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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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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嵩年纪大了,这玩意儿也正对他胃口,现在却无暇品尝。见陛下已经摆好听故事的姿势,他便清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述起来,让皇帝跟着长子和沈默,重温了一遍惊险刺激之旅。
  为了能让皇帝开怀,老严嵩拿出天桥耍把戏卖艺的手段,把个姚长子如何勇敢机智,沈拙言如何文武双全,吹了个天花乱坠,果然令嘉靖皇帝胃口大开,连喝了两大碗。
  严嵩察言观色,发现皇帝尤其爱听那沈默的事迹,便益发添油加醋,专拣那小子的事迹讲……什么自称‘浙江巡演’慑服村民;什么油泼倭寇力保城池;什么孤胆双枪勇救长子;什么指挥乡勇力阻倭寇;什么破船之计大功告成。
  嘉靖皇帝终于笑逐颜开,拍着喝得圆滚滚的肚皮道:“事实证明,倭寇不是不可战胜的,一个小书生就能将其玩于股掌之上。”说着便总结出一个道理道:“可见东南能不能平定,关键还是有没有用对人的问题。”
  严嵩深表赞同道:“陛下圣明。”他本想借题发挥一番。谁知皇帝十分体贴道:“喷了这么多吐沫星子,朕都替你口干了,快喝吧,不够还有。”
  严嵩只好满面感激地小口喝钦赐的木樨露,心中愤愤道:‘想喝的时候不让喝,不想喝的时候非让喝……’
  他在那喝着,皇帝便把话题转回到绍兴大捷本身去。轻轻磕动他的玉钵道:“虽然这次胜利本身不算太大,但意义却非比寻常。如果将三月来的剿倭比作一团漆黑。那一仗就是唯一的亮点!”
  虽然刚喝没几口,严嵩赶紧搁下碗道:“陛下英明,大力宣扬这次大捷,是十分有必要地。”
  “尤其是那个什么?”嘉靖帝挠挠耳根道:“叫什么来着?”
  “沈默。”严嵩恭声答道,官话中还带着些许江西口音。
  “就是那个小三元,他叫什么名字?”嘉靖有些不耐道。
  “沈默。”严嵩又一次如是回答。
  “到底叫什么?你这个老糊涂!”嘉靖几欲抓狂道。
  严嵩这才恍然大悟,赶紧赔罪道:“陛下息怒。那小子姓沈名默,叫‘沈默’,不是‘什么’。”说着羞涩笑道:“微臣的乡音太重,让陛下误会了。”
  嘉靖这才听明白,不由跌足笑道:“沈默什么,这小子地名字着实有趣。”笑得泪都出来了。
  严嵩和黄锦赶紧陪着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嘉靖皇帝觉着浑身通透,竟是许久没有过的神清气爽。不由龙颜大悦,擦擦龙眼角的龙泪道:“为什么抗倭如此艰难?我大明朝的灵根,读书人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只有读书人的心气起来了,我大明地气势才能起来!所以朕准备把这个小子树起来,给天下读书人做一个榜样!”
  越想越觉着这是个正办。嘉靖皇帝笑道:“有情有义,有勇有谋,又是文昌之地的小三元,很好的苗子嘛!”
  严嵩心说便宜这小子了……有了皇帝这句话,这小子就仿佛上了直通翰林院的青云道……当然他也不敢打包票,因为当今圣上有个很显著的特点,便是反复无常,谁知到时候还记不记得这句话。
  但至少现在,嘉靖皇帝是兴致盎然的,他命黄锦给阁老磨墨。拟旨封赏。
  严嵩提起笔来。恭声道:“该作何封赏还得请陛下示下。”
  嘉靖扶着黄锦的胳膊站起来道:“一般怎样褒奖啊?”
  “依照常例,无非是文人封文职。武人封武职,父母师长各晋一级。”对于曾经担任过礼部尚书的大学士来说,这些东西都是随口就来地,严嵩微一沉吟,又提出一点看法道:“微臣妄揣圣意,觉着陛下似乎有意着力褒奖沈拙言,但他毕竟仅一秀才尔,也不是领兵的将领,也没有取得什么平定一方的大功绩。封他爵位有点过……但封官位也不妥,凭人家绍兴小三元的本事,怎么也能考个翰林官出来,肯定还是希望走正途出身,脚踏实地的做官。”
  稀里哗啦说了一大顿,听起来句句都是建设性的,但细细一琢磨,是一句有用地建议也没有……到时候有了成绩,他严嵩可是提过意见的,若是除了岔子,他就会说‘建议不是我提出的。’既不会留下话柄,也不会跑了好处,进可攻退可守,这就是当朝首辅的绝世功力。
  嘉靖皇帝虽然聪明绝顶,却也没听出这话有问题来,还在那微微点头道:“确实如此,赏轻了不足以体现朕意,赏重了他还承受不起,得想个两全的办法。”说着在地上兜起了圈子……
  这时候严嵩是绝对不会插言的,每次皇帝要拿主意的时候,他都以‘简在帝心,乾坤独断’,将皮球踢回去。只有实在被逼得没法时,才会小心翼翼的提出一种皇帝最愿意听到的主意……人人都说他严首辅没原则,其实太冤枉他了。因为严首辅至少有一条始终不渝地原则,那就是‘在家不得罪老婆,上班不得罪领导,可保天下太平!’
  嘉靖帝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竟然问侍立在一边地胖太监道:“黄锦,你有什么好主意?”
  “奴婢是个笨蛋。能有什么好主意?”黄锦生就一副喜相,让人看着就不讨厌。只听他掩口笑道:“不过奴婢倒有个好笑地主意,不如说出来给万岁爷和阁老解闷。”
  “讲。”嘉靖帝饶有兴趣道。
  “那沈默不是曾经自称浙江巡演吗?”黄锦笑道:“不如陛下就真赐给他个‘钦命浙江巡演’,听起来颇为尊贵,实际无品无级,自然就不耽误他考科举了。”
  嘉靖闻言竟颇为意动道:“阁老以为如何?”
  “黄公公的主意令人耳目一新,”严嵩呵呵笑道:“不过巡演一词有失庄重,还是换成别地好些。”如果一句有用的不说。如何显示自己的水平?再说皇帝也不会要一个屁都不放一声地首辅。所以当有人提出建议后,他便会认真的提意见,比起提建议来,还是这个比较安全。
  “叫什么名字呢?”嘉靖皇帝搜肠刮肚一番,双手一拍道:“有了,就叫钦命浙江抗倭安民靖海巡察使……简称浙江巡察,阁老以为如何?”
  一听这个官名,已经脱离了方才‘巡演’那种弄官范畴。严嵩立刻打起精神道:“陛下,浙江抗倭任务最重,总督巡抚、兵备总兵各司其职,忙而有序,实在不宜再加职官进去了……而且据说那沈默还未弱冠,也不肯能胜任要职啊。”
  “什么职官要职?”嘉靖皇帝哈哈笑道:“朕还没荒唐到那一步。所谓浙江巡察,就是让他在抗倭战场上到处走走看看,把他所见所闻所想告诉朕,仅此而已。”
  严嵩一听,按照皇帝地意思,这个浙江巡察甚至不能算官,只能说是‘奉命差遣’的临时职务,这才放了心。
  而且这只不过是个临时委任、无品无级的观察员,由皇帝钦命既可,连吏部都不需要知会。
  所以当严嵩拟旨。皇帝用玺之后。钦命浙江抗倭安民靖海巡察使沈默沈拙言,便新鲜出炉了。
  最麻烦的弄完之后。其余的封赏就简单多了,嘉靖帝让严嵩拟出来,简单一看便准了。
  把这件事情忙完,嘉靖帝心情大好,终于说出深夜唤他来的真正目地:“陶真人说,倭寇首领乃是东海恶蛟化形所成,所以才兴风作浪,屡剿不灭。所以要想彻底平息倭乱,必须先祭祀东海龙王,请他老人家发兵消灭恶蛟,朕深以为然……”说着淡淡一笑道:“你给朕推荐个人选吧。”
  严嵩想了想,不动声色道:“老臣以为,通政司通政使兼工部右侍郎赵文华,忠诚练达,性情淑均,可为陛下担此重任。”
  “赵文华?”嘉靖帝看看老严嵩的脸道:“你倒真是举贤不避亲啊。”
  严嵩坦然笑道:“为陛下祭海,要地是忠心诚心细心虔心,而不是才干,所以老臣觉着赵文华足堪重任。”
  嘉靖一想也是,不就去祭个海吗,用谁不是用?便点头道:“就依你了。”
  两位大人物都觉着今晚决定的都不是什么大事,也就都没放在心上。
  然而他们却忘了,世上有种人,给点阳光灿烂,给点雨水就发芽——赵文华是,沈默更是。
  ……
  PS:有人说看着严嵩像忠臣,这就对了。我相信哪个皇帝也不敢用脸上写着‘我是奸臣’四个字的家伙吧。
  貌似忠厚,这是当奸臣的首要条件。
  第一五二章 徐渭治丧
  转眼间沈默已经回家几日了,一回来沈贺便病倒了,说是浑身乏力,咳嗽不止,请来的大夫说这是‘神破心伤,惊惧忧思之症’,主要因为某事心恸过度,导致气带不连,体虚乏力,才会有此症状。
  沈贺一听吓坏了,叫大夫开最好的方子,拿最贵的药。大夫也不客气,开出五钱银子一副的药方,让沈默照方抓药,说每日早晚各一副,连服一个月便能痊愈。
  沈默一听这么多钱,着实吃了一惊。他博览群书,自然读过《难经》、《内经》、《千金方》,虽然不会给人看病,但还称得上是‘粗通医理’,以他看来,老头就是在外面转悠了一天一夜,再加上大喜大悲、情绪起落,身体免疫力下降,被风寒入了体,也就是俗称的感冒了。
  他捻着方子冷笑道:“不如请济仁堂的大夫再来诊过。”
  那医生登时紧张起来,一个劲儿的直朝沈贺瞅去。只见沈主簿歪在床上,一边咳嗽一边骂道:“为啥这么贵呀?便宜点不行吗!”
  大夫陪笑道:“沈爷这病说大不大,可容易落下根,要是不用最好的药材,再好生照料着,往后每年都犯一次,那该多遭罪啊。”不知为何,他将‘好生照料’四个字咬得极重。
  见沈默还要说话,沈贺气急败坏道:“你爹我难得生次病,就让我花两个吧!”
  老爹都这么说了。沈默只好把质疑憋到肚子里,伸出脖子挨上一刀宰,让沈安跟着大夫回去抓药。
  待他俩一走,沈默也起身往外走,沈贺不由紧张问道:“你要去哪?”
  沈默说去徐渭那。沈贺面色惨白道:“你还要走吗?”说着使劲咳嗽起来道:“我都快把肺叶咳出来了,你就不能不走吗?”那丫鬟春花赶紧上来给老爹抚背。
  沈默翻翻白眼道:“我总得取回行李来吧?”
  沈贺登时大喜过望,身子好似立刻就痊愈一般。使劲挥手道:“汝速去速回。”
  沈默狐疑的看他一眼,沈贺立刻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沈默有颗七窍玲珑心。心里已然跟明镜似的了,不由无奈的摇摇头,嘱咐春花一声道:“你给老爷好生揉背,可别真的咳出肺叶来。”春花吐吐舌头,小声答应下来。
  待沈默走出去,沈贺又示意春花出去看看,待确认那小子已经离开院子后。他的咳嗽声便戛然而止,指着桌上的蜂蜜水道:“嗓子都快咳冒烟了。”
  春花赶紧给老爷端水。沈贺咕嘟嘟喝下一碗,一擦嘴巴道:“怎么样?你家老爷可以去演社戏吧?”
  春花捂嘴笑道:“奴婢觉着少爷一准看出来了,就是不拆穿老爷罢了。”
  沈贺顿感无趣道:“看出来又怎样?我是他老子,我说病了就是病了。”说着小声骂道:“这个臭小子,非得让老爹学司马懿装病才肯回来!”
  沈默已经猜出老爹的小把戏了,一片父爱拳拳,他又怎会不解人意地揭穿呢?再说他在外面漂着其实也很难受了。正好就坡下驴,两全其美。
  从后院走到前院,沈默却没有往正门走,而是顺着南墙根前的梯子,爬到了邻家院墙上,再顺着对面地梯子。爬到人家的院子里。
  邻居家是个富户,一家几口正在院子里围坐吃饭,见沈默进来竟然毫不意外,还热情招呼他坐下用饭。
  沈默摸摸他家小孙孙浑实的脑袋,笑道:“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家老爷子理解的笑道:“沈相公见外了?人说远亲不如近邻,不麻烦的。”
  沈默苦笑道:“实在想不到,竟然有被人堵在门口,得爬墙出去的一天。”说完挥挥手道:“继续吃,我去也。”便带上个斗笠,从后院推门出去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这家地小孙孙无限羡慕道:“爷爷。要是有人在门口抢着请我吃饭,我一定不躲。”
  儿媳妇也羡慕道:“那么多送礼的。沈相公怎么就是不让人家进门呢?就算不让进,留下礼物也是好的嘛。”
  儿子也羡慕道:“还有那么多媒婆说亲的,为什么一概不见呢?真实可惜啊可惜。”
  当家的老爹冷笑道:“一群蠢物知道什么?沈三爷和沈相公是明白人,人家知道这些人一半是贪恋沈相公高中‘小三元’的名气,一半是借机给沈三爷行贿,世上哪有无事献殷勤的?有所出必有所求!”说着叹口气道:“而且我绍兴刚死了一船人,正在举城哀悼之际,沈相公家中倘若门庭若市,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可惜可惜……”一家人摇头叹息,八成是没听明白。
  沈默偷偷从邻家溜出来,找了艘乌篷船,便往山阴行去,一路上看到好几家人家挂出白幡,支起灵堂,那撑船地老哥也在不停叹息,说太惨了呀太惨了。
  到了大乘弄里,沈默竟然在徐渭家门口,又看到了灵堂白幡,不由心惊肉跳,心说这家伙可是孤家寡人,难道半个月没见,阎王爷把这个大才子收去解闷了?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徐渭家里,便见院子里搭着灵棚,那徐渭一身素白祭服。正背对他坐在地上烧纸。
  沈默这才稍稍放心,看灵棚两侧悬挂着白底黑字的挽联,不由轻声念上联道:‘讶道自愆盟,天成烈女名。’再念下联道:‘生前既无分,死后空余情……’
  话音未落,便听那徐渭戚声接着道:“粉化应成碧,神寒俨若生。试看桥上月。几夜下波明……”
  沈默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小声问道:“老哥。你这是祭奠谁呀?”
  徐渭也不看他,一边专注地烧纸,一边轻声道:“兰亭严老翁的女儿。”
  沈默吃惊道:“就是你去相亲的那位?”
  徐渭点点头,涩声道:“本月初严翁携两女去杭州省亲,前日返回,不幸乘坐殷家商船,为倭寇所袭。争斗中严翁身死,其两女不愿为敌所辱,竟投水而死……其长女即有意愿配徐渭者……”
  说完捶胸顿足,放声痛哭起来,其撕心裂肺的程度,竟如真个丧妻一样……其实他完全就是以亡妻地规格在祭奠那位小姐。
  沈默听他言辞中多有自责之意,便轻声劝道:“文长兄,你与那严姑娘一未曾见面。二未曾文定,怎能说责任全在你呢?”
  徐渭边哭边道:“当其时,苟成之,必可得免……”他的逻辑是,如果当时定下这门亲事,那位严家大女儿就得在家待嫁。不能再出门了,也就不会遇到倭寇,也就不会为保名节而自尽了。只听他十分认真道:“所以说严大小姐之死责任全在徐渭,这也是我既不祭严翁,也不祭严二小姐,而单单祭她一人的原因。”
  沈默默然,陪着这个忠厚地多情种子烧了一会儿纸,望着袅袅升起的青烟,他突然叹口气道:“文长兄,我不如你多矣!”
  为了祭奠严氏女。徐渭倾尽所有。还借了二两银子,这个窟窿当然由沈默帮着填上了。
  看他仍在那痛哭不已。沈默拿着借条出去给他还上钱。回来后徐渭已经不哭了,正坐在桌边发呆。
  沈默又掏出二两银子来,搁到桌子上道:“这些钱先花着,过两日我再给你送些过来。”
  徐渭肿着眼道:“虽说朋友有通财之谊,可老占你地便宜,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正话反话全让你说了!”沈默笑骂一声道:“谁让咱俩是朋友呢。”便指指东厢道:“我家老爷子病了,哭着喊着要我回去,只好先把铺盖卷回去了。”
  徐渭面露不舍道:“一看到你还以为管饭的回来了,谁知连饭馆子一起搬走了。”
  沈默哈哈大笑道:“不过是多走几步道而已,欢迎随时去吃,就算长住也行。”
  徐渭笑笑道:“少不得叨扰。”便拉着沈默在天井里坐下道:“快跟我说说化人滩用兵的始末,早就想去找你问问,这几天忙着治丧,也没顾得上。”
  沈默点点头,沉声道:“正想找你参详一下呢,看看病根到底在哪里。”便将俞大猷率军抵达化人滩以后,发生的种种情形讲与徐渭,末了叹息道:“三千手持鸟铳弓箭地大明军士,被二百多倭寇撵得屁滚尿流,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徐渭面色凝重道:“这并不稀奇,倭寇能以一敌十打败官军,已经成为公论了。”
  “原因何在?”沈默叹息道:“我这些天想了很多,现在想听听你地看法。”
  “抛去朝廷那些蝇营狗苟,单说军队地战斗力,我认为原因有三。”徐渭沉声道:“其一曰以文制武;其二曰卫所弊政;其三兵源不佳。”
  第一五四章 小戚
  “先说第一个‘以文制武’,是我太祖祖制,为的是防止武将做大,实行起来效果也不错。却导致外行指挥内行,将领地位低下。”徐渭叹口气道:“我朝对武将防范太严,管训练的将领不带兵,临场指挥的将领不知兵,且还要受上级文官的掣肘。一个三品武将见了六品御史,说不得还要下跪,一旦有所忤逆,御史竟可当场命人将其压下打板子……试问武将地位如此之低下,除了那些世袭军户之外,有谁还愿意习武卫国呢?”
  “没有,一个也没有!”徐渭使劲一拍桌子道:“青年俊彦全都挤在科场这一桥上,十几年寒窗苦读,把身子耗得弱不禁风,把脑子念得成了榆木疙瘩,只知道墨守成规,不知道兵无常形!让这样的一群书呆子做指挥,就是虎狼之师也得带成绵羊!”
  “更何况我大明已经压根没有虎狼之师!”徐渭沉声接着道:“我大明兵制有两大特点,一是‘世兵制’,二是‘自给制’,太祖当年将全国军队编户,命其世代屯田以自给自足,世代当兵,以保家卫国。太祖尝云:‘吾养兵百万,要不费百姓一粒米。’确实在之后的许多年里,我大明的财政支出中,没有军费这一项。确实减轻了百姓和朝廷的负担。”
  “但现在看来,这样的做法显然问题很大。首先,这使军队基本上成为一个封闭集团,不仅在组织上。生活上也基本是独立于普通大众的。当保家卫国不再是整个大明‘匹夫有责’,而是基本落在这个封闭集团身上时,显然是极端不公平地,他们肯定是有怨气的,时间一长就要想方设法逃脱了。”
  “第二,当这个集团内部自给时,军官必然加重对屯军的剥削。也当然降低守军的待遇。据我所知,我们绍兴卫所的军卒普遍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其生活不要说和咱们当地百姓比,就是比起西南内陆来,也要差很多。军队和临近百姓的反差,使得军卒不安起来,骚动起来。他们想摆脱沉重的徭役,过上富裕地生活,唯一的办法就是脱离军队。”
  “军官地腐败更加促进了这种逃亡。”徐渭义愤填膺道:“他们为了发财。将军屯变为私田,役使士卒耕种,使卫所粮饷供应不足;他们克剥军卒,使他们更加困苦;他们贪图贿赂,放纵士卒逃亡!他们贪图军卒月粮,逃亡也不予追报!”
  “日积月累下来,卫所军的缺额早已经令人发指!我大明建国七十年,也就是正统年间。逃亡官军竟达一百六十多万,占在籍的一半还多。到了现在嘉靖年间,大部分卫所的实有军士已经不足在籍的三成……拿我绍兴府内的四处卫所来说,绍兴卫缺额达七成三;临山卫缺额达六成九;三江千户所缺额八成一;沥海千户所,缺额达七成七。而那些没逃亡的军士也多为老弱病残不堪作战之辈。”徐渭双目通红,声嘶力竭道:“太祖时横扫宇内。威震八方地强大卫所军队,已经沦为战不能战,守不能守,一群有百害而无一用的废物了。”
  “将这种军队拉出来与强悍的倭寇作战,打败了不是笑话,打胜了才是!”徐渭一脸讥讽道:“而且因为缺额严重,朝廷以为派了三千人去作战,但实际上能拉出来的,也就是五六百人,还全是老弱病残。打败这五六百个半残疾。就相当于打败了三千人,这就是‘倭寇以一敌十’的。”
  一直凝神倾听的沈默。终于插话道:“那天俞将军的军队,虽然也不够数,但七成总是有的……而且俞将军说,他地部下基本上都是沿海地区的农民,生活优渥,当兵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所以才不愿卖命打仗的。”
  “他说的没错,但我说的更没错。”徐渭说得口干舌燥,咕嘟咕嘟饮一肚子凉茶,擦擦嘴继续道:“卫所军逃了大半,剩下的小半又被倭寇基本消灭,以至于近些年来,沿海卫所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可倭寇却益发兴旺起来,没有军队是万万不行地……所以从嘉靖二十七年开始,朝廷便命各省各府开始从民间招募兵勇,俞大猷的部队一准儿是募兵。”
  “我记着你说过,原因之三便是兵源不佳。”沈默轻声道:“看来募兵也没做好。”
  “嗯,倭患尽在沿海之地,所以募兵也尽在沿海。有道是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话其实是有道理的。沿海兵性情伶俐,狡猾多端。这种兵驱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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