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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瑜 长河吟断-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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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活着的时候我总觉得你不肯重用我,你死了之后我才明白这是为什么。功业虽然诱人,但又如此沉重,你把它扛起来,我才能只需要躲在你背后就能得到一切。……可现在你死了,轮到我为你做一切事情,为你报仇,为你开拓疆域,为你冲进许昌,冲进洛阳、长安,最后打到身毒,大秦……这一切实在是,既有趣,又寂寞。所以我常觉得劳生有限,必须只争朝夕,但现在我忽然明白,阻碍我的也许不是时间,不是高山和深水,甚至不是刘表和曹操,阻碍我的东西无形无质,即使我用刀去劈砍也没有用。……鲁子敬说得对,可能我根本不应该挣扎,只要耐心去等。”周瑜苦笑了一下,“每次来我都是在对你发牢骚。”
  他仰头,又喝下一口酒。
  微风徐来。温柔抚弄着他鬓边的乱发。
  他闭起眼睛,轻轻地摩挲着鎏金的刀鞘。触感光滑而结实,如同恋人正值青春的裸体。
  “我上次跟你提过我在写一首曲子,你还记得吗?最近我闲居无事,终于写完了。”周瑜忽然打起精神说,“你从前总是坐不住不肯听我弹完一曲,现在可再也跑不了了。”他把焦尾琴从囊中取出,放在腿上。
  琴声随着夜风,如汤汤的水流漫过黑夜,从微弱,到澎湃,席卷吴郡的一切草木,鲜花,果实,身着丝绸的男男女女,冲破一切阻碍和挽留,一泻而下直入东海。巨大的水声忽然消失,沉入海底化为平静的暗流,只余一缕微邈的游丝,寻找着那颗遗失在往日的金黄的沙子。
  一曲终了,他侧耳听着松涛与虫鸣。白衣被风吹起,飒飒作响。
  “你问我这曲子叫什么名字?……长河……它叫长河。”
  马蹄声远去后吕蒙才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他明白了孙权密使他跟踪周瑜的一切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果然很狗血。

  ☆、第 65 章

  五子连珠,刺破空气根根钉在箭靶上。
  周瑜眯起眼睛望去,又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拉满雕弓。他屏息凝神瞄准百步开外的准星,似乎没听到从营门口传来的喧哗声。
  甘宁带了十几个人,不等通报就要硬闯进来,在呵斥和劝阻声中纵马冲进大门,正勒马环顾寻找周瑜的身影,忽然耳边嗖的一声,他刚来得及躲开,又是一支白翎长箭射来刺透了他的发冠,其力量之大,竟让甘宁一个没坐稳就从马上跌了下来。
  甘宁摔得四脚朝天头晕目眩,还没来及爬起来,四面一阵刀兵,十几人瞬间被押下了马。
  周瑜一脚踩在甘宁胸口上,拿刀指着他说:“为什么擅闯我的军营?”
  “我要是不闯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甘宁躺在地上,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出乎意料的是周瑜立刻接受了这个理由,微微一笑收起了刀。
  “你就这么想见我?”
  “我到江东来就是为了见你!”见他要走,甘宁赶紧从地上跳起来,来不及拍身上的土,忙追上大步走向马厩的周瑜,“再说,你举荐了我,我到现在还没有登门致谢,这不成个事体!”
  周瑜闻言一笑,转头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讲究人。”
  “我对你当然要讲究!”
  周瑜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甘宁忽然觉得脸皮有些烫。
  “我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效忠吴侯就行了。”周瑜说着翻身上了马,一打马就向营门驰去。甘宁忙拽过旁边一匹,跳上去全力跟上周瑜。
  “你为什么不肯见我?”甘宁追上他问。
  “你是从江夏来的,我不想让吴侯以为我背着他有什么动作。”
  “吴侯不是一向很信任你吗?”
  周瑜沉吟了半晌说:“但主公的心思是揣摩不透的,我也不想去揣摩,小心一些总没错。”
  “想不到你竟然这么胆小怕事!”甘宁忽然觉得十分失望,遮掩不住写了满脸。
  周瑜看着他失笑,却没再说什么。
  随人跟了上来,他们一行向远处渐行渐远了,在深碧而开始泛黄的山色中,唯余周瑜醒目的白衣。
  甘宁驻马望着,心里怅然若有所失。他这时候忽然有点羡慕吕蒙的心思细密,如果是吕蒙,也许能听出更多的弦外之音,抓住这颗滑不留手的珠子。周瑜的笑容里隐有讽刺,他的从容中有深深的焦躁和不安,他看起来一刻都停不下来,为什么却能把自己在府里关上大半个月呢?那他简直像个囚犯一样可怜了。但他显然并不让人可怜,他还是那么貌美骄傲,全吴会也不会再有第二个。
  甘宁停在那里,满心的思绪被山风吹得一团乱。
  孙权浑身大汗,被吕蒙一个用力抵翻在地。吕蒙扑上来压在他身上,死死挣扎不开。
  鼓声响了。五声过后,吕蒙跳起来,低头拱手说:“末将又赢了!”
  孙权坐在地上,胸口仍在起伏,喘着气笑说:“子明,每次角力你都这么不留情面!”说着伸手让吕蒙把他拉了起来。
  “末将觉得,如果手下留情才是冒犯主公。”
  孙权边张开双臂任下人解下汗浸湿的衣服,边笑说:“还是你最了解我。晚上留下,再叫敬舆他们来,歌舞助兴,好好喝一场!”
  吕蒙心中忽然一闪念,紧说:“也请中护军来么?”看到孙权脸色忽然变了,他立刻装出笑容补道:“谁都知道什么乐曲歌舞的,全吴郡他最在行,酒量也出了名的大,既然有宴饮,怎么能漏了他!”
  孙权锁紧眉毛沉默不语,吕蒙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踌躇片刻,硬着头皮接着说:“主公,周瑜是你的肱骨之臣,无故疏远他,一旦众人猜疑起来,人心就会生乱。更何况……更何况他对孙氏确实是一片忠心,念在当年将兵赴丧,主公也不该因为这些小事跟他心存芥蒂。”
  “可他眼里只有,只有……”孙权捏紧拳头,低声说。
  吕蒙更觉无奈,其实要说周瑜也并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是稳准狠地戳到了孙权的痛处。孙权从生下来就活在孙策的影子里,孙策死了,这阴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浓重,因为没有人能跟死人较劲。孙策一往无前,孙策战无不胜,孙策广得人心……这都像业火一样灼烧着他的继任者,日日夜夜,累月经年。周瑜既已身为孙权的亲信,却和其他人一样对他多有苛责毫无体谅,甚至夜里跑到孙策墓前去抱怨,着实深深伤害了他。
  吕蒙不知道说什么,便又叹了口气。
  孙权却忽然松开拳头,浮起微笑说:“不过子明你说得有道理。是我器量太狭小了。”
  孙权的忽然驾临似乎让周瑜颇感意外。他从书房匆匆走出来,头上戴了一幅葛巾,麻衣如雪,让孙权恍然想起当年在舒城一起读书的时候。这样一想,最后一丝尴尬也不存在了,他上前拉住周瑜的手笑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周瑜也笑说:“末将在闭门思过。”
  孙权随周瑜进了书房坐下,随手翻看几案上的书卷,原来周瑜正在看《六韬》,间隔处还有他用小字做的注。六韬旁边,似乎是一卷琴谱,竹册很新,墨迹也是发亮的。孙权不习音律,看了看便推到一旁。忽然看见竹册下现出几片红叶,他捻起来,对着阳光,艳红可爱。
  “早上阿循跑来玩了半日,大约是他放在那里的。”周瑜说。
  孙权点点头,顺嘴接过话题说:“前几日我见过阿循,那眉目举止,活脱又一个你!好生栽培,日后定能成大器。说起来,不如送到我府上,和绍儿、登儿、大虎他们一起读书,如何?”
  “阿循年纪还很小。”周瑜断然拒绝。
  “登儿这个年纪已经会背诵诗三百了,我请了会稽的宿儒来教他们,阿循一起过来不是很好?——而且我听说你们夫妻对孩子太过纵容,他到现在还天天跟着母亲寝处,这是我江东未来之英才,怎么能如此溺爱放纵?”
  孙权本来是无意中提起这个话题,但看到周瑜不悦,好像猛兽闻到了血腥味,浑身都兴奋起来,下意识死死咬住不肯松口。
  周瑜眉间阴云聚起,孙权以为他马上要发怒,意外的是他忽然驯顺地低下头说:“将军,阿循太小了,还离不开他的母亲。我从来不曾请求过将军什么,但是这件事,请将军保全我们夫妻……”
  孙权作势猛地扔掉红叶,佯怒道:“我是一片苦心,你这样说,倒像是我要夺走你的孩子!同在吴县,往来不过百步,每逢晦日便送他回家共享天伦,何况在我那里,和登儿大虎一同教养,难道会让他受了什么委屈?!”
  周瑜瞪大眼睛看着孙权,怒气充盈简直要喷薄而出,有一瞬间孙权觉得周瑜马上就要抽出身上的佩刀了。他却说不出的快意,对激怒他简直乐不可支,他想看看他的反抗到底有多强烈,他对他的忠心到底有多言不由衷,他想看……
  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周循站在门口,捧了一大捧红叶,好像把整个吴郡的秋色抱了满怀。孙权再次感叹他和周瑜实在是很像,那么白,那么漂亮。
  而满室的剑拔弩张忽然就这么消解于无形了。
  “父亲,你说喜欢,我就去捡了很多!你喜欢吗?”周循仰脸看周瑜,周瑜未来得及答话,孙权便说说:“我也很喜欢,阿循可不可以也送给我?”周循看着孙权有些害羞,不过还是走了过去,孙权便把他抱起来放在膝上,笑说:“循儿喜欢吴侯吗?”周循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周瑜,踌躇着点了点头,孙权又指着案上的书卷说:“循儿喜欢读书吗?”
  周循立刻笑说:“父亲喜欢,我也喜欢!”
  小桥为周循收拾衣物,玩具,选派侍女叮嘱乳母,从大早一直忙乱到深夜,甚至顾不上安抚哭闹了一晚上的周胤。周瑜走进来看着这一切,忽然怒火中烧,打断小桥的絮语说:“不去了!明天我不让他去吴侯那里!”
  乳母和婢女都吓得噤声屏息,小桥用眼风悄悄把众人遣走,小心地走过来说:“将军,明天吴侯就派人来接他,我们已经答应了,又怎么能反悔呢?吴侯一向视将军如骨肉,也常常赐给阿循刀剑衣服,一定也会很疼爱他,何况还有姐姐和阿绍在里面照应,将军请放宽心!”
  周瑜转过头看着她,良久说:“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也从来没有这样对你内疚过。”他抚摸着小桥的头发,发觉虽然自己一向也把小桥视作一个孩子,此时此刻却好像比她更软弱,“你为什么不埋怨我呢?”
  小桥似乎吃惊于他的痛苦,忙说:“我不会埋怨将军的!我虽然很舍不得阿循,但吴侯也是一片好意,阿循年纪虽然太小了些,不过……不过这也是好事,对不对?”她满眼都是迷茫,好像完全被弄懵了。
  “好事……”看着小桥明澈的双眼,周瑜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说:“阿循睡下了么?带我再去看看他吧。”
  “主公为什么要这样做?!”孙权说完,吕蒙震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孙权冷笑说:“我只是想让他知道,现在是谁可以对他生杀予夺。”
  吕蒙仍旧无法置信,瞪大眼睛看着孙权:“将军,他帮你力拒质子,你却夺走他的孩子……”
  “那又怎么样?!”孙权摔了酒杯咆哮,“我是吴侯!我是他的主公!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将军,”吕蒙苦涩地说,“将军向来仁厚爱人,为什么忽然要跟中护军过不去?将军难道不是本来要和他和解才去的,却反而……”
  “这是好事,没什么不好的。”孙权冷笑着打断他,举起羽觞心满意足地饮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6 章

  
  青草味、泥土味,和着湿气一起猛然钻进甘宁的每个感官。
  他仰面躺在草里,抱住周瑜踏在他胸口的脚说:“每次见你你都要踩我吗?”
  周瑜这次并未收回刀,冷冷地看着他问:“为什么跟着我?”
  “为了帮你把其他人甩掉。”甘宁伸手一指后面的树丛。
  “我倒希望他们跟得紧点儿。”周瑜冷笑,把脚从甘宁手里抽出来,收起刀牵过坐骑,继续在深草中跋涉。
  “那你也不介意我跟着你,对吧?”甘宁站起来牵过马追上他,小心问。周瑜头也没回,当然也没有答话。
  滔滔的水声传来,眼前豁然开朗。甘宁以为周瑜突然出走是要去见什么人,却没想到他的目的地仅仅是江边。
  这是与广陵隔江相望的水段,是江水即将入海的喇叭口,宽足有四十余里,波浪滔天,海潮澎湃。
  周瑜立在江边的巨石上,江浪打来,击碎成水沫,溅湿了他的下摆。
  “你来看广陵的动静?天堑隔断南北,曹军过不来。——我听说兴平二年你夜渡大江,到历阳援助孙策,走的可是当利口?那可真不容易,虽说比这儿窄,也有三十多里,浪高水急,你当时就不害怕?建安三年你从居巢带兵投奔江东,走的又是哪段?四月雨水大,亏你挑的好时候,真是风雨无阻!他们都说我甘宁是个脾气拧,我看咱们差不多,都认准了不回头。”
  甘宁拉拉杂杂说了半晌,周瑜却没有搭腔。于是他也闭上了嘴,没多久,又憋不住开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刚才说的那句,天堑隔断南北。”
  “这话有错?”甘宁莫名其妙。
  “没错。不过江水隔断的不止是曹军,还有我们自己北上中原的路。”
  “哦!”甘宁一拍脑袋,“不过我记得建安五年孙讨逆想从下游北上直袭许昌,真是亏他想得出来,不过现在……”
  “不要再提讨逆。”周瑜打断他说。
  “为什么?”
  “因为讨逆已经死了,阴袭许的计划也死了,多说无益,现在去中原,我要找其他的路。”
  “我还以为你是忌惮吴侯不敢提他。”甘宁松了口气,“我就说你没那么胆小怕事。”他说话时就望着周瑜一动不动的侧脸。周瑜的鼻梁特别的高且直,让他的脸从侧面看去有种难以描摹的英挺与精巧,美得入骨。周瑜这时并未凝视江水,他抬头望向北岸,仿佛想穿透江上浓厚的雾霭。但即使他的目光这样明亮,想看到广陵城也是不可能的,更遑论中原的纷争与战火。
  “兴霸。”他终于开口,倒令甘宁一惊,“你为什么要到江东来?”
  “当然是想来找个有出息的主公,也好有出头之日!”
  “讨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主公?”
  甘宁更加惊讶,因为周瑜的眼睛里似乎真有一丝疑问,他认识孙权这么久,却问甘宁孙权是个什么样的主公。
  “反正我觉得他不会像刘表刘焉一样躲着苟且偷生,这几年他可没少去打黄祖,有远见。”甘宁说完,随即想到讨江夏背后大约也有周瑜施加的影响,“而且他年轻,他身上有锐气,刘表他们身上没有。”
  “锐气,”周瑜略歪了头沉吟,停了很久说,“吴侯的确有勇气和锐气,足以作个好主公。即使要有所牺牲,但我宁愿他是只猛虎,而我要给他添上双翼,一起冲过这条天堑。”
  甘宁听完这句话,更不懂他了。但周瑜眼中的那一丝疑问却已消失不见,又和往常一样明亮而坚硬。
  建安九年,冬,十一月。传有黄龙现于浙水之滨。
  “卦象如何?!”孙权盯着虞翻,几乎按捺不住口气里的期待。
  “飞龙在天,大人造也。东南有帝王之征兆。”虞翻低头考察良久,开口说。
  孙权不禁大喜,站起来激动地踱步,正要开口说什么,想了想却又停住,望向虞翻,笑说:“仲翔从会稽千里迢迢而来,甚是劳苦。在吴郡多留几日,孤大有封赏!”
  虞翻收起龟甲,抬头说:“翻不需要什么封赏,只求为将军尽心竭力。”说完他很浅的一笑,自言自语般说:“昔日讨逆用我为勇士,为谋士,今日将军却只用我为相士。”
  此话一出,孙权立时变色,冷笑说:“仲翔精于卜筮,孤不过是人尽其才。讨逆怎么用你那是讨逆的事,现在我江东人才济济,并不缺少勇士和谋士。不过孤会好好思量,一定给仲翔找个合适的位置。”
  虞翻不可能听不懂这种威胁,但却毫无怯意。他凝视着孙权,一动不动。虞翻曾经俊美脱俗,但这几年明显衰老了,脸庞清瘦枯干,鬓边也参差露出白发。只有那双眼睛,仍旧很大,微微突出,带着一种神经质凝视一切。
  孙权正与虞翻僵持,门外报说鲁肃求见,便放过虞翻回馆舍,心里却颇为扫兴,盛意难平下,不由向鲁肃抱怨起来。
  鲁肃听了不禁大笑,回说:“虞仲翔说话一向有些呆气,人却是忠心无二的,主公不要和他认真!”说完,又想起了什么,笑说:“不过,东南有帝王之兆的说法,我不是第一次听说,不瞒主公,当年周公瑾就是用这个把我留在江东的。”
  “哦?”孙权整理着下摆坐下,漫不经心嗤笑说:“他竟然随口编得出这种话,可见为了我兄长,他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鲁肃忙摇头:“当时讨逆已殁,他指的是主公你。”
  孙权的手指正掠过蔽膝,金线刺绣的花纹在这天气里微感冰凉,又有些刺手。半晌,他才把目光从黼黻的纹路移到鲁肃的脸上,“真的?他真的是在说我?”
  鲁肃倒有些讶异,说:“这还有假?公瑾可是打心眼儿认准了主公要成就大业的。”
  孙权盯着鲁肃的脸,却再也没听见他又说了些什么。
  吴郡已经从深秋入冬,天黑得早。孙权回到内府,已经掌灯了。
  他通身疲惫,下意识走向步夫人房间。走近,却从一派孩童吵闹之声听到了哭声。
  门开着,鲁班、鲁育和周循在灯下,针线摆在一旁,步氏却没在屋里。
  “不要打小妹,”周循护住鲁育,正对鲁班说,“你要布老虎,我的给你,是我母亲做的,很好看!”
  “她弄坏了我的东西,我就要打她!”大虎不依不饶,伸手就去扯周循的胳膊,小虎哭声更大,死死抱住周循,把脸埋在他怀里,大虎的拳头就一下下凿在周循的背上。大虎年纪大,手上有力,周循眼里很快就泛出泪光,却没有把小虎松开。“别打她,她比你小呢!”周循迎着大虎的拳头,很耐心地说。
  步夫人这时听到吵闹声,忙带婢女从内室冲出来,分开了吵闹的孩子。
  孙权站在廊下,望着房中一幕,无数往事从黑夜里向他涌来。
  “他很像……很像他父亲。”孙权对着秋风自语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7 章

  八
  程普一向很留意周瑜,听到孙权带走周循的消息,同黄盖、韩当等聚在一起颇议论了些天,但孙权此举意义为何,究竟是出于恩信亲爱,还是完全相反,对周瑜已经不再信任,却没有人说得清楚。然而他看周瑜神色举止如常,处置事务照旧,似乎这对他并不是什么象征荣辱的大事,更不值得满城风雨,只好把各种猜想都原封咽进肚子里。归根结底来说,周瑜和孙权的关系不同寻常,实在没有他人胡乱猜想的余地。
  建安九年冬,因传有黄龙现身,士人们趁机进了几篇文章极力称颂吴侯的伟业,孙权顺水推舟下,授意众人改称他为至尊。
  步氏将新绣制的荷囊为孙权系在衣带上,又退后一步打量,随口问道:“至尊上次说想送循儿回家去,怎么现在又不提了,难道是已经忘记了?”
  “并不是我忘记了。”孙权苦笑了一下,转过身去逗弄窗前的文鸟,“我对公瑾说了这件事,他反而回说循儿在这里很好,让他继续留下。”孙权背对着步氏,不想被她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因为最细微的变化都能暴露很多东西。
  几天前孙权在议事后将周瑜单独留下,胡扯闲谈一番后故作轻松地提及要送周循回家。周瑜当时做了一个令孙权很难忘的表情——他微微一愣,时间短的令人难以察觉,随即扬起眉毛,很奇特地一笑。那笑容完全没有他平日的温雅明亮,既刻薄又带着讽刺,□□孙权心里就像根刺,而他的眼睛也变得那么冷和硬,将孙权的一切感情和探察都挡在了外面——他说:“如果他留下,吴侯就不怀疑我的忠心,那么他留下很好,不必回家了。”
  孙权那时听见有扇门向他关上了,永远关上了,从此再也不会露出一丝光和亮。
  “周将军向来气度恢弘,看来并未曲解至尊接循儿读书的好意。他手握重兵,又把长子放在吴侯府上,足见忠心赤诚,至尊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孙权半晌才开口,发现嗓子很涩。
  “至尊很满意。”
  ……但是孙仲谋很惆怅,很惆怅,因为他刚刚明白自己想要的不只是忠心。
  他想着这些发愣,没有发觉文鸟正在啄他的手指。
  步氏看孙权闷闷不悦,走近来轻轻挽住他的手臂笑说:“循儿不走,我是最高兴的。循儿小小年纪就俊雅温柔,将来一定人物出众,我心里着实爱他!说句玩笑话,我有时候真想把鲁班这丫头嫁给他呢,两人一柔一刚,至尊说是不是很合适?”
  孙权看着步氏的笑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吴县,风雪如晦。
  天还不算太晚,天色却已经暗下来了,城门口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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