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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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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怎么说格局决定成就呢!’毛海峰暗暗自豪道。
  抱怨完了手下的人头猪脑,毛海峰便开始思考一个很严肃问题……我到底是继续趴着,还是现在下去呢?
  好在沈默没让他继续饱受选择的痛苦,不一会儿便发现了趴在房顶上的毛海峰几个。
  “海峰兄,怎么跑到房顶上去了?”沈默手搭凉棚,仰头笑道。
  “这个嘛,哈哈……”毛海峰尴尬笑道:“屋里太闷了,房顶上敞亮,还可以晒晒太阳。”天可怜见,虽然已经是八月,可中午头的太阳依旧能把人皮晒暴。
  “哦,海峰兄果然非同常人。”沈默颔首笑道:“不过咱俩这么对视,也不是个事儿。你看是我上去呢?还是你下来呢?”
  “还是我下来吧。”毛海峰笑道:“客随主便嘛。”这词用得倒恰当。
  毛海峰无限尴尬的下来,进去换了身一副,才出来与沈默见礼。
  寒暄之后,沈默便邀他共乘一轿,去府衙赴宴。
  毛海峰受宠若惊了,这次的待遇,比起上次来时的偷偷摸摸,差别简直太大了!
  只听沈默无比亲热道:“上次海峰兄来,这里正要发生大事,也没法留你,兄弟我心里一直愧疚的很啊。”说完便拉着毛海峰的手,继续道:“这次海峰兄又来,说什么也得多住两天,让兄弟好好陪陪你,不把苏州城吃遍、玩遍,我是绝计不放你走的!”
  第四三四章 梦兰
  把毛海峰安顿好,又给他接风洗尘,沈默惦记着妻子,便在席上准备了最烈的酒,稍稍耍了个障眼法,便把毛海峰喝趴下了,让人把喝高了的客人送去客房,自己则急匆匆赶回后院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北屋还亮着灯,沈默心中发紧,便急匆匆的进去,一掀帘子,就看见若菡与柔娘坐在床边,脑袋凑在一起,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一见他进来,柔娘便站起来,若菡也要起来,却被柔娘按住道:“夫人,小心身子。”
  一听这话,沈默本来放下的心,一下又提起来道:“怎么了?请水静大师看过了么?她说什么来着?”
  柔娘看看若菡,吐吐舌头道:“奴婢不知道,您还是问夫人吧。”便掩嘴笑着离开了,只是谁都没看见,她笑容里那一丝丝酸涩。走到门口时,接着掀门帘的机会,偷偷回头望一眼,只见沈默已经坐在床边,对若菡问长问短,她的眼圈终于红了。
  赶紧放下帘子,深吸口气,她便已经面色如常,不让任何人看到眼里的羡慕。
  屋里的小夫妻,两耳不闻帘外事,一心只在彼此身。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沈默如何追问,若菡总是笑而不答,把他急得抓耳挠腮,只好亮出绝招,双手成爪道:“再不招来,就大刑伺候!”若菡是最怕痒的,每到此时总会投降。
  这次也不例外,她紧张的缩缩身子,护住小腹道:“我招了,我招了,千万别呵痒……”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沈默嘿嘿笑道:“快说吧!”
  若菡红着脸嗫喏半天,如蚊鸣般哼哼出三个字来,沈默听得糊涂道:“你怎么了?”便将耳朵凑在她的香唇边,道:“大声点。”
  若菡又说一遍,这下他听明白了,还傻咧咧的重复道:“你有了?有什么了?”
  “傻样……”若菡伸出纤纤玉指,戳一下他的脑门道:“还状元呢!”
  沈默没有被戳醒,反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木呆呆的不动一动。
  过了许久,静谧的夜空,被一声狼嚎划破道:“你有了,你是说你有了吗?”
  经那位水静大师看过,若菡不是害病,而是害喜。换言之,再过九个月,沈默就要当爹了!
  沈默快要兴奋坏了,他上辈子三十了还没结婚,所以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孩子,现在最爱的人儿,要给他生一个他的娃,那种幸福的感觉,可以让他忘记尊严,不分时间场合的傻笑,甚至比连中六元还兴奋。
  兴奋过后,便是数倍的紧张,因为若菡去年才害过一场大病,虽然现在似乎已经痊愈,但怀胎十月可是件极折磨人的事情,尤其是若菡这种第一次的,在最初几个月,就好比上刑一般难受,且十分危险。
  听那水静师太如是说,沈默唬得手心直冒汗,往常的从容淡定全都抛到九霄云外,抓着老尼姑的胳膊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水静师太红着脸道:“施主先放开则个。”
  沈默赶紧松开,在袍子上擦擦手道:“不好意思,激动过度了。”
  水静大师对他擦手的动作很感冒,心说:‘我有那么脏么?’不过出家人总是慈悲为怀,能体谅他现在的欣喜若狂,四六不靠,单掌一竖道:“阿弥陀佛,施主无需太过紧张,贫尼会时刻关注夫人的。”
  “那,那要准备什么吗?”沈默紧张兮兮道:“补品肯定是要吧?燕窝,鹿茸,雪莲,虫草,鱼胶,虎鞭?”
  “……”水静大师这个汗啊,心里默念数遍:‘众生皆色相,万般皆幻想……’面上勉强笑道:“现在补还太早,保持静养,有个好心情,切忌不要太操劳,别生病即可。”
  送走了水静师太,沈默便谨遵医嘱,暂时免去若菡汇联票号实际董事长,苏州政权交易所幕后所长等一切职务,命她静养安胎。
  “这才一个多月就歇着,”若菡笑道:“是不是早了点?我见身怀六甲还有下地干活的呢。”
  “人家生了多少个了?”沈默大摇其头道:“咱们第一回,还是谨慎点好。”
  “可是,人家会闷的。”若菡不依的撅着小嘴道:“八九个月哩。”
  “那,总得先稳几个月吧?”沈默为难道:“师太说一开始是很危险的。”
  “那就,一个月吧。”若菡轻咬着下唇道。
  “最少三个月!”沈默气势十足道,见她苦着小脸,只好妥协道:“两个月,不能再商量了。”
  “一个半月,不能再多了!”若菡坚决道。
  “好吧,成交……”沈默投降道。
  都说怀了孕的女人像立了大功似的,天仙般的若菡也不能免俗。
  幸福的女人都是一个样,这话太精辟了。
  沈默这时候,已经不把若菡当老婆看了,而是当成……菩萨!诚心奉承,还得小心供着,除了‘好好好’,就是‘是是是’。原先丰富多彩的工作生活,一下变成签押房和后宅两点一线来回跑,偏偏他还乐在其中,甘之若饴。
  只是这样一来,对其它人和事的关注,难免就少一些,好在苏州城的政务已经上了正规,海瑞、归有光、王用汲这些人各自负责一摊,至少维持日常运转没问题。
  所以目前一切还算正常,只有一个人,急得成了热锅里的蚂蚁,那就是毛海峰。
  毛海峰其实是写好遗嘱,带着悲观情绪来的,他十分担心万一被官府永远留下回不去了,自己的儿子、老婆、财产就全成了别人的。
  但现实比预想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他受到了最热情的招待,沈默将他接到府中,安排最好的客房……跨院带池塘那种,里面雕梁画栋,摆设奢华,还熏了香,软软的床,暖暖的被,让常年漂泊在海上,只能睡在狭窄潮湿的船舱中的毛海峰,恍若天天住在皇宫中一般。
  还有四个各有绝活的厨子,他想吃徽菜吃徽菜、想吃浙菜吃浙菜,再稀奇的菜品也能找到料,做出来,让常年漂泊在海上,时常生吃螃蟹活吃虾的毛海峰,恍若天天住在皇宫中一般。
  又有八个环肥燕瘦,样貌可人的侍女,整日里莺莺燕燕的环绕在他身边。让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伺候得他跟大爷一般,洗澡洗脚都不用自己动手,跟大爷一般,让常年漂泊在海上,好几个月都不洗澡换衣服的毛海峰,恍若天天住在皇宫中一般。
  若是在住处呆得闷了,便有人陪着他,虎丘塔,寒山寺,狮子林、沧浪亭,想往哪转往哪转,让毛海峰感动的不知说啥好。
  不过他并没有乐不思蜀,因为他是带着任务来的,按照他干爹的指示,他要跟沈默进行深入谈判,以确定对方的态度,到底有没有和谈的诚意。
  但沈默似乎不愿谈正事儿,他让人带着毛海峰,去参加一个又一个的宴会,让他终于见识了上流人的生活;还出钱让他去赌馆、妓院消遣,让他知道苏州被称为人间天堂,不只是因为冠绝天下的园林!
  毛海峰对沈默感情,可以说是与日俱增,只是总也见不着人,让他心里忐忑的不行,终于忍不住到签押房求见。
  卫士倒没有拦他,毛海峰顺利见到了正在批阅文件的沈默。
  “哎呦,海峰兄,”沈默搁下手头的文件,起身相迎道:“快请坐,”又吩咐卫士道:“把我的那点大红袍拿来。”话说那还是当日陆鼎送给他的呢,茶叶还没喝完,苏州的陆家却已如明日黄花,真叫人不胜唏嘘。
  毛海峰原先打算单刀直入,质问沈默何时能开启谈判,现在却被沈默的热情所感动,又想起人家对自己的盛情款待,觉着自己说话不能太生硬,便搜肠刮肚的想找个委婉的说法。
  沈默看他吭吭哧哧,仿佛便秘一般,真诚关切道:“怎么了,海峰兄,可是住的不舒坦,还是谁胆敢怠慢了你?”说着一摆手道:“你只管说,我给你出气!”
  “不是都不是,”毛海峰赶紧摇头道:“我住的很好,吃喝玩乐,都跟进了天堂似的。”
  “那你是?”沈默奇怪问道。
  “是这样的,”毛海峰心里有了定计,挠挠脖子道:“你看兄弟来了这么多天,承您盛情款待,我多不好意思啊,说什么也得回请大人一次!”在酒桌上谈事已经有两千多年历史了,毛海峰心说,我请你吃饭,三杯酒下肚,然后再把这事儿挑明了说,就算谈不成,也不会伤感情了吧?
  怕沈默不答应,毛海峰还加一句道:“当我是兄弟,就务必赴我这个局!”
  沈默还能说什么,只好笑道:“恭敬不如从命,说说时间地点吧。”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毛海峰大喜道:“我先出去定个包间,完事儿天擦黑就在前院等着大人……我得走了,苏州有钱人太多了,晚了就订不到地儿了。”说完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默苦笑着摇摇头,便继续批阅他的文书。
  待日头西斜,光线开始暗淡时,沈默便放下笔,伸个懒腰,对铁柱道:“提前结束一会吧,我去后面换身衣服,你给我把这些收拾起来,完事儿就歇了吧。”现在铁柱与三尺已经分班,前者负责内院的安全,后者专门跟着大人。
  走到后院,只见在外面晒衣服的柔娘,蹭一下钻进里屋。沈默紧赶几步,跟了进去,掀开门帘一看,却见柔娘和若菡正慌里慌张的收拾账册。见他进来,若菡仿佛偷嘴吃被抓住的小孩,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干嘛呢?”沈默问道。
  “看……看书啊。”若菡心虚的笑道:“你不是让我闷了就看书吗?”
  沈默叹口气道:“账册也是书吗?”
  “差不多吧,都是白纸黑字的。”若菡小意赔笑道:“别生气啊,我只是想找点事儿解闷。”
  沈默又不敢真训她,瞪一眼柔娘道:“你也是,让你看好夫人,结果直接叛变了。”柔娘吐吐舌头,小声道:“奴婢给老爷准备晚饭去。”
  “不用了,”沈默摇头道:“给我换身衣服吧,晚上有个应酬,就不在家吃了。”
  “哦,”柔娘便打开衣柜,寻找合适的衣服。
  见沈默还气呼呼的,若菡也撅起小嘴道:“人家真的闷坏了么。”
  一见她撅嘴,沈默马上想起师太的嘱咐,‘要让她保持心情平和’,只好强笑道:“没事儿。”见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她还是不听话,他确实有些不开心了。
  “哦……”若菡小声道。
  当沈默出现在前院,毛海峰已经等在那了,没废话,便上车出府,直奔东南城而去。
  行了一阵,沈默奇怪道:“这似乎是往那些地方去的。”就像所有的男人,虽然不一定去过声乐场所,却一定对其位置如数家珍。
  “哎,你这地方有钱人太多了。”毛海峰抱怨道:“我跑了七八个酒楼,人家都跟我说,晚上的包厢,至少得提前两天预定,”说着一摊手道:“请大人吃饭,也不能去大厅啊,我落得下这寒碜,大人丢不起那人啊!”
  “所以你就?”沈默苦笑问道。
  “是啊,他们说青楼里都是当日订地方!”毛海峰理所当然道:“我一想正好,咱们先吃,吃完了再玩,一条龙不用再换地方了!”
  沈默这个汗啊,心说小毛你怎么能带我来这种地方呢?至少也得早说……让我化个妆再来吧。
  见他面露难色,毛海峰赶紧问道:“怎么了大人?”
  “我,你……”沈默哭笑不得道:“我这个父母官,去那种地方……”
  “哦……”毛海峰一拍脑门道:“你看我,忘了大人的体面。”说着有些郁卒道:“那咱回去吧……”
  “那倒不用。”沈默心中隐隐有些期待,那种地方对所有男人都极具诱惑力,尤其是从没去过的,所以他不忍拒绝毛海峰的好意,便轻声道:“扫兴的事情我是不干的,不过请海峰兄答应我三件事。”
  “你说你说。”见又有转机,毛海峰兴奋道:“我全答应。”
  “第一,得想办法不和那些客人朝面。”沈默轻声道:“他们中难免有认识我的。”
  “嗨,这个肯定没问题。”毛海峰笑道:“咱们从后门坐车进去,可以直接开到我包的小院里。”
  “小院?”沈默顾不得面子,轻声问道。
  “原来大人不常去过那种地方,”毛海峰这人太直,想到就说,让沈默好不尴尬,笑笑点头道:“我十六岁就当官……”
  毛海峰只是随口感叹,便将妓院的格局讲给沈默,一般前面是楼,后面是一个个小跨院,可以理解成,前面是大厅,后面是包厢就行。
  沈默这才放了心,又笑道:“第二,你可不能再叫我大人了。”
  “那是当然,”毛海峰呵呵笑道:“您说叫吧?”
  “叫我文清兄吧。”沈默想一想,便把徐渭的曾用字拿出来,废物利用一下,又道:“沈文清。”
  “哎,好。”毛海峰默念几遍,确信记住了,才道:“第三呢?”
  “第三啊,”沈默咳嗽几声道:“咱们吃完饭就回去,可不能留宿。”
  “这个可不能答应,”毛海峰摇头笑道:“去那种地方光吃饭不玩,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哎,海峰兄有所不知。”沈默只好实话实说道:“你弟妹刚有身孕,我可不能惹她生气。”
  “是吗,恭喜恭喜!”毛海峰一下恍然大悟,心有戚戚道:“我去年刚生了儿子,知道这时候的女人最难弄!你还打不得骂不得。”好丈夫二号毛海峰便道:“好吧,咱们今天就破回规矩,只吃饭,不睡觉。”
  沈默觉着很没面子,便道:“下次哈,下次……”
  说话间,马车停了。沈默把车窗打开个缝一看,已经是在后门了。便见一溜接送客人的马车轿子都停在门口,一排风磨铜气死风灯由院门笔直的延伸到中厅,照得院子里恍如白昼,树木掩映中的几座小楼里传来阵阵丝竹之声,间杂着盈盈笑语。空气中飘荡着脂粉香气,勾魂摄魄,让人销魂。
  便听外面龟公热情道:“客官,欢迎来我们潇湘楼!您是有约还是随缘?”
  第四三五章 不请自来
  因是定好的,马车便径直开进院去,进了个名为‘听荷小筑’的跨院,沈默下车一看,竟真有荷塘水阁,木桥九曲,晚风一吹,莲花、荷叶摇曳生姿,仿佛世外仙境一般。
  沈默心说:‘乖乖的来,这放在前世,该是高尚会所等级的吧。’便真觉着虽然过了五百年,却没有丝毫差别。
  在水阁里坐下,便有侍女将四面排窗打开,放进柔媚的月光,时鲜水果、精美菜肴、陈年好酒摆满了桌上,几个乐娘拿着琵琶箫笛,也在纱幔后坐好,就等叫上姑娘便可开席了。
  “把你们这最红的姑娘找来!”财大气粗的毛海峰对侍立一旁的龟公道:“今天大爷我招待贵客,你看这办吧。”说着拍出一摞崭新的汇联票,都是一百两一张的!
  龟公知道来了大金主,登时眼冒绿光,满脸谄媚道:“大爷您算是来对地方了,咱们潇湘楼可是苏州府数一数二的大园子,美女如云,琳琅满目,或艳丽,或娇俏,或妖冶,或妩媚,真格是桃花红李花白,就看您喜欢哪一种口味了。”
  ‘口味?’沈默心说,莫非是‘人体盛’?但当然不会问出声。他的品味过于超前,殊不知明朝人还没有那么变态,所谓的‘口味’是针对各色美女的特点而言,比如体态丰腴、柔若无骨者,可谓之‘鲜藕’;肌肤白皙、娇嫩欲滴者,谓之‘蜜桃’;蛮腰秀颈、婀娜窈窕者,谓之‘俏菱’;笑厣贝齿、晶莹剔透者,谓之‘玉榴’,等等等等,花样繁多。
  别看毛海峰体毛旺盛,口味却清淡的很,点了‘俏菱,玉榴’各一例,让那龟公暗暗称奇,便要下去叫姑娘过来。
  毛海峰却叫住他道:“我这是给自己点的,贵客还没点呢。”
  龟公心说:‘胃口还不小’,赶紧点头哈腰的赔不是,问沈默道:“大爷您什么口味?”
  沈默正在思量,是蜜桃还是鲜藕,却听毛海峰道:“那些个庸脂俗粉,岂能入我们公子的法眼,”说着把那一摞汇联票往龟公面前一推,道:“叫你们的头牌!那个叫苏雪的过来陪酒。”小毛显然提前做了功课,这份儿请客的诚心,就值得所有人好好学习。
  “对不起大爷,”龟公陪笑道:“苏雪姑娘卖艺不卖身。”
  “没让她陪睡,就是陪我们公子喝个酒。”毛海峰耐着性子道。
  “这个……也不行。”见毛海峰面色都变了,龟公赶忙解释道:“还有几天就是中秋花魁大会了,苏大家要代表我们潇湘楼参赛,所以我们东家特别关照,大会之前一律谢客,您看我给这位公子安排两位不亚于……”
  “出来敬杯酒都不行吗?”毛海峰语气不快道,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个面子!小毛眼看便到了发飙的边缘。那龟公却是决计不能答应的,这些客人的德性他最清楚,说是敬杯酒,可只要见了人,就像见了腥的猫一样,死缠烂打,非得占尽便宜才行。
  沈默却不想闹出事端,暴露了行踪就不好了,出声劝阻道:“出来玩,为的就是个开心,勉强就没有意思了。”他这样说了,毛海峰也没发作了,只好气哼哼道:“找两个最好的过来!要是敢糊弄,赶明砸了你的场子!”
  龟公擦擦额头的白毛汗,点头不迭道:“您放心吧,保准最妖娆。”也不再问沈默什么口味,便逃也似的跑掉了。
  不一时,四位环佩叮咚,香喷喷、白嫩嫩的大美人便联袂出现在水阁中。这里姑娘的质量本就高,那龟公又确实费了番心思,此时出现在两人面前的这四位,果真是娇俏美艳,各具风韵,乃是美女中之楚翘。
  四只可人意的小白兔,便莺莺燕燕的傍上了二位大爷,见客人露出满意的神色,龟公松口气,躬身退下了。
  乐声起,宴席开始,水阁内一片甜腻腻、能拧出水来的莺燕之声,四个姑娘殷勤备至的为他俩斟酒夹菜,一口一口个‘大爷、公子’的,能把人给叫酥了……这几个姑娘是真卖力,一来客人多金,二来两位客人一个俊逸沉稳,儒雅风流,好似潘安宋玉一般;另一个虽然皮肤粗粝,五官抽象,却胜在身材雄壮,肌肉虬结,如果说前者是精装版,那后者就是特惠装,各有各的好处,都是姐儿们最爱的客人。
  四位姑娘自然拿出真情假性,用粉脸、嘴唇、玉臂、酥胸,将两位客人重重围住,曲意奉承,任君采撷。进到这阵仗,只要你还算个男人,饶有一身铮铮铁骨,也会在这软玉温香之中酥麻了、融化了。
  但沈默时常参加各种上流宴会,再漂亮的女人,再销魂的阵仗也经历过,在脂粉堆中还能保持清醒,虽也左迎右接、予取予求,眼睛的余光却不时落在毛海峰身上。
  令他吃惊的是,那色中恶鬼似的毛海峰,竟然也没有一味地贪恋女色,而是眼神飘忽,嘴唇翕动,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不大会掩饰,自然被那些惯会察言观色的姐儿们发觉。
  这可是对姐儿们极大的侮辱,便伸出白嫩的玉臂,绕着毛海峰的脖子,嗲声嗲气道:“怎么啦?大爷,您的魂儿飘到哪儿去啦?”
  “是啊,”另一个也不甘示弱,握住他粗大的手掌,送向自己半裸的酥胸,娇滴滴道:“大爷,您的魂儿是飘到这来了么?”
  两个烟视媚行的女子,尽情施展着狐媚,如在往日,毛海峰早已把持不住,与她们滚成一团,醉生梦死去了,但今日他始终不能放开胸怀,暗暗道,奶奶的,好容易请沈默吃次饭,怎么也得把事情讲开了。
  他便攥住两边娘们的手,笑道:“美人先别急,我还有些正事儿要跟公子讲……”他没轻没重的,握得两个小娘皮呼痛连连,只好乖乖坐在一边。
  沈默却左拥右抱,一脸惬意道:“海峰兄你真扫兴,良辰美景,应当及时行乐,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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