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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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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推恩令。”徐阶也是高手,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
“老师英明。”沈默笑道:“正是利用‘推恩’的法子,让宗室上层不再反对。”顿一顿,他接着道:“然后是中下层的宗室,那些将军和中尉们。”沈默沉声道:“也不能让他们没活路,我的建议是,以某个年份为限……比如说嘉靖三十二年以前出生的宗室,六十岁以上者全额发给宗禄,之后每小十岁便减两成,直至四成,以让年迈者有所养,年轻力壮者自食其力,置于其中者,则两者结合,接受起来便不那么困难了;至于嘉靖三十二年以后出生者,一律不发给宗禄,但朝廷会拨款兴建宗学,允许其免费入学,读书成才。”
听沈默如是说完,徐阶面上愁容尽去,道:“你考虑的很全面啊,这个法子也切实可行,”说着由衷赞一句道:“拙言,真相才也。”
沈默忙道:“学生妄言,让老师见笑了。”
徐阶摇摇头道:“老夫从不轻易夸人,你确实给我上了一课啊。”说着展演笑道:“有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是大明之幸,皇上之幸,也是老夫之幸啊!”
沈默连忙逊谢不已……
第七二三章 正月(下)
见沈默满口谦辞,徐阶摇头笑笑道:“你对改革的论述,确实是老成持重,”说着目光复杂的看着他道:“也让老夫放下一大块心病啊……”他这句话里有话,就连沈默也不太明白。
不过徐阁老也不打算解释清楚,他轻描淡写的一带,便回到原先的话题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先稳住宗室上层,拿中下层开刀,将其分而化之,待中下层被分解殆尽,少数上层也就不足为惧了。”
“老师英明。”沈默恭声道:“人大都是自私自利的,哪怕有少数英杰能看得明白,也架不住余者碌碌,改变不了什么的。”
“那你觉着,王府的兵权该如何处置……”徐阶缓缓问道。
“以学生愚见,这个也不宜太急,”沈默道:“就算现在强行裁抑,也不过是使其由明转暗,现在当务之急,是接着抗倭胜利的东风,顺势解决大明的军制问题。将军队的战斗力提上去,到时候解除王府的兵权,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又是一篇大文章啊。”徐阶摇头苦笑道:“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军制吧。”
“老师说的是,所以现在还不急着对卫队开刀,”沈默道:“只需核对人数,命其将超编者裁减,至于到底减不减、减得效果如何,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徐阶颔首笑道:“总之一句话,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的做,我们也算是不谋而合了。”顿一顿,徐阁老道:“不说那么远的了,先说眼下这一关怎么过吧。”说着捋着胡子道:“还真没什么好办法镇住他们。”
“老师,您看是不是……”沈默轻声道:“是请天下的藩王,全都进京来谈一谈呢?”
“哦……”徐阶精神一振,片刻后却又摇头道:“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是不敢来京的。”
“本来就没指望他们来,”沈默呵呵笑道:“这些藩王只敢在自己的领地上乱吠,却没胆子来京城走一遭。”朝廷这阵子又是抓又是杀的,摆明了要跟宗室来硬的,那些贪生怕死的王爷们,怎么敢这时候来京城自投罗网?
“你是先料定了他们不敢来……”徐阶有些明白道:“所以才发这个邀请?”
“正是如此,”沈默微笑道:“他们不是委屈吗?现在我们就请他们来,给他们个说话的机会。来,他们没这个胆量;不来,就现了原形;这时候。朝廷先申斥一番,狠狠杀一下他们的气焰,然后再抛出新版的《宗藩条例》,可能会出奇的顺利。”
“你这也算是……”徐阶呵呵笑道:“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了。”
“这还是老师教我的。”沈默轻飘飘一顶高帽送过去,果然让徐阁老大爽。
两人正谈得入巷,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道:“阁老,六百里加急!”
徐阶停下谈话,指指屏风后,示意沈默回避一下,沈默赶紧起身闪到后面去……他并不知道,在他之前,只有一个人能享受这种待遇。
片刻的安静之后,终于听徐阶沉声道:“下去吧……”然后那人应一声,传来关上门的声音。
“出来吧。”徐阶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沈默从屏风后闪身出来,轻声问道:“老师,出什么事儿了?”
“自己看……”徐阶淡淡道,说完便闭上眼睛。
沈默稳一下心神,伸手拿起桌上的帛书……那是徐阶刚从竹筒里取出来的……打眼看了过去,只见上面写道:‘下官浙江巡抚王本固急奏:下官于去岁腊月三十日,按朝廷谕令前往平湖。接管胡宗宪之兵权,然浙江兵将受胡某蛊惑,非但拒绝接受下官指挥,且殴打驱逐下官护军,气焰极为嚣张;下官以大局为重,暂退杭州,并着浙江总兵卢镗、水军提督俞大猷等主要将领进城听旨,然皆百般推脱,拥兵自重,实存不轨之心!其中一切鬼蜮,皆由胡某阴使,其司马昭之心,于江南已是路人皆知。还请朝廷速速决断,以免酿成大患!’
还没看完,沈默便出了一身冷汗,这王本固也太狠毒了吧,存心置胡宗宪于死地啊!
对于东南发生的事情,沈默比谁都清楚……为了顾及胡宗宪的面子,更为了局势的稳定,朝廷并没有发明旨令胡宗宪交出兵权,但确实已经几次在行文中暗示他,主动请辞东南总督一职;徐阁老也算很够意思,准许他以兵部尚书加少保衔荣休,也算是保住了晚节。
如果知道起初朝廷的意思,是将胡宗宪押解进京,仔细审查!便可知沈默在其中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但他并不接受这份好意,对朝廷的暗示置若罔闻,一直都不肯主动下野。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朝廷并没有给王本固暂代胡宗宪的明旨……只是徐阁老以私信的形式。让他跟胡宗宪私下谈谈,看看能不能交出兵权,双方和气收场,却从没让他强取胡宗宪的兵权。
可王本固的二愣子精神显然又一次发作,认为跟胡宗宪这种人没什么好谈的,只有高举高打来硬的,明示他胡某人的罪过,才能彰显朝廷的尊严。于是又一次主动出击,深深地刺伤了胡宗宪的自尊心,严重的侮辱了东南将士的感情,把原本就很紧张的局势,搞得更加严重……
但现在的问题是,胡宗宪也不上书自辩,一切都是沈默在这里说,自然没什么说服力,就连徐阁老也十分严肃道:“我知道王本固和胡宗宪龃龉颇深,但老夫相信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开玩笑的。”方才融洽的气氛荡然无存,显然不想再被此事拖累。
“老师容禀,”沈默连声道:“胡宗宪更不可能有不臣之心,一来,他乃忠贞之士,二来。他也没这个能耐。”
“我听说,东南的将士,都只知道有胡大帅,不知道有皇上。”徐阶缓缓道。
“老师……”沈默一撩下襟,跪在徐阶的大案前,沉痛道:“这里面一定有天大的误会,如果轻信一面之词,草率的捕杀重臣,待到真相大白时,会使大明蒙垢的!”
“可你也是一面之词啊……”徐阶叹口气道:“除了你的同乡同年,他的部下将领。可有谁为他说过好话?”
“……”沈默不禁语塞,世人都爱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却没几个,严党一倒,都跟胡宗宪划清了界限,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厚道的了,谁又会替他说话,惹那一身骚?
“而且这件事,肯定已经通了天,”徐阶正色道:“王本固也是有专奏之权的,肯定在禀报内阁的同时,也直接在皇上那狠狠告了一状。”说着目光严厉的望着沈默道:“哪怕皇上近年来脾气好了很多,也不可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可关口是,这件事根本没发生,”沈默毫不躲闪的看着徐阶道:“老师,一切都是王本固一人所言,浙江远在千里之外,几天前,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只能凭他们的奏报,也许等胡宗宪的来了,又是一个版本!”
“他要是能上书的话,”徐阶道:“事情哪会沦落到这一步?”
“这次一定会上书,”沈默咬牙道:“如果不上书,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两人默默的对视,首辅值房里的空气,仿佛都要凝滞了。
就在这时,外面一声奏报,打断了里面人的沉默:“六百里加急,东南总督胡宗宪来报。”
沈默面上流露出一丝轻松,徐阶摆摆手,示意他哪来哪去。
当沈默再次从屏风后转出,徐阶已经将胡宗宪的奏报,摆在了他的面前。
果然上面又是另一种说法,据胡宗宪所报,自从王本固升任浙江巡抚,总管东南钱粮之后。便对军队百般克扣。致使他许多战前的承诺无法兑现,就连过年的犒赏都只发了两成,因此导致士气低落、军心不稳;而王本固那厮不仅不设法安抚,反而擅入军营,体罚军官,致使部队险些哗变,唯恐不可收拾,其才仓皇而退。胡宗宪请求朝廷立即撤换王本固,补发所欠军饷,并派员安抚官兵,以稳定东南局势。
“真让你说对了,”徐阶瞥沈默一眼道:“果然是各执一词,针锋相对啊。”
“就说这双方一掐架,”沈默讪讪笑道:“这话都听不得。”
“你在这儿等着,”徐阶起身道:“连续两个六百里加急,老夫必须立刻禀明皇上了。”要是连这个都不禀报,那皇帝真要问一句,拿我当摆设吗?
“学生还是先出去等着吧。”虽然不至于发生‘林教头误入白虎堂’的桥段,但这毕竟是军机重地,自己还是避嫌的好。
“不是让你在这儿干等的,”徐阶指一指桌上的一摞奏本道:“这是各省在正月里送来的奏本,本本都是重大、紧急的事情,你把他们看完,按自己的意思票拟一下。”所谓票拟,就是把意见写在小纸条上,夹在看过的奏折里。这是内阁最初获得权力的源头,但到了夏言、严嵩、徐阶当权时,因为皇帝极少会驳回内阁的意见,已经改为直接在奏折上用蓝笔批阅了。
现在徐阶让沈默学着看奏折、草拟处理意见,很明显有栽培的意思……说句题外话,这在以前,只是张居正的专利,也不知徐阁老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徐阶自然表情微微激动,应一声,便站在大案边上,开始翻开第一本奏章。
“拿个凳子坐下,慢慢的看。”徐阶在他身边站了片刻,殷殷嘱咐道:“治大国如烹小鲜,不论天塌下来,主事的人都不能急,稳下心来,看明白、想清楚、慎之又慎的下定决策,”说着笑笑道:“对于宰辅来说,犹豫不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莽撞草率,千万要切记,这里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千万人的命运,甚至是国家的兴衰。”
沈默本来还不觉着什么,让徐阶这么一说,顿感手中的奏章沉重无比,看每个字都感觉费力无比。
见他的样子,与当初的张居正如出一辙,徐阶嘴角挂起一丝会心的笑容,悄悄离开了值房,穿戴整齐后,捧着奏本,直往圣寿宫而去。
到了宫外,才知道皇帝正在,要说对修炼的痴迷程度,嘉靖绝对是骨灰级的,明明病得都下不了床了,还坚持每天午时打坐,只是时间要短很多。
徐阶整日在宫里,对此了若指掌,本是捏着点来的,谁知今日皇帝还没收工,不由惊奇问道:“怎么今日用时如此之长啊?”
在外面伺候的马全小声道:“好像是已经收工了,然后皇上又叫拿金钱,似乎在里面卜卦。”
“卜卦……”徐阶微微皱眉,待了一会儿,又低声问道:“今早有奏报吗?”
马全点点头道:“南方的,两个呢。”
徐阶明白了,便不做声,等着皇帝收工,一直等到晌午,里面才有了动静,只见老太监李芳蹒跚出来,朝徐阶拱拱手道:“皇上说,您老准来,果然是料事如神。”
徐阶朝李芳抱拳道:“公公,下官可以进去见皇上了吗?”
“皇上累了……”李芳微微摇头道:“不想见您了。”
“啊……”徐阶有些吃惊,不知自己怎么惹到皇帝了。
“您别误会,”李芳道:“皇上真的是累了。”
“是……”徐阶微笑道:“那下官先回去,晚些时候再来。”
“大人走好……”李芳说完一拍脑袋,歉意道:“大人留步,瞧我这记性,这是皇上让给您的。”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片。
徐阶赶忙双手接过,也不打开,便朝宫里磕了个头,捧着离开了圣寿宫。
第七二四章 元亨利贞(上)
沈默在首辅值房中,翻看着各省呈奏上来的奏章,这还是他第一次站在帝国治理者的高度上,俯瞰大明的全景,几乎是本本叫苦连天,仿佛都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件,哪一件不解决都有山河变色的危险,可全解决的话,朝廷又没这个能力,到底如何把这些事情分出轻重缓急,可把沈默给愁坏了,这才明白徐阶那些话的意思。
‘如果犹豫不决是一种美德……’沈默不禁自嘲道:“那就让我继续美下去吧。”于是他稳下神来,专心读那些奏章,等徐阶回来时,一个字都没拟。
对这个结果徐阶并不意外,微笑问他道:“为何这么长时间,一个字都没批?”
“学生不敢……”沈默嘴角挂起一丝苦笑,道:“恐怕不跟着老师学习个三五年,学生是不敢烹这锅小鲜的。”
“没批好啊,”徐阶笑笑道:“你要是贸贸然就动手,老夫反而会怀疑自己的眼光……”说着敛起笑容道:“这个不急,以后慢慢学。先来帮我参详下这个。”便将袖中的纸片掏出来,轻轻搁在桌上。
“这是……”沈默轻声问一句,他看到那纸片上有三道横杠,像是‘三’,又长短一样。
徐阶缓缓道:“我方才去求见,但皇上没见我,只把这个递出来了。”停一下,他又道:“据说皇上卜卦来着。”
沈默马上明白这三根横杠是什么了——正是卦象中的三根阳爻,不由轻声道:“乾卦。”
“嗯,”徐阶点点头道:“你觉着……皇上会是个什么意思?”
“乾卦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沈默沉吟片刻,轻声道:“皇上的意思应该不差。”
“呵呵……”徐阶意义不明的笑笑,轻点一下那卦象道:“乾,元亨利贞。你说这个贞字是不是指胡宗宪?”胡宗宪字汝贞,显然在回来的路上,徐阶已经反复琢磨过,且有所得了。
沈默心说,您老这辈子琢磨圣意,都快走火入魔了,怎么比我还爱猜谜呢?但他也乐得徐阶望这方向想,便顺着说道:“老师这一说,学生倒有些茅塞顿开了……您看,元指天;亨指通达;利指有利,意思是不是说,天意有利于胡宗宪呢?”
徐阶一点不觉着沈默在瞎掰,因为这套路十分符合皇帝的思维方式。至少他可以确定,在看到这个卦象后,皇帝八成会如是想。便捻须慢慢叹道:“看来胡宗宪命不该绝啊。”
“老师说的是……”沈默如孩童般洗耳恭听,还积极发言道:“贞者,节也,皇上应该也想让胡汝贞保持晚节。”便又压低声音道:“他毕竟是皇上仰仗多年的大将,若是凭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身败名裂,皇上难免会落下宋高宗那样的恶名。”
这话其实是带刺的,要是把嘉靖比作宋高宗,那徐阶岂不成了秦桧?徐阁老一阵老脸微红,只好微微点头道:“拙言啊,既然天不绝他,你可要让他珍惜这次机会啊。”
“学生……”虽然也没什么好办法,但沈默还是咬牙道:“自会尽力的。”
“这样吧。”徐阶沉吟半晌道:“东南战事已近尾声,皇上其实早有撤销六省总督衙门的意思,这几天我便会请明旨降下,命其返朝担任要职,如何?”没等沈默回答,徐阁老自个先在那感叹道:“这已经是朝廷能接受的极限了。”
沈默知道,让胡宗宪回来担任……所谓的要职,不过是给他一个过渡而已。好让一切显得不那么突兀,照顾一下他的自尊心吗,将反弹控制在最低限。
但徐阶已经把话说死了,沈默再争取,也不过是自讨没趣而已,只能闷闷的闭上嘴。
“你回去准备准备,把手头的差事交代一下,”徐阶不容商量道:“过几日拟定了圣旨后,你辛苦一趟,去江南传旨吧。”
抛出两人的关系不说,以礼部侍郎的身份传旨,已经表明了朝廷的态度无比郑重,如果还不识相,真得不要在官场上混了。
“遵命……”一旦徐阁老不跟他讲民主,沈默也只有听命一途。
见他表情郁郁,徐阶轻叹口气,放缓语气道:“好好跟他谈谈,告诉他朝廷的态度,像他这样的功臣,不管做过什么错事,只要能回头是岸,朝廷会既往不咎,给他个体面收场的。”
沈默默默点头道:“我知道了……”
“把手头的差事交代一下,”徐阶起身相送道:“圣旨也就在这两天下来。”说着拍拍他的后背道:“去吧。”
“是。”沈默轻声道。
心事重重的离开了西苑,沈默坐在轿子里,一阵阵气闷,便掀开轿帘,傍晚那冷冽的空气便直灌进来,这才感到振奋一些。但面上的表情,仍然十分严峻,现在身边没别人,他也不用掩饰内心的沮丧——并不是为胡宗宪难过,而是为东南日后的局势担忧。
沈默与胡宗宪,虽算不上肝胆相照,但至少是惺惺相惜,互为臂助——在抗倭大业上,沈默全力配合胡宗宪,能做的、不能做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他统统都做了;这些胡宗宪也看在眼里,明白他沈拙言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对沈默在东南的许多布置,从来睁一眼闭一眼,尤其是后期,在经济方针上,全盘接受沈默的意见——陆续开放了上海、泉州、广州等五六个外贸港口,保护工商业自由发展,解除东南的户籍限制,大量吸收北方劳动力等等……一系列开明的举措,在东南总督空前的权威下,有力的执行下去。使饱受战乱的江南大地,迅速恢复了生机。
那些因为抗倭而损失的财富,重新聚集起来;从上到下,各阶层的人们都充满了希望,可以说,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而不好的东西尚未孳生,江南眼看就要进入一个伟大的复兴年代了。
但这火热发生的一切,并不能让远在北京城的老爷们感到兴奋,他们只关注遭灾、遇难,民不聊生的省份和地区。因为如果对这些地方听之任之,很可能会爆发危及社稷的灾难;而对于能过得下去的地方,他们却兴趣缺缺……比较帝国君臣对江南倭乱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便知道此言不虚。
究其原因,首先是整个帝国统治阶级的思维,仍然停留在‘得过且过’上,他们的最高追求是可以长久的坐稳江山,享受特权;然后是……雄才伟略的太祖爷,终究不能摆脱他自身的局限性,以小农意识架构了帝国的政权,大明二百年已经反复证明,他那套想要让大明长治久安的东西,已经成为勒在帝国颈项上的吊索,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勒越紧,几乎要害死他亲手缔造的国家了。
这绝不是诬蔑,首先因为缺乏对中央财政的正确认识,朱元璋片面的认为,将地方的钱粮集中到中央,然后再由中央分配下去,属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所以把财税大权下放,各省只需每年上缴一部分国税,可供国家机器维持运转即可。其余的地方财政支出、以及驻军粮饷的供给,全由各布政使司就地解决,不需要再解送国库。户部了沦为全国的会计部门,只能在账面上指手划脚;国库中除了每年那干巴巴的几百万两银子,便再没有什么进项,哪怕南方富得流油,也不影响太仓里饿死老鼠。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朱元璋对商业的作用缺乏认识,在对待商业的国策上,充满了倒行逆施——纵观中国历史,虽然一直有农本商末的看法,但从汉唐到两宋,商人的地位还是在不断上升的。商业在国民经济的重要性,也越来越高,到南宋时,甚至已经取代农业,成为国家财政的主要来源,哪怕是异族入主中原的辽金元朝,商业也同样兴盛发展。
其实商业的本质在于流通,除了对整个国民经济的促进作用外,兴盛的商业还必然会为整个民族,注入开放、进取、自由的风气,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国家是不会变得死气沉沉的。
但小农出身的朱元璋,看不到商业带来的好处,而只看到这种流动对小农静态经济的冲击——因为他的家庭,是在一次次的社会波动中,由自耕农沦落为佃农,由佃农而终于几乎全部饿死的。也许是同年的经历过于惨痛,使他终生都在追求一种稳定无波的国家状态,为此要极力消灭一切会引来社会波动的因素。
明白了这一点,再去解读朱元璋,便会理解他建国后的所有行为——基本上,朱元璋的治国之道,便是左手消灭贪官污吏,右手着力打击富商和贸易,并终身致力于,让所有人都按照他分配的角色,一辈接一辈的不要改变。
他并不是想创造一个均贫富的理想国度,他的所作仍然是为了自己的江山可以千秋万代。因为对读书人的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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