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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大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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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彗星先出现在东方,紧接又出现在北方,五月西方又见彗星。将军蒙骜死军中。裨将率军回国,转攻龙城、孤城、庆都及汲城等地。彗星复出西方。
  这几年中,秦军在外攻城略地,重要将领王齮、蒙骜接连去世,在国内,更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
  第七章 欲海政潮
  “天哪!天哪!我赵高做了什么得罪你,竟要我落得如此下场!”每逢无人,他气愤填膺时,就会手捏双拳,咬牙切齿,悲苦地仰首向苍天问。
  天下还有比这更不公平的事吗?他赵高的父亲李代桃僵为他的父亲死了,他嬴政却将他下蚕室去势,要他成为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只为了他父亲临死前一句乱命——要他长久留在宫中嬴政身边。
  长留宫中,除了王室有血统关系的未成年公子以外,全都得割掉男人的象征,成年的公子都得出宫自立门户。
  这是周公订的哪门子怪“礼”?为了怕淫秽后宫,凡是男人都要阉了,那为什么不都用女人?
  每逢他想起下蚕室的那段日子,到现在背脊还发凉出冷汗。
  几个彪形大汉让他成大字形地躺在木架上,手脚都绑得紧紧的,然后灌了点什么东西给他喝,喝完以后,他就像醉酒似的,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呈半昏迷状态。有人用薄得像木片的刀,割弄他的下面,刀上不知放了什么药物,割到哪里,就麻到哪里,但刚割下去的头一刀,好痛!他额头上、脸上、背上都疼得流冷汗,最后终于支持不下去,他昏厥过去。
  等到他醒来时,发觉到自己已松绑,躺在一间密不通风的房间里,连门窗的隙缝都塞得紧紧的,只留下屋顶的透气孔,有点光线透进来。他们说去势的人怕风,风一吹到就会死。
  他在这间黑屋子整整待了四十天,伤口才算完全愈合,只有全身仍是软绵绵的。但是,肉体上的伤口虽然是愈合了,他心灵的伤口却仍在流血,始终在流着愤恨、羞辱的鲜血,永远也不会结疤!
  嬴政和成蟜这段时间内一起来看过他两次,成蟜脸上还带着些许怜悯,嬴政却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一定是在心中如此想:
  “一个奴仆的儿子,能长留在宫中陪寡人,乃是你的荣幸,多少大臣想单独见寡人一面都不可能!”
  但他可知道,一个没有男人象征的男人,其他的一切荣华富贵对他还有什么意义?
  他恨嬴政,表面却不能表示出来,他还得俯伏叩首谢恩,感谢给他这个机会,能长久得侍主上,可以日日得瞻龙颜!
  他知道,这不能全怪嬴政,他只不过是个傀儡,决定这一切的还是吕不韦和楚玉太后那对奸夫淫妇。
  也许真的是祸从口出,吕不韦和太后私通的事,早已沸腾在后宫,只有嬴政和成蟜兄弟俩不知道。
  这对奸夫淫妇先是夜间偷偷来往,后来看见没有人敢说话,越来越大胆,公然白天在甘泉宫宣淫取乐。
  这件事后来终于传到嬴政的耳中,他先问成蟜,成蟜说不知道,接着是严厉的问他,他不得已含糊地回答,好像是听到这种传言。
  想不到嬴政就指派他监视吕不韦的行动,一得知他到太后处就向他回报。
  他也听过另外的传言,吕不韦和太后原本就是夫妇,嬴政就是他们生的,他不愿管他们父子夫期间的事,所以一直没有回报过。
  但有一天深夜,嬴政从别处得到相国还在太后寝宫的消息,他一个人去了,亲眼看到玉石楼上灯光辉煌,亲耳听到吕不韦和太后的淫声亵语,他已拔剑在手,准备冲上楼去,却临时克制了自己,他只解下腰上的玉带,交给跪伏在地上全身发抖的湘儿,要她转告太后,他刚才来过。
  就这样,吕不韦怀疑是成蟜或他打的小报告,于是在庄襄王已去世五年后,又重提他临终前的那句话——他希望赵高留在宫中长陪嬴政。
  要长留在宫中,当然就得去势,于是楚玉太后找到这个藉口,就将他变成个不再是男人的男人!
  当然,兰姨比他更惨!
  兰姨也就是秦庄襄王的宠姬兰儿。秦庄襄王在世时虽然是广纳姬妾,能专擅宠爱的却只有兰姨一个。
  庄襄王当时常召见他,将他当作自己的儿子,召见的时候,通常都在兰姨的宫中。他有时会当着他的面向兰姨说:这个孩子的禀资超乎常人,假若你能生个儿子,朕就会立他为太子,而这孩子长大以后,会是辅佐你儿子的能臣。“
  也许是为了这番话,兰姨特别疼他,就像自己的儿子,在庄襄王死了以后,还常召他去。
  这同时也给了恨她入骨的楚玉太后一个藉口,重提庄襄王弥留时的一句呓语:“兰儿,我好孤单寂寞,快来陪陪寡人!”
  楚玉太后五年后重提这句话,说是庄襄王前些日子托梦给她,原先殉葬的那些姬妾,他都不满意,在地下仍然孤单寂寞,希望兰姬到黄泉之下去陪他。
  谁都知道这是鬼话,要是庄襄王真感寂寞孤单,真的要托梦的话,也应该是才死不久以后,绝不会等到五年以后才想到要兰姨去陪他。
  华阳太后开始时反对,可是楚玉太后对她说,庄襄王死后,兰姬还常召赵高到她那里去,而赵高如今已不再是小孩子……底下的话不需要说了。
  为什么自己后宫公开宣淫,却要将他和兰姨纯洁的关系带上一层暧昧,还要藉此来陷害他们两个?
  当天兰姨入陵的情景,如今他还历历在目,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在他面前重演。
  那天,由嬴政主持送行大典,他和成蟜分站在嬴政后面。临走前,嬴政还赠封她为兰太后。
  一个卅岁不到的女人,竟然成了去陪已死五年丈夫的太后!
  那天大典的场面极为壮观,兰太后坐在黄盖汽车上,两旁侍立着也要去殉葬的宫女。她脸上表情肃穆,看不出有丝毫恐惧,也许她内心真的希望早点陪爱她的庄襄王于地下,后面是廿四名陪葬宫女,手上捧着各种日常用具。
  行列最前面是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巫,带着六名同样服色的女弟子,一边走一边唱着祝歌,时而欢悦,时而悲泣。
  前后都有甲鲜盔明的虎贲军开道和护卫,黑色旌旗蔽空。
  咸阳城万人空巷,全部挤到了街道两边,沿路上都有路祭桌,上面点着香烛,摆满了祖道的酒菜,车队一到,民众全家都跪在地上哀号。
  可是兰太后美丽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她像一座玉雕神像。
  只有在入圹和封圹之前,赵高才看到她转头一瞧,视线是对准着他来的。他在她眼神中看到了哀怨和恐惧。
  花样年华的一位美人,带着廿四名比她更年轻的女人,就此活生生地走向黑暗和死亡。
  他满怀愤怒,两手捏拳,指甲都将手心挖出了血。
  但他当时还未想到,没几天后生不如死的遭遇会降临到他自己头上。
  那天楚玉太后没来送行,也许她怕兰太后会当场发作,骂出一些不中听的话来。
  他赵高一定要报这两件恨事。他们也许会作如此想,兰太后已埋入地底,他赵高已成了废人,但只要留在嬴政身边,他就能够将嬴政家和秦国弄得天翻地覆!
  “老爹教我,嬴政到底该怎么办?”秦王政跪伏在中隐老人面前痛苦地说。
  老人刚听完他有关发现母后和吕不韦私通的事,两眼微闭,似乎正在思考。
  老人显得更老了,发须都由白而转黄,脸上皱纹也加深多了,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奕奕有神的眼睛,仍然像电光一样眩人。
  “其实这也是件没有办法的事。”老人缓缓地睁开眼睛说。
  “那就这样算了,要我不闻不问?”秦王政愤恨地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任何人都制止不住的事。”
  “但她不是嫁人,她是偷人!她不是一般的娘,她是母仪秦国的王太后!”秦王政恨恨地说。
  “把她杀掉!你可以立刻下令将她和吕不韦杀掉!”
  “……”秦王政瞪大眼睛,呆住了。
  “你能杀她吗?她是太后,也是你亲生的母亲。”
  “但是……”“而且,”老人没让他说话,自顾自地继续说:你还未亲政,乃是她在摄理政事,宫中更是她在掌管,你平时还可以指挥得动人,一遇到她的事,你谁也使唤不动,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秦王政默不作声。
  “同时在外面,吕不韦一手掌握大权,满朝文武都是他的亲信,蒙骜和麃公都在外作战,你下令回军,兵符在太后手中,再说,你能为这点私事弄得整个国家不安?再说……”
  老人说到这个“再说”,将下面的话硬吞了下去。他不知道秦王政是否听到过自己是吕不韦亲生儿子的传闻,但这句话不应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老爹,再说什么?”秦王政不放松地追问。
  “没什么。”老人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老爹的意思是要我忍下去?是可忍,孰不可忍?”嬴政厉声地说,可是眼睛却汩汩流出了眼泪。
  老人慈祥地看着他很久,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嬴政,你今年几岁了?”
  秦王政楞了一下,不明白问话的意思,但仍然回答说:
  “十八了,嬴政已登基五年,却未掌握到一点实权!”
  “廿而冠,好好地忍这两年,等你成人后,太后和吕不韦没有藉口再不让你亲政。”
  “两年?两天我都忍不下去!”秦王政哭出声来。
  “但你必须忍这两年。”
  “两年以后我又能怎样?她到底是我的亲生母亲!”秦王政哽咽着。
  “所以,这种事你只能暗中警告吕不韦,一方面想办法劝谏太后。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秦王政语其中充满无奈。
  “现在你连这都不能做,”老人警告说:“无论是太后或吕相国,你若刺激他们老羞成怒,后果都是很可怕的!”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秦王政痛苦地又重复这个问题。
  “忍,目前你只能忍,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我亲耳听到他们的嬉笑淫乱声,还将玉带交给了侍女,告诉他们我来过。”
  “你这样做已经错了一步,不能再错第二步。记住我的话,从现在起,你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们假若知道检点,你的这项警告即已足够,假若他们不愿检点,你再进逼,只有自招其祸,他们废掉你,甚至是杀掉你,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能忍,的确忍不下去,这样好了,老爹,我不要当什么秦王了,我侍奉着你,走得远远的,找一个地方隐居去!”秦王政用衣袖擦干眼泪,坚决地说。
  “傻孩子!”老人爱怜地摸摸他的头说:“都十八岁的国王了,还跟八岁时候一样。你能忍的,你绝对可以忍的!宇宙间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也没有不能忍的事。事情能不能忍,全在你的看法。你肯忍,再大的事你也能忍,你不肯忍,一只蚊子叮你,也能使你发狂,对不对?”
  “回去吧,从现在起,你想到这个问题难过时,你就笑着告诉自己,你能忍的!你能忍的!因为还有秦国等着你去治理,还有天下等待你去平定统一,你要忙的事情太多,不能让这样无关大局的事,扰乱了你的心智,一切等你自己亲政时再说!”
  夜深人静,壁上沙漏显示出丑时已过。
  吕不韦坐在几案前,批阅堆得比他头还高的奏简,偶尔他抬起头来活动一下肩膀和手臂,继续又埋首在奏简中。
  忽然他觉得身旁有人悄悄接近,他回头看见太后就站在他身后。
  她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将整个身子都包得紧紧的,还用一块黑色绸绢将半个脸蒙了起来。
  “不知太后驾到,微臣有失远迎。”吕不韦改坐为跪就要行礼。
  太后一把拉住他,哀怨地说:
  “不韦,在私室里,你也要如此做作?”
  “你今晚怎么会有空,而且是来到这里,我不是说过,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么?”吕不韦恢复私人间谈话的口气。
  “还说暂时,都两个多月了!”太后怒冲冲地说:“你不敢去我那里,只有我到你这里来了。”
  “玉姬,我们要忍耐一下,儿子现在已大了,越来越懂事,再过两年他就要亲政,我们不能这样自私,为了贪一时的欢愉而弄出祸事来,他已经交玉带表示警告!”吕不韦委婉地说。
  “你本来就是他父亲,我们原来就是夫妻,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太后说着话,坐下来依在吕不韦的怀里。
  “话不能这样说,”吕不韦耐心地用哄小女孩的口吻说:人事和环境完全变了,我们不能不有所顾忌。“
  “干脆告诉他,你是他父亲……”
  吕不韦摇摇头,回头看看门口。
  “除了绣儿以外,门外没有人,警卫也站得很远,他们都听不到我们的谈话。”太后明白他的意思,因此说。
  “绝不能告诉他,这会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是目前朝中正有一股反对势力在逐渐形成。”
  “反对势力?蒙骜和麃公不是都正在外面作战吗?”
  “一些宗室大臣正酝酿着排斥我,他们说我是从赵国来的,而且在赵国还有商业利益,怕对秦国不利。”
  “他们谈到嬴政的事没有?”
  “大致上没提到,但也有少部份人赞成拥立成蟜,认为他才是嬴家骨肉,不过这班人不受他们大多数的重视。重要的宗室大臣却提出另一个更具威胁的要求——要嬴政早日亲政。他们的理由是,嬴政已经十八岁,而且天资聪颖,性格英明果断,有足够的执政能力。像秦孝公十六岁立,昭襄王十九岁立,都没有人摄政,但全都是英明君主。”
  “那你就将大权交还给嬴政吧,”楚玉太后说:“横直他是你自己的儿子。”
  “暂时还不行,要等政局安定以后,否则嬴政一掌握大权就会受到那些宗室大臣的包围,将目前我建立的一点基础全部连根拔掉!”吕不韦摇摇头说。
  “那就是说将宗室势力完全瓦解以后?”
  “不错。”
  “那你用什么藉口?”
  “等嬴政行冠礼成人以后。”
  “那也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他是正月生的,后年正月他就是廿岁。你来得及瓦解宗室大臣的这股势力吗?而且到现在,他们的带头人我们还没找出来。”
  “按照周礼,男子廿而冠,但未说明是及廿而冠还是满廿而冠,我可以解释为满廿而冠,这样我们又可以多争取一年的时间。他刚亲政,一切都不熟,必须要我指导,至少要过半年的时间,有三年时间来消除旧派势力,应该是足够了。”吕不韦充满自信地说。
  “你准备如何进行呢?”太后也听得有兴趣起来。
  “先向成蟜下手,让他们没有集中着力之处。”
  “嬴政很爱成蟜,经过这几年我的观察,成蟜本人也没有什么野心,说实在的,我也慢慢的喜欢起这孩子来了。”楚玉太后表示反对。
  “行大事不拘小节,成大爱就得割弃小爱,你不能有妇人之仁,为了我们儿子的千秋万世大计,只有牺牲掉成蟜!”吕不韦不以为然地侃侃而论。
  “但成蟜受夏太后和华阳太后保护,投鼠忌器,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楚玉太后忧形于色。
  “三年中间总会有机会的,我会看情形把握!”吕不韦陷入了沉思,似乎现在就在考虑可乘之机。
  楚玉太后在一旁可忍耐不住,她轻扶着他的脸颊说:我今晚来不是为了要说这些,我相信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
  “哦,”吕不韦从沉思中醒过来:“你想说些什么?”
  “为什么这样久不到我那里去?”太后又挤进他怀里:“人家好寂寞。”
  “你可以用湘儿和绣儿排遣寂寞,”吕不韦兴味索然地将她身子扶正:“我们不能再见面,免得给对方抓住把柄。”
  “那我要怎么办?自从和你再续前好以后,绣儿和湘儿对我已成鸡肋,食之不能充饥,总觉缺乏男人的那份充实感觉。”
  “你只是需要男人?”
  “不只是男人,要像你这样能满足我的'好'男人!”她将“好”字说得特别重。
  “你先回去,我会帮你物色,物色到就通知你。”
  “那今夜……”太后忸怩着不想走。
  “今夜不行!”吕不韦正色地拒绝,但怕伤她的心,随即语气又变得极其柔和:“你需要的只是男人,我会帮你找到最'好'的男人。”他也将“好”字加重语气。
  说完话,他大声对门外喊:
  “女总管,送太后回宫!”
  他恭送太后出门以后,再回到书房,思绪已被打乱,奏简再也批阅不下去,他索性考虑起要为太后物色的“好男人”来。
  忽然,他想到上个月才从赵国邯郸投奔他门下的嫪毐!
  “嫪毐!嫪毐!”众多人拍手欢呼。
  “加把劲!再加把劲!”更多的声音此起彼落。
  吕不韦相国府“共乐厅”的大厅中,数百位高级门客正在饮酒取乐,大家的视线全集中在前面的舞台上。
  大厅中几百盏琉璃灯全部点亮,照得厅内光亮有如白昼,对面看人,纤毫可见。
  几十个席案绕场而设,三五成群、十个八个的门客据案大嚼,侍女男岂不断地送酒送菜,川流不息将整缸整缸的酒倒在铜酒壶内,由客人再倒向酒爵,但有些客人不满意,干脆夺下酒缸自己来。
  客人豪放,上的菜更结实,一头头的烤乳猪、焖羊羔,连头带尾,整个端上来,有的人根本不用准备好的象牙著和陶调羹,解下佩刀就切割起来往口中塞,挥着手撵,要上前服侍的侍女男仆走开。
  “嫪毐!嫪毐!”众多人拍手欢呼。
  “加把劲!再加把劲!”更多的声音此起彼落。
  吕不韦陪着楚玉太后坐在特设的“观赏阁”内,席案上也摆设酒和菜,加上焚香袅袅,和底下喧嚷嘈杂的场中相比,别是一个天地。
  “观赏阁”是建筑这座“共乐厅”的赵国巧匠的精心杰作。它从场外的回廊越空而架,由阁首直接通到舞台前面,居高临下,连舞台上人物的须眉和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对面看人一样。
  整个四面开着琉璃落地窗,用珠玉绣帘遮住,帘内看台上及场中非常清晰,台上和场中看帘内,则是隐隐约约,一片朦胧。
  往日,吕不韦会带着众姬妾到阁中欣赏舞台表演,他将四周的珠玉帘拉开,“观赏阁”就整个成为透明,他环行四周,举手接受场内观众和台上演员的欢呼,然后再放下垂帘,这时观众和演员只看得到珠玉帘的彩绣和珠玉的闪亮,根本不知道吕不韦是否还在里面观赏,但相国与下同乐的气氛,却因此而维持到终场。
  这在秦国、在天下都是个创举,本来,聆听金石丝竹之声,目览美色歌舞之娱,只是少数王侯将相的特权,这个平民出身的相国却和家人分享,因此也抓住更多豪侠死士之心。
  “嫪毐!摎毐!”众多人拍手欢呼。
  “加把劲!再加把劲!”更多的人大叫。
  太后贴近落地窗,从珠玉间隙中看出去,全身起了一阵轻微颤抖。
  吕不韦站在她身后,抚着颔须微笑。
  湘儿、绣儿分站两边,不时转脸向外窥视,然后以袖掩唇,相视偷笑。
  只见舞台上的嫪毐身高九尺(约一百九十公分左右),全身肌肉成块状,稍用力运作,块状肌肉都像在流动一样。
  最妙的是,他的身材魁梧,粗壮得像雄狮,像犀牛,脸却俊秀得处子一般,白皙得有如冠玉,嘴唇红得像涂过胭脂一样,眉清目秀,挺直高隆的悬胆鼻,更是他面部美的焦点。他全身赤裸,腰间只穿着一条犊鼻裤,正做着运动肌肉的动作。
  “老天,天下竟有这种俊男!”楚玉太后忍不住轻呼出来:
  “男神身材,仙女脸!”
  “这不是他最精彩之处。”吕不韦笑着说。
  忽然,舞台幕后传出丝竹八音之声,一阵轻柔的音乐奏起,幕后一位身着薄纱舞衣的丽人,轻歌曼舞地舞了出来。
  她跳的是一种西戎人求偶之舞,举手投足,全是挑逗男人情欲的动作。她围着嫪毐起舞,由远而近,先是贴身作眉目传情,紧接着用手及肢体触摸,最后紧拥着他全身上下扭动起来。
  场中这时都屏息观赏,听不到一点人声。
  嫪毐先是站立不动,任凭舞伎挑逗,后来,他脸色泛红,两眼射出情欲火焰。
  “他真能禁得起挑逗!”楚玉太后自言自语地赞叹。
  “禁得起挑逗的男人才耐得住久战。”吕不韦意有所指地说。
  “你看,他终于有反应要发作了!”楚玉太后轻声欢呼。
  只见嫪毐的犊鼻裤前面逐渐隆起,就像有条巨蛇昂首欲出。
  嫪毐一声怒喝,将紧抱着他作扭动状的舞伎,用一只手就举了起来,另一只手撕掉她身上的舞纱,露出全身羊脂般的赤裸胴体。
  场中突然一阵暴喝,全场人都站了起来,等着看下面进一步的动作。
  “嫪毐!嫪毐!”众多声音喊着。
  “开始做!开始做!”更多的声音此起彼落。
  楚玉太后也眼中露出异彩,她回头看看吕不韦,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
  谁知嫪毐将裸女一丢就丢到台下人堆里,自己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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