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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儿-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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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时,伫立门外的少女早在春雪中冷白了红唇,漆黑瞳仁两丸黑水银似地流转着好奇与疑惑,直在令狐冲身上流连顾盼。令狐冲连连陪笑,待目光转到仪琳双手捧着的一床棉被,不由得脸色大变。
“春雪冷过冬,我心想着掌门师兄的被褥兴许不够,所以特地赶了一床送来。”仪琳的眼睛在令狐冲身上从上往下走,不知怎地,倏地红了脸。
令狐冲顺着她的视线朝下看,不禁大窘。一抹触目扎眼的妃红从自己身穿的黑色法衣下摆冒出来,色泽娇嫩撩人无比——百忙中他居然错穿了那淫贼的裤子!令狐冲窘得连思维也慢了一拍,任由仪琳越过他朝床边走去。还没等他搜肠刮肚寻出一个合理的借口,便听仪琳捧着被褥在床边发出了一声音色高亢的惊呼。
令狐冲从来不知道女人的嗓门可以在一瞬间变得如此嘹亮,袅袅绕粱余音不绝地从无色庵径直传到恒山别院,乃至山脚。远胜修习狮子吼多年的少林高手。
二月十六。在这一天余下的时间里,一个新鲜烫手热气腾腾的传言一路从无色庵飞奔向恒山别院,又从恒山别院化一为百为千为万疾递到整个江湖。“喂喂喂,你听说了没?恒山派的新任掌门在床上藏了一个光膀子和尚!”
有知情的便道:“那和尚出家前是采花大盗田伯光,两人暗通款曲早有苟且。”
更有目击者言之凿凿地补充:“我亲眼所见!令狐掌门穿着那淫贼的裤子!”
雪停风止,人潮散尽。 
无色庵静立于月色下,见性峰上,仿佛亘古不变的山川。
观音大士垂眸浅笑,丹墀宝鼎香烟缭绕,白日里的喧哗恍如隔世。
一个小尼姑细细清扫着庭院里赶来围观的江湖客们留下的那一地瓜子果皮,偶一抬眼,掌门禅房前被无数人推挤踩踏以致难辨原形的格门窗框便像某只光怪陆离的妖兽跃入眼帘。“阿弥陀佛。”赶忙低头在心中默念祝祷,却又按捺不住揣想:为什么人人都说掌门师兄跟采花贼有一腿?难道就因为令狐大哥不小心错穿了那个恶人的裤子?原来换裤子穿就叫作有一腿。。。幸好我替令狐大哥裁的那条裤子还没有送给他,不然我岂非也跟令狐大哥有一腿?说到裤子。。。那个恶人居然不穿裤子躲在令狐大哥的床上。。。”想着想着面红过耳,赶紧“阿弥陀佛”几声蒙混过去。
与此同时,掌门禅房里有几个人正大眼瞪小眼,隔着一壶冷茶面面相觑。“恒山掌门与采花淫贼私通”的春宫话本已经跟随群豪们涌下了山,可以预见的、不可避免地将成为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江湖热议的八卦,而此时此地蹙眉苦思如何挽回恒山派名誉的几人绝非等闲之辈,只是这一次危机公关的难度级数高过易筋经,于是当世几大高手空负一身武功坐困愁城,一脸晦气。
沉默良久,还是武当冲虚道长先开题:“令狐老弟,我知道你素来行事磊落狂放大胆,我辈武人也不太讲求什么礼法。可你如今是恒山派掌门,就算你再喜欢他,弄一个男人。。。”边说边回想起当时一片人头攒动的混乱中,绯闻双方一个错穿了对方裤子,一个没穿裤子的香艳场面。摇头不迭,“还是个采花贼藏在床上,未免。。。太过惊世骇俗,有污恒山派的清名。”
“少年人就是图一时之快。”不等令狐冲申辩,方证大师接过话题。“色/欲陷阱,红粉骷髅,”说话间视线扫过采花贼,猛醒这祸害跟红粉扯不上半个铜子儿的关系,话锋一转,“令狐少侠沉溺于美色,殊不知美色之害尤胜钢刀,自古以来。。。”方证大师平日里宣讲佛经一说就是大半天,这会儿话匣子打开就有点儿收不住,一路从妲己说到褒姒、从褒姒引出龙阳君,然后从龙阳君讲到断袖分桃种种男色误国的典故,絮絮叨叨、旁征博引说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方才停下端起茶碗。
只听窗外悠悠鼓敲三更,众人啧啧称奇,对少林方丈学问涉猎之广叹为观止。
令狐冲被训得一阵阵的头疼,心里哀叹着他和田伯光之间终于水洗难清,事已至此只有认命。此刻逮到话隙,趁方证大师一口水含在嘴里,抢先道:“晚辈行为不端、声名狼藉,这恒山掌门是万万不敢再当了。不如由两位前辈另觅他人替任。。。”
“解铃还需系铃人。”冲虚道长迅速接过下文,以太极剑的套路娴熟地把烫手山芋朝外一推。方证大师看不过冲虚道长“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老狐狸作派,两道雪白的寿眉缓缓蹙成一个“八”字,沉吟许久,给出解决之道:“惟今之计只有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
方证大师微笑,笑意莫测高深。“赶紧给令狐掌门结一门婚事,以正视听。”
众人哗然。这主意听起来似乎可以声东击西模糊焦点,效用一流,实则可行性却不高。试问谁家姑娘肯嫁给一个与采花贼有染的男人?然而,一时间谁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嘈嘈切切的议论声中,田伯光跳起来表示反对,令狐冲也连连推辞“晚辈不愿误了人家姑娘终身。”可惜两人的抗议被几位高手的热烈讨论彻底湮没。话题罔顾两名当事人的意见,继续朝向“哪家姑娘才是良配”行进。
“华山派岳掌门的千金年貌正当,且与令狐掌门青梅竹马,同属五岳剑派。不如由我去提亲说合,成就这桩好事?”丐帮帮主提议。
冲虚道长摇头。“解帮主你的消息太不灵通。岳掌门的千金早在三天前就嫁人了。况且‘齐大非偶’,岳姑娘变起心来比读书人翻书还快,令狐掌门大好男儿,何必非要她不可。”
“听说魔教圣姑对令狐掌门也一往情深。”昆仑派掌门道。
“道兄有所不知。任大小姐前些日赴新罗修习易容术时,扭伤了脸筋。据说现在不分喜怒哀乐都是一张欲哭无泪的怨妇脸,吓坏属下不少教众。娶妻娶德,纳妾纳色。天天对着这么一张怨妇脸,就算令狐掌门不嫌弃,我也看不下去。”冲虚道长迅疾驳回。
“那么。。。魔教教主东方不败?”
“东方姑娘。。。”冲虚道长稍加思索,喃喃道,“论样貌还算标致,倒贴的功夫也确是天下第一。”
“万万不可!”异口同声地反对。方证大师率先顿足摇头:“君不闻‘生女如鼠,犹恐其虎’。这位东方姑娘武功又高,性子又蛮横,行事颠三倒四还有圣母光环傍身。令狐少侠要是娶了她当老婆,不止五岳剑派不得安宁,连少林武当也要受其牵累。”
众人连声附和。“东方姑娘连把自己塞回娘胎重生一次变女人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焉知下一回她会不会把令狐掌门也弄成女人?”
议题由东方姑娘这儿开始跑马脱缰,江湖中上至八十下至垂髫的女子被逐一提起,又被一一否决。眼见铜壶漏尽东方渐白,群侠仍然意见纷纷,莫衷一是。耳听得遥遥鸡鸣半空,方证大师捺不住先打了个呵欠,紧接着禅房内呵欠、懒腰、抱怨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这事又有什么好为难的?”
忽如其来的发言乐观得令人精神一振,众人循声将视线转向门口。只见姗姗来迟的衡山派掌门一袭黑衣神采奕奕,显而易见休息得相当不错。脸依旧是黄鼠狼脸,功夫在当世几大高手中怕也只排末流,然而莫大先生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气色风范分分钟完胜被“如何挽回恒山派名誉”这个课题折磨了整整一宿的众人。让众高手无不在暗地里磨牙。
“各位同道,你们彻夜不眠有觉不睡在争论的无非就是如何替恒山派掌门。。。呃。。。”莫大先生游目巡睃,视线锁定在靠在墙角并头打盹毫无危机感的令狐冲和田伯光两人身上,不意外地吐出两个字:“遮丑。”
话糙理不糙,众人细想竟是事实,不禁对莫大先生透过表象直抵本质的功力刮目相看。
“既是遮丑,何苦再连累街坊、扯他人落水?诸位可知,之前令狐掌门面壁思过崖时,田伯光就曾日日私探,两人朝夕比斗情愫暗生,早就做下了那苟且之事。此番令狐掌门执掌恒山,田伯光不惜剃度出家相随,两人情意之深可说感天动地。你们为什么要活活拆散他俩?”
“早、早有。。。苟且!?”七嘴八舌喧腾而起,显是没料到坊间流传的八卦居然会有那么一钱半厘是真的。只字片语钻入耳中,令狐冲自半梦半盹间生出大事不妙的预感,原本困得不行的瞌睡顿时醒了个彻底。
“人证物证俱在。在下之所以晚到,正是为查访真相,给诸位一个明白。”莫大先生掰着手指,娓娓道来,“人证一,是嵩山派左掌门的高足丁勉;人证二,是长安城东安乐坊的老板娘薛氏;人证三,是长安城东赶马车的马夫许二狗。这三人都可以证明田伯光与令狐掌门的。。。。。。交情匪浅。”迟疑了一下,看在令狐冲的面子上才没说出“奸/情匪浅”来。
前两个人证,令狐冲并不意外。听到第三个,思索良久才记起跟田伯光鬼混之后翌日一早赶赴恒山时,田伯光去雇的那辆大车。彼时自己股间疼痛不良于行,晨光下,那马车夫看过来的了然与吊诡的眼神。“都是你不好。”令狐掌门越想越是羞愤,抬肘狠狠捅了田伯光一记。
田伯光早醒了,心中窃喜不止却一直在装睡充愣,被令狐冲连着捅了几下不好再装下去,只得伸着懒腰假作刚醒,轻笑道:“怕什么?大不了我娶你过门。”
令狐冲为之气结,隐隐间若有所悟,形之于表就是哆嗦的嘴唇和颤抖的手指。
“你!你都算计好了。。。”
田伯光此际心情上佳,想到贿赂老鸨薛氏和长安马夫散播传言所花费的那些个银两就让自己轻易抱得美人归,顿觉物有所值,言辞间难免得意忘形。“令狐兄若不肯嫁我,难道不怕世人众口一辞谴你薄幸?!”









第3章 再入洞房
良辰吉时,大红喜服。
恒山别院里张灯结彩,热闹程度怕是百年也难得一见。还没赶得及下山口述“淫贼和尚光着屁股藏在恒山掌门床上”这一艳闻的江湖豪客们不料在掌门大典之后紧接着就是男男婚宴——还是恒山掌门嫁给淫贼和尚的大热门,不禁瞠目结舌喜出望外,个个脸色都像是在赌坊里一气掷出了三十六个“豹子”。
令狐掌门下嫁“万里独行”田伯光。
“尼姑头子居然嫁了个采花贼?!!!”
“神奇神奇!若不是早有苟且心有所系,哪有男人肯嫁给另一个男人?!”
“真是开千古之先河!光凭这条消息就足以让江湖上的三姑八婆们咀嚼回味个三五年。”恒山别院里的诸位豪客闻听喜讯之时,人人恨不得立马去抢个好位置听听新人洞房的壁脚。
论起拜天地,令狐冲不是头一回,田伯光更是术业有专攻的一把好手。两人早料到这一次婚宴事无善了,本着速战速决的策略三下五除二将前来敬酒的一流二流三流乃至下九流的高手在不到弹指的功夫间逐一摆平,齐齐吁出一口长气。然而,蓄意闹酒乃至伺机大闹洞房的宾客人多势众,其中不乏田伯光往日在江湖上结下的旧怨,敬酒的阵仗第一轮之后还有第二轮,迢迢不断来势汹汹,场面之恢宏直追昔日魔教十长老围攻华山。几番车轮战罢,田冲终于双双落败,不甚雅观地落荒而逃窜进洞房,田伯光背身死死顶门、反手一通乱摸,堪堪摸到门闩,忽听令狐冲忿忿叱道:“田伯光!你他妈的害死我了!”
“娘子这话可就不对了,”田伯光把房门闩死,这才缓过一口气来,“从今后你我夫妇就是一体。大敌当前,你怎可自乱阵脚,先闹起内讧来?”
“拜堂归拜堂,谁嫁谁娶可还没定。怎就见得我是你娘子?”令狐冲酒意上头,反应却仍敏捷,一句抓到重点寸步不让,心中暗道:在长安城时已被他占尽了便宜,今夜再不力挽乾坤,恐怕这辈子自己都别想翻身了。
田伯光笑吟吟地扯开了自个儿的喜服领口透气,醉眼望向前华山大弟子、今日的恒山掌门,吉服霞帔,剑眉薄唇,衣着容貌一应恍如初见。煌煌喜烛下,白得不像武人的肤色衬着红绸,宛如朝霞映雪。一时情难自禁伸过手去,拈起令狐冲前襟左右那两道狭长的大红锦带道:“霞帔都披上了,娘子何必推三阻四不肯承认?”
令狐冲对女子喜服向来没有研究,经田伯光提醒低头一检视,发现果然身上喜服跟上一回洞房时穿的不止形制相似,连缀饰香囊也一件不差。想到大意之下错失先机,白白落下个话柄给那淫贼,心下不免恨恨:“田伯光,你对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倒是专精得很。”
“娘子这是在吃醋么?”田伯光脱了外袍,手朝令狐冲衣带摸过去,“你放心。今朝你我结为连理,我心里便只有你一个。知道你不喜欢,那些窃玉偷香的勾当我早就不干了。”
令狐冲出手格挡,不料田伯光倏地张开手掌,手指从他指间一一穿过。两人指指相扣,手掌交握,十足十海誓山盟定情之约的架势。令狐冲刚喝了半声:“你!。。。。。。”,便被田伯光牵住了手朝怀里一带,猛地向前仆去。两人厮缠着滚上喜榻,后面半句“干什么!?”尽数含含糊糊覆压在田伯光胸膛上。
采花贼的喜服内外皆以合欢香重重熏过,令狐冲稍不留神吸进一口气,顿时头晕目眩,好似中了暗算。禁不住暗骂:这淫贼当了和尚还风流习气不改,却听田伯光低笑道: “明知故问。”浓重的酒气合着鼻息,语声轻佻喷吐在耳畔。接着就有一只手来扯他腰带。
令狐冲一把扣住那只在腰间上下摸索、不规矩到了极点的爪子,怒道:“这儿可不是长安城,你再敢胡来。。。”
“你就要揍我一顿,或干脆杀了我。”田伯光替令狐冲接下去,说完长叹一声,撒开了手。语音颓丧直如万念俱灰,“如今——论打,这一生我是打不过你了,你若不肯我自然没法子,可我心里偏偏对你百般放不下。冲儿啊冲儿,只盼你看在两拜天地二入洞房的情份上,不要憎我厌我嫌弃我烂缠到底。”
令狐冲闯荡江湖这么些年,头一次遭逢如此彻底的哀兵伎俩,虽然起疑,却有些过意不去。反射性地出言安慰:“田兄何出此言,你数次刀下留情,算起来总是我欠了你的情。只要你不对我做、不做那些。。。那些个事情,你我还是好兄弟。”
田伯光恍似未闻,继续道:“当日在华山脚下,我便说过‘你倘若有事,我绝不独活’。那时我只以为自己拿你当兄弟,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你真的伤重不治,我是万万不能再活的了。”
令狐冲听得直皱眉,待到将与田伯光结识以来他待自己的种种在心中一过,又不免感其赤诚,一腔热血骤然冲上心头,心想着田伯光反正也不是女人,忍不住脱口而出:“田兄若非男儿,讲情份令狐冲定当娶你为妻。”
田伯光连连摇头:“别别别,千万别。田某敬谢不敏,令狐兄桃花不断,我如是女子不给你气得吐血三升才怪。不过,此际你我既已同心,谁嫁谁娶还属其次,现时洞房外听壁脚的这许多耳朵,你打算怎么打发?”
令狐冲闻言一怔,侧耳倾听,专注得牵连耳骨都动了动。田伯光瞧在眼里,几乎失笑,因怕惹恼了令狐冲只得苦苦忍住。只听令狐冲喃喃数道:“归妹者三、无妄五人、无妄转同人。。。同人者。。。同人无数?”瞬息惊骇欲绝。
田伯光别转了脸窃笑,压低声道:“世人猎奇,总道你我两个男人论及婚嫁必有不可告人的隐秘。令狐兄有没有兴致戏弄一下洞房外那些个人?”
令狐冲在喜宴上被人灌了一肚子酒,纵他爱酒如命也险些吐出来,听田伯光似乎有法子整治那些恶客,不及发问,却见田伯光盘起了腿正襟危坐在床上,从喉咙里吁出一声又一声呻/吟:“呃。。。令狐兄,你、你轻一些,呃嗯。。。你的家伙好大,呃啊。。。快活死我了。。。”一边呻喘不绝一边将衣袖“嘶啦”扯了道口子。
令狐冲听得几句,闹了个大红脸。心说这哪里是在整听房的人,分明是在恶整我令狐冲。刚要开口制止,田伯光朝他飞了个眼色,低声道:“不听个过瘾,那伙人是不会走的。”又轻笑:“你喜欢在上头,我就让你在上头。娘子你看,我对你可好?”
令狐冲一愣,回过味来不禁好气又好笑,有些感动于他顾及自己颜面、又隐隐觉得总有哪里不对。正脸红脸白心神不定,却见那淫贼在灯影下斜睨过来,眼底浮着桃花,嘴角噙着坏笑,虽然剃了个光头依然难掩倜傥风流。
心险险漏跳了一拍。田伯光又邀道:“还不快来帮我一把。”令狐冲被他引得玩心大起,奈何那些个淫辞浪语实在难以启齿,想了想,起脚在床柱上踹了一脚。这间改作洞房的屋子原供俗家弟子的家人们探亲时住,家什老旧都有些年月了,床柱被令狐冲一脚踹中,床板登时吱呀一声响。
田伯光笑嘻嘻伸出拇指比了个赞。令狐冲亦大为得意,索性躺平在床,鸳鸯连环急踹。
连绵不断的床板响穿透静夜,遥递而出。房顶忽然传来“咯”一声,随即便是重物滚落声与一连串压得极底的呼痛咒骂,想来是哪一路的江湖人士听得过于兴奋踩裂了瓦当,从屋上摔了下去。
良夜春宵苦短。
不知觉中,新人房里的红纱灯笼随着荡魄销魂的低语、呻/吟、床板响渐次一盏盏暗下去。等到只留了一双红烛,窗外遥遥传来子时的打更声。
田伯光侧过脸聆听了一会儿,笑着对令狐冲道:“辛苦了大半夜,人总算走光了。这回可以安心睡了。”说着三两下扒脱内袄,露出一身精悍的小麦色。令狐冲微觉不妙,半支起身子道:“你要睡就睡,脱得精光作什么?”
话音未落,田伯光已经褪了裤子,手掌拢住胯/下那/话儿只稍稍摩挲了几下,那/话儿立刻精神抖擞地挺立起来。见令狐冲跳起来想要下床,赶紧纵身过去死死压住,笑道:“新婚之夜,岂有夫妇二人各睡各的道理?”
令狐冲这才恍悟之前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原来这淫贼诓他跟他合伙做戏把人引开,就为了此刻可以为所欲为。想起在长安城时被他折腾得连路都走不动,又是他遣人散播传言搅得满城风雨,逼得自己不得不跟个男人成亲传为笑柄,顿时恶向胆边生。 “你去棺材里睡罢!”说话间“砰”一拳打中田伯光腰肋。
田伯光捱了一拳,却不放手,只忍着痛笑道:“你杀我,我还是要睡你。我早说过,我田伯光要是看上了一个人,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弄到手。我费尽心机娶了你,哪怕今晚死在你手里,也是心甘情愿快活得紧。”说着将令狐冲的拳头抻开了引向胯/下,“你摸摸。长安城一别,它可是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你,快有个把月没泻过火了。”
令狐冲被这一通无赖至极的表白噎得说不话来。怔忪中握住了那/话儿,只觉滚烫铁硬满满一手,粗野活物似的在掌心里勃勃跳动,想到当日就是这物弄得自己死去活来,恶作剧地收紧手掌。却听淫贼曼声呻哦:“呃。。。轻、轻一点。可不敢弄坏了,弄坏了它,你就不怕。。。唔。。。不怕守活寡?”
令狐冲听田伯光越说越下流,手上发力正要再给他点苦头吃吃,胸前倏然一凉,却是田伯光埋头拱开了新娘喜服的交领。湿热滑腻的舌尖游走在胸膛上,吮咬舔舐花样百出,无一不是淫贼的拿手好戏。唇舌兜兜转转狎弄了几个来回,蓦地噙住胸前突起,令狐冲脑子里顿时像被泼了盆糨糊,稀里糊涂便逸出一声呻/吟。
“嗯。。。”
噗嗤一声笑。“记得上回我弄这里的时候,你就欢喜得很。。。”淫贼于风月事上最擅察言观色,听这一声呻/吟便知求欢有望,更卖力在令狐冲身上各处撩拨挑逗。
“田。。。田伯光。。。王八蛋。。。唔嗯。。。”床板复又吱嘎吱嘎响,这一回却不是在做戏了。
后半夜时,下弦月上来,喜烛也燃到了头。红光明灭一阵,湮熄了,罗帐中却还无休无止。月华漾入窗棂、漫过散乱一地的上衫下裳、透过帐幔映进来,勾勒出两具精赤光条、肢体交缠的人影。
粗重喘息并着皮肉撞击的脆响一记一记高低起伏,声音大得惊心动魄,然而断断续续还是能够分辨出现任恒山掌门正低声告饶:“你。。。你快滚出去,不要、不要再弄了,我。。。我受不住了。”接着一个男声喘息着道:“好冲儿,唔。。。你咬得我这么紧,我怎么出得去?”静默了一会儿,又低笑:“上一回你也这么说。。。后来还不是夹得我泻给你好几回。。。”
“死淫贼。。。恁地无耻。。。”
“夫妇人伦,哪有什么无不无耻的?来,换个姿势试试。。。”
“田伯光,你。。。你到底有完没完?!呃嗯。。。”令狐冲情急之下拔高了嗓门叱责得义正辞严,尾音却被狠狠一顶顶得跑了调,平添几分情/色。
纵欲一夜的后果,自然是恒山掌门第二天起不了床,而自从洞房花烛夜之后,恒山别院的豪杰以及恒山派的弟子们看向采花贼的眼神都有些说不出的诡异。田伯光每逢跟那些自以为了然的同情眼神打过招呼,就在心中偷乐:乾坤既定,攻受已分。你们相信的、谣传的、认定的只不过是虚名,殊不知早就上了老子的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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