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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3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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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人赶紧出去,对袁炜的跟班如是问话,跟班们一合计,都说要是住下了,怎么跟夫人交代啊?便客气道:“多谢相爷好意,不过我们还是把老爷抬回去吧。”
他们这样说,徐阶也没反对,便目送着袁炜的家人把他抬上轿子,颤巍巍的出了大门。
徐阶披着大氅站在天井里,虽已是早春,但仍夜凉如水,他紧一紧身上的大氅,嘴角挂起一丝如夜色一样冰冷的笑意。
当袁炜的轿子回到府中时,严世蕃已经在那里等待足足三个时辰了……比他这辈子的等待,加起来都多,也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
一听说袁炜回来了,严世蕃呼得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抢到院子里,果然看见轿子徐徐落下,他终于按捺不住,厉声道:“袁部堂,你好大的架子,让本官好等啊!”
袁炜原本醉倒了,但一路上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又把他给晃醒了……不过也没全醒,只能算是半醉半醒,半精神半糊涂呢,闻言也没听出是谁,便慢悠悠道:“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本官面前咆哮?”说着拖长音道:“来人那,关门……放狗……”
边上人赶紧提醒道:“使不得呀部堂,是小阁老来了。”
“小,小阁老算个什么东西?”袁炜酒劲儿上来,一个劲儿的说开实话了:“不就是仗着他老子耍威风吗?要是没有严阁老,他算个屁呀?”
严世蕃这个气呀,哪怕是夜里,哪怕是在天井里,仍能看清他那铁青的脸色,还有突突直跳的腮帮子,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推开袁府的下人,将轿帘子扯下来,独目怒视着轿子里的袁炜道:“姓袁的,你好大的胆子啊!!”要不是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他还有更难听的招呼呢。
袁炜醉眼惺忪的打量着严世蕃道:“嘿嘿,原来是你……你,”脑袋里对了半天号,才终于认出这个独眼胖子,登时酒劲全无,唬得脸色煞白,汗如浆下,颤声道:“小,小阁老……”说着双膝一软,便从轿子里划出来,跪在地上道:“下官酒醉无状,小阁老恕罪啊……”
“哼……”严世蕃恨恨的一挥袖子道:“屋里说话。”说着便转身进了房间。
袁炜挣扎着想爬起来,无奈四肢软绵绵的,哪有一丝力气。见部堂大人在地上蠕动,边上人赶紧将其扶起来,架进房间里。
此时严世蕃已经拉把椅子,坐在堂中央,见下人们扶着袁炜在对面椅子上坐下,他冷哼一声道:“让你坐了吗?”
袁炜赶紧对道:“放开我……”边上人松开手,他便又是一滑,俯跪在严世蕃面前道:“下官无状,请小阁老息怒……”
“让他们都下去。”严世蕃冷冷道:“除非你还嫌丢人不够。”
“都下去……”袁炜回头瞪着家人们道,那些人便出去把房门关上,不让人看部堂丢人。
“我今天等了你三个时辰!”严世蕃伸出三根粗短的手指道:“老子快五十了,还从没这么等过人呢。”
“下官该死……”袁炜假意抽自己两耳光道:“不过下官真不知道您老今日要来,不然就是如来佛祖请,也是万万不会出门的。”
“如来佛祖请都不去?”严世蕃一下子又上来火,冷嘲热讽道:“看来在你心里,那位徐老师比如来佛还厉害啊!”
“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袁炜矢口否认道:“下官去见徐阁老,不过是应邀去吃顿便饭罢了。”
“吃顿便饭?”严世蕃横眉竖目,吐沫星子都喷到袁炜脸上道:“是去吃入伙饭吧!”说着伸出指头,一下下点着袁炜,怒吼道:“你把我的门人悉数落第,却取了沈默的两个学生为前两名,还有不计其数的徐党门人!原本说好给我的东西,你却作为改换门庭的投名状!”严世蕃的两眼瞪得像灯笼,死死地盯着他道:“你可不要忘了,自古事二主者都没有好下场!帮着徐阶把我们捣鼓下去,内阁那几把椅子,也轮不到你坐!”
“冤枉啊,小阁老!”袁炜呼天抢地道:“是徐阁老给我下的请柬,下官不得不去敷衍一下,去了也只是喝酒闲聊,没谈任何有用的东西,说我背叛,更是无从谈起啊!!”
“没有最好!”严世蕃冷笑一声道:“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你抬举上去的!”
“下官没忘。”袁炜点头道:“是小阁老……”
“我能把你抬上去!”严世蕃轻拍着袁炜的顶门道:“也能把你拉下来,变成一滩烂泥!”
“是……”袁炜低着头道。
对他的态度,小阁老还算满意的,虽然袁炜的面色不太好看,但严世蕃只以为他醉酒所致。发完了淫威,终于说出这次来的用意道:“我这里有份东西,已代你拟好了,你自己照着抄吧。”说完,严世蕃从怀里掏出一份东西,往茶几上一拍,径直走了出去。
袁炜定睛一看,只见上书十二个大字道‘臣袁炜劾张居正狂悖渎职书’!不由跌坐在地上,喃喃道:“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第六三零章 濮议之争
袁炜颤抖着伸出手,打开那份奏章,只见上面用自己的口气,以《兴都志》总裁的身份,弹劾副总裁张居正态度不端,对差事多有轻慢,还用一些隐晦的语言,借古讽今,表达对皇帝过分抬举亲生爹娘,却对张太后过于轻慢的不满……
当然一封好的诬告信,绝不能通篇虚构,必然要结合三分事实,才能让那七分假话逼真。严世蕃显然早就盯上张居正了,从其撰写的一篇歌功颂德的文章中,找出了破绽——
这篇文章的主旨,是夸赞嘉靖皇帝仁孝,并论证任何一个孝顺的儿子,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做同样的选择,皇帝也不例外。按说是深慰帝心,嘉靖当时看了还龙颜大悦,爽得不能自已呢。
但严世蕃还是从中找到了攻击点——张居正在论证时,举了北宋英宗的例子。还提到了‘濮议’两个字……
宋英宗名叫赵曙,原名宗实,是宋真宗之弟商王赵元份的孙子……真宗是宋朝第三代皇帝,其继承人是仁宗,也就是赵曙的堂叔。按说赵曙这个宗子本与皇位无缘,但仁宗无子,皇位便落到他身上,其命运与嘉靖何其相似?
而且这两位便宜皇帝的性格,还几位类似,都非常的聪明,且无比的固执,为了同一件事与大臣发生猛烈的冲突——那就是近乎偏执地恪守孝道,登基不久,便各自演出了一场震惊朝野、旷日持久的追赠生父名分的闹剧。
嘉靖朝的不消分说,轰轰烈烈的‘大礼议’注定载入史册,英宗赵曙也不甘示弱,‘濮议之争’持续终生,且已经写进了史书……
仁宗去世后,英宗即位,朝廷开始讨论英宗生父濮王的称号问题,当时仁宗逝世已有十四个月,但英宗批示,等过了仁宗大祥再议,也就是待到满二十四个月再说,这并不是为表示对仁宗的尊敬,而是英宗为了减少追封时的阻力而出的缓兵之计。
当时以王珪为首的两制认为,英宗继承仁宗的皇位。应称生父濮王为皇伯,而以韩琦、欧阳修为首的宰执们迎合上意,认为英宗应称其为皇考,他们还请求英宗将两种方案,都提交百官讨论。
当时英宗和他的宰相们认为,大臣中一定会有人迎合他们的主张,谁知情况恰恰相反,百官对此反应极其强烈,大多赞同两制官员的提案。但英宗已经蓄谋已久,怎会改弦更张?便想施加压力,让百官改变看法。但因为宋朝没有廷杖,而且皇帝不能杀士大夫,所以英宗感到很吃力,压力很大。
偏偏这时候仁宗皇帝的原配曹太后听说消息,亲自起草了诏书,严厉指责韩琦、欧阳修等人,认为英宗能即位,因为他是过继给仁宗的养子,不能再称濮王为父,所谓皇考也就无从谈起,一下子盖棺定论。
英宗的认爹之路仿佛再无希望。
见形势的发展于己不利。英宗不得不暂缓讨论此事,但他并没有放弃。恰恰相反,经过那么长时间的争论,他已经认识到,要想取得胜利,只有争取太后改变态度,釜底抽薪,才能给两制和百官以致命一击!最后竟使出了匪夷所思的一招——他预先让欧阳修写好了‘议定濮王称皇考’的诏书,藏在身上,然后请曹太后吃饭,席间痛哭流涕,表示自己已经意识到了错误,愿意痛改前非,不再强求什么。
曹太后虽然跟英宗的关系很不好,但听了英宗情真意切的话语,想想将来还得靠他,曹太后的态度软化了,被英宗在好话连篇中,一杯接一杯的灌醉了,然后掏出诏书,哄着曹太后稀里糊涂的签上了。
次日,太后酒醒,方知诏书内容,但后悔已经晚了,因为英宗已经将其诏告天下——濮安懿王称亲,以茔为园,即园立庙,也就是给予皇帝的哀荣。
但这项决定遭到了朝臣的坚决抵制,包括司马光在内的台谏官员全部自请同贬。甚至在濮邸时的幕僚都站出来反对称亲之举,这是英宗万万没想到的。
面对这始料不及的情况,英宗不能再忍,他下诏停止讨论,将吕诲等三名御史贬出京师,以示决心,同时又拉拢反对派主要人物王珪,许以执政职位,最终软硬兼施。前后历时三年多,才为生父争得了死后的名分……考虑到英宗一公在位五年,这个耗时比例,比嘉靖帝还高。
文章中用这位皇帝类比嘉靖,原意是想证明嘉靖并不是一意孤行,但却忘了这对难兄难弟,还有个最让人诟病的相似点——对不是自己老妈的太后,十分的不恭。当然嘉靖是不承认的,但人家老赵家的皇帝比较实在,赵曙曾经因为天灾下过罪己诏,头一条就是说自己‘听信谗言,对曹太后不恭’,人家自己承认了!
于是严世蕃在弹劾文章中说,张太岳用宋英宗类比吾皇,是为了表达一个看法——嗣皇帝为了对生身父母进孝道。就必然要对先帝不敬,对先帝遗孀不恭,自然站在百官的对立面。
在弹劾奏章的最后,严世蕃拿出当年构陷张经的本事,添了画龙点睛的一句道:‘臣听说,自古站在百官对里面的都是昏君,然而吾皇英明神武,四海咸服,百姓安居乐业,无不认为当今是难得的治世,张居正却敢这样污蔑皇上。不知是何居心?’
什么叫字字诛心?这就叫字字诛心。袁炜光看看,都吓得满头大汗,他久在君侧,知道嘉靖刚愎自负,极容易先入为主,做出些冲动之举——比如当年的夏言、曾铣、张经、李天宠等人,无不因此遭了毒手,虽然嘉靖事后也琢磨过味来,觉着后悔了,但金口一开便覆水难收,只能一错到底了。
袁炜敢断定,一旦看到这封戳到天子逆鳞的奏章,嘉靖必然暴怒而起,不问青红皂白,便将张居正下狱严刑拷打——他相信只要这玩意儿一递上去,张太岳就得彻底完蛋。
可张太岳何许人也?徐阁老最亲近的嫡系子弟,那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哪怕去岁两党战斗到白热化,就差徐阁老赤膊上阵了,都没舍得让他出马。可想而知,要是自己敢递这道奏折,徐阶必然不会放过自己……而且昨天双方还把酒言欢,今天就恶狠狠的捅刀子,估计徐阶要对他恨之入骨了。
袁炜想起看过的市井小说上,当黑帮分子要让两面派彻底归附时,往往会逼他做一件彻底得罪另一方的事,这样两面派就没法左右逢源,只能选择答应或不答应,答应,就彻底跟另一方决裂;不答应,下场往往是被黑帮刨坑埋了。
他觉着严世蕃跟黑帮头子唯一的区别,是不会把自己刨坑埋了,顶多也就是搞个身败名裂罢了……
‘严世蕃不朝徐阁老下手,却拿他的门生开刀。’袁炜自伤道:‘这根本就不是为了争斗,纯是为了让我跟徐阁老决裂,然后死心塌地跟他走。’想到这,他的面色有些狰狞。暗暗咬牙道:‘可这样一来,我跟徐阁老那边,就再也没有和好的机会了。’这时候他的酒全醒了,头脑一片清明道:‘看现在的形式,严党已成明日黄花,这内阁首辅的位子,早晚还是徐阶的,我凭什么为了讨好你们,把徐阁老得罪惨了?’
严世蕃还不知道,自己的跋扈又一次把人给得罪惨了——袁炜是什么人,皇帝的宠臣、景王的老师,礼部的尚书,内阁的储相,从里到外红得发紫的红人,正冉冉升起的巨头……当然最后一条纯属袁炜的自我感觉。
当初一见到严世蕃,袁炜因为说错话而慌了神,加之积习已久,所以情不自禁的跪了,但跪着跪着就觉着不是滋味了……袁炜不禁想起早些时候,堂堂内阁次辅,都跟自己把酒言欢、对自己以礼相待,无比的重视。他严世蕃一个狐假虎威的东西,却呼奴唤婢般的对待自己,随意辱骂,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自己凭什么要为了严世蕃,得罪徐阁老?
这比账不划算,实在是不划算。如是一想,袁炜便做出决定,还是不听严世藩的,不帮着他陷害别人。但这样一来,严世蕃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还得想个保护自己的办法,想到这他不禁苦笑连连,绕了一圈,竟又转回来起点了。
第二天一早,强忍着脑仁发涨,他命人备轿往内阁去了,来到无逸殿中,见到了已经开始忙碌的徐阁老。
听说袁炜来了,徐阶似乎有些意外,从案牍中抬起头来,摘下老花镜笑道:“看出年轻来了,懋中啊,你没事儿了吗?”说着竟亲自起身给他沏了杯极酽的茶。
袁炜心中微微感动,暗道‘同样都是在内阁待着的人,差距咋这么大捏?看来真阁老和假阁老,就是不一样啊。’便轻声道:“恩相,学生有下情禀报,不知……”
“还是写下来吧。”徐阶轻声道:“这里隔墙有耳。”
袁炜点点头,走到大案边,提起笔来,往砚台里蘸墨时,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桌上写了一半的奏章,隐约看到一行字道‘……礼部,端恭谨慎,器堪大用,臣请纳其入阁,必可为主分忧……’虽然没头没尾没看明白,他的心却怦怦跳起来,暗叫道:‘莫非是推荐我入阁?看来是这样的,一定是的!’心说看来官场上什么都比不了‘师生’啊!只有老师最不跟学生记仇!
他却没见到身后的徐阶,嘴角挂起的那丝神秘的笑意。
深吸口气,袁炜刷刷刷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又将那严世蕃的诬告信搁在边上,回过头来,对徐阶道:“恩相请看。”
徐阶点点头,走上前来,看看那纸条写道‘东楼将倾,太岳危矣!不忍相残,来报恩相!’看到是关于张居正的,徐阶的面色一沉,拿起那奏章翻阅起来,越看脸越白,看完后竟一脸蜡黄道:“这个……已经上奏了吗?”
袁炜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应该还没有,他们的意思,是让我领先上奏,但若是我迟迟不肯上本,他们也不会等太久的……”
徐阶缓缓点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轻扶着案台道:“你很好,老夫很欣慰,”说着将那没写完的奏章推到他面前道:“不枉老夫对你一场。”
虽然早猜到了,但经事主一证实,袁炜还是激动起来,颤声道:“学生……必不负老师的栽培。”
徐阶点点头,轻声道:“请你先压一压,让老夫想想办法,务必要顶住。”顿一顿,觉着自己该解释一下,便又道:“他们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是对张太岳下手,暗中却是指向老夫……”一旦张居正被定罪,那他这个关系密切的老师,最少也是个‘教导不严’的罪名,如何再当得大学士?
袁炜点点头道:“正是因为担心老师的安慰,学生才不惜跟他们撕破脸,大白天的过来。”
“很好,很好。”徐阶颔首连连道:“只是你也要保护自己啊。”
“多谢老师关心……”袁炜面上浮现忧愁道:“学生好歹也是二品尚书,他们倒不敢暗算我,只怕发动言官挑我的毛病……”说着苦笑道:“您知道,学生以往不拘小节的,遇到言官群攻,定是招架不住的。”
“这你不必担心。”徐阶眉毛一扬,难得露出几分英气道:“他们有言官,我们就没有了吗?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总之老夫不会让你有事的。”
“多谢恩相周全。”袁炜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深鞠一躬,离开了徐阶的值房。
袁炜走后,徐阶吩咐道:“把沈祭酒请来。”外面轻声应下,他则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沈默到了,已经是中午了,徐阶放下手头的工作,将那封信和纸条送入袖中,起身抻一下筋骨道:“走,咱们出去吃饭,老吃内阁的饭都没胃口了。”沈默点点头,笑道:“学生想吃还吃不到哩。”
徐阶看看他,笑道:“你才多大年纪?早晚有你吃腻的那天。”沈默笑笑,跟着他又出了西苑,在长安街对面的一条胡同中,捡一个偏僻的酒楼,要一个幽静的雅间,上几个精致的小菜。
待屏推侍从后,徐阶便从袖中掏出那两样东西,给沈默看。
沈默看过后,面色沉肃下来,轻声问道:“太岳知道了吗?”
“没有,告诉他也于事无补,徒惹人乱而已。”徐阶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沈默点点头,沉声道:“古人云,除恶务尽!这话一点不假!”说着冷冷道:“严世蕃一天不死、严党一天不倒,他们害人之心就永远不停!就不能让他们恢复元气!”他也真是气坏了,现在朝局已经很清楚了,新陈代谢再所难免,严家父子如果识相,就该夹起尾巴来做人,也好周全子孙,不至于身败名裂。
“是啊,他们争权之心不死啊!”徐阶点点头道:“严阁老在夫人头七之后,便搬回无逸殿住,白日在皇上身边伺候,晚上就在他那个院子里睡,俩月了都没回过一趟家……”说着自嘲的笑笑道:“原本以为他夫人死了,也该心灰意冷了呢,谁知竟‘病树前头万木春’了。”
“嗯。”沈默也点头道:“严世蕃何尝不是,按说不回乡丁忧,已是冒大不韪了,竟然还不在家里老实呆着,四处上蹿下跳,扇阴风点鬼火,唯恐天下不乱,京城百官侧目久已!”说着抱拳道:“老师,这次您该下定决心了吧?”
“嗯!”徐阶郑重点头道:“要不是拿定主意,我也不会大白天的找你来!”
“好,这次定要让这对父子彻底完蛋!”沈默振奋道:“不然老是阴魂不散,让人整天浑身难受。”
“哈哈……”徐阶笑道:“拙言,计将安出?”
“老师,请附耳过来。”沈默轻声道。
第六三一章 一鸣惊人
有道是天算不如人算,沈默和徐阶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就被当事人打乱了。
三月初春,西苑内的直栏横槛、曲径回廊上新绿尽染,终于告别了冬的颓丧,重新焕发出点点生机。
但玉熙宫的谨身精舍中,大明朝的至尊嘉靖皇帝,此刻却满脸寒霜,怒气冲冲的望着面前的奏章,那是几位御史联名弹劾张居正,说他在修《兴都志》时含沙射影、暗指当今不孝,在士林中引起很大反响,勾起不少人蠢蠢欲动的心,此刻京里已经沸沸扬扬,稍有不慎,怕是要出大事的,请皇帝明察,早作预防。
这就是严世蕃的狠毒之处,他知道袁炜见风使舵的性格,很可能会拖延敷衍,所以早安排好人打头炮。把事情闹大了,然后逼得这家伙不得不上书自保。
被戳到平生最忌讳的地方,嘉靖的愤怒可想而知,但他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也越发不好,不敢大动干戈了,所以看到奏章后,他并没有雷霆大发,但那双细而长的眸子中,所蕴含的寒芒,还是清晰的透露出,这位帝王心中的愤怒。
太监们能感到气氛的不寻常,一个个缩着脖子,乞求着待会儿的暴风雨,不要来得那么凶猛。
过了不知多久,嘉靖终于从大案上抬起目光,对左右道:“把袁炜和张居正给朕找来!”声音冰冷刺骨,让人不禁担心起那两人的命运来。
因为嘉靖对《兴都志》十分重视,每篇文稿都要阅过,为了方便起见,袁炜和张居正修撰时,就在西苑中办公,所以嘉靖的旨意很快传到。两人赶紧放下手头的活计,整整官服,拿着乌纱帽,从各自的值房中出来,正好在走廊中面对面碰上了。
“部堂。”张居正恭敬行礼道。
“嗯……”袁炜神色复杂的看一眼张居正。道:“不必多礼,既然陛下传召,咱们赶紧去吧。”
两人便一前一后,往玉熙宫方向去了。
袁炜走在前面,不时用余光看看侧后方的张居正,心里满是纠结之意……知道那些人已经上书之后,袁炜的压力很大,总担心会被牵连下狱,好几次都想上书撇清自己。但一想到那‘入阁’的诱惑,他就怦然心动,加之担心将来徐阶掌权后报复,他才抑制冲动,没有将已经写好的奏章递上去。
现在皇帝终究还是追问下来了,往玉熙宫每走一步,袁炜心里就多一分害怕,他根本不知那个喜怒无常的皇帝,会怎样发落自己。最终,在走到谨身精舍外,等待传唤的时候,他暗暗拿定主意,待会儿要是事情不大则罢。若是皇帝暴怒,事不可为,就只好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先脱身了。
如是想过,他觉着自己有些丢人,就像从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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