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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恨不相逢-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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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下,确见剑身之上刻着一行小字——“尚方之宝”。
楼至一见此字,心下大惊,却不知蕴果谛魂此物从何而来,自己恍惚记得成婚以来,此物便一直悬于蕴果谛魂书房之内,直到前日自己出门观礼,蕴果才借□换信物,将此剑交予自己,以作防身之用。
楼至百思不得其解,心道只有脱出此间返回京中府内,见了蕴果谛魂方知端的,正在思虑之间,却听得朝天骄语带不平之意道:“番邦小王朝天骄……恭迎天使驾临。”说到此处到底心中愤恨难平,咬破唇瓣,朱红自唇边蜿蜒而下。
楼至虽依然不明就里,但知手中佩剑干系重大,若真是当今圣上之物,足可震慑在场众人,便低声唤道:“咎殃、剡冥,搀扶你家兄长起来,贪秽、剑布衣与我掠阵,咱们从云梯离开此处。”
众人正要依言行事,却听得朝天骄语带质疑道:“天使返京,朝天骄不敢强留,但此人是小王爱弟,还请上差顾念天伦,放他在此修养。”
楼至听闻此言,便知朝天骄虽然屈于自己手中宝剑,却依然不肯放过王迹,只得出言周旋道:“此人我定要带走,尊驾若有疑问,只管上表朝廷申辩无妨。”说罢朝厉族部众使个眼色,叫他们趁机脱出战云王殿。
朝天骄心知此役若是失利,不但王弟遗体将继续流落在外,自己从中原朝廷手中所得意识之刃,与意琦行仅存一魂一魄皆要付之一炬,心中焦灼之下,竟顾不得王法制度,豁然站起身子,娇叱一声道:“你刹那之间面带疑惑,分明不识手中之宝,定是机缘巧合之下获得此物,便假充钦差,盗我王弟遗体与你那奸夫受用!”
楼至见自己瞬间疑惑之态已然尽落朝天骄眼底,竟被她识破自己不识手中之物,然则如今尚方宝剑在手,万剑臣服,兼有厉族部众为自己掠阵护住王迹,到底心下一宽。又听闻朝天骄出言不逊,正中自己心事,不由心内贪嗔之意大盛,正欲出言反诘,却听得人群之中,一个婉转阴鸷的声音语带天威道:“大胆藩王,如何失礼御前!”
众人惊疑之际回神观瞧,却见一人缓缓步出人群之中,一袭金线红底锦衣,上绣团花朵朵,却似当今御前侍卫的打扮,手持一方明黄宝盒,自跪拜众人之中脱颖而出,缓步行至楼至跟前,口称“千岁”:“奴才救驾来迟,祈望娘娘宽恕。”说罢推金山倒玉柱拜在楼至驾前。
楼至与此人素未谋面,给他如此一拜,心下不明就里,只是见他出言袒护,却不似朝天骄一脉势力,此时他拜在自己驾前,虽然瞧不清爽此人面目,但观一身武格功体,料想较于自己只差半肩,虽然所属不明,千钧一发之际若是自己一方助力,倒省去许多工夫,想到此处连忙俯身接手道:“少侠请起,这可不敢当。”
那人见楼至韦驮意欲接手自己大礼,促膝向后趋了几步,再拜起身。
两人眼神交汇之际,楼至见来人竟是一位绝色少年,面目清秀俊逸绝不在贪秽之下,只是眉目之间颇多阴柔之气,右眼之下一颗血泪纹身璀璨耀目,将这少年面目装点得十分邪魅妖娆。
楼至惊艳之际,反观那少年原本眼波心事难定,见了楼至,却奕奕生出许多神采,只是他颇多克己,一霎时便回过神来,对楼至微微颔首,打开手中明黄宝盒,取出一轴金线绣成的卷册,延展手中,朗声说道:“圣旨下,楼至韦驮接旨。”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尚方剑是指中国古代皇帝收藏在“尚方”的剑,在汉代称“尚方斩马剑”,至明代称尚方剑,即皇帝御用的宝剑,持有尚方宝剑的大臣,具有先斩后奏等代表皇权的权力。在戏剧、小说中以及民间一般俗称其为“尚方宝剑”。
第七十一回
朝天骄怀璧其罪;天之佛封后中宫
那少年见楼至满面惊疑全无反应,复又朗声念到,“圣旨下;楼至韦驮接旨。”楼至兀自疑惑之际,不知剑布衣何时越过众人蹭到他身边,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道;“我的菩萨哥儿;就算你是真佛降世,圣驾面前如何立而不跪。”一面朝跪了满地的战云界之人努了努嘴儿。
楼至闻言;便知剑布衣的意思,如今自己几人身陷险境之中,虽有尚方宝剑护身,然则对方人多势众;若是朝天骄振臂一呼,众人趁乱一拥而上,单凭自己一人之力,也难护得王迹周全。
眼前少年手持圣旨,正与自己手中宝剑呼应,虽然来意不明,看来并非敌对,不如趁着这个当口先接下圣旨再说,许是一条脱身之计也未可知,想到此处,手捧罗裙盈盈下拜道:“楼至韦驮跪接圣旨。”
那少年见楼至肯了,面带微笑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封楼至韦驮中宫之位,即刻入宫,钦此。”念罢满面春风上前将楼至搀扶起来笑道:“娘娘请起,奴才恭贺娘娘万千之喜。”
楼至再想不到圣旨内容竟如此荒唐,自己嫁为人妇已经十年,又如何还能进宫服侍皇上,又听得皇上圣意,竟将自己立为中宫皇后,不由满目茫然,任由那红衣少年摆布自己站起身子,满面疑惑地看着他。
那少年微微一笑,附在楼至耳边低声道:“娘娘只管放心,一切有我照应,此处有圣上印信,娘娘一看便知端的。”说罢自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递在楼至手中,楼至打开一瞧,内中竟是自己出嫁之时所佩戴的一套璎珞,此物收在自己卧室之中的梳妆台上,却不知为何如今竟落入那少年之手,楼至抬头以目光相询,见那少年对自己温文一笑道:“娘娘只管接旨无妨,奴才保你离了此处便罢。”
楼至电光火石之际,恍惚记得蕴果谛魂与宫中许多瓜葛,眼前少年既有自己内室之物,必然不是敌对一脉,又见王迹昏迷迹象不见缓和,若再不就医,恐怕亦有不妥,不如就此接下圣旨,借重这少年之力先脱出战云王殿再做打算。
楼至韦驮想到此处,再拜道:“楼至韦驮接旨。”
那少年面露喜色,将明黄宝盒递与楼至收着,挺身护在他身前道:“娘娘已受册封,如今所言皆为懿旨,朝天骄意欲抗旨不成?”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叹议论,满座哗然,朝天骄断没想到楼至韦驮有此后招,竟有本事讨得立后诏书,如今虽未入宫合卺,但名份已定,她身为番邦女王,怎能违抗楼至懿旨,看来今日爱弟遗体归属他人已成定局。
当日她辅一得知爱弟竟被人夺舍重生之际,便有中原朝廷派遣密使来到战云,将一封密诏连同意识之刃的武学,与不知何处招来的意琦行一魂一魄,一起交在自己手中。密诏曾言可选武学精湛之人习得这部武功,万事俱备之时,中原朝廷便假作迁怒之意兴兵来犯,到时只要借助两境联姻之计,便可顺势而为,斩去天之厉魂魄。如今眼看大计将成,怎知楼至韦驮横空出世,搅乱自己多日绸缪。
只是自己人多势众,若是众人之力一拥而上,未必不能将他擒下,怎知他先有尚方宝剑在手,后有封后诏书接应,自己落得满盘皆输,还要听凭楼至差遣,却不是中原王朝虚与委蛇,两面三刀之计?
想到此处心内抑郁难平,豁然站起身子,一旁绮罗生见朝天骄冲动行事,意欲劝阻,却是为时已晚。
朝天骄几步行至那红衣少年眼前道:“此乃矫诏,朝天骄不服。”那少年冷笑一声道:“藩王好大胆子,质疑圣旨,可是死罪,本宫念你身处化外之地,未曾沐浴皇恩,便不与你计较,如今娘娘驾前失仪,还不与我退了下去!”说罢自腰间取下一物,在朝天骄眼前一晃。
朝天骄定睛观瞧之际,却见白玉令牌之上阳文雕刻“烟都内卫”四个金字,不由万念俱灰,自己虽然身在番邦,却久闻京中有一名唤“烟都”的衙门,直属皇帝统御,不在六部之内、文武两班之中,却是权倾朝野,除去皇帝一人之外,竟无人能约束驾驭,今日一见此物,便知京中朝廷之内出了差池,如今中原一方既然偏袒楼至韦驮,料想今日自己再无胜算,既然朝廷如此背信弃义,倒不如反出中原,以谋王弟生机,想到此处扬声说道:“我有皇帝密诏!”
此言一出,旁人未及反应,却见那红衣少年眉目一凛,冷哼一声,衣袖轻扬之际,随身宝剑应声而出,电光火石之间却见红云一朵,那红衣少年早已跃至朝天骄身后,但观朝天骄面目茫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后,一颗螓首颓然滚落在地,脸上依旧残留着讶异与怨怼的表情。
绮罗生在旁听得那少年冷笑一声,便知他竟起了杀心,只是断没想到他一个皇帝内卫,竟敢当堂诛杀一国之主,看来此人必然带有旨意前来,纵然楼至韦驮乃是国色,怎知中原王朝竟为他一人安危,不惜削藩。
自己应邀前来斩去天之厉的魂魄,救回故友遗体,多少知道中原与战云之间勾结,只是不想那上邦皇帝如此机心,想到此处,越发替朝天骄不值起来,眼见她螓首落地,身子兀自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不由心中大怒,也不等旨意,站起身来扶住朝天骄的尸身,抬眼与那红衣少年怒目相对。
那少年见他面露杀意,却全然没有惧色,缓步行至绮罗生跟前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圣上口谕,若朝天骄对皇后娘娘不敬,立决无赦,念其并无子嗣兄弟存世,邻邦东宫之主九千胜大人烦请暂行太子监国之职。”说罢对绮罗生点头一笑,取出监国印信交在他的手中。
绮罗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心道这中原皇帝好深的算计,他心知命人制裁朝天骄,自己心中定然不服,如今战云地界虽然广袤,中原朝廷到底鞭长莫及,倒不如将这片势力做个人情,送在自己手上,便可保楼至韦驮安然离去,此所谓釜底抽薪之计。
绮罗生想到此处不由心下大怒,心道“那中原皇帝忒会玩弄人心,只将人命看得便如棋子一般,当我绮罗生与旁人一样,皆是见利忘义之辈不成。”
想到此处手按雪璞面带凛然,冷眼看着那红衣少年却不言语,那少年似是料定他必然有此反应,轻笑一声道:“殿下人品贵重,自然是好的,想必亦是聪慧机敏,也早有对策如何向父兄解释抗旨因由了?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必然不肯为了一己之私伤及两国交情,致使万千生灵涂炭,岂不是罪过……本朝圣上曾在天佛原乡修行佛法,最是见不得杀伐之事,还请大人体恤今上一片慈悲之心。”
绮罗生听闻此言,便知自己年少轻狂,如何敌得过此人竟盘算得滴水不漏,自己以庶出身份被立为太子,早有嫡长子一派虎视眈眈,如今贸然为挚友报仇,与宗主国结下梁子,只怕回到国中轻则贬为庶人,重则性命之危,自己虽然不曾恋栈名利,怎奈那嫡长子为人轻浮骄纵,十分极端,若是自己卸下太子之职,来日王位落入那人手中,岂非苍生劫数?想到此处咬紧牙关收敛行迹,平复片刻道:“绮罗生领旨谢恩。”
那红衣少年闻言一笑道:“殿下果然是聪明人,圣上不曾看错了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说罢躬身再拜,回身对楼至施礼道:“一切齐备,请娘娘凤驾回銮。”
楼至今日经历几番生死变故,如今只想速速离开此地,正欲转身离去,复又回头看了那绮罗生一眼,心中怜悯他小小年纪,却处在权力漩涡之中周旋迎待,将自己的真性情都掩在心内不得发泄一二,便对他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我楼至韦驮答应过你的事,一定设法为你周延,还请殿下不要挂怀仲王病体,助他料理国丧为要。”
那绮罗生却未曾想到楼至一旦得势,却如此顾念自己处境,他虽然颇具机心,到底尚在豆蔻年华,年轻心热,点了点头道:“绮罗生感念娘娘心意,凤座后事,还请娘娘放心。”楼至见状点了点头,回身往喜筵出口而行,那红衣少年十分乖巧,早行至楼至身旁,伸手搀扶他迤逦而去。
众人从云梯出离了战云王殿,彼此之间恍如隔世一般,楼至一抬头,迎面却已不是自己来时那架琉璃八宝七香车,不知何时换了一驾黄金凤辇,内外上下,皆是纯金白玉打造而成,八匹汗血宝马耀武扬威,伫立车前,以作凤辇助力。
楼至看罢犹原摇头赞叹,厉族小弟兄几人更是不明就里、暗暗咋舌,唯独剑布衣一人笑道:“果然好大架势,虽说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我可不敢攀这个高枝儿,我的菩萨哥儿,你安心跟这孩子回去,到家记得报个平安,彼此问个好吧。”
楼至见了这凤辇的架势,心下早已猜着了几分,便知剑布衣再不肯与自己一道回去的,不由眼圈儿一红,上前携了他的手道:“赶明儿闲了,得了空便来瞧瞧我。”剑布衣对他顽皮一笑,眨了眨眼睛。
楼至复又回身吩咐小弟兄几人道:“你们几人功体在此受制,保着你家兄长速速离开此地,好生调养,他若醒了……”说到此处前行几步,压低了声音道:“他若醒了,就对他说是我的话,他的命是我楼至韦驮救下的,若他再有什么荒唐的念头,碧落黄泉,无相见也!”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左传·桓公十年》:“初,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献。既而悔之,曰:‘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吾焉用此,其以贾害也?’乃献之。又求其宝剑。叔曰:‘是无厌也。无厌,将及我。’遂伐虞公。故虞公出奔共池。”楼儿这才叫倾城倾国啊。。。
第七十二回
宫无后近乡情怯;水荧儿艳骨芳魂
楼至举身登车,进入内中,却见车驾之内;竟是一架缀满珠玉的拔步床,摇头叹道,“这也太奢华了。”那红衣少年闻言笑道;“这原是后宫制度;娘娘在宫里待久了,自然有更好的供奉。”
楼至见事已至此;只得朝那拔步床上坐了,一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十几岁了;”那少年垂手侍立道:“奴才宫无后,年十六,入宫侍奉已经十年,这趟差事照顾娘娘饮食起居,安营戍卫,都是奴才分内的事,娘娘若有什么想的,只管吩咐奴才便罢。”
楼至闻言苦笑道:“你在他身边也有十年了,说到底,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宫无后听闻楼至语带怨怼,不知如何应答,垂手侍立不语。
楼至见他虽然武艺高强、面目卓绝,性子却还算单纯,便放低了声音道:“你五、六岁就入宫了,家里人可舍得?”宫无后摇头笑道:“我没有家人……只有……”说到此处抬头深看了楼至一眼,复又低眉垂目道:“只有一位义姐,也已经故去多年了,如今想来,她倒有些像娘娘的品格儿呢。”
楼至却不曾想到宫无后有此一说,见他虽然身属皇帝内卫,却言语直爽,又见他在世上也算无依无靠,不由心下颇为怜爱,笑看着他点了点头。
宫无后见楼至笑看着自己,连忙俯身道:“是奴才失言,折损了娘娘。”楼至摇头笑道:“我并没有恼,你说我生得像你姊姊,也是好事,往后多在我跟前行走,就跟回家了一样。”宫无后万没想到楼至如此温柔体贴,眼圈一红,只是他身为烟都内卫,血泪已干,只得极力隐忍,语带哽咽道:“多谢娘娘。”
楼至笑着点点头道:“我如今闹了这半日,身子乏得很,要略歪一歪,你便坐在我床边戍卫罢,不必侍立。”宫无后闻言推辞道:“奴才卑贱之躯,怎能如此亲近娘娘。”楼至乏力一笑道:“方才你不是说我像你姊姊么,就当是在家一个样儿,别见外了。”说罢不待宫无后反应,兀自朝里睡了,宫无后犹豫半晌,到底朝那拔步床边坐了,默默看着楼至的背影不言不语。
楼至睡到傍晚方才悠悠转醒,一回身见宫无后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楼至睡得发丝散漫,倒脸上一红,连忙起身伸手在鬓边按了按。宫无后见他醒了,知他意欲梳洗,便取来盥洗之物,跪在楼至床前道:“让奴才服侍娘娘梳洗罢。”
楼至见他十分机灵乖巧,倒是个妥当得力的人,微微一笑道:“那就偏劳你了,只是往后在我跟前也别自称奴才,叫无后就好。”
宫无后听罢此言心下一暖,躬了躬身,说声“失礼”,便服侍楼至重整云鬓,楼至妆罢对镜微笑道:“好手段,倒跟贪秽不相上下呢。”说到此处略觉不妥,见宫无后并未答言,便知他久在御前,倒是个省事的,主子的事不肯多问,不由点头道:“来时见帘外道路崎岖,怎的回程却睡得这般深沉,倒像是没有坐车一般。”
宫无后躬身答道:“咱们走的都是官道,各省官员已经扫平道路驱散居民,转为娘娘一人过境,只是圣上心知娘娘不喜奢华排场,是以免去沿途官员请安,只在城门跪迎便罢。”楼至听闻此语不置可否,宫无后见状岔开话头道:“娘娘奔波数日,饥餐渴饮晓行夜宿,想必未曾像样用得一膳。”说罢自身旁接手桌上拿起一个锦盒,在楼至面前打开道:“请娘娘多少用些,此去京中,还有几日路程,别熬坏了身子。”
楼至见他服侍殷勤,只得朝盒中一看,原是自己素日爱吃之物,竟还有效仿自己当日亲手所制豆黄的样式,楼至见了此物,眼圈一红,却隐忍不发,伸手将那豆黄捡了一块放入口中,一段蜜意纠缠心头,却与当年自己所制一般无二。不由摇头苦笑道:“他这是怕我恼了,想了这些法子来哄我,怎知我却不是恼了,我是……害怕……”
一旁侍立的宫无后却不明就里,听闻此言道:“娘娘不必担心,无后誓死护得娘娘周全。”楼至见他情窦未开,会错了意思,噗嗤一笑道:“是了,你的手段我昨儿倒是见识过,有你在身边,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好孩子,这几日难为你,我不会叫你办砸了差事的。”
沿路无事,主仆二人车中度日,越发到了京城外围,早有皇后仪仗陆续尾随车后,楼至在车中打起帘子观瞧,总有几百人的队伍跟随着车驾鱼贯而行,宫无后见楼至张望窗外景色,便上前笑道:“此去京中只有半日路程,此地也算京都卫城,颇得天家繁华之意,只是风土人情倒也淳朴敦厚,与京中风流富贵之地别有意趣。”
楼至见他对此地风物颇为熟稔,便笑问道:“你深知此地掌故,莫不是原籍在此么?”
宫无后见楼至心细如尘,往那帘栊外面张望几眼道:“正是,只是我离家日久,却有数年光景未曾回到此处了……”
楼至见他语带怅然之意,便问道:“家中可还有什么亲朋故旧么?”宫无后摇头道:“再没旁人了,只有我义姐的坟茔还在此地,十年未曾培土,不知还在不在……”说到此处眼圈儿一红,却不敢驾前失仪。
楼至见他面露哀戚之色,点头笑道:“既然来了,岂有不放你回去看看的道理,咱们便在此处稍作停留,越发祭拜了你姊姊的坟茔再回京中罢。”
宫无后不想楼至竟如此体恤自己,连忙躬身道:“无后不敢为自己家事劳烦娘娘,况且圣上在京日夜殷切之情……”楼至不待他说完,一摆手笑道:“我自有道理,决不让你们为难就是,坐了这数日的车子,身子都坐乏了,也想下去散一散,你只管替我安排便罢。”宫无后见楼至执意如此,只得下车吩咐止銮,一面搀扶着楼至下了凤辇。
楼至吩咐皇后仪仗跟随凤辇在原地等候,自己只带了宫无后一人在村中逛逛,一面观瞧那社林茅店、人迹板桥的风物,一面向宫无后打听此处风土人情,见此地村民家中多有识文断字者,门前对联也与别处不同,多是“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之句,倒很有些晴耕雨读的疏淡况味,心下越发喜爱,回身对宫无后笑道:“这是个难得的所在,你家里可有祖宅么,带我去逛逛可使得?”
宫无后躬身说了个“是”字,一面上前引路,带着楼至横穿过村中小径,来到一处清幽所在,正是当日自己故里。宫无后伸手拂去门前蛛网,见那大门兀自紧锁,摇头一笑道:“这么多年,竟也果真未曾有人进来。”说罢伸手在领口出摸索了一会儿,扯出一段红线摘在手内,红线一端却系着一把钥匙,宫无后将手中钥匙开了自家大门,回身对楼至躬身道:“娘娘千金之体,还请在门外稍作等候,容我进去洒扫一二,再迎娘娘銮驾如何?”
楼至噗嗤一笑道:“看你小小年纪,说话倒越发一本正经起来,既然你说我像你姊姊,咱们今儿就只当是故地重游也使得,哪有那些个虚礼,倒没得拘束坏了你我。”说罢竟扶了宫无后的手,与他一同进入院中。
宫无后见楼至执意如此,也只得罢了,两人行至院中,却见此地久无人居,早已萧瑟破败,不复生机,两间草舍兀自伫立,院内一眼枯井,早已干涸多时。
楼至环顾四周道:“这却是个曲径通幽的所在了,当日选址之人倒是好个见识。”宫无后笑道:“不敢,这是当日迁居至此,家父所选之地,他原是一位坐馆的先生,颇晓一些堪舆之术,只是我父母缘薄,未曾报得生养之恩,双亲便相继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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