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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中国病人by南渡-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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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性子是软没错,可软不代表没脾气。
39。
汽车里,楚光头在讲电话。
“是,三爷,刚下来。”
“这事儿,我看还是得三爷您亲自出马才行,我是说,小三爷的病看起来好了。”
“不不,我不是说小三爷有病,就是说吧……”
“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想起刚才在病房里吴邪说的话,楚光头觉得三爷一定都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吴邪撕了车票,冷哼道:“何必去到广西那么远,不如直接把我抓起来,再洗脑成这个什么关根就是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方便。”
楚光头听他说的,眼角直抽抽,亮堂的脑门上出汗更凶猛了。
吴邪表现得很镇定:“别再拿我当猴耍,有些事你们不愿说,我可以自己去云顶疗养院查。”
“总之今天我把话撂这了,楚哥是吧,让你家三爷出来把话说清楚。”
所以吴三省才会出现在这里。
“日理万机啊,终于舍得露面了。”吴邪不咸不淡地招呼,“坐,三叔。”
“有几年没见了吧?我记得上回见还是一零年春节,你不太回来过年,那年正逢奶奶八十大寿,你才回来一趟。”
吴三省不太自在地瞄了大侄子两眼,一脸心虚的样子,要是给他那些手下看去了肯定要大跌眼镜。之前老楚在电话里跟他汇报的时候他还半信半疑,这会倒是真有点相信了。
其实吴邪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稳,不停地说话可以虚张声势,掩盖他的紧张。
于是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嘴上扯着一些不相干的话题,心里各自盘算着,都在找一个机会摊牌。
老狐狸打着太极:“大侄子,这回麻烦有点大,你先换个身份避避,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吴邪却不吃他这套,“骗鬼呢,您之前那些损招把我折腾得跟真神经病似的,操蛋事还不是一样没躲过。就现在我天天还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疯的,比如跟您这样坐着,我就老控制不住地想:我特么其实根本不叫吴邪吧,可能是什么张邪李邪的,叫您给洗了脑,才觉着自己是吴邪的。”
尽管他说得挺坦然,吴三省却听得很是心酸。毕竟还是不舍的,老吴家唯一的宝贝疙瘩,吴三省自己膝下无子,就拿这个大侄子当儿子看的。本该当个没心没肺的上学郎,在别家孩子学语文数学的时候,吴邪学的是怎样在极端残酷的环境里防守住自己精神上最后的底线。
吴邪听见一声沉重的叹息,三叔的肩膀微垮下去,在外人面前他是说一不二的三爷,卸除了防备的他看起来老了一点。
“当初就该把你带着跟我天南海北地倒斗去。”虽不是什么正经勾当,但至少精神还是自己的,是自由的。
先前吴邪对于三叔对他的一系列瞒骗有诸多不满,听完这句话,他的心里一下子坍掉了一块,就跟老痒离开那时候的感觉一样,空落落上下左右都摸不着边。
“所以说你现在都知道了?所有事情。”吴三省还是不太确定,他一直以为吴邪身上发生的改变是不可逆的,只有病轻和病重的区别,痊愈是不可能的。
吴邪点头。
吴三省立刻想到一种可能,“是不是那姓张的小子告诉你这些的?”
吴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紧张起来,这种心理就像早恋的中学生听到家长无意中提到那个人的名字一样,肾上素升高让人觉得刺激又是甜蜜的负累。
但他毕竟不是小孩子,紧张之余还不至于停止思考,他想说小哥根本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不过三叔的问话给他提出了一种新的可能性,撇去失忆这个因素,如果在那之前他就调查过他的底细呢?由于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许多丑陋的、见不得光的机密,这会不会就是小哥招来杀身之祸的原因?
吴邪越想越像这么回事,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还真是个克星。
“我要找到他。”
吴三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拼了老命把吴邪从十七局的深坑魔沼里拉上来,这还没展望未来呢,那边就巴巴地准备要跳回去。
三叔训诫的话吴邪沉默地听着,他说了半天看吴邪没有反应,停下来望着他。
“整件事情,有一些关键地方我还接不上,不过我大概已经找到了突破口。三叔,我需要你的帮助。”
“不可能,你别犯浑,否则打晕了也给你送走,大侄子,你可以试试。”
“除非摘了我的腿,两条,否则我单腿蹦着也会追查下去。两年,五年,十年,慢是慢点,总能查出来。三叔,你也可以试试。”
横行无忌的三爷一时语塞,大概吴邪是第一个敢这样威胁他的人。
吴邪的语气是缓慢稳定的,不带任何攻击性,他的表情更温和,“我会找到他。”
吴三省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拒绝。他仰靠着椅背好像很累,良久才说:“算我怕了你,我会把我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诉你。”
“事情的起因,是你老爹……”
吴一穷人生的巅峰时期,是他任职军队枪械师那段时间。
他和他的团队在高精尖的军事武器研发上颇有成就,在国际上享有盛誉,青年成名,风头一时无两。
这里不得不提的一个人,就是名叫考克斯·亨德烈的美国军事家,不过在国内,他更喜欢别人叫他的中文名字裘德考。裘德考以吴邪爷爷故友的名义与吴家交好,他很看重一穷的才华,多次暗示希望他加入美国籍为美国军队效力,但都遭到了婉拒。
在这一点上,吴家性格迥异的三兄弟看法倒是一致的,他们都不太喜欢这个圆滑的美国人。
吴一穷并不是只会一门心思搞科研的书呆子科学家,相反他对危险有一种敏锐的直觉,仿佛知道眼下的平静只是维持在表面,深处更有许多肉眼难见的暗流,那些才是真正致命的。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急流勇退谓之知机,这样的人,本就不多。
就在一切看起来还都很和平的时候,他已萌生了退意,并开始着手准备,那时吴邪刚满两周岁。
直到一本实验报告惹出祸端,一通匿名电话指控吴一穷高价出售国家军事机密。他们都明白这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阴谋,但举家迁户口的行为和账户里凭空多出的巨款让他百口莫辩。
但凡涉及国家安全的,有一个特殊的部门,他们有非常手段,行事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全民公敌让人反感却不得不心生畏惧。
吴三省并不确定陈皮阿四在当年的裘德考事件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没有证据,但他仍坚信姓陈的脱不了干系。
吴一穷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正因原稿被销毁而愤懑无处发泄的裘德考,无意中发现吴邪的过人之处,恶毒的念头一秒在他脑中成型。
之后十七局介入,吴邪一生的悲剧就此拉开序幕。
藐视人性的令人恶心的计划,用反叛天使萨麦尔作为名字,讽刺味道十足。
为了保护吴邪不受侵害,吴一穷给他用药,服药后的吴邪不记事,反应迟蠢。
吴三省得知之后极力反对,他才停药,那是吴邪的大脑功能已经受到损伤,也许正是这样为后来他的精神问题埋下祸根。
从一开始的监视,到后来吴一穷父子被软禁在嘉峪关附近的研究所,被迫与外界切断所有联系。
那段时间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吴三省不知详情,吴邪用模糊的童年记忆将这段空白补上。
最初他们对吴邪进行心理干预,出乎意外的是,吴邪的意志力远超同龄儿童的水平,他们的努力几乎毫无成效。
吴一穷死后,激进派提出立刻采取第二套方案,精神摧毁。吴邪被囚地下室期间有人每天监视记录下他的情况,他推测人格植入也是在那时开始的,张海客的幻觉就是产生在那个阶段。
之后甘肃地震,事发突然,研究人员撇下他匆忙撤离,同一时间张起灵闯入研究所,初遇吴邪。两人困于地底数天,再醒来时吴邪已被三叔解救出来。
重新回归校园的吴邪更为沉默,对深渊和黑暗的恐惧写入基因,那段地底的经历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解子扬依然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们相伴度过几年读书岁月,然后吴邪失去了他。
尽管意外使得计划被迫中断,但陈皮阿四并未放弃。那时吴邪的精神状况令人堪忧,只能定期接受心理治疗,然而他们未料及一点,云顶疗养院竟会是裘德考名下的产业,他对吴邪的情况可说是了如指掌。
当然后来吴三省发现了这一层关系之后,立即策反了疗养院的阿宁,才得以塑造之后的“老痒”,以及改写吴邪的记忆,这都是后话。
吴邪十四岁,再度落入陈皮阿四的掌控,这一次他被带往格尔木。
直到吴邪的意识被强迫停滞在半睡眠状态,每一个人都告诉他他是齐羽,他别无选择,只能相信。
陈皮阿四试图从齐羽口中问出当初那卷被销毁的手书内容,但性情大变的吴邪十分不合作,几番出逃又被抓回,伤人流血事件更是几乎每天上演。
终于在十五岁那年齐羽成功脱逃,陈皮阿四以追捕患有严重精神病的高危国际罪犯的名义,向军队借调了特种部队,就是猎隼。
齐羽在边境由张起灵亲手逮捕,交还十七局,但半年后陈皮阿四将他送进猎隼。并暗中与齐羽达成协议,齐羽杀死猎隼队长张起灵,便还他自由之身。
吴邪以齐羽的身份在猎隼待了三年。
这段时间吴家不是全无动作,吴二白动用了一些不上台面的手段,吴三省更是直接从陈文锦入手,当时一场风波闹得很大,陈皮阿四几乎倒台。
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吴邪,或者说齐羽,遭受背叛后性情再度变得极为乖张。为了让他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轨道,吴三省决定兵行险着,将吴邪现有的记忆全盘推翻,人为给他植入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童年。
可是已经受损的大脑偶尔还是会失去意识切换到半睡眠状态,于是吴三省将计就计,干脆让吴邪认为自己患有多重人格障碍,为那种暂时性的失神提供了合理的解释,是以多年来吴邪对此深信不疑。
近年来吴邪的状况逐渐好转,几年前“老痒”不再出现,意味着他大脑的旧疾正在恢复。
直到十年后张起灵再度出现在吴邪的生活中,萨麦尔的阴影又一次笼罩至他们头顶。“老痒”和“齐羽”相继重现,又相继消失。
至此,吴邪将他的前半生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唯一不完整的部分,他会找到他。
40。
“……我原来以为我做完这一切之后,还能剩下一些什么,没有想到,竟然什么都没有剩下来。”
“但是,我意识到自己还不能停,我还必须走下去,因为还有一个十年。”
蓝庭念完最后一句,合上书。这是她第十次读完这部小说,以上是她最喜欢的结尾部分。
书的发行量很小,蓝庭在一家小书店的角落里淘到它。作者也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作家,有一个颇老式的名字,叫关根。
本来只是抱着随便读读的想法,却令她如获至宝,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她的一生。
她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过怎样坎坷的经历,才能写出这样的故事。于是脑海中勾勒出这样一个形象: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大烟枪,手指粗糙,眼神迷离,居无定所。
关根在他最新的小说中提到他在西藏找一个人,说的当然是故事的主人公,但蓝庭坚持地认为书里那个“我”,事实上影射的就是他自己。
——这座日光之城以它圆融之姿接纳来自五湖四海的旅人,无数人在这片圣洁的土地上踩过。而我在找一个人,尽管他要找的并不是我。
蓝庭这样在自己的博客上写道。
几天前她跟着一队驴友一起进入藏区,目前在拉萨停留。
八角街上她挨个转动经筒,在熙攘的人群中搜寻每一个看起来有可能是关根的人。
依照行程计划下一步他们应该去往林芝地区,半途越野车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罢工不动了,几个爷们围着引擎研究了半天,都没找出毛病在哪。
天公更是不作美,大雨兜头浇下。
一伙人正束手无策,他们雇的当地向导,门巴族小伙扎西咕噜了几句门巴语,可是没人听懂他说什么。于是连说带比划,扎西用蹩脚的汉语说道:“师傅、关。”又指指车盖,“车、修好。”
听说有人能修这车,众人精神一振,等雨势稍小,领队和扎西两个人就动身去找那位修车师傅了。原地稍息的驴友们也不着急,有几个姑娘可能头一回遇到这种事,还挺新鲜的,几个人边打牌边等,不知不觉过了两小时。
听到引擎声蓝庭拉开帐篷,几个人拥出来,一辆老旧的皮卡驶入视野。
领队先跳下来,走到人群当中,嘴里小声嘀咕着:“妈的,张口就要五百,奸商。”
可现在还指着人给修车,也只好认了这一刀。
皮卡熄了火,驾驶位上下来的就是这位奸商师傅了。穿的倒是当地人最常见的服饰,可脸居然是个汉人,看样貌还挺年轻的,虽不是青头小伙,但跟想象中邋里邋遢满脸油垢的修车师傅形象实在不相配。
“我先看看车。”这师傅跟领队点头打招呼,就径自往坏车那边去了。
车前车后的看了一圈,一开始众人看他这副样子都显得不太信任,觉得说不定就是个坑钱货。不想才一刻钟不到的工夫,引擎盖底下就响起了熟悉的轰鸣声。
天籁!
这下他们都服了,扎西脸上露出“我早说了”的笑容。
修车师傅擦着手上的油污,领队满脸堆笑地凑上去,对他竖起拇指,“高;实在是高!”
小师傅只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没搭腔。
领队接着搭讪他,拍了拍车盖,说:“这台是进口货,我哥儿几个见了都有点露怯,关师傅你手艺好啊!怎么屈就在这么个小村子里?”
这下连蓝庭都听出来,这是要勾搭人跟着他们一起走呢。大概是怕这车半道儿再闹点脾气,到时候找不到人修可就麻烦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沉默是金的关师傅终于开了金口。
“莲花圣地墨脱!”队伍里冒出一个兴奋的声音。不止一个,一眼望过去,都是一张张兴奋过头的脸。
关师傅忽然就笑了出来。
领队不太高兴,他看得出这个笑容里的讽刺成分,仿佛他们要去墨脱这个行为在他眼中是无比幼稚和浅薄的。
“你们会先到派乡,翻越多雄拉雪山到达拉格,然后途径汉密、背崩,最后才能到墨脱。”
“这一路有高原和雪山,还有峡谷、雨林,而你们面临的,可能是雪崩、雪盲、塌方、蚂蝗……”
说话的关师傅可能还没队伍里的几个爷们年纪大,可他说话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压迫得他们说不出话来。
“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都可能导致死亡。你们,真的做好了准备吗?”
没有人能回答。
过了许久,领队才幡然醒悟似的,哑着嗓子问他:“哥们儿怎么称呼?”
他点了一根土烟卷,伴随着烟雾一起吐出两个字。
“关根。”
领队征求了大伙的意见,决定还是继续往前走,目的地不改仍是墨脱,但不强求。追求这种探寻和跋涉的过程,比起最初头脑发热全凭一腔热血的冲劲来,这回显然理智得多,对这段路途更多了一份敬畏。
蓝庭不知道领队是怎么跟关根谈的,后来关根同意加入,和他们一路。
事实上从他说出那个名字起,蓝庭的脑子就处于一种半当机的状态,她幻想过好几个版本的关根,却没有一个是眼前这个样子。
首先是年龄,他太年轻了,至多也就三十几岁。尽管脸上看得出些风霜,但揩去污渍的手就是最好的证据,皮肤细腻,指骨匀长,这样的手不会属于一个常年劳动的人。
只有他眼神里偶尔透露出的意,让蓝庭认定,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傍晚时分他们驱车抵达派乡,这是徒步前的最后一个补给站。
“老关,要帮你带饭吗?”大奎在老远的地方朝他喊。
这一路来他们都混熟了,关根尽管有些沉默,但人并不难接触,脾气也好。
他朝大奎摆了摆手,喊回去:“带包烟。”
只有这一点特别符合蓝庭最初的想象,关根抽烟很凶。
他几乎从不参与他们的娱乐活动,连扎西都喜欢跟他们扎着堆玩,只有关根会一个人坐在有一定距离,又不失礼数的地方。
蓝庭一直在偷偷观察,空闲的时候关根要么抽烟,要么就是望着某处发呆。
她不知道,他并非一开始就是这样,只不过长相也好,行为方式也好,你越爱谁越像谁。
鬼使神差的,被一种强烈的探究欲支配着,蓝庭往他那边走去。想要分享他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留下她的痕迹。
过了很久,蓝庭才轻声问,“你还会继续找下去吗?”
她的声音散在带着凉度的空气里,一不小心,就被风带去远方。
这个夜晚,令人心碎,她想。
蓝庭以为她这个问题不会得到回应。
“我会找到他。”他说。
蓝庭久久地望他的侧面。他嘴角的笑纹舒展开来,那种笑容发自内心,笃定得不掺杂一丝疑问。
从未怀疑,因为就在那里,一直在他的心里。
她想她可以走了。那不是属于她的故事,那不是属于她的人生。
人生的戏剧性和冲突性在于,过去的二十七年吴邪都在竭力向世界证明他是吴邪,现在他已经能很平静地接受,并以一个不是吴邪的身份活下去。
一个名字而已,不管叫什么,吴邪也好齐羽也好,底下的那个他,还是原来的自己。
可这个自己并不完整,吴邪知道。
他至今能清楚记得张起灵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会在你身后”,他最悔恨的是当时自己没有回答。
而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吴邪竟想不起来。可想见那肯定是句非常无聊的话,稀松平常得不具备任何纪念的价值。
吴邪有一种感觉,他觉得张起灵一定是迷失在了哪里,等着自己去把他捡回来,就像小哥之前无数次把他捡回去那样。
他用五年时间走遍半个中国,沿着张起灵的足迹,去他们曾到过的每一个地方。
而墨脱,就是最后一站了,他们的回忆曾经中止在那里。
吴邪在拉萨呆了很久,又在林芝的小村子里度过了他三十二岁生日,一直下不了决心动身。他已经失望了太多次,墨脱差不多就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不敢想,如果小哥不在那里,那么接下来他该去哪里找。
往后的路就没有先前那么好走了,长时间涉水和通过蚂蝗区都让几个城里孩子叫苦不迭,女孩子哭了好几场,蓝庭虽不说,显然也有点吃不消。
这是一种对意志品质的极大考验,一天、两天,持续走在不见人踪的深山里,触目所及都是相同的风景,仿佛已经不是走在尘世间。所有的人类文明都已像是上辈子的事,身边也只剩下这些人。
其实每个人心底都隐约压着恐惧:会不会再也回不到生活了几十年的人类社会?而这段路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
但默契极了,所有人好像都憋着一口气,没有任何一个人流露出哪怕一丝退缩的意思。
吴邪的恐慌则出于另一个原因,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语,那大概就是近乡情怯。
张起灵之于吴邪,就像故乡。既怕找不到,又怕找到了,但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
第四天,这群跋涉的旅人已经将全身心都放空,只剩一个信念在支撑,那就是继续走,不停走。
直到深山中的村落落入视野,久违的人烟使他们难抑激动抱在一起热泪盈眶。有些人干脆躺了下来,展平了四肢拥抱亲吻这片传说中莲花盛开的大地,从没有见过这样纯净的蓝天。
这份感动不需加以掩饰,拥有直击人心的力量,为过去,为当下,为未来。
分享喜悦的时刻,蓝庭注意到关根,隔绝在这一刻劫后余生的喜悦之外,只有他没有停下,继续往山的更深处走去。
他走得不快,但脚步非常踏实。
蓝庭看着那个背影,不知为何就流下泪来。
这里不是他的终点。
41。
狂喜过后逐渐冷静下来,终于有人发现少了一个人。
“老关呢?”
草木幽深,已经没了关根的影踪。
他们面面相觑,竟无法准确地说出他是几时不见的。
“他走了。”众人诧异地看向说话的蓝庭。
蓝庭擦了擦眼睛,背起包走在最前面,“走吧,我们也该走了。”
关根在墨脱与他们分道扬镳。对于他们这支队伍来说,走到墨脱就是完成了这趟旅程,而关根到这来,显然和他们有着完全不同的目的。
再往里就是真正的无人区了,过路的藏民不断地对他摆手,是在告诫他不要继续往深处走了。吴邪一一点头领下他们的好意,但并未停下脚步。
这就像一幅画,空寂的雪山,孤独的旅人,延伸的是足印,静止的是时间。
可能因为高原反应,或是眼前和记忆中重合度超高的雪景,吴邪有些呼吸困难,一阵一阵的心悸。
走得越深,积雪越厚,当地上的积雪差不多淹至吴邪的膝盖,他终于找到那条狭长的缝隙。缝隙开在山体上,被积雪掩盖住,他用登山杖拍开那些松软的雪,露出里面幽深的洞穴。
吴邪在裂缝外站了许久,深吸一口气,冷空气割扯得他嗓子干痛。
“小哥,我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俯身钻进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里。
里面竟是个年代久远的防空洞,看来废弃已久,当地人不知道这里,连军事地图上都是查不到坐标的。
入口处通道不宽,聚光效果还算好,但刚从高亮环境进来的吴邪眼睛还是不太适应。空旷的环境回荡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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