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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甄嬛传-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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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眼看着仰氏被拖出去,心中黯然叹息,今日的她便似当年的我一般无知,心中不忍,当下悄悄嘱咐槿汐,“照顾她些,别叫她在花房吃太多苦。”
皇后对此变故恍如不见,虽然依旧含着端庄的笑意,然而语中凄然之声顿显,“当日皇上与姐姐亲手种下倚梅园中数品珍贵的梅花,今时今日冬令又至,臣妾很想念姐姐。”
玄凌默默颔首,起身行至皇后身边,牵过她的手道:“走吧。”她停一停,看向皇后身边的剪秋,“皇后手这样冷,你去取件大氅来。”剪秋手脚轻快将一件香色斗纹锦上添花大氅披在皇后身上。玄凌温和道:“天气这样冷,你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皇后感激地一笑,无限动情,“多谢皇上关怀。”
玄凌与皇后并肩出去,行了两步蓦然向我招手,柔声感叹道:“倚梅园是朕与嬛嬛初见之地,伊人已逝,你却还在眼前,一同去吧。”说罢亦牵过我的手。
胡昭仪眸中一闪,已然笑道:“倚梅园的梅花是皇上与先皇后同植的,想来世间再无梅花能出其上,臣妾也很想一睹风采。”
玄凌颔首道:“难得你有心。”于是宫人随行,浩浩荡荡一同踏雪往倚梅园去。
雪地湿滑难行,众人亦不坐轿,嫔妃们皆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此刻踏雪而行,又冷有湿,十分难受,却生怕如仰氏一般遭罪,只得硬着头皮前去,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如此行了半个时辰,众人俱是又冻又累,唯玄凌与皇后兴致勃勃,依旧神采不改。
此时积雪初定,满园红白二色梅花开得极繁盛,暗香浮动扑面而来。梅枝舒展傲立,枝上承接了厚厚冰雪,与殷红欲燃的红梅相互辉映,更在冰雪洁白的世界呈出明媚风姿。
往日热闹繁华的紫奥城此刻在白雪掩映下显得格外空旷而静穆,唯闻风中梅枝上积雪簌簌碎落之声。
玄凌轻轻喟然一句,含情望着我道:“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当日朕与你也是结缘于此。”
我盈然一笑,“皇上还记得。”
他还记得,我又何曾忘怀呢?何止是他,便是玄清……我克制住想要回头看他的冲动,纹丝未动。若时光能倒流,我情愿从未踏足此地,从未认识眼前之人,宁愿是棠梨宫中永远称病无宠的小小贵人。如此耗尽一生,亦远胜于生平重重波折。
皇后清眸一扬,迎风吟道:“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她停一停,深深望住玄凌,“皇上可还记得,姐姐刚入宫时常常吟诵崔道荣的这首《梅花》。”
我愕然,原来连这最初的一点温馨记忆,都是这样不堪的里子。然而也不过一瞬,已然自嘲轻笑,我在玄凌心中原不过是她的影子,既然明白了这一点,又何须事事计较?于是目光眷眷看着玄凌,“原来纯元皇后亦与臣妾一般欣赏梅花孤洁之姿。”
他的目光中微有歉意和安慰,握一握我的手指,淡淡向皇后道:“也不过那几日罢了,柔则刚入宫,一切生疏难免忧心。其实她生性纯真,并无那许多忧思情怀。”
我无声无息地一笑,才要说话,隐隐听得悠扬清淡的丝竹之声徐徐奏起。
东片梅花丛中有一女子着柔嫩的鹅黄色轻绢衣裙翩然而出,衣裙上笼着粉色攒金银丝线绣的重重莲瓣玉绫罩纱,如烟雾一般。金光烁烁的曳地织飞鸟描花长裙,裙摆缀有无数流光溢彩的细碎晶石,光辉璀璨。与她华丽夺目的衣衫相映的是满头参差不齐的水晶流苏挽起的青丝,逶迤夜空里如明月一般夺目飘逸。每一次舞动间,枝上的梅瓣与轻雪纷纷扬扬拂过她的云鬓青丝,落上她的衣袖与裙摆,又随着奏乐旋律飞扬而起,漫成芳香的云,仿佛红花与白雪都是出自她的呵气如云,寒夜里,更显轻薄罗衣下纤纤娇躯散发出的浓郁芳香冲淡了梅花的清馨,众人欲醉。
玄凌目光被吸引,不禁如痴如醉。众人看得又惊又愕,那女子蓦然旋身秋波流盼,星眸欲醉直如勾魂夺魄一般。嫔妃中已有人忍不住惊呼:“安贵嫔!”
那女子如荷瓣一般娇小的面庞上桃花玉面,耀如春华。她的体香芬芳馥郁,玄凌鼻翼微微一动,已然沉醉,不知不觉放开我的手去。
我不动神色地后退一步,伸手攀住一枝寒梅,将雪白莹透的白梅放在鼻前,轻轻嗅了嗅,只觉一股子清冽的冷香芬芳沁入心脾。倚梅园梅花清香如故,安陵容的舞姿虽美,然而遥想当年纯元皇后的惊鸿舞姿,冰肌玉骨,大约更胜瑶台仙子吧。
正遐思间,立于我身后的胡昭仪显然惊后怒极,冷哼一声,低低恨道:“狐媚!”
语不传六耳,我轻轻道:“昭仪没听过东山再起这四字么?”我停一停,看着玄凌沉醉的神色,叹息道,“依眼前情形,不是以你我之力能阻挡得了。”
胡昭仪缓下极怒之色,只暗暗握紧双拳,低低道:“只怪我当时心软!”她漠然冷笑,“当日她病恹恹的憔悴之极,若无此怎能显出今日狐媚之姿!其城府之深真是可恨!”
我怅然一叹,幽幽道:“我年华渐老,又有子女牵连,不过空有淑妃之名罢了。安贵嫔素得皇后喜爱,想必今日之后皇恩更甚。”
胡昭仪柳眉轻扬,冷道:“淑妃太客气了,紫奥城这么大,人这么多,本宫就不信无人镇得住她!”
心旌神驰的玄凌身边,皇后一脸端肃之姿,神态平和得没有一丝破绽。我心底发凉,在玄凌与纯元皇后恩爱相顾的倚梅园中舞纯元皇后所创的“惊鸿舞”,果然毫无破绽。
陵容一舞方罢,静静伫立在原地,雪地映射着她满身的晶莹珠光,如从冰雪中破出一般,虽不十分美艳,然而那种楚楚之姿,我心中一动,不觉心神荡漾,忙定下心神平稳气息。
陵容便这样静静望着玄凌,安静的,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玄凌怔怔良久,遥遥向她招手,“过来。”
他的声音有一丝难察的哽咽,我转过脸去,胡昭仪娇俏的面庞如死灰一般冷寂。我看着陵容窈窕身姿,心底叹息的同时亦在唇角附上了一缕不易察觉的冷笑。
陵容盈盈拜倒,清越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粗嘎,“皇上万福金安,臣妾许久不见皇上,皇上体健如前,臣妾就心安了。”
玄凌搀起她道:“你的嗓子还没有好么?”
陵容的笑意无奈而失落,目光悠悠的在胡昭仪身上一转,终究还是微露分毫异色,“臣妾吃伤了东西,恐怕是不能好了。”
“手这样冷。”玄凌握一握她的手腕,“身子没好还穿的这样单薄。”他转头吩咐李长,“去取朕的貂裘来。”
纯黑色的貂裘裹住她纤瘦的身体,愈加显得她一张小脸莹白如玉。领上的风毛出的极好,她每一说话呼吸,那柔软水华的毛就微微拂在她的面上,煞是动人。
她微微颔首,秋水含烟的眼睛在黑夜中灿灿如星子,“臣妾无福伺候皇上,乃是臣妾失德。一切都是臣妾的错,皇上略加薄惩也是理所应当。今日能为皇上一舞博皇上一笑乃是臣妾三声之幸。臣妾是不宜出门之人,舞已毕,还请皇上降罪,臣妾无怨无悔,自甘领受。”说罢又要跪下。
玄凌轻叹一句,已经拦住了她,“雪地寒冷,可别冻坏了才好。”他微微失神,“可惜你的嗓子……”
陵容垂首不语,皇后温和道:“姐姐自小声如天籁,皇上可还记得?有一年姐姐感染风寒声音沙哑,也是如安贵嫔今日一般。”
玄凌一怔,望向陵容的眼神有深不见底的情意,“是。当年还是你亲手配的药才治好了她的嗓子,也是朕一匙一匙喂到她口中。”
“皇上爱重姐姐,姐姐每每进药,皆是皇上亲自喂的。臣妾亦很感动。”皇后眼中的眸光清冷似新雪,然而不过一瞬,已恢复了寻常的温和亲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安贵嫔虽然损了嗓子,可方才惊鸿一舞,当真惟妙惟肖。”
玄凌的手自陵容发上水晶流苏缓缓滑下,情不自禁道:“舞姿虽似,然而柔则作此舞时素来不着华服,不配珠饰,白衣胜雪,纯以意取胜,两者是不能相较的。”
敬妃自出重华宫后一言不发,此刻方缓缓笑道:“当日淑妃于扶荔殿一舞惊鸿,亦是翩然生姿。”
玄凌凝视我片刻,悠悠道:“嬛嬛自成一格,虽具惊鸿神韵,然则舞步更似梅妃一派,各有千秋。”我与他相视一笑,也不多言。
陵容慌忙屈身,满面恭谨道:“臣妾如何敢于先皇后相提并论,也不敢与淑妃姐姐相较。皇后的舞姿如天上的凤凰一般,臣妾不过是俗物罢了,断断不敢冒犯。”
见玄凌深以为然,皇后吟吟含笑,“你倒很得大体。”说罢注目于她,“舞姿颇得先皇后昔年神韵,想是有几年功底了吧?”
陵容朝我盈盈一笑,姿容妩媚,“这还得谢谢淑妃姐姐。当年姐姐作惊鸿舞恍若天人,臣妾素与姐姐交好,心中神往不已。臣妾因此舞仰慕纯元皇后仙姿,又不敢与姐姐并立,所以特特请教了宫中舞师,琢磨多年才有此小成。”
皇后的笑意欣慰而深邃,颔首向玄凌道:“如此用心良苦,堪为嫔妃表率。”
陵容一脸怯怯之色,仿佛不能承受皇后的赞誉一般,“能为皇上分忧,即便吃苦受累臣妾亦甘之如饴。”说罢转首向我,神色楚楚而恳切,“姐姐产后劳累,如今又为皇后协理六宫之事,闲时切记要好好保养,莫劳心劳力伤了身子。”说罢欠身,“臣妾自知有罪,不敢再惹皇上生气,臣妾告退。”
我心底一片滑腻湿冷的厌恶,直视她道:“叫妹妹费心了。今日妹妹一舞,本宫当真是又惊又喜。”
玄凌的睫毛微微覆下,沉吟片刻,口中更多了几许温柔怜意,“今日重华殿的歌舞甚好,昭媛你与朕同去观看吧。”
此语一出,陵容热泪盈眶,身后嫔妃无不变色,我纵然知晓此舞之后安陵容必定东山再起,然而玄凌不顾前嫌,当即进她为从二品昭媛,又是除夕之夜亲口晋封,不觉也是一怔。我触到浣碧冰冷的手指,对她亦是对己,轻轻道:“无论如何,忍着!”
李长唱一个喏,大声道:“安娘娘双喜临门,今日既是除夕,娘娘又得晋封。”他环顾四周,目光含着深深的笑意从众妃面上刮过,“各位娘娘说是也不是?”
胡昭仪再按捺不住,一步上前,道:“皇上,她是不祥之人,实在不宜晋封!”
此刻陵容已被玄凌拉在身侧,玄凌喁喁低语之声格外温柔,“你怎会来倚梅园?”
陵容娇滴滴偎着玄凌道:“臣妾知皇上与先皇后情深,一为来此伏拜先皇后,而且臣妾真的很想念皇上。虽然大雪方停,臣妾私心揣度皇上素重旧情,或许回来倚梅园,臣妾能远远看一眼皇上就心满意足了。”
二人如此一言一语,把胡昭仪冷在一边,胡昭仪面色涨红,几乎要沁出血来,不由扬了扬声音,“表哥!”
玄凌这才回头,微微笑道:“淑妃与燕宜都已安然生下皇子,你既这样说……”他停一停,向陵容温言道:“淑媛生产前,容儿你别去她的棠梨宫便是了。”
陵容微带委屈神色,口中软软道:“臣妾谨遵皇上旨意,只是臣妾与淑媛姐姐同日入宫,一向情好,却不能亲去照拂了,实在心中有愧。”
皇后含笑提醒道:“昭媛乃是从二品,皇上可选个好日子行册封礼,也好叫昭媛名正言顺。”
玄凌拥着安陵容渐渐去的远了,唯听一句话远远从风里传了过来,“二月初一是个好日子。”
我随众至重华殿中,眼见二人情好,亦不愿再看,托辞要照顾一双孩子,便早早告退了。这一日的歌舞到何时方休我并不知晓,踏入柔仪殿中,浣碧焚香,双手颤颤,紧咬着嘴唇,那香点了几次,竟都点不起来。
我只留了槿汐,合上殿门,我按住她的肩,轻轻道:“我晓得你恨!”
浣碧的肩膀微微抽动,终于落下泪来,“小姐太心慈手软,当日就该杀了她!”她泪眼朦胧地看我,“早知今日,不必纠缠给她零碎折磨受,把她一刀两断还来个痛快!”
心中的暗恨如潮翻涌,激得我心口微微发痛,“当日她失宠受辱,我却未趁机动手,你可还记得?”
她含着泪意淡淡道:“小姐自能假手于人。”
我颓然坐下,拉过她的手静静道:“我要叫她生不如死,一来我容不得她一死了之,二来我不能让她死。”我停一停,看着她道:“不是我不肯,而是以我之力还做不到,她虽然失宠,然则祺嫔不得力,皇后还未视安陵容为弃子,槿汐曾见剪秋在她失宠后还深夜出入过两次景春殿。我若耐不住气性动手,便是被人握住把柄自毁基业。”
浣碧沉默良久,凝神一叹,终于止住泪意。她的指尖渐渐有了暖意,我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你放心。我不能遏她复宠,却能遏她来日。”
9花好风袅一枝新
除夕夜照例不许有后妃侍寝,然而新年过去后的三日,玄凌夜夜宿在景春殿中,陵容顿时炙手可热,一跃成为紫奥城中最令人瞩目的妃子。
闻得太后颇有微词,玄凌只笑应道:“母后不必担忧,容儿位高责愈重,且有了前次的教训,她也不敢了。何况天象之说也总有变数,恰如母后所言,难道厄运迟迟不去么?”
太后久病身子乏力,不免叹息,“你仔细着别如傅如吟一般就是,再叫淑妃和敬妃好好调教她。”
这一日正在棠梨宫中闲话,敬妃说起来不免苦笑,“分明是皇后一手栽培的,我哪里能调教得了她!”
我低头拨弄着暖炉上的金纽子,淡淡道:“算了,只怕这样下去,来日便是她来调教我们了。”
眉庄举起瓷盏,轻轻嗅一嗅清怡柑橘蜜露的甜香,淡淡道:“真可惜,我有身孕不宜踏雪出门,错过了这场好戏。可是宫人们传得绘声绘色,我也可以想见是何等情形了。”她微微一笑,“蕴蓉只怕恨得要吐血。”
“姐姐说笑话了。”我柳眉微蹙,凝神道:“安陵容再这般下去,封妃是指日可待。三妃之位如今尚缺其一,如若安陵容赶在胡蕴蓉前头成了正二品妃,只怕胡蕴蓉连撕了她的心都有。”
敬妃一惊,不觉站起。她知失态,忙又坐下,“册妃?总不能吧?”
眉庄略抬了抬眼睛,“皇上喜欢,有什么不能的?听闻年内也还要再进滟贵人位份。”
敬妃勉强一笑,“胡昭仪素来心高气傲,除了皇后和沈淑媛,谁都不放在眼中,如今安陵容只与她平起平坐,若有凌驾于她之上的一日,她不气疯了才怪。”
我看一眼敬妃,“我瞧过敬事房的记档,这十一日来安陵容重得圣恩,胡昭仪撒娇撒痴,皆是二人的热闹。”
眉庄月份已大,支着身子不免吃力,只靠在团花软枕上悠悠道:“针锋相对也无妨,皇上想一碗水端平,只消册了胡昭仪为妃也罢了。”
我一怔,“三妃已有了两位,难道要为她破了规矩?”
外头冬雪绵绵,眉庄的笑意清淡如六棱雪花,吟吟道:“那倒不会。端妃与冯姐姐你都是最有资历的人了,册个夫人也不打紧。”敬妃面色微微一变,眉庄已然笑道:“我晓得你忌惮玉厄和皙华两位夫人不得善终,但事情总是两说,总不成为了两个罪人,宫中再不立夫人了。”
敬妃垂眸不语,我剥着指间一枚金橘,“姐姐有了身孕自然不能操劳,我与敬妃姐姐料理宫中之事,也不得不忌惮皇后,眼下倒腾不出手去料理她。”
眉庄足不出户,装束清简,不过在髻间戴一枚小小的累珠银凤簪,小指大的明珠垂落眉间有温软的光泽。她蹙眉道:“宫中妃嫔有得宠就会有失宠,她当年便早早做下打算预备着这一日东山再起,可见用心之深,轻易扳不倒她,你万不可贸然出手。”
我轻笑,与敬妃对视一眼。敬妃温厚的笑容下眉目敛然,轻轻道:“咱们自是腾不出手的。”嘴唇轻轻向南窗一努,“自有胡昭仪呢。”
眉庄一袭雪青色宫装,以银线疏疏绣了几朵蝴蝶穿花,仿佛远远就要到来的一点春意,“她也莽撞,竟这般不顾皇后的颜面么?”
我不言,只起身看着窗外纷扬的白雪,敬妃迟疑道:“胡昭仪这般吃醋,我瞧着未必只是与安陵容吃醋,安氏显见是皇后的人,胡昭仪尚不顾皇后的面子,只怕……”
我的手指从雕花纹锦的窗上缓缓抚过,心中更添了一分沉静,“姐姐,这不当是咱们能管的,只看着罢了。”
正月在忙碌和热闹里匆匆而过,二月初一这日,是安陵容晋封昭媛行册礼的日子,一跃而居从二品的昭媛,位列九嫔之一,与生了皇长女的吕昭容和出身贵戚的胡昭仪并驾齐驱,当真是莫大的荣宠光耀。
浣碧冷笑:“也难为了她狐媚心机,容貌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又是这样的家底,还没有过子嗣,竟然也熬到了九嫔之位。”
我对着窗外明澈如水的阳光细细地看着金线锦盒里的一对琉璃翠的翡翠镯子。阳光底下,镯子中隐隐流动水波似的的一弯光泽,触手生温。
我淡淡扬起嘴角,道:“是难为了她,当年一同进宫的十五个妃嫔,死的死,废的废,还在的几乎也失宠了。正当盛宠的,除了我和眉庄姐姐,便是她了。”
浣碧眼角隐隐有些不屑:“小姐到今天这个地位,是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又有了三位皇嗣才坐稳的。偏她平步青云,狐媚惑主,竟也做到了昭媛。”
我靠着窗子坐下,浣碧把影红洒花簇锦软帘放了下来,落了一室阴阴的绯红影子,恍惚红梅摇曳凝朱,添了几抹暖意。
我把镯子放回盒子里,随手搁在桌上,道:“这就是她的本事了。能这么些年一直让皇后肯抬举她帮衬她,真真是出挑的人才呢。”
浣碧连连冷笑,啐了一口道:“不就是一味的装可怜儿么,偏偏皇上这样喜欢得不得了。”
我轻轻一笑,“皇上?换做天下男人,个个都喜欢得不得了。”
浣碧听我这样说,不觉凝住了神,良久只是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她视线才转到桌子上来,“咦”一声道:“这镯子小姐不是收的好好儿的么,怎么这会子想着要取出来戴了。”
我瞟一眼那翡翠镯子,道:“这东西还是上次渥南国进贡来的,皇上赏了我,我还一次都没戴过,难得水头又好,色泽又翠,如今这样的东西已经少见了。”我微微一笑,“等下好好包起来,你亲自拿去景春殿送给她。”
浣碧凑近一瞧,摇头道:“东西自然是好的,奴婢进宫这些年,就记得那一年端妃送给温仪帝姬的跟这个倒能比一比。不过那是端妃娘娘的陪嫁,好些年的东西了。如今渥南国上贡的翡翠一年不如一年,好东西也少多了。眼下小姐要送给她,奴婢只可惜这么好的翡翠。”
我正要看她,却见玄凌满面是笑踏了进来,朗声道:“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也说给朕听听。”
我忙起身,领着浣碧请了安才笑道:“外头的奴才好不懂事,皇上来了也不通川一声。”
玄凌道:“这个时候,朕以为你还午睡着,特意不叫她们吵醒你。没想到你们主仆俩正说悄悄话儿呢。”他语带怜惜,“一大早为了容儿册封的事,你也累着了吧。”
浣碧捧了茶与糕点上来,我与他坐了,方道:“也没什么累的,安妹妹晋封,臣妾这个做姐姐的也为她高兴,所以方才正让浣碧找东西呢。”说着,把那对镯子递到玄凌手中,道:“皇上瞧瞧好不好?”
玄凌伸手接过,对着光线一瞧,眉毛微微扬起,道:“仿佛是朕上回赏你的那个。”
我睨他一眼,微微含笑,“皇上好记性。”
他笑,“你不是一向舍不得戴么,好好的又寻它出来做什么?”
我笑道:“正是臣妾舍不得,所以才特特儿地叫浣碧找出来,好送给安妹妹。”我垂首,轻轻抚摸着镯身,道:“安妹妹新封昭媛,臣妾特意取这个来为她润色装殓。所以浣碧也说,这么好的翡翠若不配美人,放着也可惜了。”
我说着看了浣碧一眼,只见浣碧眼帘微微一垂,转身出去换了香来重新燃上,才悄悄儿垂手站到外头。
玄凌并无发觉,只听着我的话有些吃惊,道:“你自己也舍不得用,还去送她?”又笑:“容儿如今封了昭媛,皇后赏了不少东西,光内务府封的妆奁也够丰厚了。”
我含笑取了一颗梅子送到玄凌嘴边,道:“安妹妹的妆奁丰厚是一回事,臣妾的心意是另一回事,只是要拿着皇上赏的东西去借花献佛了,只问皇上依不依呢?”
他笑着把梅子含了,蹙眉道:“好酸。”又笑:“你又不是没好东西在,偏这样小气,拿朕私下里赏你的东西拿去做人情,你可记着,这镯子是没有记档的。”
我掩唇而笑:“知道是没有记档的。若记了档,怎么敢送出去呢,借臣妾十个胆子也不敢呀。”说着止了笑,盈然望着他道:“臣妾但凡有好的,左不过是皇上赏赐的,否则哪里有拿得出手的呢。”
玄凌笑着抚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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