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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3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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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印象中,老师是私塾中严厉苛刻的老学究,是码头边潇洒作别的真名士,是朝堂上与奸党势不两立的强项令,是刑场上慷慨赴死的铁汉子……但无论哪种,老师的形象都是腰杆挺直,面上带着轻蔑倔强的表情,这一点从未变过。
  但现在,他终于看到了老师痛苦脆弱的一面,原来老师并不是不在乎,他的佯狂、他的豪放不羁,都是为了麻痹自己那颗骄傲的心……是的,老师是骄傲的,从来都有强烈的自尊心,但现实让他一次次遭受打击,从来没有真正舒展过眉目,平生所作唯一一件大事,也遭到不少人的非议……
  是的,有很多小人非议于他,沈默也有所耳闻,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沈炼就是仗着自己有两个贵门生,知道自己不论惹多大祸,都能安然无恙,才敢铤而走险,弹劾严家父子的。不然为什么他最早上书,却安然无恙,逍遥自在?而跟着上书的杨继盛等人,却死的死,残的残,没一个好结果呢?
  特别是今年,严党倒台之后,上面几次放出风来,要重新任用那些因为触犯严党而被罢官的官员。其中沈炼的呼声就很高,当时沈默觉着,老师就是不答应复出,也会跟高兴的,所以乐观其变。同时,那种沈炼‘沽名钓誉、所谋非小’的说法,也就更加有市场了。
  虽然绝不是主流,但十分的刺耳,也传到过沈默的耳朵里。按照沈默的人生哲学,不管你干什么,总会有人说怪话的,你若是跳出来争辩,就正中了他的下怀,成了他出名的梯子,所以沈默一直保持沉默,希望时间能带走这些无聊的质疑。
  但他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他能做到宠辱不惊,云淡风轻,是因为他拥有的太多了——一路走来‘六首状元、天子门生、最年轻的封疆大吏,最年轻的部堂高官’这些耀眼的光环便一路伴随着他,让他根本不用在乎别人的诽谤,更没必要为自己辩护。
  但老师不是啊……他几乎已经一无所有,所以无比珍视正直的名声,也就无法忍受别人的质疑,甚至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听到那些质疑他的声音,却看不到更多人是赞许他的——在后面的文字中,沈炼甚至发出,‘如果当初死在宣府的刑场上,是不是就不会引来这些质疑?’的哀鸣,可见谣言对其伤害,已经到了销魂刻骨的地步。
  一位注定要名垂青史的英雄,临死前却在为自己的名誉苦苦自辩,这既是他自己的悲哀,也是这个民族的悲哀……沈默知道,只要老师的死讯一传开,一切的质疑和诽谤,都会被哀思缅怀和清一色的赞誉所代替,可为什么一定要人死灯灭以后,所有人才能放下成见、放下心中的阴郁呢?难道不知道,你们现在说什么,逝者都永远听不见?
  想着老师临终前的委屈,后悔自己对老师的关心,之停留在表面上,从没换位想过,老师到底是怎么想的……沈默的泪水便不受控制,擦干了又流下,许久许久才平复下来,继续看下去。
  沈炼毕竟是沈炼,纵使有多少不满,有多少牢骚,那也是出自对这个国家的热爱,所以他用了更多的篇幅,向沈默描述这些年来,对北疆形势的观察,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说,没到北疆之前,我总听说,鞑虏人面兽心,像狼一样凶猛、蜂一样狠毒,残暴缺德,违背了天经地义,像烛火幽灵一样,在北疆之地往来流窜,延绵百年而成我心腹大患。
  不止是我,朝廷的士大夫也这样认为,他们相信,蒙古人天生就是我们大明的敌人,假若粮草有积蓄,兵马充足,一定会燃起战火,侵扰边境;即使以谦卑的语言来叩关求通好,贡献礼物请求朝见?也不过是希望得到互市的机会,占大明的便宜。这种看法根深蒂固,似乎是绝对正确的。
  但我已经在边疆生活了整七年,每天都睁大眼睛,观察着这里发生的事情,对大明的北疆边患,也算有些发言权了——我想说的是,我的看法改变了。
  首先要承认,蒙古人从来不缺勇武,且经过这百多年的繁衍生息,早像野草一样地芟延而难以锄尽,像游鱼一样在无边的草原上难以捕捉,哪怕以徐达、常遇春、蓝玉、成祖之能,率领曾经平定天下的强兵劲旅,都不能将其铲除,现在我大明中衰,武将蠢如猪,军队不堪用……我知道朝廷有意将在南方取胜的军队调过来对付蒙古人,但恕我直言,哪怕出二三名将,率数万精锐,可以在战场上击败对方,但绝不可能将其全部消灭,而且我大明边境延绵数千里,蒙古人占尽了机动灵活的先机,而据我所知,南方的将领中,甚至有不会骑马的,所以我要说,依靠武力,是永远无法解决北疆问题的。
  但我发现,其实蒙古人也是人,成吉思汗的雄心早已在他们的血脉中消退,也许一些王公贵族还存着妄想,但蒙古百姓早就厌倦了困苦的生活,渴望能安定下来,用他们的出产,换取生活的物资,甚至能像中原人一样,过上富足的生活。我不是为敌人说好话,因为一个可悲的事实是,经过蒙古人这些年的反复掠夺,我们的边疆省份,已经与他们一样赤贫,蒙古人现在的打劫,根本抢不到必须的东西,他们又不敢深入内地,朝廷还关闭了互市,所以他们一直处于物资极度匮乏的状态。
  而且我要指明的是,现在对北疆破坏最大,让老百姓深受其害的,是大明自己的军队,而不是蒙古人。那些养兵自重的九边将领,将士兵和百姓视为自家的私产,毫不顾忌的压榨剥削他们。老百姓都说,蒙古人虽然如狼似虎,但一年只来一两次,捱过去还能过一段时间安生日子,但边军整天都在,让他们全年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所以老百姓才会不顾生死,逃到板升去。背叛有如山崩地裂,形势危急像堤防断塌——大明的百姓受不了本国的压榨,逃到长城外,请求敌军的保护,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也恰恰证明了,谁才是最大的祸患。
  官府军队不思悔改,却将他们定性为‘叛国’,一旦抓住要株连九族,我说这好比外面狼和家里虎,都是要吃人的,老百姓只能选择一个吃得少一点,能让他们活得时间更长的野兽罢了,就算是叛国,那也是因为这个国家不值得他们留恋了!
  况且他们虽然委屈于虏手,却仍穿着华夏衣冠,婚丧嫁娶,都按华夏的礼节仪式,我认为他们还是中国人,没有背叛自己的国家,只是形势所迫,逃离了朝廷罢了。我认为,对于这些人,不应该加以迫害,反映该反省自己的错误,采取温和的对策,尤其是要解决自身的问题,才能消除他们心中的怨恨,使百姓不再叛逃。
  而且我发现一个现象,很多蒙古牧民,也举家搬迁到板升地区,与‘大明叛民’杂居,相处融融——你师母曾经在那里居住过一段时间,亲眼所见,他们一同放牧、一同耕种,说着一样的话、生活习惯也大致相同,很难分出哪是蒙人,哪是汉人了。
  所以我现在认为,蒙古人与汉人确实有深仇大恨——他们灭过我们的国家,我们也灭过他们的国家,他们杀了我们很多人,我们也造成了他们无数的寡妇,但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能让两族人民休戈偃武,不再打仗,为什么不能先放下仇恨呢?
  第七二二章 绝命书(下)
  沈默相信,只有超脱了一般士大夫的功利心,完全站在老百姓的角度,来看到明、蒙关系,才能跳出‘你死我活’的窠臼,走出一条新路来。
  以沈炼的看法,朝廷解决边疆问题的重点,在于内外兼修,对内要整顿卫所、铲除毒瘤,提高战斗力,至少能抵挡住蒙古人的进攻;同时为边疆百姓创造宽松的生存条件,对板升叛民也要一视同仁,尤其不要追究连坐,这样才能增加边疆百姓的向心力,使蒙古人失去耳目帮凶,此消彼长,对大明的危害自然降低。
  沈炼说,在对内政策取得显著成效的基础上,蒙古人必然会以谦卑的语言来叩关求通好,贡献礼物请求互市,这时候应该要抱有尊重安抚的态度,不要欺辱他们。答应他们互市的要求,接受他们的礼物。如果盲目拒绝、粗鲁对待,只能激化双方的矛盾……一国之主政者,不应该因为无谓的意气之争,而做些有害无益的蠢事。
  要知道,我们答应互市的根本目地,不是得到他们的牛马,甚至不是为了消弭战争,而是希望他们能向我们靠拢,与我们书同文、车同轨,尊奉我们的礼乐教化。
  如果以礼文仁德招徕他们,赐给他们典籍,那么汉家的礼文仪节、典章制度、政治法规,便可进入从来不曾到达的草原地带,使他们诚心归附。到时候无需百万大军、十万铁骑,他们就会提壶箪浆、以待王师,愿意倒戈投降,这是多少兵马都做不到的。
  沈默十分叹服老师的见解,但他已经不是初到贵地、两眼一抹黑,对什么都不太清楚时候了,他现在是一个有着丰富政治经验,对国政大事有着清醒认识的,还算成熟的政治家了。
  所以对任何事情,哪怕是老师的遗书,他都有自己的看法,绝不会盲目相信。在沈默看来,老师的看法绝对是划时代的。要比那些士大夫盲目的‘汉鞑不两立’,人性的多,也实际的多。
  但坦白的说,老师的看法还是太主观了——或者说在一个致命的问题没法解决之前,他的美好愿景就永远无法实现。
  虽然有些刺耳,可沈默现在愈发相信,‘人民意志’这种东西,尽管有时可以翻江倒海、改朝换代,但绝大多数时候,是飘渺无力的——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命运,其实是由少数人掌握的,这些人的抉择,决定了这个国家和民族的生存方式、前进方向,以及大多数人的福祉命运。
  所以沈默的目光不仅看到占人口大多数的平民,更放在那决定性的少数人身上……
  首先看大多数——蒙古人戴着皮帽、穿着皮袍,以毡包马背当作帷床,像风驰乌飞一般,奔驰在长生天之下,草原隔壁之上,这是他们的生活,也是他们的信仰。
  设想一下。如果叫他们穿上大红礼服,戴上黑色礼帽,用中原繁琐的礼仪限制他们,教他们如何按礼步趋行,就像给自由的灵魂套上枷锁,必会使很多人饱受桎梏,感到折磨,最重难以接受中原的礼仪。
  归根结底,沈默并没有沈炼的那种,对自己文明的由衷自豪感——这不是说沈默对华夏文明没有自豪感,事实上,他对先秦百家、汉唐雄风无比的向往和骄傲。但华夏文明在一个阶段上稳定了太久,到现在无比成熟的同时,又隐隐散发着腐朽的气息。随之而来的,是华夏文明的向心力和吸引力的降低,沈默不相信仅凭着文明的力量,便可使蒙古人归附。
  当然,他也不会妄自菲薄,因为像大明这种极度成熟的文明,向来不会缺少拥趸……他相信只要朝廷对蒙古保持怀柔宽容,会有很多贵族与平民,告别逐水草而居,喝酥油茶、吃奶酪的生活方式,迁居到内地舒适的房屋之中,贵族们会习惯听《雅》、《韶》之乐,老百姓也不愿再回到颠沛流离的游牧中。
  但那样的话,便如方才所言,真正可以决定民众命运的上层人士,却会感到无比的痛苦。因为他们必将在这场变革中,而丧失大部分的权柄与荣耀。于是这些人仍会非常怀恋原先驰射游牧的生活,那才是他们熟悉的,赖以统治子民的方式。
  于是倔强暴戾的情绪又会骚动,蒙古王公们纷纷脱下汉服峨冠,挽起长而宽的衣袖,拔出早已不耐烦的刀剑,带着子民重新回到草原上去,过原先的那种生活。
  在这个过程中,必将矛盾丛生,冲突频发,两族间刚刚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旋即毁于一旦,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只能恢复到原先的战乱状态。
  所以沈默的观点是,如果没有蒙古统治者的配合和认可,怀柔同化的政策,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想要兵不血刃的彻底解决北疆边患,更是完全不可能。
  不过退一步说,沈炼的这个计划,其实有着很好的可行性……因为历史早已证明,对游牧民族来说。中原文明有着强大的腐蚀性,他们赖以生存的吃苦耐劳和彪悍勇敢,都会在与中原文明的靠拢中,以沸汤泼雪的速度消失掉。
  至不济也可以在蒙古人的内部造成混乱,哪怕到时非要用武力解决,也会得到‘卞庄刺虎’一样的良机,必定成功。
  在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外面又是天光大亮,雪已经停了,卫士们开始做饭,沈默也起来活动身子。虽说后半夜基本没睡,但身体还是快被冻僵了。
  卫士们重新生起火,将昨晚剩得粥熬开,泡上些专门磨的肉粉,凑合着吃了早饭,老天终于开眼,把太阳放出来了。
  这时候对面也吃完了早饭,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动身。
  “大人,您的决定是……”铁柱低声问道。
  “……”沈默一边细心的将毯子折起,一边缓缓摇头道:“放他们去……”
  “要不要派几个弟兄跟上去……”铁柱对战功的渴望,其实超出很多人的想象。
  “不用了……”沈默低声道:“我昨晚想过了,还是放过他们吧。”
  “是……”铁柱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坚决执行命令。
  这时候那些蒙古人先收拾好了,已经准备动身,抓紧这混乱的空隙,那小乞丐野儿摆脱了兄长的钳制,来到沈默面前,脆生生道:“高手大哥,我们要走了,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沈默微笑着颔首道:“我们也要走了。”虽然相处时间很短暂,但他很喜欢这个阳光灿烂的孩子。
  “我会给你写信的。”野儿很认真道:“你会给我回信吗?”
  “当然,”沈默点头笑道:“我说话算话的。”
  “那咱们拉钩,”野儿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沈默面前晃晃道。
  “呵呵,”沈默摇头笑笑道:“你哥哥看到会不高兴的。”
  顺着他的目光,野儿看到哥哥正要吃人一般瞪着沈默。
  “才不管他呢。”野儿撇撇嘴道:“整天盯着人家,可烦人了。”不经意间,竟流露出娇憨的小女儿态。
  “他是为你好。”沈默微微笑道:“有这样一个可爱淘气的妹妹,恐怕所有的哥哥都会这样……”
  “啊……”野儿微张着小口,一脸惊奇道:“你怎知……”
  “男人被碰一下肩膀,会有这么大反应?”沈默呵呵一笑,摸一下自己的耳垂道:“男人这里有眼吗?”其实还有不少破绽,比如说别人都是盘腿席地而坐,这小乞丐和另外一个少年,却双腿并拢,抱膝而坐;再想到那肖先生一开始说。大殿里有女眷……总而视之,便不难猜出,这小野丫头的性别了。
  也许是被沈默说穿了身份,小乞丐有些手脚慌乱,语无伦次道:“其实,我,那个,是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信,对了我是来送信的,这是肖先生给高手大哥的信。”
  沈默接过来,目光在大殿里扫过,却没见到那肖先生的身影,野儿明白他的想法,道:“今早晨肖先生吩咐我送信以后,便先行走了。”
  沈默点点头,心说,看来这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以至于那姓肖的为了安全起见,先一步逃走了。
  想到这,他把信递还给那野儿道:“你看看里面写得是什么吧。”说这话时,他直骂自己龌龊……
  野儿很听话的接过信封,撕开了封口。
  “算了,”看着她懵懂的大眼睛,沈默暗暗叹口气,伸手按住信封道:“还是我来吧。”
  野儿奇怪的撇撇嘴,心说这人真奇怪,但还是顺从的松开了手。
  沈默掏出信瓤,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张牙舞爪的大字道:‘天心取米’。
  “天心取米?”野儿好奇的凑过小脑袋,歪头道:“什么意思呢?”
  又是文字游戏,这个测字先生真是同好啊……沈默盯着那信纸,半晌沉默不语,良久才悠悠道:“战书。”
  “什么战书?”野儿瞪大眼睛道:“没说要打仗啊?”这无心之言,再次让大殿里的众人动作一滞,本来就绷着神经的双方卫士,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那神情彪悍的青年……也就是野儿的哥哥,似乎受够了反复的一惊一乍,反手握着刀柄,大步走过来,满脸杀气道:“什么战书?”
  他气势汹汹的样子,自然引起铁柱等人的戒备,不着痕迹的站在沈默左右,紧紧盯着他,只要一有异动,已经操练过千百遍的阵势便会发动,保护大人的同时,对敌人发起致命的攻击。
  那青年的护卫们也不含糊,仗着人多将沈默他们,呼啦一声,将沈默他们围起来,一言不合立刻拔刀相向。
  “哥,你怎么老是凶巴巴的……”野儿不满的拧她哥哥一把道:“要吃人啊。”看到两边要打起来了,野儿觉着自己有责任将他们分开。
  让她这么一搅合,她哥哥虽然努力保持黑脸,并将她拉到身后,但气势已经为之一泄,使劲瞪眼道:“你……说什么战书?”
  沈默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将目光投向远处,大殿外有老鸹掠过,发出扑簌簌的声音,这时沈默也幽幽道:“萧芹其实没有走远?”
  “啊……”那青年张大嘴巴道:“他跟你表明身份了?”
  “既然他能认出我来。”沈默淡淡道:“为什么我认不出他来呢?”
  这说法很没道理,但很有说服力,至少那青年信了,他咽口吐沫道:“你怎知他没走呢?”
  “因为这个。”沈默晃一晃手中的信纸,对那年轻人笑道:“他留下了这个,一个可以激怒我的东西,这个包藏祸心的家伙,存心想让咱们火并一把……一手策划了这么好玩的事情,他怎会走远了看不着呢?”
  那青年被他说糊涂,两眼发直道:“为什么这个可以激怒你?”
  “你知道我的身份,”沈默缓缓道:“而我说过,这是一封战书?”
  “天……心……取……米……”虽然青年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但恰巧这四个都认得,说完使劲挠头道:“什么意思?”又问左右道:“你们知道吗?”
  他的手下,除了目不识丁的武士,也有粗通文墨的书办,但都不明所以,没人能回答他。
  “一群笨蛋。”青年低声骂道。
  “天,是老天、天朝。”趁他不注意,野儿又蹦出来,一个个点着那些字道:“天心,要么是老天的心,要么是天朝的腹地喽,后者更像一些,应该指的是中原吧。”然后又指着‘取米’道:“取就是来拿喽,米就是粮食喽,取米,就是来拿粮食。”
  “来中原拿粮食……”这下就连她哥的智力,都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失声道:“不就是去中原抢粮食吗?”此言一出,引来一阵会心的笑声,显然大伙儿对这事儿并不陌生。
  沈默道:“萧芹的居心,你们明白了吧?”
  “他想让我杀掉你们……”青年沉声道。
  “你觉着杀死我会有什么后果?”沈默微微笑道。
  “这荒山野岭的,我们人多势众。”青年一脸满不在乎,但声音已经不由自主的发紧了:“杀了你们还有人知道吗?”说着下巴一扬道:“怎么样,怕了吧?”
  “如果我怕了你,会把这封信公诸于众吗?”沈默一脸淡定道:“没有黑熊胆,不敢上雪山,你们是这么说的吧?”
  “你……”青年的面色更紧张道:“凭什么?”
  虽然他说得含糊不清,但沈默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道:“你猜呢?”
  沈默故作高深的样子,让青年心中一个劲儿的打鼓,其实他原本就不想惹事儿,因为这次出来,真的只是为了把宝贝妹子找回来,所以才带这么点人深入敌境——这里距离长城还有二百多里呢,真要是把明朝的高官杀了,就凭这么点人,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你想怎么样?”青年色厉内荏道。
  “姓萧的这番做作,目的就是让我们火拼,”沈默轻声道:“最好是你们把我杀了,然后再被大明的官军剿灭了,这样他既能报当初的一箭之仇,又能重新挑起战火。”说着面带嘲讽的笑道:“像他那种可怜的叛徒,只能在双方无休止的战火中生存,一旦不打仗,他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我问的是你想怎样……”青年咬牙道。
  “我这个人,天生就反感被别人算计,”沈默面上的笑容,可以融化满山的冰雪,他轻轻按住铁柱的右手,将其宝剑重新压入鞘中,悠悠道:“他越是想让我杀掉你们,我越是要放你们回去,”说着挥挥手道:“我没见过你们,你们走吧。”
  “你不会派兵追我们?”一句话把青年的不成熟和没底气,泄露无余。
  “不会的……”沈默摇摇头道:“还是那句话,我如果真想对你们不利,何必这么多废话?不吭声的召集兵马,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青年都快把下嘴唇咬破了,终于点头道:“信你一会!”说着挥手道:“我们走!”
  “慢着!”沈默一抬手道:“把这个拿回去。”
  “要这个干什么……”那青年见是萧芹的信,啐一声道:“撕了就好。”
  “这是我的回信。”沈默微微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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