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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仙流)霜叶红于二月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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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十二章

  (十二)
  流川沿着蜿蜒的街路向前走着。 
  这是一个偏僻的街区,没有什么人,很安静。 
  他远远听到了一连悠扬的钟声,接着渐渐看到了阳光下,教堂直刺蓝天白云的尖顶。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这一带唯一的那座教堂附近了。
  
  流川既不是基督教徒,也不是天主教徒,但从小都有和家人到教堂做礼拜。 
  不信教的人,一般会觉得听牧师祷告是极端枯燥无味的。 
  但流川好像从小就能忍受这种乏味的活动,甚至有点乐在其中。 
  
  他记得深受礼拜之苦的三井,曾问过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当时笑而不答。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他只是趁机想自己的事情罢了。 
  所以,他对教堂有一种特殊的好感。 
  
  流川走了进去,教堂里三三两两地坐着二、三十个人,牧师正在诵读经文。 
  他在最后一排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他进来当然不是为了听祷告。 
  他只是觉得这里很亲切,在这样的氛围里,他能好好想想自己刚才做的决定,以及茫然不可知的未来。 
  
  过了不知多久,牧师的演讲结束了,教徒开始齐声合唱圣歌。 
  流川听到了一句熟悉的歌词:全能、永恒的上帝,请您仁慈地俯视我们的软弱吧……从永恒到永恒。 
  
  他突然想,永恒到底是什么? 
  这世上,真的有永恒这种东西吗? 
  
  流川双手支额坐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人坐到了身边,于是侧头看了一眼。 
  他乍看之下,不由怔住了,简直不知如何收回目光。 
  
  那是一双他一见就怦然心动的明眸,这时正近距离地凝视着他。 
  眼神中分明没有逼迫,却排山倒海地向他淹没过来。 
  是仙道。 
  
  仙道朝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流川沉默了一会儿,也跟了出去。 
  他们走到教堂后面的法国梧桐树下。 
  
  仙道说:“我看到你走进来。” 
  流川没有说话。 
  仙道继续说:“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不。” 
  
  他回答的这么干脆,仙道反而一怔:“为什么?” 
  流川淡淡地说:“国内的法律应该也没规定,已婚的人要把自己贴上标签,逢人告示。” 
  
  仙道听他这么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不想对我的婚姻多说什么,这样,对彩子,还有……对另外一个人不公平。何况,这样的事,你也理解不了。我只是想说,就算是我,也会不自信地以为,可能一生都遇不到可以为他去死的人。” 
  
  “但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一个人在反复弹奏一支曲子。我不敢说我都听懂了,但我知道,我很想明白这个人的心。那时,我对自己说,真是幸运,终于遇到了自己一直再找的人。可惜,就算遇到了,时间也会不对。” 
  
  流川看着他:“所以呢?” 
  仙道回视着他:“所以,就算我可以为他去死,在我什么也给不了他的时侯,我不会做出任何承诺。但我相信,既然能相遇,总有一天,我可以把后半生给他。”他顿了一下,“我是这样想的,但我不敢期望,他的想法能和我一样。” 
  
  他话虽如此,眼中流露出的意志却出卖了他。 
  他其实是这么自私地企盼着,对方能接受他辗转在字里行间的承诺。 
  
  流川避开他有些炽热的目光:“如果是我喜欢一个人,我不要他为我去死,只要他为我活着就好了。不管隔得多远,活着就好。” 
  
  正因为他可以百分之百地体会仙道的心意,怀疑和打击的话,反而噎在喉中说不出口。 
  即便这时的他,其实对他们的将来完全没有信心。 
  他想,最低限度,他总可以不面对面地打击这个人。 
  
  仙道微笑着没有说话。 
  他听得出来,流川已经接受了他的承诺。 
  虽然这承诺,飘渺得连他自己都看不清兑现的期限。 
  
  但只要彼此都不放弃,总能等到那一天。 
  然而,就算他再聪明,还是没能听出流川话中有话。 
  他不知道离别已经一步步地迫近了。 
  
  他们走到教堂的大门外,仙道说:“那个音乐会……你应该很明白会有怎样的危险。现在决定退出还来得及。” 
  
  流川当然知道,但这可能是他在重庆能为仙道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何况,他已经答应了弥生。他说:“不……我没想过要临阵退缩。我会去的。你也会去吗?” 
  仙道点了点头:“当然。” 
  
  流川正要迈步离开,突然回过身来,看着他:“我说,如果真的有人向我开枪,你会为我挡着吗?” 
  阳光下,仙道只是笑着看他,什么也没说。 
  ………………………………………………………………………………………………………………………………………………………………
  重大校园的骚乱事件,于第二天开庭,相田弥生代表被打伤的师生控诉暴徒行凶的罪行。 
  当天,法庭旁听席上挤满了听众。审判官在通过例行的验伤传讯等手续之后,把那三个指使人判了几年徒刑了事。 
  这样的结果,相田弥生当然很失望。 
  
  正如仙道所说,法庭解决不了问题,但因为《新华日报》和《民主报》等媒体的广泛报道,引起了民众的关注。出于种种目的,尤其是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特务的行凶作恶在1945年年底的重庆有所收敛。 
  
  这时,前方的战事仍在紧锣密鼓地铺开,后方的和谈却又有了继《双十协定》签定之后,进入第二轮谈判的迹象。 
  这使很多人心中,又恢复了过上和平幸福生活的希望。 
  
  这样的希望,在明眼人看来,可能比肥皂泡还更不堪一击。 
  但有希望总是好的。 
  …………………………………………………………………………………………………………………………………………………
  十二月下旬的一天,流川走进校长办公室。 
  赤木老先生看到他:“流川先生,上次说的那件事,上海那边有消息了。” 
  流川立刻就知道,他说的是介绍自己到上海音乐学院的事。 
  
  赤木老先生把一封信递给他:“这封是上海音乐学院给你的邀请信。我的同学北野是那里的器乐系主任。他在给我的信里说,希望流川先生能早点到上海去,他们那里正缺少像你这样的人。” 
  流川接过信,拆开看了一遍,抬头看他:“校长,谢谢你。” 
  
  至从那次的校园骚乱事件后,赤木老先生显得有点心灰意冷。 
  他背着手站在窗前好一会儿:“没什么可谢的,是这里留不住你。我们的国家,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安定下来?流川先生,你去过巴黎吗?” 
  
  流川点了点头:“去过。” 
  “那么,一定对香榭丽舍大街很有印象了?” 
  “是啊。” 
  
  为了参加比赛或者演出,流川曾去过巴黎很多次。 
  毫无疑问,对于从事艺术的人来说,香榭丽舍大街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地方。 
  那里既是巴黎最为繁华的主要街道,又因和戴高乐星形广场、协和广场以及卢浮宫毗邻,呈现一派恬静自然的风光。 
  
  他突然想到,那次仙道在音乐教室里拙劣地弹奏完《卡农》之后,曾说他去欧洲留学过,会不会就是法国? 
  
  他极为肯定是法国,甚至可以想像出仙道怎样走在那条最具田园风情的香榭丽舍大街上,怎样感受赛纳河畔的阳光,怎样欣赏协和广场的鸽子,还有埃菲尔铁塔,凯旋门,巴黎圣母院,凡尔赛宫以及大卢浮宫…… 
  
  他不由想,他们今生会不会有机会一起到巴黎去? 
  他捏着那封邀请信,知道这样的机会比什么都渺茫,只能想想而已。 
  
  赤木老先生说:“我年轻的时候,留学巴黎,最喜欢去逛香榭丽舍大街。那里宽阔的大街两旁,种满浓密的栗树和梧桐树,沿街是一片片的露天咖啡馆和酒吧。每当看到法国人悠闲地走在街上,广场上的鸽子看到人也不怕,就会想,自己的国人,什么时侯也能这样生活?” 
  
  流川想到那天,仙道在教堂外面对他说的话,不由说:“先生,总有一天会的。” 
  他不相信任何政客的话,但忍不住对仙道抱有幻想。 
  是啊,他不相信他们会有未来,他决定要离开,但还是不想绝望。 
  
  赤木老先生看着他:“但愿。至少希望你们年轻一代可以过上那样的生活。” 
  流川沉默了一会儿:“先生,我出去了。” 
  “对了,流川先生,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去上海?提前知会我一声,可以吗?” 
  
  “当然。最快要下个月中旬。至少要把这个学期教完。” 
  他想,至少也要参加完那个音乐会再走。 
  赤木老先生点了点头。 
  ………………………………………………………………………………………………………………………………………………………………
  流川回到音乐教室,他坐到钢琴前,他的手指在低音部键盘上飞快地弹了一会儿,接着便开始弹奏《利哥莱托》中的一节。 
  乐曲的曲调显得很凄凉,充满了爱情终结的孤独和生离死别的哀伤。 
  
  他们是不是有机会到香榭丽舍大街的咖啡馆坐坐,到协和广场去喂鸽子,在黄昏时光乘观光船欣赏塞纳河畔的醉人风光? 
  他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离别不可避免地临近了。 
  ………………………………………………………………………………………………………………………………………………………………………
  圣诞前夜,吃过饭后,三井和流川前往教堂,去参加教堂的圣诞仪式。 
  他们都不信教,但从小追随父母到教堂做礼拜,回到国内,在圣诞前夜,还是习惯去教堂看看。 
  
  教堂里人还不少,牧师已经开始宣讲经义和诵读《圣经》。他的演讲冗长乏味,三井听得连打哈欠,说:“我就说,我最怕到教堂来了。说得难听一点,简直就是Kill Time。” 
  
  流川看了他一眼:“好像是你说要来的。” 
  “我以为你会想来。你以前好像很喜欢去教堂的,不是吗?” 
  “想当然,我可没这么说过。不过,既然来了,就坚持到最后吧。” 
  
  他突然想,明年这个时候,自己会在哪里?那个人会在哪里?三井又会在哪里? 
  他不由问:“三井,你明年4月一定会去南京吗?” 
  “是啊。政府明年5月会迁回南京。我们报社总部当然要提前过去。你还是很想去上海吧?” 
  流川这时本来想告诉他自己要先去上海,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随便问问。到时再说吧。” 
  
  在仪式的最后,很多人轻声唱着“Silent Night”,点燃了手中白色的小蜡烛。 
  四周荧荧跳动的烛光和迷漫开的烛香,使教堂里显得很安宁。 
  至少这一刻,教堂里的这些人,没有去想那即将要全面铺开的战争,可能会出现的颠沛流离的命运,只是单纯的相信,明年会得到平安和幸福。 
  
  深夜,他们回到家中。 
  流川拗不过三井,为他弹了几首圣诞乐曲,包括“Slient Night”、“Jingel Bells”和“Have a Holly Yolly Christmas”等。 
  听了三遍轻快的“Jingle Bells”后,三井终于心满意足地去睡了。 
  
  三井走后,流川开始弹奏时下最为流行的爱情电影《魂断蓝桥》中的插曲《过去的好时光》。 
  他弹着弹着,终于曲不成调。 
  
  他站起身来,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礼品盒,里面是他送给三井的圣诞礼物……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架相机。 
  他走到门外,把圣诞礼物放在三井的房门口。 
  
  往回走时,看到自己房门边放着个东西,他捡起来,拿进屋里拆开。 
  里面是一副手套。 
  
  三井常说一个钢琴家的手是最娇贵的,所以,一直以来,他送给流川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手套。 
  流川戴上手套,他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 
  
  突然对自己的决定有了点动摇。 
  不管怎么说,三井是他在国内唯一的亲人。 
  他为了躲开仙道而扔下三井,总觉得对不起安西临走时的嘱托。 
  
  可是,还能怎么样? 
  就这样吧,反正明年的4月,他们又会在南京或是上海见到面。
  




☆、总第十三章

  (十三)
  1946年元旦,一大早流川从教堂回来。 
  在美国时,流川习惯和家人在除夕之夜到教堂参加守岁仪式。回到国内,他决定坚持这个习惯。但三井说什么也不干了,所以,昨晚他是一个人去的。 
  
  他走到家门口,看到大门敞开着,进入大厅,却一点声响也没有。 
  三井有点马虎,但还不至于门也不关就出去。 
  他不由有点纳闷。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有人从楼上走下来,乍看之下,不由吃了一惊,竟然是仙道。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这里? 
  仙道走到他面前,笑着说:“你回来了。” 
  神情自然的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流川问:“三井呢?” 
  仙道微笑着说:“报社来电话,通知他有活动。刚走一会儿。”他看到流川表情有点迷惑,“我知道在美国,新年的第一天要走访亲友,所以,一大早来给你们拜个年,顺便祝你们新年快乐。三井对我说,美国有一种叫做‘开放门户’的新年习俗,从华盛顿总统任职开始就有了,是吗?” 
  
  “开放门户”,顾名思义就是:把前门打开。在美国,到1月1日那一天,各家各户都“开放门户”,以便朋友们随时都可以来看望,表达对新的一年的良好祝愿。 
  
  流川点了点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和我们正月拜年差不多。你今天很闲吗?” 
  仙道脸上的笑容隐去了:“不……” 
  
  不知怎么的,流川有点怕看到,仙道的笑容从脸上消失的那一瞬间。 
  那通常表示,仙道要卸下面具,说那些会让他不能平静的话了。 
  
  现在的他,其实更希望他们最好见不到面;万一见到了,最好隔着距离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对仙道内心温度的探测,他想最好是到此为止。 
  这样,离别就会显得更容易一些。 
  
  他转开话题:“我倒杯茶给你。” 
  仙道制止他:“不用了。我想求你一件事。“ 
  流川顿了一下:“先说来听听。” 
  
  仙道看了看表:“现在是八点。我九点半有个茶话会。你能在一个小时内,教会我弹一支曲子吗?” 
  流川没想到他会求自己这件事:“要看是什么曲子了,如果是《命运》之类的,几乎不可能。” 
  
  仙道摇了摇头:“不,是《祝你生日快乐》。因为有个人就要过生日了,我想学会这支曲子。” 
  流川沉默了一会儿:“这支的话,应该没问题。不过,钢琴在上面。” 
  他想,仙道能当场学会《卡农》,《祝你生日快乐》应该不在话下。 
  
  他们一前一后走上楼。 
  四周是如此安静,流川可以清楚地听到仙道清朗的呼吸声,如此的近,就贴着他的耳朵,清晰可辨。 
  
  但他知道,他们能同行的,不过是这不到三分钟的路途。 
  他们的将来,就像这光线昏暗的走廊,除了通往大门的楼梯,没有其他的出口。 
  
  他推开房门,有一种直觉扑面而来:仙道已经进过这个房间。 
  他刚才分明看到,仙道是从楼上下去的。 
  
  仙道好像觉察了他的心思:“对不起,刚才一个人的时候,我一时好奇,自己进来过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音乐家是怎么布置房间的。” 
  流川走到钢琴前,淡淡地说:“让你失望了吧。” 
  仙道站在钢琴旁边:“不,和我想的一样。” 
  
  流川说:“我先弹一遍,你听听看。” 
  仙道点了点头,听他弹这世上最简单的一支曲子。 
  因为只有四句,流川很快就弹完了,看了他一眼:“怎么样?” 
  “大概记住了。麻烦你再弹两遍,我想就能记全了。” 
  
  流川又看了他一眼。 
  虽然是极其简单的曲子,这种口气,对于一个几乎不摸钢琴的人,也显得过分自信了。 
  但因为有前车之鉴,流川还是相信了他。 
  
  流川弹完两遍后,站起身来:“你来试试。” 
  仙道点点头,坐了下来。 
  
  流川的目光,从他轮廓清俊的侧脸,转移到他轻放在钢琴键上修长的十指。 
  听他很慢却没有错音地弹《祝你生日快乐》时,流川不由想,这个人的自信不是没有来由的。 
  他有着无以伦比的记忆力,他再次感到了惋惜。 
  这世上,本来可以多一个钢琴家的。 
  
  仙道弹完,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怎么样?” 
  流川点了点头:“没有错音,不过,还不够流畅。”他看了看表,“现在是8点20分,你还有40分钟的时间,足够你练得熟练一些。” 
  
  “我反复弹奏,什么时候你觉得可以了,就打断我,好吗?” 
  流川觉得这时的仙道,有点像自己的学生,不过,是个自我主张很多的学生。 
  他还是点了点头。 
  
  他背靠着窗,看仙道的手指越来越熟练地翻飞在琴键上。 
  那简单的曲调到第三遍时已经非常流畅,到第六遍时,流川已经可以听出弹奏者想要表达的东西:他听到了希望,听到了对音乐特有的敏感,听到了热情,听到了一颗心在歌唱。 
  他忍不住想,这个人不弹钢琴实在是太可惜了。 
  
  第六遍结束的时侯,流川叫住他:“可以了。” 
  仙道看着他:“能不能再让我弹两遍?” 
  流川有点莫明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静静地听他继续弹《祝你生日快乐》。 
  听着听着,他觉得自己好像把许多年来的生日,一起又过了一遍。 
  
  仙道弹完最后一个音,把头侧向他,清晰地说:“Happy Birthday to You。” 
  流川突然明白了,这是仙道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也是他对那天听到《卡农》的回礼。 
  
  仙道站起身来:“我刚才听三井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他笑了笑,“看来我们都是在特别的日子里出生的。我没准备什么礼物,只能现学现卖这首《祝你生日快乐》。” 
  流川还没想到该说什么,仙道又说:“其实,还有一样礼物,是我自己最喜欢的,但不是很完整,希望你也能喜欢。” 
  
  他坐回钢琴前,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弹起来。 
  流川静静听着,渐渐动容。 
  
  仙道弹的是一支没头没尾,屡有错音的曲子,但那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这支曲子据说作于肖邦刚到巴黎的时候。 
  《降E大调夜曲》有着无比明朗、清澈和流畅的主题,和仙道给他的感觉一样。 
  
  他第一次见到仙道,是在一个秋天的夜里,最初的迷惑,始于他明朗的笑容和清澈的双眸。 
  而这支曲子里,也有着美丽的夜色、凝神的沉思、忧郁的心绪和热烈的爱情表白。 
  
  仙道弹到一半,停下来,不好意思地说:“太多年了,我只记得这么多。” 
  流川不由问:“你曾说去欧洲留过学,是法国吗?” 
  仙道一怔:“是啊。我18岁的时候,在法国留学了两年。” 
  
  “那是1938年吧?4月20……25日之间,你在巴黎吗?” 
  仙道想了一下:“我3月到巴黎的,应该在吧。” 
  
  天哪,流川不由闭了一下眼睛。 
  他怎么会认为,他们只是在这块土地上,才得以呼吸相同空气的。 
  早在8年前,17岁的他在巴黎参加肖邦国际钢琴大赛时,他们就出现在同一座城市里了。 
  只不过,不曾见面罢了。 
  
  仙道看着他,他的表情也显得震惊起来:“难道,那时在香榭丽舍大街的音乐大厅里,举行的肖邦国际钢琴大赛……” 
  
  流川不等他说完,点了点头。那时年仅17岁的他,凭着与生俱来的音乐天赋和经过艰苦训练得来的完美技巧,在那个5年一届、以演奏难度大、评判严格著称的国际最大艺术赛事中获得了第一名。 
  
  仙道眼中露出复杂的神情,好久才说:“那时,我曾想去听的。一直以来,我对音乐就很有兴趣。不过,4月24日刚好旅欧同乡会有活动,我去了马赛,回到巴黎时,比赛已经结束了。我也是从那时开始,决定走今天的路。” 
  
  他们看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如果把相遇提前到1938年,他们是不是可以像现在这样明确地认准对方? 
  他们的人生是不是会变成另外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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