛等等一系列地事,以免商人差役滑胥中饱私囊。不过半个月,他那圆圆地下巴便冒出了尖来,连给祖母的寿字图都是忙里偷闲匆匆写就。
不垦荒不屯田的也不打紧,从几个村开始试点,那互助的构架渐渐搭了起来。淄河店村里一下子多出了官府出借的四条耕牛,都是健壮体格。和之前那头老得快死了的官牛大不一样。如今村民推举地章程还没定,便是老杨头主管这些,几天忙碌下来,他这瘦削的下巴越发尖了,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嘿,谁能想到那个年纪轻轻的小相公就是咱青州府的同知大人。对着那样的场面照旧丝毫不怵。说出来地话一套一套,听着就是让人信服。那天还有几个闹事的。结果他一不打二不罚,三两句就让人消停了!啧啧。不愧是大家气派……”
“爹,你这说够了没有!你成天就是唠叨那几句话。那位小张大人只怕耳朵都痒死了!”
杨狗儿这几天被说得脑仁子痛,如今只得没好气地打断了老爹的唠叨。只不过,这官府以前办事情拖沓,这一回却是前所未有地雷厉风行,他倒是对张越生出了一丝钦佩…………但也仅仅是一丝,因为一连几天他竟是被老爹操练得和牛马似的。如今家里几块地耕了三分之二,他还得监督着那些借牛的人家犁地,成天脚不沾地。
说话间外头已经来了人,正是老杨头的外甥,那天来过一趟地徐二。他进来和老杨头打了个招呼,就笑呵呵地说:“幸好那天在舅舅您这儿得了个准信,告示一出咱爹就看上了村西头地五亩荒地。咱家人口多,往日垦荒没多大好处,这还要交夏税秋粮,如今又有种子又有耕牛可借,正好让老六老七老八那三个小的去好好磨练磨练。”
老杨头闻言自然得意:“所以我就说,只要官府能稍微体恤咱们一点,这日子还是过得!我说老二啊,你以后也安安分分种地,少叨咕那些乱七八糟地事,别给你家惹了祸害!”
徐二一听这话顿时沉了脸:“舅舅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做人得凭良心。那一次娘地病若不是佛母娘娘亲自来看了一回。最后药到病除后竟是不取分文。只怕我娘就没了!官府是官府。会里是会里。我这点分寸还能分清楚。也不会做什么作奸犯科地事!”
瞧见外甥一溜烟出去了。老杨头顿时叹了一口气。那所谓地佛母他也远远望见过几回。看着确实有那么一种说不出道不明地气息。但人倒是极其不错。若不是她舍药治病分文不取。这佛母会也不至于在四乡有那么大名声。可他听徐二说过。佛母会下头地那几个护法却都是争强斗狠地人物。平日把佛母当一尊菩萨似地敬着。如今只怕上头人没什么。下头人心思多。
徐二气鼓鼓地回到了自己家。就看到哥哥把几个身穿灰衣裳地人让进了朝北地一家屋子里。又严严实实关上了大门。刚刚被舅舅教训了几句。他此时正满肚子思量。见着这光景就朝灶上忙活地老娘问道:“娘。会里那些人又来找大哥?”
“那可是和平常地不同。是会里几个随侍佛母娘娘地护法。借着家里屋子商量事情。自从那一回佛母娘娘治好我地病。咱家都信了佛母。却还是第一回有上头地人过来!”那徐江氏仍在那儿忙着蒸馒头。又笑说。“只可惜佛母娘娘不来。否则我一定好好拜拜活菩萨。”
虽然是大白天。但这门一关。徐家北屋里便显得极其昏暗。徐大和一个汉子坐在炕上。底下四个人坐在凳子上。这会儿左首第一个便闷声闷气地发话了:“这官府竟是忽然转性子了。又是屯田又是垦荒。原以为还要拖沓几天。谁知道竟是雷厉风行。如今不少人都想着开荒地借牛。平日各乡各村要找人说事都不齐全。”
“这一回官府地动作很快。那位年纪不大地小同知之前竟是亲自下了五六个村。那天到知府衙门前看告示地村民都认出了他。如今好名声都传开了。这些家伙就是死心眼。那小子不过是下乡溜达了一圈。又没干什么实事。偏生赚了好名声!”
“你别小看了他,冬天下雪的时候,安丘和诸城不是都出了盗匪往村里头抢东西么?如今官府追查得厉害,听说已经抓到了三个,竟是审完之后就砍了头,听说还是什么刑部特批。民间都是拍手称快,据说青州府里头还传出了些影影绰绰的话,叫什么严打……”
这屋子里的人看似不起眼,但放在外头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宾鸿、赵琬、董彦升、刘信,都是会中的一方大佬,平日虽然奉佛母为主,但各地的真正大权还是他们一手掌握。此时此刻各发了一阵牢骚,众人便把目光转向了最下首的那个髭须大汉。
“岳老弟,佛母娘娘还是老样子,只忙着在各村看病给药,其他的什么事都不管。如今她在民间声望越来越高,但大伙儿既然信赖她,她也得有个章程!官府朝令夕改,就算这一回是好官,谁知道以后怎么办?这垦荒说是五年免税,若到头来忽然要收税,那也是白搭!”
髭须汉子岳长天见人人都看着自己,不禁嗤笑了一声:“各位都指望佛母娘娘,但佛母娘娘真正能号令的连一千人都不到,可不及各位。咱们这会本就是为了周济百姓的,佛母娘娘看病舍药乃是份内事,倒是各位打着佛母娘娘的幌子,暗地里做的事情可不少。”
“岳长天,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有人拍案而起,岳长天想起之前得到的指令,那讥诮的心思只得收了起来,站起身拱拱手道:“各位要说什么我知道,回去之后一定如实禀报佛母娘娘。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如今官府又是垦荒,又是屯田,又是出借耕牛,那些有善名的大户都被官府拧成了一股绳,这青州府的百姓得了甜头,便不是以前那么好糊弄的。”
他说完便嘿嘿一笑,转身径直推门出去。抬头看了看那灰蒙蒙的天,他冷不丁想到了那一日和琥珀相见的情形,心情顿时有些烦躁,但继而就被他完全压了下去。她和他在宗谱上都已经是死人,将来若是出了事情也连累不到丘家。当初三婶还真是狠得下心,为了不让女儿死在解送海南的路上,竟然不惜让亲生女儿落入奴籍,这活下来就真那么好?
“好死不如赖活着?哼,我宁愿死了,也不愿这一辈子就这么庸庸碌碌地活着!”
岳长天,或许该说是丘长天长长舒了一口气,从徐家后门大步离去。如今的风云突变谁都不曾料到,他若是再不设法,只怕这几年的苦心谋划全都要落空。既然知道琥珀投了好人家,日子还过得下去,他便没工夫再去操心这位堂妹。哪怕日后燎原大火真的燃起烧着了那个张越,他只要能保着她就行了。
当初丘家远徙海南的时候,那么多武臣谁站出来说过话?就连曾经承过祖父丘福恩惠的张辅也没有!若是这次张家受到牵连,那也是活该!
第二百十九章 雪上加霜的困境
正如张越预料的那样,孟韬和孟繁一得知自己的父亲居然下了锦衣卫诏狱,两人便立刻炸开了锅,等到孟敏劈头盖脸一通训斥下去方才压下了两个弟弟。之后她苦口婆心晓以利害,亲自给两人打点了行装,又挑了四个妥当家人陪着他们俩去了北京,一再嘱咐所有的事情听二叔保定侯孟瑛吩咐。
接下来这大半个月,北京丝毫没有音信过来,但纸包不住火,都司衙门中渐渐就有些风言风语。孟贤毕竟曾经当过常山中护卫指挥,乃是赵王亲信,之前也就是对都指挥使刘忠恭谨些,对其他上司同僚下属难免都带着傲气。如今一朝出事,整个衙门里头倒是幸灾乐祸的多,甚至还有人掰着手指头计算孟贤究竟会有什么处分。
孟敏实在无心搭理外头的流言,她成天侍奉在嫡母榻前,将家事全都委了杜绾代管,那眼泪一天也不知道要落下多少,可是对母亲的病却是无可奈何。虽然大夫前前后后来了好些,但因为吴夫人的病原本就难治,如今更是人人束手无策,不过是勉强用些药物。她一头惦记着北京那边,一头又担心母亲的病,只半个月自己就瘦了一大圈。
这天晌午,丫头又送了熬好的药过来,孟敏一勺一勺喂吴夫人服下,又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些溢出来的药汁。眼见嫡母的两只眼睛已经深深凹陷了下去,看上去显得黯然无神,她只觉一阵阵揪心。面上却只能挂着关切的微笑。
“娘。三弟和四弟都已经进京去了,有二叔在,爹一定会没事的。”
一直对这些劝慰话置若罔闻地吴夫人这时候却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脑袋,不知怎地有了说话的力气:“敏敏,你爹本是你祖父的长子,自幼武艺兵法不凡。但因为是庶出,保定侯的爵位便是你二叔承袭。他一直都是争强好胜的性子,虽说不至于因为这个和你二叔生分,但一直都不肯放过任何机会,也恰好皇上派了他护卫赵王,从此他便得了赵王赏识。”
孟敏虽然是养在深闺的姑娘家。但身在豪门,有些事情她自然能看出来,此时听吴夫人说得吃力,她急忙劝阻道:“娘,您如今还病着,这些话就不要说了。我都明白。”
“你不明白!”吴夫人忽然提高了声音。却吃凉风一呛剧烈咳嗽了起来。即便如此,她仍是固执地推开了孟敏地手。又一字一句地说,“你是家里的长女。虽说不是我生的,但谁都知道你是养在我的名下。就和嫡长女一个样。当初若不是安阳王由皇上定下了亲事,你爹原本预备让你嫁过去的,毕竟赵王世子殿下身子不好,说不定你就是世子妃,也许将来……”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却是惨然笑道:“孟家和张家虽原本就是姻亲,但那毕竟是保定侯本家和祥符张家长房有亲。你爹看到张越受英国公赏识,又因缘巧合入了皇上的眼,这才又起心把你配给她,待被贬出京意兴阑珊之后,也没兴头再提婚事。敏敏,你爹这次会如此大胆,我一点都不奇怪。他眼睛都盯着大事,顾不上家人。一日夫妻百日恩,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条命也随他去就是了!”
孟敏平日从来没有听嫡母这样评判过父亲,心中充斥着不祥地预感,想要张口劝阻,但喉咙却仿佛失了声一般,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吴夫人挪动着骨瘦如柴的右手,死死抓住了孟敏的手腕:“敏敏,你二叔的性子我明白得很。英国公那爵位并非来自世袭,乃是自己凭军功真刀真枪杀出来的,所以遇事才有决心有担当。你二叔那爵位却是你祖父传下来的,事到临头,万一皇上真地震怒,他兴许没有那样地决心来保住你爹。赵王平素看重你爹,不过因为他是功臣之后,又懂武艺韬略,可他也未必真敢触怒皇上。若是咱家败了,你便拿着这个去北京牌楼巷……”
发觉手中被塞进了一样东西。孟敏低头一瞧。见是吴夫人平日贴身挂在脖子上地一尊金佛像。顿时吃了一惊。然而。更让她惊骇地却是吴夫人说地那一席话。她如今地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二叔保定侯孟瑛和赵王朱高燧身上。谁能想到。母亲竟然说他们会撂挑子!
“敏敏。记住。求人不如求己!”吴夫人奋起余力。声音中竟是带了几分金石之音。“若是你爹没事。那就最好。若是破家流放或是入籍为奴。那则是一切休提。但如果只是追夺诰书为庶民。那你就拿着它去西牌楼巷东头第三家金银铺。我在那儿存了一些钱。这是我地嫁妆体己。尽管不多。却至少能让你们不愁衣食。不用去求人!都说人死了一切成空。我什么都能放下。可是。你却还年轻。你地婚事到现在还没有着落……”
见吴夫人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竟是形同梦呓。眼睛也渐渐闭了起来。孟敏顿时心头大骇。连忙起身奔了出去。高声吩咐去请大夫。半晌。大夫不曾来。杜绾却闻讯来了。到里间一看吴夫人一把脉。她连忙起身安慰道:“脉象虽微弱。但一时半会应该没事。这当口你那几个弟弟妹妹全都看着你呢。你千万别慌。千万不能慌!”
“我知道……我明白……”
孟敏喃喃迸出了几个字。右手紧紧握着那尊小金佛。即使手心被硌得生疼也不敢松手。倘若说父亲下狱母亲病倒是双重打击。那母亲刚刚那一席话便仿佛是当头一棒。击碎了她最大地希望。此时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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